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掩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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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安臉色大變,悶聲道:“糟了!”我們以為水底下有啥駭人的怪物,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阿安卻徑直向前,指著冒泡的地方對我們道:“快去救他,他在底下!”
    我們一時都沒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遲疑著沒敢動。文乙大喝一聲,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就“噗通”跳進了水裏。於人傑眼尖,見水麵似乎有個微小的漩渦,忍不住喝道:“這底下有暗坑,小心別陷進去!”阿安卻沒理他,還未來得及回頭看我們一眼,也跟著消失。
    我和陳水寅問於人傑怎麽辦。於人傑咬牙道:“他娘的知道這條道的人全在底下,賭一把吧。”我想起之前和米又在皇仙川,也有過類似的經曆,知道這種滋味不好受,況且當時水溫好歹比這兒還高些。這些人裏麵,隻有於人傑有這種體會,於是告訴陳水寅等人,要注意控製自己閉氣的方式,別被水流帶著走。他們幾個似懂非懂地點頭,於人傑已經下去了。
    我深吸了口氣,也衝冒泡的地方沉去,結果還沒來得及感受水溫,隻覺得胸口拔涼,一口氣沒喘上來,腦子一暈,便不由自主地被水流往水底深處卷去。求生的本能讓我下意識地伸手想去觸摸周圍可以碰到的任何東西,所幸還真讓我摸到了——似乎是堅硬的坑壁。
    這水下的深坑並不是垂直的,而是有一個“l”型的彎折。深坑不寬,有些像農村挖的水井,人在裏頭得蜷著身子,不然容易碰撞。我被水流徑直卷到坑底,任憑怎麽努力也沒法直起身子,索性隨著水流,往坑底深處遊去。身後水流晃動,應該是陳水寅等人也下來了。
    坑底下的通道很長,我們閉氣能力有限,加之先前被漩渦幹擾,口中儲備的氧氣不足,如果長久在水中耽擱,隻怕全得淹死在這兒——除非有人像米又那樣,給我嘴對嘴續氣。
    好在遊了一會兒,我感覺水流有了變化,似乎有股強大的吸力,在將我往上抬。我感覺喉嚨一陣腥甜,知道已經到了閉氣的極限,用手摸了摸頭頂,似乎是空的,心中暗喜,雙腿一蹬,如鑽天猴般竄了上去,眼前隱約出現一口晃動的洞口,還有幾隻守在洞旁的腿。
    沒等我鑽出洞口,那幾隻腿突然動起來。我感覺有人拉住自己的衣領,將我用力提了出去。我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聽見洞口嘩啦聲響,想是陳水寅等人也都跟了上來。查子儒和查彩兒在於人傑和阿安的幫助下,正在使勁往外吐著喝下去的潭水。
    所有人癱坐在原地,回了一會兒神,於人傑指著阿安罵道:“你他娘的帶的什麽路?差點全被你害死。”我和陳水寅慌忙勸他別激動。阿安還未開口,文甲有氣無力地道:“不能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阿安衝我們歉然道:“我也沒料到這水底下有掩井,之前沒見過。”
    “掩井?”陳水寅皺眉道,“你說這是一口井?”
    阿安搖頭道:“隻是這麽一說。掩井在早前的江南地區比較常見。簡單地說,這種井是一些汙化處理廠,或者汙水排量大的工廠如建陶廠,進行隱秘排汙處理采取的一種手段。當然,掩井僅僅是其地下排汙、躲過安監局等部門徹查的一個環節。這種井通常設置在距離工廠不遠的地方,甚至有可能就在某個車間的地下,位置往往十分隱秘,所以叫掩井。”
    “那你的意思是,”於人傑哂道,“這口井是人挖的嘍?”
    阿安苦笑道:“沒有,我隻是說這山洞中的掩井,跟人工開挖的,結構有些相像。你之前也說了,野外溶洞千溝萬壑,岔道很多。我先前沒留意,是因為這個。”他指了指離我不遠的洞壁旁,一塊不規則的方形岩塊。岩塊表麵還算平整,下方卻如同鉚釘般,呈現一個錐型的堅硬土體。於人傑皺了皺眉,和陳水寅一起把岩塊抬起來,蓋在洞口——大小正合適。
    文乙沉吟道:“如此看來,應該是有人挖開的。”阿安點頭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人,但他應該對神農洞洞道的情況比較了解。三岔河上遊的水潭,是山頂泉水常年累積形成的。也就是說,我們之前所在的位置,和暗井下的過水道,其實先前是平行的兩條洞道。”
    查子儒環繞了下四周,煞有介事地問道:“那我們現在是在哪裏?”
    阿安用於人傑的防水手電照了照,拍手笑道:“托這位朋友的福,我們不用再從三岔河那邊過去了,這兒就是你們要找的人所通往的方向。我們過來了。”於人傑到底忍不住了,冷臉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對我們的事,還有,對這個山洞那麽了解?”
    阿安不以為懼,依舊笑眯眯地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當你們是朋友。你們要找的人,之前托付過我,如果你們來找他,務必讓我帶你們過來。”
    陳水寅起身道:“這條洞道應該已經離山腳神農洞的入口不遠,咱們會不會碰到那夥外國人?”阿安搖頭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倘若他們目標與你們一致,隻要他們能活著過來,定然會碰麵。不過你們要找的那位朋友,藏身的地方很隱秘,具體該怎麽過去,我也不是很清楚,咱們隻能走一步算一步。”見我們坐著沒動,阿安歎息道:“你們決定。”
    文家兄弟看向查彩兒和查子儒。查子儒臉上已有退卻之意,正準備跟查彩兒說什麽,查彩兒揚手讓他閉嘴,盯著阿安道:“我相信你,我跟你走。”陳水寅無奈搖頭道:“都到這兒了,沒理由不往下走。”兩人齊齊看向我和於人傑。於人傑指著我道:“我聽我們家小曾同誌的,他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在心裏暗罵了他一句,舉手道:“走,怕個錘子。”
    眾人表決已定,查子儒見我們執意繼續,恨恨地錘了下洞壁,又黏在了查彩兒身側。
    阿安邊走邊道:“沿著這條洞道直走,會走到山腳神農洞地麵以下。你們要找的人,之前交代過我,要格外小心沿途的機關。他好像在這洞裏藏了什麽寶貝,不想被人盜走。”
    我總覺得他說這話時,眼神有意無意地落在文家兄弟身上,不知道是故意點醒他倆,還是讓我們留心他倆。我們看在眼裏,卻都沒吱聲。對我們來說,阿安自己都身份可疑,我們可不會輕易中他的離間計。走了百來米的樣子,洞道果然開始有個向下傾斜的坡度。
    阿安說了聲:“留神腳下。”自己扶著洞壁,一點一點地往下滑。我們依樣畫葫蘆,幾個人先後排成一列,相互扶持著慢慢往底下滑去。洞道坡麵高低不平,還有不少突起的尖銳岩石。我們幾個磕磕絆絆,膝蓋和腳尖被岩石和洞壁撞得生疼,對前方的旅程滿是擔憂。
    好在這種煩憂沒持續多久,地麵重又變得平坦起來,隻是前方不再有可以通行的洞道,而是個寬敞的滿是積水的水洞。水洞湖水並不深,借著手電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水底下的湖石。湖上不規則地排列著十幾個兩頭寬中間窄的石頭墩子,好像人工打磨過一般,墩麵很平滑。墩麵上似乎還刻有字,可惜光線暗淡,刻痕又模糊,看不大清楚。
    我們下來的時候有些收腳不住,差點跌進湖中。幾個人在湖邊站定,都拿眼看向阿安。
    阿安指著湖水對麵的洞壁,苦笑道:“別看我啊,我上回也隻是到了這兒。你們要找的人說,不管是誰,想要找到他,和他身上帶的寶貝,就得憑自己的本事過去。”
    我們都沒太聽懂他話裏的意思,問他手指的方向是什麽地方。阿安神秘一笑道:“那兒才是神農洞真正神秘的地方,也是你們要找的人藏身的地方。”於人傑臉色一變道:“我們辛辛苦苦過來,是為了救他,不是來和他捉迷藏。小爺我耐心有限,別給臉不要臉。”
    查彩兒臉上登時變得很難看,不知道是針對於人傑還是針對文君,卻沒有開腔。阿安依舊笑眯眯地道:“我能理解於施主的心情,但希望你們也能理解那位朋友。我一早說過,想找那位朋友的,可不止你們這些人。有些人安的什麽心,自己心裏清楚。”
    我聽阿安說話滿嘴的風塵味,一點不像超然物外的道人,對他的身份愈加懷疑,本想找陳水寅眼神確認,卻見他目光炯炯地盯著眼前湖中的石墩,竟似看得癡了。
    這些日子我們鑽的洞不在少數,稀奇古怪的事兒見得多了,我生怕他中邪,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問他怎麽了。陳水寅回過神來,指著那些石墩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些石墩分布得有些奇怪。離咱們近的這邊多,遠的那邊少。而且,涇渭分明。”
    這一現象,其實我們一早也都發現了,隻不過沒怎麽放在心上。陳家在八極主攻機關布局,或許陳水寅當真發現了什麽。我正想開口問,身旁的文家兄弟突然跟見了鬼似的,向後一縮,邊用手電照洞頂邊哆哆嗦嗦地道:“洞……洞頂上有……有人!”
    我們慌忙用手電照去,就見頭頂正上方的位置,有幾個螞蟻般的黑點,正在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