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三條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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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一川真是一個不善於當著麵向領導表達的人。
    他的性格還有做事風格,決定了他可以無怨無悔地按領導說的去做,但要學田瞳幾個那樣,當麵奉承領導,或是找準個機會趁機向領導表表忠心,這事他真做不來。
    他把臉都憋紅了,困在嘴裏的那句感謝話,還是說不出來。
    蘇芩看著他的樣子,快要笑了。
    “行了一川,你也別難為自己了。這麽多年了,難道我還不知道你是怎樣一個人。那些話能不說盡量別說,我蘇芩也聽不得。今天叫你來,也不是聽你表忠心或者表決心的,我是拿你當自己人,有些話沒地方吐,隻能跟你吐一吐。”
    自己人三個字,又一次讓鄧一川心裏亮了。
    鄧一川低頭道:“我這嘴,真沒用。以前市長就批評我,說我關鍵時候就啞巴,成悶葫蘆了。”
    “可我不覺得呢。”蘇芩笑著說。
    跟鄧一川談了這麽多,蘇芩的心情好了許多。事實上這次去省城,她也沒受多少打擊。秘書長普天成雖然是嚴厲地批評了她,但最終,還是替她吃了定心丸。
    一來,普天成跟她把吉東眼下的形勢分析透徹分析清楚了。讓她也終於知道,這段時間的問題出在哪裏。
    二來,普天成帶她見了省委一把手宋瀚林。
    這在過去,蘇芩想也不敢想。她在吉東,見田中和有時候都很難。人家高興了,她才能去辦公室匯報一下工作。人家不高興,她隻能把一些想法還有工作進度匯報給她的上司鞏良碚,然後再由鞏良碚匯報上去。
    最可氣的一次,田中和秘書李向東有天通知開會,說市委田書記臨時召集會議,有事商量,要求市裏各部門一把手參加。那天一把手鞏良碚恰巧不在,去省裏了。蘇芩並不知道鞏良碚去省裏時沒跟田中和請假,或者告知。快到會議時間,她就頂替鞏良碚去參加會議了。
    沒想她剛進會議室,田中和衝她瞅了一眼,問:“你是一把手嗎?”
    當時真還把她給問楞了,不明白田中和這話從哪裏來,楞在會議室門口,足有三分鍾時間接不上話。
    田中和見她不說話,態度越發不友好,衝通知會議的市委秘書長、同時也是市委常委的宋群書說:“群書你怎麽通知的,我讓二把手三把手參加了嗎?”
    宋群書本來就是田中和的應聲蟲,平日對蘇芩以及鞏良碚,意見都蠻大的,那次正好讓他逮著了機會。他低下首,跟田中和說:“通知時明確要求,各部門一把手參加。”
    “那怎麽蘇書記來了呢?”
    此時的田中和,就有些公開戲耍或者汙辱蘇芩的意思了。
    因為會議室裏已經坐滿了人,不隻是兩個大院的,包括各機關部門一把手也來了。當著這麽多下屬的麵,故意扒她一個副書記的麵皮,尤其還是一位女幹部,真是讓蘇芩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恥感。
    不過蘇芩那天也沒示弱,不自然了一會,她挺起胸,直視住田中和,聲音豁亮地說:“秘書處是通知各部門一把手參加,但紀委鞏書記因事去了省裏,如果打電話讓他返回來參加書記召集的這次會議,顯然來不及,為了不讓書記還有各位等,我就代鞏書記來了。”
    要說蘇芩這番回擊,也是很有力量的,至少是占住理由的。誰知田中和突然抬起頭問宋群書:“良碚同誌去了省裏,有什麽重要事嗎,我這個班長怎麽不知道?”
    此話一出,蘇芩當下就明白過來。鞏良碚去省裏,沒跟田匯報,也沒打招呼。甚至跟市委秘書處也沒告知。這顯然是鞏良碚的不對,但是這帳也算不到她蘇芩頭上啊。
    “不知道呀,沒聽說省裏有什麽重要事,就算有重要事,也應該是先通知我們秘書處啊。”宋群書用極為誇張的聲音說。
    宋群書這樣一說,蘇芩當即就明白過來。田中和絕不是因為有什麽急事,召集這次會議。他就是衝鞏良碚來的!
    果然,那天的會議,田中和就是奔著這個主題。跟鞏良碚一樣沒向秘書處打招呼就擅自去省裏的還有兩位,一位是婦聯主席,這位跟田中和關係本來很緊密,那天估計是仗著跟田中和關係好,才沒按規定打招呼。另一位是機關工委的一把手,也是位女領導。
    結果那天會上什麽也沒做,就是重申了一條規矩。不管哪級領導,隻要歸市委管的,一把手不論去哪裏,都先要向秘書長報告並備案。
    按說這樣的規定也在邏輯之中,本來市委就有這樣的規定,隻是執行當中有人疏忽了。可專門借題來召集會議,並做處理,就顯得田中和另有他意了。
    後來蘇芩才知道,那次會議是專門衝著鞏良碚開的。田中和正是知道鞏良碚沒打招呼去了省城,才突然召集會議的。
    田中和在那次會上很是發威,當場就宣布,對機關工委一把手做撤職處理。因為婦聯主席是選舉產生的,所以市委書記並沒權直接罷免,隻在會上做了嚴肅批評。但這事也讓婦聯主席後來著實後悔了一段時間。
    對鞏良碚,田中和當然更就沒有權力做處理了,但這個會議,也等於是他向鞏良碚發了一次狠。
    也是打那次,蘇芩才知道,鞏良碚跟田中和,關係並不友好,甚至很有摩擦。隻不過鞏良碚這人,不愛外露。包括到現在,不管是對陳原一案,還是對吉東這麽多問題,他總是拿得很穩,一點也不著急。
    起先蘇芩以為他是懶政,但這次去省城,見了普天成,見了宋瀚林,蘇芩才知道,鞏良碚不是懶政,也不是怕事。
    人家恰恰是踩著普天成和宋瀚林的節拍,在謀劃大事呢。
    那日普天成將蘇芩批評完,又幫著把她分析了一番,蘇芩貌似是服氣了,可回酒店一躺下,各種委屈還有不服氣又一古惱兒湧了出來。躺在床上,蘇芩將自己在吉東的每一步想了一遍,又將陳原還有王華偉以及田中和他們挨個想了遍。
    想著想著,蘇芩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疑惑,莫非普天成怕了?
    人不可能不怕的。都說普天成是海東官場不倒翁,但普也有失敗過的時候。尤其目前,省委宋瀚林跟省府這邊路波矛盾日益白熱化公開化,而且有小道消息傳,宋瀚林在海東做的許多事已引發高層不滿,上麵已經在動議將宋瀚林調出海東。
    路波接任宋瀚林出任海東省委書記的呼聲很高。這個時候,做為宋瀚林第一高參的普天成,內心產生惶恐與動搖,既是合理的也是必然的。
    政治會讓人瞬間慌亂,沒人能做到在權力麵前鎮定自若,哪怕是普天成這樣的高手。這是蘇芩的認識。
    於是第二天,她再次找到普天成。不是在省委大院,普天成在省城海州還有另一處辦公地。蘇芩剛進去,還未開口,普天成居然就猜到了她心思。
    “不服氣是不是,對我說的有懷疑對不?沒關係,等一會我要見瀚林同誌,你也跟我一道去。”
    當時真把蘇芩給驚喜壞了。真的是驚喜,不是怕。帶她見宋瀚林,這可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啊。
    等見完宋瀚林,並在書記辦公室聽了瀚林書記的訓誡,蘇芩這心,就真的穩當下來了。
    宋瀚林那天說了很多,但蘇芩可能是聽得太激動,一些無關要緊的話沒記牢。但有兩句,她卻深深記下了。
    宋瀚林說:“怕什麽,我宋瀚林還在位子上,還沒離開海東,讓他們跳一跳又能咋樣,還怕收拾不了一個吉東?”
    這是宋瀚林給蘇芩吃的第一個定心丸。
    第二個,是宋瀚林聽完普天成對她的介紹,尤其是普天成告知,路波計劃要將她調省裏來,連安排的位子都想好了。宋瀚林故作驚訝地說:“他什麽時候接管組織部的,我怎麽不知道?”
    然後目光又看向蘇芩:“你的情況我聽到一些,在吉東,幹的不錯嘛。當然有人也在我耳邊吹過不少風,說你跟陳原同誌過去走的很近,甚至還有點曖昧。走的近我信,曖昧我卻不信。現在有股不好的風氣,不同性別的兩個同誌工作關係近一點,馬上就給你扣這樣那樣的帽子,這是股歪風,得刹。”
    宋瀚林抓起水杯,喝了口水,目光親切地又落在她身上。
    “你對吉東有感情,上一次呢,也有同誌提出讓你接任建楓同誌,主持吉東政法委工作。但我還是不大讚同。你在紀委工作時間長,紀委工作一刻也不敢放鬆,反腐倡廉還有作風建設,永遠是我們工作的重中之重。雖然你跟良碚同誌配合的不太默契,但我相信你們隻是工作方法上的不同,大的原則上,你們並沒有分歧是不?”
    蘇芩趕忙點頭,怎麽有人連她跟鞏書記的事也告了上去?
    正分神亂想,宋瀚林衝普天成說:“對了,下麵那些反映材料讓蘇芩同誌看了沒?”
    普天說沒有。
    宋瀚林略一思考說:“也算不得啥重要機密,就是一些工作上的問題,我看能看。這樣吧天成,你就把那些告她的信還有檢舉材料交給蘇芩吧,讓她也知道一下吉東現在對她是啥評價,她還需要在哪些方麵加強改進。”
    在宋瀚林的準許下,普天成才將那個檔案袋交給了她。
    也就是這個晚上她交給鄧一川看的那些材料。
    材料上對她的指控很多,歸納起來,大致有三條:一是結黨營私,跟陳原搞團團夥夥,對下拉攏年輕幹部,其中就有鄧一川。對上則欺瞞奉承,極盡其能地尋找靠山。
    二是不堅持組織原則,上竄下跳,為自己謀取政治利益。重點指的就是上次關於政法委書記一職的爭奪。
    三是利用紀委權力,粗暴幹擾重大案件的調查。這個連想也不用想,指的就是她在陳原一案中不僅不積極不主動,反而想方設法為陳原開脫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