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劍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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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水寅等人似乎也都看出來了。查子儒忍不住驚呼道:“這不是開國元勳——”阿安皺眉道:“別出聲!”我注意到,查子儒驚叫的瞬間,白光中正在漸漸走遠的人影竟似察覺過來,回頭看了一眼,畫麵立馬變得模糊起來。直到阿安喝止,影像才又恢複正常。
我之前覺得這人眼熟,不僅僅是因為他在中國的近代史中有著濃墨重彩的一筆,還因為——他眉宇間跟我們前段時間認識的那人有些相像;而如果他倆真的存在某種聯係,考慮到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以及這些事背後牽扯到的強大勢力,我腦中突然生出一個恐怖的想法。
正思慮間,就見白光中的影像,仿佛十九世紀的黑白默片,閃爍不定地回放著兩個人走入某個洞穴的情景。兩人走到洞口前,相互對視了一眼,麵露狂喜,應該是發現了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施施然走了進去;突然又滿臉驚恐,邊退回洞口邊回頭看,沒命地衝了出來。
眼熟那人麵上微微一變,將另一人擋在自己身前,往洞口處一推,消失在白光之外。
另一人張口想要喊什麽,猛地瞳孔收縮,我們就見他胸前慢慢綻開一朵黑色的血花。那人伸出手,無助地想要抓住什麽,倚著牆壁慢慢坐倒在地,不一會兒就垂下了腦袋。
白光也在這時漸漸黯淡,最終洞壁重又歸於漆黑。陳水寅沉吟道:“想來那位……前輩不顧戰友死活,自己逃命去了。鏡像中身死之人,應該就是眼前這位。他含恨而死,手指著洞穴的方向,或許是在警示後人。”阿安搖頭道:“也不見得,或許是想得到什麽東西。”
文乙轉頭道:“這位前人手指的洞穴,該不會就是……”我們都不由自主地朝前方的黑暗看去。不遠處那黑乎乎的洞口,仿佛怪物張開的大嘴,靜候我們自動上門。阿安皺眉道:“別自己嚇自己。我總覺得,這位前輩死得有些蹊蹺,各位有誰看出來他是如何死的麽?”
陳水寅回憶道:“從他胸口的傷來看,應該是刀箭之類的刺傷。鏡像太小,看不清楚。”說著看了看趴在我和文甲肩上的於人傑,繼續道,“跟小於哥身上的傷有些相像。”
查子儒揚聲道:“有什麽好猜的,再放一遍不就行了?”阿安搖頭苦笑道:“圓光術能夠施放成功,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你的心意,神明願意聆聽和幫助;另一種就是含冤而死的靈魂,將自己腦海中死前最後殘留的畫麵,灌注到身體的某個部位,通常是腦部和四肢,讓後人通過圓光術重現。說白了,這是死靈存留在自己身上的最後一點殘念,沒法重複。”
我沒怎麽在意他們的討論,剛才的影像中,我看到那位開國元勳手裏拿著一樣東西。那東西,竟像極了我時刻揣在身上的,二叔讓我妥善保管的冰鑒虎符。二叔曾經說過,古代虎符要合二為一,方能調兵遣將。當初我就覺得奇怪,如果我們曾家在洞庭湖下死守的冰鑒虎符有難以估量的特殊價值,沒理由隻有一枚,這不合常理。如今看來,另一枚,或許就在當年這位開國元勳手中——又或者,在那位我們認識的,可能是他子嗣的朋友手中。
想通了這一點,我總覺得這些日子積壓在心中的鬱結根根斷開,也更堅定了先前本還覺得有些天馬行空的想法。我很想馬上把自己心裏的想法告訴陳水寅等人,但一想到這些人,除了於人傑,其他人或者立場有些飄忽,或者處境有些尷尬,我又不放心開這個口,想著還是等這件事更加趨於明朗的時候,我再點醒他們。二叔的教訓,我還銘記在心。
可如果當年那位前輩進神農洞,就是為了得到另外一枚冰鑒虎符,顯然這洞中的寶貝已經被人拿走,為何文君還藏身在這裏,久久不願出來?他到底是在躲避什麽,還是在獨自調查什麽?二叔先前告訴米朗達,第三具太陰屍也出現在烈山。難道文君想單獨對付它?
眾人沉默不語。我知道其實大家心裏都挺矛盾:說到底,除了文家兄弟,文君與其他人並沒有血緣關係,我們無怨無悔地來到這裏,還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即便文君可能真不清楚外界的情況,不知道這麽多人在找他,但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選擇逃避。如果阿安口中的人真是文君,那他此舉實在太過違背常理。
“怎麽辦?”查子儒似乎已完全忘記他背上的定位器,用近乎央求的語氣問我們道,“走還是回?”“回?”查彩兒冷笑道,“怎麽回?你能從那些外國佬槍下逃走?”
“我——”查子儒還未說完,查彩兒打斷道:“不過也是,你和你那自恃尊貴的祖祖早已投靠了武派。在外國佬麵前搖尾乞憐,人家興許真能饒了你的狗命。小於哥重傷在身,我們無暇照顧你這個貴公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您哪兒涼快上哪兒呆著去。”
查子儒臉頰肌肉抖了抖,堆笑道:“彩兒你這說的什麽話,我也就是隨口問問。”
我們沒心情聽他兄妹倆拌嘴。文甲回頭看了眼幾乎昏睡過去的於人傑,聳肩頂了下他的腦袋,讓他清醒過來,衝我道:“小於哥恐怕是不行了,得快點決定。”
阿安深吸了口氣,衝我們道:“眼下還有一個辦法,或者確切地說,是賭一把。這兒既然是神農洞,也不知道這洞中,有沒有當年神農嚐百草時留下來的靈藥,或者煉製靈藥的方法。”我雖然覺得他有些想當然,但我們這些人裏,確實沒人懂醫療,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有希望總是好的。我們互相鼓勵,振奮士氣,打著手電,往岩洞深處走去。果不其然,走了不到百米的距離,眼前出現一個正圓的,與剛才骨爪圓光術中的影像一模一樣的洞口。洞門是關著的,石門用整塊平滑的花崗岩打造。我和陳水寅上前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
陳水寅猜測附近肯定有開啟石門的機關。我們都有些後悔之前看影像時,沒有特別留意那兩人如何開的門。我倒是還有些印象,那兩人過來的時候,石門分明就是開著的。
以那兩人當時的年齡來看,少說離現在也有七八十年。如果這神農洞中的機關,當真由八極陳家設置,以陳家人做事的性格,定然不會讓藏有珍寶的洞穴石門這麽大開著。
文家兄弟在石門四周敲敲打打,想找開啟的機關,被陳水寅攔下。他笑著道:“如果這是陳家祖先設計,他們斷不會把機關放在那麽顯眼的地方,甚至可能連機關都沒有。”
我想起當初在千屍洞、米家盤口中進過的石門,深以為然。陳家設計的機關,基本是按著地盤主人的特質設計的。八極各家自然不用多說,倘若當初僰王山,以及眼前神農洞中的機關,也都是陳家所為,那麽開啟石門的法門,定然在神農炎帝身上。
我把想法說了出來,陳水寅讚許地點點頭。大家分頭在附近找與神農有關的蛛絲馬跡。
我和文甲把於人傑放下來歇息。於人傑眼睛半眯半合,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我正替他擔心,他卻突然瞪大眼睛,眉頭一緊,慌忙拍我倆的背,示意我倆將他挪開。
我倆把他扶起來,於人傑也不吱聲,用手指指著剛才屁股落座的地方。
我和文甲忙用手電照去,就見漆黑的地麵上,似乎有個菱形的突起,而且質地堅硬。文甲發了聲喊,其他人都聚了過來。大家也不多話,各自用短刀去刨那東西附近的泥土。
刨了十多分鍾的樣子,我們已能看清,那是柄古舊的劍身,劍尖朝上,沒看到劍柄。盡管掩埋在土裏,劍身卻依舊光滑如新,隱隱透著寒光。劍刃鋒利,我們一時也無法直接將其取出,隻能繼續往裏挖。又挖了十分鍾的樣子,阿安試著來回搖晃劍身,劍柄的位置明顯有了鬆動。我們點點頭,阿安加快頻率,就聽“啵”地一聲,整把劍被他生生拔了出來。
我們都圍了上去。古劍劍身漆黑,似是黑鐵打製;劍身兩側從劍柄末端到劍尖,沿著劍脊,分別刻著一隻張牙舞爪的火麒麟;劍莖上刻有字,字形粗劣生澀,我們都認不得。
阿安告訴我們,這把古劍應該跟神農有著必然聯係。傳說中炎帝的坐騎,就是火麒麟。這把劍,可能就是開啟石門的關鍵。我們重又把目光轉向那道石門。陳水寅悶聲道:“倘若這把劍真的跟這口洞有關,那這神農洞,至少眼前這口洞的機關,就絕不是陳家所為,因為時間上不吻合。”我們見他指著劍莖上的古怪文字,會意地點了點頭。
我們繼續用手電仔細尋找石門上可能存在的機關。陳水寅突然皺眉道:“這把劍,會不會是石門的鑰匙?”見我們都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他不動聲色地從阿安手中接過古劍,往石門下的岩縫中插去。隻聽石門後傳來“咕咚”一聲,似是劍尖觸著了什麽堅硬的東西。
我們生怕有暗器,慌忙向後避讓。這時候,就聽石門傳來“咯咯”的摩擦聲,仿佛亙古時代的猛獸從睡夢中驚醒。隨著石門緩緩上升,我們眼前出現一口比先前在僰王山看到的懸棺葬山洞還要大的山洞。山洞正中央有個拾級而上的祭台。祭台上斜插著一把大得不可思議的寶劍。寶劍劍尖入土,隻看到半截劍身和劍柄,遠遠望去,如同一座古老寂寥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