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玲瓏玉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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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都還沒反應過來,鄒易已經鎮定下來,冷冷地衝“茅太清”道:“你愛怎麽變隨便你,但你這次觸到我底線了。”“茅太清”麵呈痛苦之色道:“小易,你連師父都認不得了?”鄒易聽他說話聲音也變得蒼老起來,渾身又是一震,向後退了兩步道:“你真是師父?”
    陳水寅和文君趕緊扶住他,冷聲道:“小心有詐。茅公過世已有數年,相信你也清楚。”
    “茅太清”依舊不緊不慢地道:“八極做的是跟死人打交道的行當,詐屍、化僵、起死回生,相信這些你們早就見怪不怪了。我茅太清重又複活,怎麽就不可以呢?”
    鄒易幾乎被他說動,囁嚅著道:“可師父您是太陰——”“茅太清”笑著截口道:“就因為我是太陰屍,我才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這難道不正常嗎?不管我是怎樣的身份,我依舊是你師父。當年要不是因為我,還有我師弟侯三,你早就在那場大戰中夭折了。”
    除了我,這些人沒人知道“茅太清”口中的那場大戰指的是什麽。眼看鄒易目光越來越渙散,夢囈般低喃了句:“師父……”我心裏一緊,生怕他被眼前的太陰屍攝魂,趕緊拉著他,冷聲道:“我雖沒見過茅公,但聽我奶奶多次提及,茅公幫了我們曾家很大的忙,也一直設法將更多無辜的人從這件事中抽出去,而不是推進來。你的行為,跟我印象裏的茅公實在有著天壤之別。”見“茅太清”皺起了眉頭,於人傑怕他突然發難,也靠了過來。
    “茅太清”哈哈大笑道:“人的想法總會變的。以前是我老頑固,不知道變通,去地下走了一回,人也通透多了。我先前就說了,遇事莫執著,曆史不過是強人的玩物。”
    不得不說,要不是我知道他是太陰屍,他的話,其實聽起來還挺有說服力。
    於人傑大喝道:“甭跟他廢話,他就是想拖延時間,讓那夥洋毛子進來把咱一鍋端了。鄒小仙兒,我們才不在乎你他娘的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你是我們的朋友,這家夥不是。”
    眼看於人傑就要動手,鄒易正打算伸手攔住,眼前的“茅太清”突然喟然道:“小易,你讓他來吧。我心性優柔,被歹人牽製,有這樣的下場,也是自己造的孽。”
    於人傑以為他還在打感情牌,怒道:“少跟小爺我玩這套,除了小曾同誌和鄒小仙兒,小爺我誰的都不吃。”正要拔刀上前,卻被陳水寅和文君同時攔住。於人傑莫名其妙,怒目瞪向他倆。見我們也都看著自己,文君沉聲道:“有點不對勁,你們仔細看他身後。”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嚇得我差點直接撲鄒易懷裏。在“茅太清”身後,分明還有個黯淡的人影,鬼魅般貼在他肩頭上。“茅太清”動,它也跟著動;“茅太清”不動,它也跟著不動。我們之前沒發現,是因為“茅太清”一直正對著我們;現在他換了個方向,這才看得真切。鄒易似乎也發現了,惶急道:“師父,你是不是被什麽人控製了?”
    “茅太清”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倏忽間又變得陰冷殘酷,衝我們惡狠狠地道:“就憑你們幾個無知後輩,想阻止這場盛宴到來,簡直可笑!你師父當年鬥不過我,現在你們也一樣鬥不過我!”說著縱聲狂笑起來。笑聲在空蕩蕩的洞穴中回響,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鄒易慌忙掏出羅盤。我們見羅盤指針不斷擺動,心裏也多少有了點數。
    鄒易深吸了口氣,慢慢收起羅盤,皺眉道:“是你嗎,師叔?”
    “師叔?”於人傑半晌沒反應過來,指著“茅太清”道,“你是說,你師父是你師叔變的?”“不是變,是控製。”鄒易話語中已滿是憤怒,冷冷地盯著眼前的“茅太清”道,“師叔陰魂不散,借用我師父的屍身活了過來。武派要找的第三具太陰屍,原來是茅占山!”
    說話的當頭,“茅太清”臉上又是一變,額頭上竟沁出了密密的細汗,顯得格外痛苦。我們一時都有些茫然,不知道現在占據這個身子的是茅太清還是茅占山,就聽“茅太清”忍著劇痛叫道:“小易,快用吹律三曲把他驅走!”鄒易痛苦道:“可是師父,這曲子出來,師叔走了,你也會死的!”“別管我。”茅太清淒然道,“我本就是個死人。”
    鄒易雙拳緊拽,眼裏噙滿淚水,死死地咬著下唇,咬得鮮血淋漓,卻隻是渾身顫抖,不敢上前一步。“茅太清”臉上仍舊掛著豆大的汗珠,卻慢慢轉為狂狷得意的笑臉,衝我們道:“你果然收了個好徒弟。他這樣的人,又怎會忍心讓你我消失呢?”
    說話間,趁我們沒回神,“茅太清”身子一晃,突然快步向身後的陰影裏逃去。
    文君悶聲喊了句:“快追!”帶著陳水寅等人當先跑了過去。鄒易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頹然倒地。我和於人傑趕忙將他扶起,好言勸了他幾句,也不敢怠慢,快步跟了上去。
    我們先前隻顧著鄒易師徒倆對話,沒留心洞裏的情況。“茅太清”逃走後,我們這才發現,這口岩洞雖不及之前萬劍塚的洞穴寬敞,卻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格局。除了頭頂少了雨簾般的劍陣,四周的洞壁上,依舊是團團環繞的,坐滿石像的窟龕。
    “茅太清”逃走的方向有條向下傾斜的暗道。暗道口兩側,竟蹲坐著兩隻張牙舞爪的麒麟獸。洞中除了那些石像,仍舊堆滿了如同櫥櫃般的方形石台,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麽東西。查子儒有心探個究竟,文君冷言喝止,說追上“茅太清”要緊,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茅太清”逃走的暗道,是通往藏有神農鼎暗室的密道。要是讓他拿走神農鼎,麻煩就大了。
    於人傑邊跑邊問那神農鼎是什麽來頭,為什麽他那麽緊張。文君告訴我們,他之前在家中做過研究:相傳當年神農炎帝遍嚐百草,始著《神農本草經》。世人皆知,神農以俗塵凡胎試毒,時有發作,體內毒素積攢愈多,並最終因食斷腸草身死。
    其實不然。野史記載,神農當初確實嚐試過以身試毒;後九天玄女見他心係黎民,深受感觸,贈與他玲瓏玉肚。所謂玲瓏玉肚,是指神農腹部幾乎是透明的,五髒六腑能夠看得一清二楚。神農出去采藥,任何草藥入腹,他能夠很直觀地看到藥物反應,並且及時處理。
    神農死前,命人鑄神農鼎,囑咐他死後將玲瓏玉肚取出,藏於鼎中,以造福後世。
    此後經千年,神農鼎從未被人開啟。玲瓏玉肚於鼎中,也慢慢發生了改變,不但不再是明辨毒藥的利器,反而成了孕育屍丹的溫床。八極之中,以柳家最精於此道。前陣子我二叔和柳葉等人造訪文家,文君向柳葉討教,柳葉將柳家前輩的著述借給了他。
    玲瓏玉肚的記載,文君正是從柳家著述中得知。據說那玲瓏玉肚中已生出數萬顆屍丹。這種屍丹,隻需一顆,就能讓成形的僵屍凶性畢露,武力大增,成為無人可擋的幽靈之師。
    於人傑駭然道:“你的意思是,武派那幫家夥想要組建一支死人軍隊?”
    文君點點頭,滿臉憂慮道:“走屍沒有思想,服食屍丹的走屍就更加無腦,他們隻會盲從比自己凶狠的領頭人。如果說,神農鼎中的玲瓏玉肚是加強軍隊建設的後盾;那子午陰陽劍,以及他們以太陰屍培育的三屍神,就是號令這支幽靈之師的指揮官。”
    查彩兒仍舊不解,蹙眉道:“既然這神農鼎中不是什麽好貨色,我們為什麽也要搶奪?那不是跟武派沒區別了麽?”文君搖頭道:“不然。文派搶奪神農鼎,一來是阻止武派以玲瓏玉肚中的屍丹喂服走屍;二來暫為保管,待柳家找到淨化玉肚的方法,讓神農遺物回歸正朔。”頓了頓,他衝我和鄒易眨眼道,“這百餘年來,文派豈非一直在做這樣的事?”
    我們知道他話裏的意思,都忍不住搖頭歎息。說話間,我們已滑到暗道底部。文君說的沒錯,暗道底部是一間石室的入口。我們生怕“茅太清”埋伏在暗處,都關了手電,屏息凝神,確定四周沒危險,這才相攜著跳下。於人傑和陳水寅趕緊用手電掃了一圈,沒見到“茅太清”的身影,隻在石室正中看到兩方向內凹陷的翻板。凹縫中露出一口形似棺材的雕花石具。文君示意我們留幾個人四下戒備,和陳水寅、鄒易輕手輕腳地往石具走去。
    我和於人傑、文乙、查彩兒分頭用手電查看石室的四個角落,以防“茅太清”棲身在暗處,或者通過其他暗道再度逃走。四人掃了一圈,幾乎將每寸石牆都摸遍了,除了我們進來的暗道,再找不到任何離開的出口,心道這麽短的時間,“茅太清”到底躲哪兒去了。
    正思忖間,就聽文君怒喝了句:“你幹什麽!”我們還沒明白怎麽回事,耳邊就聽“咻”地一聲,什麽東西從我們頭頂斜上方的位置,流星般衝查彩兒腦門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