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個不愛錢的人,他愛的東西一定比錢更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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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方玉斌原本打算與戚羽一起去郊外自駕遊,可就在周五晚上,接連接到兩個大美女的電話,都約方玉斌禮拜天見麵。頭一個是楚蔓,她約方玉斌周日中午吃飯。另一個是蘇晉,她說周日來上海辦事,周日想和方玉斌見一麵。
自駕遊計劃隻得取消,周日中午,方玉斌來到位於靜安寺附近的一家日本料理店。楚蔓已等候在裏麵,入座後,她笑吟吟地說:“玉斌,你可是我見過的最謙虛的男人。”
“什麽意思?”方玉斌一頭霧水。
楚蔓笑著說:“當初你說隻是幫我出主意,可這哪裏是出主意,分明是親力親為幫我把所有難題都解決了。”
“哦,你說這事。”方玉斌點了點頭,心中卻在嘀咕,場麵上混過的女人還真不一樣,永遠能找到一番既保護自己又讓別人想入非非的說辭。楚蔓直接說“見過的最謙虛的人”不就完了,幹嗎非說“最謙虛的男人”?這“人”和“男人”,從一個女人口裏說出來,聽來可有些不同。
方玉斌又說:“我隻不過把自己的分析說給領導,在我看來,讓華守正繼續當總裁遠比換一個苗振國來得好。幸運的是,領導認可了我的觀點。順便也能幫你的忙,就更是功德圓滿。”
楚蔓為方玉斌斟滿一杯清酒:“無論怎麽說,都要謝謝你。你是我們家的恩人。”
“言重了!”方玉斌說。
楚蔓歎了一口氣:“過去老爺子在時,多少人在我們跟前奴顏媚骨。如今出了事,一個個躲得遠遠的。所幸還有你仗義相助,否則苗振國這個白眼狼都當上總裁了。”
楚蔓從皮包裏拿出兩條香煙,說:“知道你喜歡抽煙,給你帶了兩條。”
方玉斌推辭了幾下,便把香煙收下了。接著,楚蔓又掏出一張銀行卡,遞到方玉斌的麵前:“你不是說幫我出主意嗎,這點錢就算谘詢費吧。”
方玉斌瞟了一眼銀行卡,問:“多少錢?”
楚蔓說:“20萬。一點小意思,你不要嫌棄。”
一聽說“20萬”,方玉斌的心裏顫了一下,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幹半年的薪水啊!可他搖頭道:“金盛如今處處是用錢的地方,我再從裏麵拿錢,怎麽能行!”
“你說笑了。”楚蔓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無論什麽時候叫華家拿出幾十萬,都還不成問題。”
方玉斌狠了狠心,將銀行卡推到楚蔓麵前:“錢這東西,沒人會討厭。但我更清楚,有些錢是不能拿的。”
楚蔓剛想解釋,方玉斌就把她打斷:“咱們如今也算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襯都是應該的。如果我收下錢,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楚蔓盯著方玉斌:“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有什麽好奇怪的?”方玉斌說。
楚蔓說:“20萬應該不是個小數目,可你似乎不怎麽愛錢。”
“各人的追求不同吧。”方玉斌說。
楚蔓托著下巴,莞爾一笑:“一個不愛錢的人,他愛的東西一定比錢更值錢。”
“也許吧!”方玉斌也笑了。
楚蔓說:“華家這回欠你一個人情。我剛才說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日後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盡管開口。”
方玉斌點點頭:“多謝。”
與楚蔓道別後,方玉斌直奔仙霞路上的一家甜品店,蘇晉正在那裏等他。進到店裏,蘇晉已經為他點好一杯奶茶:“今天到上海來辦點事,想著是周日,就約你出來聚一下。沒耽誤你時間吧?”
“怎麽會呢?得到蘇老師的邀請,我感到榮幸都來不及。”方玉斌笑著說。
蘇晉今天的裝束與過去大不相同。一件粉紅色毛衣搭配牛仔褲,頭上還紮著一個馬尾辮。盡管對於她來說,任何衣飾都遮不住那一份天生麗質,但方玉斌的確頭一次,看見冷美人穿得如此陽光活潑。
蘇晉問:“聽說你換了新老板,應該挺忙的吧?”
方玉斌說:“比前些日子忙點,但也還行。”
蘇晉又問:“最近沒出差?”
方玉斌說:“沒有,一直在上海。”
蘇晉不斷發問,臉上還掛著笑容,再搭配上一身陽光明媚的休閑裝,方玉斌頓時覺得,誰說人家是冷美人,如今一點也不冷嘛!
閑聊一陣後,方玉斌問道:“你平時就喜歡來仙霞路喝下午茶?”
蘇晉點了點頭:“我在上海的房子就在古北新區,離仙霞路挺近,所以經常到這邊來。”
“你住在古北新區?”方玉斌有些詫異。
“是啊,怎麽了?”蘇晉眨了眨眼。
方玉斌說:“在我印象裏,住在古北新區的大部分是台灣人,很少有大陸人把家安在那邊的。”
坐落於上海西部,毗鄰虹橋經濟技術開發區的古北新區,還有一個名稱叫“小台北”。這裏是上海乃至整個華東地區,台灣人的聚居之地。粗略估算,居住在古北新區的台灣人有十多萬。
“小台北”的誕生,很大程度源於當初的政策。20世紀90年代,上海房地產仍然分為內銷房、外銷房及僑匯房,銷售對象有著嚴格劃分。按照城市規劃,古北新區集中供應上海人所說的僑匯房,想購買,得憑護照,支付美金。此外,古北新區距離虹橋機場隻有15分鍾的車程,對那些經常往返於大陸台灣做生意的台灣人十分具有誘惑力。久而久之,走進古北新區已聽不見吳儂軟語,取而代之的是軟綿綿的台灣腔。
蘇晉淡淡一笑:“你說得沒錯,古北新區裏大多是台灣人。我住的那棟樓裏,大概就我一個大陸人。”
“你怎麽選擇去那兒買房?”方玉斌問。
蘇晉左手端著玻璃杯,右手拿著吸管,不停在杯裏攪動:“那時我剛從國外回來,準備和男朋友結婚。他就是台灣人。”
“你喜歡的男人一定十分優秀。”方玉斌隨口說道。
蘇晉放下杯子:“最終我們沒有走到一起,他回台灣了。”
“對不起!”方玉斌滿臉尷尬。
蘇晉倒不介意,臉上依舊掛著微笑:“一個人生活挺好,我都習慣了。對了,你結婚了嗎?”
方玉斌搖著頭:“還沒。”
“那一定有女朋友吧?”蘇晉問。
方玉斌沉默了一下。蘇晉立刻說:“這可不是一個需要深思熟慮才能回答的問題,一般思考之後作答,都是準備說假話。我猜呢,你一定有女朋友,但還沒有對外公布,或者關係較為敏感,所以不知怎麽說。”
被蘇晉說中心事,方玉斌隻好靦腆地笑起來。蘇晉從皮包裏掏出一本書:“你的這本《財富沒有神話》,我可一頁不落地讀完了。受益匪淺呀!今天特意把書帶上,就是請你給粉絲簽個名。”
方玉斌有些吃驚:“你怎麽知道這本書?”
蘇晉說:“有一天,我在網上搜你的名字,結果看到你出書的新聞,就趕緊買了一本。看完後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在自己身邊有這麽一個大才子。”
“你是行家,給提一提意見。”方玉斌謙虛地說。
蘇晉一邊翻著書,一邊說:“這本是經濟書籍,難能可貴的是裏麵除了講投資與金融,還有一股大曆史情懷。你用經濟學來重新詮釋許多曆史事件,不僅角度新穎,更顯得氣勢磅礴。”
“謝謝。”方玉斌難免有些得意。同樣的話,當初葉雲來說過,沒想到蘇晉也點到了。
蘇晉把書放到桌子上:“不過,對於書中的一些觀點,我倒想與你商榷。”停頓一下,她又說:“比方你試圖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解釋明朝為何滅亡,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大明帝國手裏沒銀子了。”
蘇晉繼續說:“中國本身白銀產量有限,需要進口。可崇禎上台後,連續遇見好幾件倒黴事。對日貿易原本是明帝國重要的白銀輸入途徑,但在崇禎十年(1637年),日本打起了內戰,這條途徑被阻絕了。另一條白銀輸入通道掌握在西班牙人手裏,西班牙的殖民地呂宋島就是最重要的中轉站。可是在崇禎十二年(1639年),呂宋島上發生針對華人的大屠殺,這條通道也隨之中斷。更要命的是,崇禎十三年(1640年),荷蘭人擊敗葡萄牙,奪取了馬六甲海峽,從美洲經馬六甲到澳門的白銀通道不複存在。”
“沒錯。”方玉斌點了點頭,“我查閱了相關資料,崇禎十三年之前,每年流入明帝國的白銀約300萬兩;到了崇禎十五年(1642年),就隻剩下100多萬兩。沒有了銀子,就沒有軍餉,所以明軍既打不過滿洲八旗,也打不過揭竿而起的農民軍。”
蘇晉笑起來:“難怪你還在書中發出感歎,一個執意鎖國,要求片帆不得下海的王朝,卻因為外部世界的變化而走向滅亡。”
“怎麽,你有不同觀點?”方玉斌問道。
蘇晉說:“我認為你的論點還能夠更加精確,在我看來,大明帝國並不缺銀子,而是朝廷缺銀子。”
“怎麽講?”方玉斌來了興趣。
蘇晉說:“中國境內產銀有限,但這並不妨礙明帝國運用貿易手段,把產於美洲大陸的白銀源源不斷進口來。據統計,當時累積白銀最多的兩個國家,一個是海上霸主西班牙,另一個就是明帝國,兩者不相上下。因此,盡管崇禎年間斷了白銀進口通道,可之前累積的家底也夠揮霍一陣子了。但不幸的是,因為特殊的政治結構,進入中國的白銀沒掌握在朝廷手裏,卻掌握在官員與商人階層手裏。”
“沒錯。”方玉斌點頭說,“當時朝廷剿匪拿不出軍餉,國庫裏隻有十幾萬兩白銀,可李自成殺進北京,通過嚴刑逼供,居然從官員、富商家中抄出7000萬兩白銀。”
“藏富於民原本是好的,可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事情卻走向了反麵。”蘇晉說,“朝廷沒有銀子,無法整軍備戰。更可怕的是,握有大量白銀的官商階層,找不到合適的投資渠道,也就是常說的有錢沒處花。”
蘇晉又說:“歐洲當時處於工業革命的前夜,各國國內市場初具雛形,大量白銀湧入,立刻刺激了各產業的發展。中國卻處在傳統農耕社會,沒有一個生機勃勃的國內市場。官員與富商手裏的錢太多,壓根不知道怎麽用,唯一的投資渠道,隻能是買田買地了。”
蘇晉接著說:“據考證,在明朝後期,京城的房價已被炒上天。當時北京一個手工業者的年收入不過12兩白銀,而一套官員的宅邸價值7000兩白銀。更可怕的是在全國各地,出現了中國曆史上最嚴重的土地兼並現象,地主大戶大量購入土地的同時,一大批失去土地的農民成為流民。而最終,明朝就是亡在家民出身的李自成、張獻忠手裏。”
圍繞著感興趣的話題,兩人暢聊開去。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天色暗了下來。蘇晉看了看手表,有些不舍地說:“今晚我還得趕回江州,明早公司有個活動。”
方玉斌說:“蘇老師,我們應該很快又會在江州見麵。”
“好啊,不過我提一個請求,別一口一個‘蘇老師’,女人是最怕被人叫老的。你就叫我名字吧。”說這話時,蘇晉的臉微微泛紅。
回到家後,方玉斌想起還有份文件沒處理,就坐到電腦桌前。他一邊敲擊鍵盤,一邊把楚蔓送的高檔香煙拆開一包抽起來。
見方玉斌吞雲吐霧,正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戚羽揶揄道:“怎麽著,在外麵發了財,鳥槍換炮,改抽好煙了?”
“發什麽財?”方玉斌說,“這煙是朋友送的。”
平日裏,方玉斌都是抽外國煙。用他的話說,這叫強迫成習慣,習慣成自然。香煙大致分兩種,一種是烤煙型,一種是混合型,也叫生煙型。烤煙型香煙的特點是原料單一,幾乎全部使用一種煙草,焦油含量比較高。如今的國產香煙,絕大部分都屬於烤煙型。混合型香煙則是集中不同類型的煙絲按比例混合,一般的外國煙都是混合型香煙。通常說來,抽慣了烤煙的國人對於外國煙的口味難以接受。
方玉斌起初也不喜歡外國煙。但因為工作關係,整日裏接觸的都是成功人士,人家往往一出手就是天價煙。想和別人看齊,沒這個實力;身上揣個一二十塊錢的國產煙,又覺得沒麵子。最後,隻好拿雖然便宜卻貌似有品位的外國煙裝點門麵。
戚羽曾嘲笑方玉斌,窮拚車,富拚表,傻x拚手機,逗x拚電腦,你連抽的香煙都要裝點一下,不知道算是哪門子人物!
“你的朋友出手倒挺大方。”戚羽走到方玉斌身旁,“我手機快沒電了,把你的給我用一下。”
戚羽接過手機,一邊在屏幕上劃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今天和誰見麵,聊了這麽久?”
方玉斌說:“昨天不就給你說過嗎,中午是和金盛集團的楚蔓吃飯,下午去見江華集團的副總。”
“這位老總是不是姓蘇啊?”戚羽又問。
方玉斌的手離開鍵盤:“你怎麽知道?”
戚羽說:“你的手機上有通話記錄啊。看這名字,是個老男人吧?”
方玉斌的眼睛重新盯回電腦屏幕:“哦,對。”
“方玉斌,”戚羽猛然拉高聲調,“你究竟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方玉斌嚇了一跳,接著轉過頭說:“怎麽了?我什麽時候騙你了?”
戚羽從沙發上站起來:“你在江州幫一個女人擋酒,喝得爛醉如泥的事,公司上上下下都傳開了。我聽了都替你害臊!那個女人,不就是蘇晉嗎?今天又背著我出去約會,不是騙我是什麽?”
方玉斌心裏叫苦不迭,看來辦公室戀情不僅於公司不容,於自身也是害莫大焉。在江州喝酒的事情,竟然都傳到戚羽耳朵裏了!
“怎麽叫騙你!”方玉斌趕緊解釋說,“我說江華集團的副總,這可是大實話,人家蘇晉本來就是副總經理。那天在酒桌上喝酒,也是應酬需要。”
戚羽不依不饒:“我問你蘇晉是不是個老男人,你幹嗎說是,在心虛什麽?”
方玉斌說:“剛才我在弄電腦,沒聽清楚你說什麽,稀裏糊塗就點頭了。”
“胡扯,我看你越來越不老實了。”戚羽的口氣咄咄逼人。
“真是誤會。”方玉斌說,“我不是存心騙你,隻不過一時精力不集中,打了馬虎眼。我保證,下不為例!”
戚羽又坐回沙發:“反正咱們之間既沒有結婚,也沒有對外公布關係,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本姑娘懶得操這份閑心。”
方玉斌說:“我能怎麽做?還不是不改初心,什麽事都順著你、聽你的。”
戚羽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嘴裏卻還是不饒人:“要不想過趁早說。有句話說得好,海枯石爛,不如好聚好散。”
見戚羽的態度開始軟化下來,方玉斌趁熱打鐵,到沙發上摟住戚羽:“我可不敢有那心思。”
戚羽一把推開他,說:“這件事先給你記著。還有一件正經事和你說。”
“什麽事?”方玉斌問。
戚羽說:“咱倆的關係,公司裏是不是有人知道了?”
“不會吧。”方玉斌警覺地說,“你怎麽覺察出來的?”
戚羽接著說:“咱們財務部的部長孟薇,最近和我聊天時,總是有意無意提到你。盡管她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我覺得是在試探。還有,孟薇最近又領著一幫人在查袁瑞朗的賬,不過卻不讓我插手,似乎有意把我支開。”
“是不是你太敏感?”方玉斌這話既是勸戚羽,更是寬慰自己。他內心實則充滿疑惑,袁瑞朗已經下課,還去糾纏舊賬做什麽?
“但願吧。”戚羽說。
“就算他們知道也沒什麽大不了。”方玉斌大聲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種事說到底也不是什麽大事。實在不行咱們就主動公布,到時你提出辭職,換家公司上班。”
“你說得倒輕巧。”戚羽說,“我之前就說過,在榮鼎這些年已經習慣了,不到萬事俱備的時刻,我不想跳槽。”
方玉斌默不作聲,他知道,戚羽所說的萬事俱備,就是指在上海買房買車。結婚證不過一張紙,輕薄如紗;車與房,壓力卻大如山!想起今天剛拒絕掉的20萬現金,方玉斌甚至不知道是否應該後悔。
房間裏沉默了好一陣子,方玉斌才重新開口:“你也知道,短期內讓我買房買車,辦不到!”
“辦不到挺光榮是吧?你凶什麽?”戚羽大聲吼起來。
方玉斌說:“我哪裏凶了?剛才我隻不過在說一個事實。”
“你就是凶!”因為一句話的語氣,兩人又陷入漫長的爭吵。
那一晚,兩人依舊睡在同一張床上,卻沒有任何交流。方玉斌的腦子很亂,怎麽也睡不著。後來,他索性翻起身,靠著枕頭坐在床上。他瞅了一眼已進入夢鄉的戚羽,對方睡覺的姿勢很奇特,總喜歡趴在床上。
方玉斌在一本書裏看過,從睡姿也能窺視女人的性格。喜歡仰著睡的女人,一般溫文爾雅,心胸寬廣,不會小心眼。喜歡蜷縮著睡的女人,往往缺乏安全感,或者曾經被深深傷害過。而喜歡趴著睡的女人,通常性格堅強,不願屈居人下。睡覺趴著,潛意識裏是把能夠掌握的一切都控製在自己的手裏,壓在自己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