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複視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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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不用阿安說,我們也都想到了,劍身背後刻字所說的“萬劍塚”,應該就在我們頭頂那深不可測的黑暗中。隻是這口山洞實在太過寬大,我們手中的光源不足以看清頭頂的情況。直到確定洞頂不會再有鐵劍墜下,我們才又走回去,想在洞壁上看有沒有上去的辦法。
    轉了一圈,徒勞無獲。陳水寅推測,可能上洞頂的路徑不在洞內,而在洞外。他想和文家兄弟出去看看,可任憑他怎麽努力,石門還是紋絲不動。阿安猜測門外有斷龍石,從裏頭應該打不開。先前我們在圓光術裏看到的那兩位先人之所以能出去,是因為他們第一時間就遇到了危險,在石門關闔之前跑了出去——也就是說,我們被困在洞裏了。
    於人傑用過藥,精神似乎恢複了些,笑了笑道:“這樣也好,至少外頭那些洋毛子一時半會兒也追不上來了。”我們都搖頭不語,查彩兒突然問道:“小師父,你說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山洞中,可我們都來了這麽久了,怎麽沒見到人?你是不是在騙我們?”
    阿安不動聲色地道:“我隻說他在神農洞中,可沒說他一定在萬劍塚裏。”
    查彩兒被他嗆著,就要發作,被陳水寅匆忙攔下。文乙勸道:“彩兒妹妹先別激動,小師父要是有心害我們,也不會跟著我們冒險了,對不對?”他這話雖是衝著查彩兒說的,但我們都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阿安隻微笑看著,倒也不置一詞。
    我讓他們先別起內訌,想想怎麽上到洞頂,說不定出口就在洞頂上。於人傑低聲道:“看看能不能生堆大火。”我們都反應過來,暗罵自己怎麽沒想到。不過我們身上雖然帶有打火石,但周圍除了鐵劍和石雕,似乎找不到可以引燃和燃燒的東西。我們找了一圈,正準備放棄,文甲拱了拱鼻子,皺眉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有點像火油?”
    我們都翕動鼻端去聞,還真聞到一股好似動物皮脂燃燒產生的怪味。大家四散開去,分別尋找氣味的源頭。找了不到一會兒,陳水寅和查家兄妹吆呼我們過去。我們看到,從之前查子儒取藥的好似櫥櫃的石方底下,慢慢滲出好幾股黑褐色的有些粘稠的液體。
    越靠近那些流動的液體,那種刺鼻的氣味就越明顯。奇怪的是,這些液體不是隨意流動的,而是循著某種規律,從我們腳下,往洞穴中央分股流去。如果從上空俯瞰,會發現這些液體繞著祭台,組成了一副古怪而瑰麗的黑褐色圖案,隻是我們現在看不出來。
    “應該就是火油。”陳水寅沉聲道,“查兄弟觸發石方機關的時候就流出來了。”
    他讓我們都往後退,劃燃打火石,點在火油上,就見“咻”地一下,火苗一下子躥了出去,如導火索般,瞬間將整個地麵點燃。熊熊的火光下,我們見頭頂赫然懸著密密麻麻的鐵劍。在我們手電光照射不到的洞壁高處,如棧道般,嵌著幾階釘入岩體的木梯。
    最後一截木梯離我們約摸有二十多米高,就在那些窟龕正上方。跌落在地的石像有些已經身首異處。我們隨手撿了一個,卻也辨不出是何人物,隻知道是早期的雕塑,人物五官比較抽象模糊,有些像秦陵中出土的陶俑。陳水寅猜測是炎黃時期的普通百姓。阿安卻不以為然,認為這些石像出現在萬劍塚,定然有它們的職責,應該不是尋常百姓那麽簡單。
    陳水寅也不爭辯,問我們怎麽才能上到棧道上去。
    查彩兒心細,招呼我們過去,指著石像跌落的空窟龕道:“你們看,這裏麵有眼兒。”
    我和於人傑之前在洞庭湖的水下洞穴曾見過這種小孔。於人傑試著伸展了下拳腳,覺得無礙,讓我們從旁掠陣,自己用鐵絲去搗鼓那個小孔。鐵絲長驅直入,小孔裏頭似乎很深。
    於人傑皺了下眉,正打算拉長鐵絲,我們耳邊就聽到“叮”地一聲脆響。
    我們瞬間神經繃緊,生怕又發生什麽意外。等了有一會兒,洞壁又開始微微搖晃起來,頭頂也不斷有微塵飄落下來。文家兄弟拔腿就往石門方向跑。
    於人傑冷聲喝道:“快趴下!”順勢將文乙撲到了地上。我們也都第一時間趴倒在地,就聽耳邊“咻咻”風響,無數小指頭粗細的利箭從那些窟龕中激射出來。
    文甲反應不及,瞬間被紮成刺蝟,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緩緩倒了下去。
    文乙麵露痛苦,正要撲過去,被於人傑死死按住。
    頭頂亂箭射了足有四五分鍾的樣子,這才漸漸停歇。文乙推開於人傑,怒瞪了他一眼,似乎是責怪他觸動機關,飛撲到文甲身旁,蹲下身子,看著他的屍身,欲哭無淚。於人傑訕訕地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查彩兒從旁安慰道:“小乙哥,人死不能複生,請你節哀。”
    文乙眼眶通紅,咬牙道:“說得輕巧,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們,偏偏是我大哥?”
    查子儒見他出言不遜,就想為查彩兒出頭。查彩兒拉住他,搖了搖頭。
    陳水寅悶聲道:“文乙兄弟,我知道你心情難過,但你要明白,我八極子弟入了這行,就得隨時有喪命的意識。查家既是你文家門客,這其中的情誼,相信不用我在這裏多嘴。”
    陳水寅這話不卑不亢,卻擲地有聲,文乙心中再怎麽不快,也沒法反駁,隻悶悶地不說話。阿安見狀歎息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我不過苟且多活幾日,又何必這般執念?乙子哥,你看開點。”文乙聽他這麽說,眉頭微皺,起身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去了。
    查子儒一直冷眼旁觀這一切,等文乙消停了,這才指著窟龕頂對我們道:“小於哥也不是沒做成事兒,你們看。”我們順勢望去,見先前離我們二十多米高的棧道,不知何時竟自動降了下來,正好落在窟龕半弧形的弧頂上。借著地上經久不熄的火光,能看到棧道如同蜿蜒的蜈蚣一般,斜斜地衝洞頂伸展而去。我們稍定心神,便搭了人梯,讓阿安先上去。
    文乙執意帶文甲的屍身離開,我們也沒阻攔,幫著他把文甲抬到棧道台階上。
    我們背過身去,聽見文乙邊咬牙邊用力拔去文甲身上的利箭。
    棧道橫木台階有些古舊,腳踩在上麵,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總讓人疑心下一秒會不會踩塌。我們相互攙扶著,拾級而上,沒一會兒已經爬到三十多米高的位置。這下看得真切,腳下流動的火光,分明勾勒出了一隻麒麟的模樣,看著既讓人心驚又不由歎服。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棧道尾端是道回廊般的盤山道,正好繞了洞頂一圈。我們站在回廊上,正好能看到洞頂上懸掛著的鐵劍,密密麻麻有如劍林。神奇的是,不知道是光線太暗我們看不清懸吊的絲線還是別的原因,我們見那些鐵劍竟似有磁鐵吸附一般,懸浮在半空中。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朝。”阿安歎道,“如果石雕上刻字所說不假,那子午陰陽劍,絕對就在這萬劍之中!藏劍之人,也深諳此道。”我們見那些古劍無論劍形、大小,幾乎都一模一樣,況且就算認出子午劍,也沒法臨空去取,心中悵然,想就此放棄。
    於人傑突然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有點奇怪?”見我們都看著他,於人傑接著道,“這些劍雖說看起來都一樣,但是真正相同的,卻好像隻有兩三把。這是藏劍人故意這麽弄的?”
    我其實也有同樣的感覺。這些劍雖然在做工和造型上如同一個模具上的產物,但如果仔細看,還是能分出微小的差別。劍鋒、劍鍔、劍莖、劍格,多少稍有不同。
    奇怪的是,確實如於人傑所說,總有一兩把劍,無論劍身還是劍柄,卻完全一模一樣。
    更讓我不解,甚至有些不舒服的是,盡管相鄰的兩把或三把劍相同,但總有一兩把劍看起來有些模糊,顯得很不真實。甩頭定睛再看,那些劍卻又切切實實地懸掛在那兒。
    如此龐雜而繚亂的劍陣,想要從中找到子午劍,確實難於登天。
    幾個人討論了半天,都不得要領。查彩兒說眼下找到文君要緊,這子午劍不要也罷,說完拉著陳水寅就想離開。陳水寅卻站著沒動,目光灼熱地看著那些鐵劍,轉頭問我們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複視效應帶來的錯覺。實際上,這上麵的鐵劍應該沒那麽多。”
    於人傑沒聽懂他說的話,剛要問什麽是複視效應,陳水寅卻沒打算解釋,揚手讓我們後退,照著他的樣子做。查彩兒見他雙手手指用力掰著上下眼皮,好像在做鬼臉,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陳水寅卻不以為然,讓她趕緊照做。
    我們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也都跟著用力掰眼皮子。
    這時我們就發現,先前如同劍雨般的劍陣,此時確實稀鬆了許多。在那些鐵劍之中,分明有一把無刃的鈍劍,高於其他鐵劍,懸在洞頂正中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