第一百三十二章 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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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愣了幾秒鍾,這才反應過來,秦仇是想借祝由移魂術與謝紅玉相會。鄒易莫名地緊張起來,推說自己學藝不精,況且秦仇心意堅決,未必肯相信自己,擔心施術無法奏效。
    秦仇淡笑道:“沒關係,實在不行,八極柳家善製靈藥,藥物輔助,應該能成。”鄒易還想推辭,秦仇從兜裏翻出一塊方帕,緩緩打開,就見方帕中包著一些黑色粉末。
    他不等鄒易開口,冷聲道:“藥和人都齊了,開始吧。”
    這方帕和方帕上粉末的氣味,我都有些熟悉。秦仇見我盯著方帕,淡淡道:“方帕是我向柳家一位小師妹借的,她讓我用完藥後轉交給你。至於這藥……相信你也不陌生。”
    我當然不會陌生,當初在千屍洞後山石棺,我就是因為中了這種混合著曼陀羅和鬧羊花粉末的迷香,才成功被催眠,進入詭譎的水下荒村。鄒易見無法拒絕,歎了口氣道:“可是前輩準備怎麽做?祝由移魂術的世界亦真亦假,未必就能成事。”
    秦仇歎道:“能在那個世界勸說她回頭,自然最好;如果不能,起碼將我,還有你們在等她的心意送達,讓她來找我們,也算不虛此行。”他不等鄒易吩咐,就著水將藥喝下。
    鄒易無奈,喊我們幫著把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秦仇抬進張養韜的書房,吩咐別讓任何人靠近,也別發出任何聲響,說是如果順利的話,兩個小時左右他們就會出來。
    張養韜好像對這種術數並不陌生,很自然地遣走所有家丁,讓他們出去逛兩個小時再回來。管家一臉懵圈領了其他人出去。我們則圍坐在別墅前的草地上,以防有人突然闖入。
    等待的時間有些無聊,我和米洛都想拿出手機玩遊戲,被於人傑和米又冷臉拍掉。
    這麽幹坐了大概三個小時,眼看天色將黑,連外出晃悠的家丁們都回來了,屋裏那兩人還遲遲不見出來。張養韜有些坐不住了,悄聲問米又道:“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米又搖頭笑道:“放心吧,茅公的高徒,出不了岔子,否則茅公也不會把他交給鄒師兄。”
    我見米又指著自己,愣了愣神,衝她會心一笑,剛好看到她身後,鄒易一個人慢步走了出來。我們立馬迎上去,問他怎麽樣,為什麽就他自己出來了。鄒易苦笑道:“秦前輩意誌堅決,我叫不醒他。至於他什麽時候能醒,就得看他的心結什麽時候能打開了。”
    張養韜啞然,半晌才道:“那我們豈不是要在這兒坐上幾天?”鄒易搖頭道:“不用。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自己不願醒的人。讓大家都回吧,該做什麽做什麽。”我們都鬆了口氣,別說現在大家都已經餓了,就算不餓,讓我們這麽安安靜靜坐著幹等,估計都得瘋。
    秦仇這一沉睡,直睡到隔天下午。我們守在他身旁,見他迷迷糊糊醒來,趕緊問他什麽情況。秦仇苦笑道:“好歹讓我先吃飯。”大家哄笑一番,耐心等他吃完。秦仇擦了擦嘴,麵無表情地道:“紅玉不肯回頭。做好準備吧。今明兩晚,她可能會來這兒。”
    我們立馬如臨大敵,問他需要準備些什麽。秦仇卻不慌不忙,對米又等人苦笑道:“可能你們幾位要辛苦些。紅玉會來找我們當中的哪一位,我也說不準。”
    於人傑忍不住笑道:“好家夥,合著咱都是她翻牌的對象啊。那幹脆都別睡了,洗白白站著等她來選,不然對小米姑娘他們也不公平。”鄒易搖頭笑道:“秦前輩的意思是,隻有被紅紅選中的人,夢中接納她的情意,她才可能現身相見。不睡不行。”
    於人傑挑眉道:“原來如此,還是個講究的官人,不喜歡來硬的。”
    秦仇讓張養韜加派人手,守在張家別墅附近,說是武派那邊既然嚴密監視屍皇的行蹤,見謝紅玉出現在張家別墅,定然有所懷疑,怕他們到時發難。張養韜問他如何保證屍皇過來時不會傷到其他人,還有如何困住她。秦仇看向鄒易和米又道:“這就是他倆的事兒了。”
    鄒易麵露為難。秦仇少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當斷則斷。鄒易看了眼米又,見她含笑看著自己,歎息道:“武派主張養以致用。那些不聽話或者無用的走屍,他們通常會消滅掉。早年占山師叔曾向家師演示過一種禁術,用來困住企圖逃跑的邪祟。家師覺得太過強硬狠辣,勒令門中子弟不可偷學。如今武派都用這種禁術捕捉走屍,我……略知一二。”
    米洛和於人傑忍不住同時問道:“什麽禁術?”鄒易淒然笑道:“五行禁錮咒。”
    我心道這咒術怎麽聽著有些耳熟,就見米又渾身一顫,喃喃著道:“又是這東西。”
    我一下想起來,當初她和王笑在皇仙川,就曾錯以為王家的五行改命書是五行禁錮咒。
    “武派行事狠辣,不想咱今天也步人後塵了。”鄒易自嘲道,“果然是非難斷。”
    張養韜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這咒術如何施展。鄒易強振精神,吩咐大夥兒趁天未黑,趕緊去收集代表五行的五樣道家法器,分別為金剛杵、桃木劍、無根水、燃香和泥菩薩。他和米又在張家別墅方圓百米的周圍,畫出如當初我和米又在皇仙川祭台看到的五行圖。
    五行圖正中的位置,就是張家別墅。
    等一切準備妥當,已是夜裏十點多。我們都無心食宿,心中既忐忑又擔憂。黃百川問屍皇被困住後要怎麽解決。鄒易沉吟良久,無奈道:“你們來勸。勸不動,用火油燒。”
    我們五人掙紮了半天,愣是毫無睡意。於人傑苦笑道:“老秦,要不你勻點迷香給我們吧,別惹怒了紅紅官人,以後都不來了。”秦仇冷聲道:“藥物未必能造夢,忍著點。”
    直到後半夜,我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困意終於襲來,迷迷瞪瞪看著身旁的米又,隻覺得那張嬌笑的小臉看起來既像甄萌,又像紅紅,忍不住想喊她們,卻怎麽也張不開嘴。
    恍惚之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隻覺得身子一沉,仿佛有重物壓在身上,急忙抬眼看去,就見紮著麻花辮,穿著薄如蟬翼紗衣的紅紅,不知何時坐在了我身上。
    紅紅麵若桃花,正用一雙纖纖玉手撫弄我的胸膛。我驚覺自己渾身赤裸,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她,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喊我別拒絕,漸漸鬆手,任由她的雙手在我身上遊走。
    “紅紅……”我忍不住輕聲低喃。紅紅聽見我喊她,抬起頭來,眼裏是我們第一天見她時的清澈單純。我突然莫名地心慌和不忍,抓著她就要滑向我胯下的手,急喝道:“你快走!我……我們要對付你,快走!”紅紅沉默不語,兩顆清淚砸在我胸口上,竟小聲啜泣起來。
    我用力將她推開,想起身拉她往外跑,卻怎麽也動彈不得。
    紅紅長發披散,再抬頭時,眼中已多了份冷漠和凶狠。她嘴角上揚,雙臂環抱膝蓋,衝我冷冷地道:“你真以為這樣做是對的?他們今天怎樣對我,明天也會怎樣對你!你——”
    紅紅話未說完,突然雙目圓瞪,似乎察覺到異樣,用力掙紮,卻怎麽也站不起來。她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我,伸手叫道:“救救我!”我剛要衝過去拉她,就聽“轟”地一聲,紅紅身上猛地竄起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逼得我近不得分毫。我耳邊聽著她撕心裂肺的哀號,慌得六神無主,等找到衣物想要幫她把身上的火撲滅,轉過身來,地上已隻剩下一片灰燼。
    我心中悲戚,流著淚蹲下身子,正要將那些灰燼包起來,平地裏突然起了一身邪風,將灰燼紛紛吹起。恍惚間,我看到紅紅天真的小臉出現在半空中,衝我甜甜地笑道:“一水哥哥,我好喜歡你哦。”那張小臉隨著灰燼越升越高,我百般努力,卻什麽都沒抓住。
    我悲極出聲,睜眼間,見自己仍舊坐在書房的沙發上,正用力抓著米又的胳膊,鄒易和於人傑也都守在身旁,其他人卻沒見到,顧不得已經哭濕的衣領,起身就想往客廳跑。
    鄒易和於人傑同時將我攔下。米又在身後輕聲道:“一水,都結束了。”
    我聽到門外客廳傳來張養韜等人呼呼喝喝的叫聲,頹然坐回沙發。
    四人默默坐了有一會兒,書房門被人輕輕推開。米洛當先進來,喊了聲“姐”,撲到米又懷中小聲啜泣。張養韜等人先後進屋,臉上也都很不好看——沒有看到秦仇。
    鄒易問秦仇去哪兒了。黃百川說,火油是秦仇親手澆上去的,火也是他點的。可能我們這些人中,他心裏最痛,也最難舍,但他沒表現出來,隻輕描淡寫地告訴他們,此間事了,他也該離開了。接下來的事,跟他無關。生離死別他見得太多,早已麻木了。
    我們都沉默不語。本該是勝利的結局,但似乎所有人都開心不起來。
    這樣相對無言地坐了快兩個小時,眼看已是淩晨四點,書房門突然被用力推開。管家神色慌張在張養韜耳邊說了些什麽。張養韜表情大變,衝我們道:“快走,武派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