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毀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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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陳水寅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總覺得這家夥有時候做事跟鄒易一樣神神秘秘,或者說,故弄玄虛。幾個人在小道士的指引下,成功避開旅遊專道,趕在天黑之前,到了神農洞所在山頭的山腳下。小道士表示山中夜間不太平,讓我們就地安營歇息。
    於人傑似乎覺得他搶了自己本行,一臉不屑地邀上我,說是去林間砍些枯枝來生火,順便看看能不能逮隻野兔啥的回來,弄頓燒烤。陳水寅和查子儒陪著查彩兒,文家兄弟則到就近的山澗取水,順便捕魚。小道士不吃葷,查彩兒把背包裏帶的薯片之類的零食給了他。
    山中夜晚來得很快,等我們揀完柴火回來,天已經完全黑了。文家兄弟還沒回來。我倆運氣不佳,別說野兔,連隻野耗子都沒看見,隻摘了幾隻酸得牙疼的野李回來。好在我們備有零食,雖然讓小道士吃了一些,餘下的大家勻一勻,應該也夠撐一晚上了。
    我們生了火,就著火堆吃了點零食,和小道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小道士說自己叫阿安,和鄒易一樣,也是從小沒了父母,讓觀裏的老道給抱去收養,今年二十歲。老道據說在當地還有點名氣,經常被請去設壇講道。阿安資曆淺,觀中又沒有其他師兄弟,師父外出的時候,他就隻能一個人守在觀裏,二十年來如一日。
    幾天前,觀裏突然來了好幾個西裝革履的人,說是有個大人物到了武漢,讓師父過去揚道。師父見那些人麵上不善,本想拒絕,又怕連累道觀和阿安,隻能答應下來。臨走前,師父在觀前廣場畫了那道罡法,吩咐等他走後,隻要再有人來,不管是誰,一定要盡力幫忙。師父告訴阿安,他這手神算的本事,是當年去貴州時跟高人學來的,現在到了還情的時候。
    我立馬想到張家,心中感慨這世界還真是小,繞來繞去,總也繞不出八極這個怪圈;隻是想起之前陳水寅跟我說過的話,不敢太相信他的話。文家兄弟還是沒回來,於人傑放心不下,想讓查子儒陪他去找找。查子儒冷眼不理,隻黏著查彩兒噓寒問暖。於人傑剛想發作,就見文家兄弟慌慌張張地跑回來,渾身濕透,手中還用狗尾巴草串著幾條巴掌大小的魚。
    我們趕緊起身問他倆怎麽回事。兩人連喘了好幾口氣,這才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那邊……好像有……有人在烤東西。”於人傑忍不住踢了他倆一腳,笑罵道:“人家跑山裏野營,看把你倆嚇的。”文乙搖頭道:“沒人,隻有東西在那。有火光,有煙,就是沒人。”
    查彩兒皺眉道:“會不會臨時去了哪兒?”文甲搶著道:“那地方……有點古怪,我們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小師父,你本事高,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去看看。”阿安愣了下,點點頭,讓他倆在前麵帶路。陳水寅和查子儒留下來保護查彩兒,我和於人傑也跟了過去。
    文家兄弟倆說的地方,是與我們棲身的山穀相對的一麵緩坡,隔河相望。緩坡上長滿了齊腰高的狗尾巴草,沒有高大樹木遮擋,能夠一眼望見不遠處的山頂上黑壓壓的密林。
    我們趟過山澗,沿著文家兄弟先前走出來的小徑,打著手電靠近他倆說的位置,能看到還未熄滅的火星子和猶自嫋嫋的黑煙。阿安拱著鼻子聞了聞,皺起了眉頭,問我們道:“這是什麽味道?”不用他提醒,我們也已聞到一股濃鬱的焦香味,好像真是烤肉的味道。
    隻不過,我們並沒有看到烤肉的支架或者烤爐,也沒有看到火堆,隻看到一團烤得焦黑的玩意兒,身上滋滋冒著油和將熄的火星子。我咽著口水道:“他娘的,怎麽好像有股黑椒牛柳的味道啊?”於人傑皺著眉上前,找了跟木棍挑了挑,掩著口鼻衝我道:“來,你把這黑椒牛柳啃了。”借著手中的手電光,我們這才發現,那團烤得焦黑的東西,分明是個人!
    我差點把剛吃進肚子裏的餅幹全吐了出來。這人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呈蜷縮狀,頭都快縮進身子裏去了,完全認不出是什麽人。身上的衣物,除了腋下的殘片,也找不到更多的東西。看這屍體的體形,應該是男性,而且是身材比較高大的男子。
    這是什麽人?又是誰燒死他的?我們幾個臉色都有些難看,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文家兄弟雖然個頭與我們相當,膽子卻很小,已經萌生退意。文甲躲在於人傑身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小於哥,你見識廣,按你的推斷,你覺得這會是什麽人幹的?”
    於人傑虎眼一瞪,大聲道:“去你大姨媽的,小爺我是於人傑,不是狄仁傑。要推你們自己推,小爺不會。”阿安卻默不作聲地彎下身子,用木棍在死屍身上撥弄了很久,回頭對我們道:“這人不是燒死的,是被人殺了之後帶到這兒來焚屍的。你們看。”
    阿安用木棍撥開已經烤得焦黃的皮膚,一股詭異的焦香味立馬撲鼻而來,我感覺胃裏一陣惡心,文家兄弟早已支撐不住,相互攙扶著幹嘔起來。雖然已經烤得沒了人形,但我們確實都發現了——屍體的胸膛上,有一個葉形的切口,似是被匕首之類的利器穿胸而過。
    拋屍之人手法殘忍,而且顯然想掩蓋些什麽。我更在意的是,這揮散在空氣中的,好似黑椒牛柳般的氣味,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去過殯儀館,屍身焚燒不應該出現這種氣味。
    難道是我的鼻子出了問題?還是說,眼前的這具屍體,焚燒前經過了處理?
    我被自己滿腦子的變態想法嚇出了一身冷汗。於人傑等人應該也都有同樣的疑問,一邊捂著口鼻,一邊在屍體旁找著什麽。到底還是於人傑眼尖,讓阿安騰開腿,從屍身下焦黑的草灰中,扒拉出一小抷滾珠般的顆粒物,皺眉對我們道:“好像是花椒。”
    我們幾個麵麵相覷。如果花椒是死屍自己帶來的,我們實在想不出什麽人會帶著花椒跑到這深山老林中來;如果是焚屍者的,那他這樣做太過匪夷所思,沒法不讓我往自己設想的變態方向上想。於人傑讓阿安和他一起搬開死屍,用木棍在草灰中繼續翻找,手上一滯,我們就見棍尖上沾著一小片已經燒得扭曲的布料。看起來,應該是個布袋。
    “花椒是裝在布袋裏的。”於人傑拍手起身道,“花椒子沒梗,不像是采摘來的,應該是死者自己帶在身上的。”看他滿臉自信的模樣,還真有點狄仁傑探案的腔調。
    阿安捏著下巴道:“如果是死者自己的,花椒能辟邪,這人很可能有些道行。”
    因為擔心病菌傳染,我們沒敢去聞於人傑口中所謂的花椒,但從死屍散發出來的氣味來看,我更傾向於認為那是胡椒。阿安點頭道:“不管是花椒還是胡椒,古人認為這類辛香作料都有辟邪的功效。我白天時就說過,要找那位施主的,不止你們這一撥人。”
    說實話,我之所以拒絕相信眼前這具死屍,生前是個懂行的人,是因為我心裏一直都有種不好的感覺:這具死屍身形與鄒易有些相像,而且鄒易隨身背的帆布包裏,也經常裝滿驅邪禳災的道具。他雖然身手還可以,但在這非常時刻,他若隻身進山,很難說不被人暗算。
    於人傑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放心,不會那麽巧的。”
    阿安看了我們一眼,拍手道:“這兒不能呆了,你們趕緊通知另外三位施主離開。”
    文家兄弟早就在等我們發話,頭點得跟搗蒜似的。我們的確也擔心中了跟蹤我們,或者埋伏在暗處的人的調虎離山之計,趕忙給陳水寅打電話,問他們是否安好。
    陳水寅好像在吃什麽東西,聲音含糊不清地告訴我他們沒事,問我們在幹什麽,怎麽去那麽久都不回去,他們魚都烤熟了。我手機開了免提,除了阿安,我們幾個聽到“烤熟”兩字,臉色都有些難看,原先已經消停下來的文家兄弟又忍不住躲進草叢中幹嘔起來。
    我忍著心頭惡心,告訴他們別呆在那兒了,趕緊過來跟我們會合,這兒不安全。陳水寅在電話裏應了,似乎催了查子儒一聲,就掛了電話。我們不敢再靠近那具死屍,索性走到山澗邊等陳水寅三人。兩撥人會到一處,我把經過跟他們說了。陳水寅三人也都麵色凝重。
    於人傑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道:“往下的路我們得更加小心了,能不開手電盡量別開。”
    阿安說,山頂背陰的地方有一處避風的山石堆,那兒濃蔭遮擋,比較隱蔽,可以宿夜。我們都點點頭,讓阿安繼續在前頭帶路,準備繞過那具燒焦的屍體,連夜爬到山頂。
    走了沒幾步,文乙腳步踉蹌地跟上我,指著之前死屍的位置,嘴唇哆哆嗦嗦地,竟一個字兒也吐不出來。我有些不耐煩,順勢看去,頓時倒吸了口涼氣——原先死屍躺倒的位置,不知何時竟出現一個黑黢黢的身影。那身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如同僵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