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生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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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深聽到桓樂要去送外賣的時候,還以為他的賣字生意已經黃了。再聽到點外賣的人是誰, 才明白過來。
阿貴立刻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餓其體膚。”
桓樂斜睨了他一眼,然後鄭重地看向岑深:“這次我一個人去, 我不會讓阿岑你跟我一起去吃苦的。”
“哦。”岑深淡淡應著:“我本來也沒想一起去。”
桓樂:“……”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貴笑到仰倒, 即使被桓樂怒目而視, 依舊笑得猖狂, “一路走好啊, 少年郎!”
桓樂把他丟到了樹上,然後哀怨地出了門,哀怨地跑了好久把東西買齊, 最終在東街附近的地鐵口碰到了岑深。
岑深站在樹蔭下看著手機,時不時往地鐵口掃一眼, 身上散發的生人勿近的冷氣和這個炎熱夏日顯得格格不入。
有那麽一瞬間, 桓樂仿佛看到了初見時的岑深。
可下一秒, 當岑深跟他的目光交匯,這種感覺又消失了。就好像他從畫框外走進了畫框裏,太陽的光倏然灑落到他的身上, 斑駁的樹影在他肩頭跳躍, 冷與熱重新交融, 把他身上那一點點不和諧逐漸消磨。
桓樂怔了怔, 岑深見他沒過來, 便自己走了過去。他什麽話都沒說,隻是接過桓樂手裏的奶茶,塞了一支冷飲在他手裏,而後轉身往前走。
桓樂連忙跟上,笑容這才慢慢綻開,“阿岑你剛剛是在等我嗎?”
“嗯。”岑深嫌棄天熱,聲音都輕飄飄的,像浮在燥熱的半空。
“是我最喜歡的可樂味!”可樂味的棒棒冰,讓桓樂的聲音也有些輕飄飄,但這種輕飄飄顯然跟岑深的並不一樣。
他把棒棒冰一分為二,一半叼在嘴裏,一半遞到岑深麵前,“現在天熱,吃一點冰的也沒關係。”
岑深接過,兩人便吃著同一根棒棒冰一同往東街47號走去。
這條街也算是一條風情街,各種精致文藝的小店隨處可見。而在這條街上來來往往的大多是青春活力的學生黨,各個走路都好像帶著一股自由的風。
桓樂看著看著,不由感歎道:“你們這兒的學生跟大唐時候可真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說不上來。”桓:“反正都很好,各有各的好處。”
兩人一路說著話,混跡在學生堆裏,偶爾收獲一些因為顏值得來的讚歎目光,桓樂都老開心了。
因為這麽好看的阿岑是他的,這些人類小屁孩兒,隻有羨慕的份兒。
岑深看著神采飛揚的桓樂,恍惚間像看到了南榴橋上的桓三公子。雖然他的紅衣換成了白t,寶刀換成了各種外賣,可這絲毫無損於他的帥氣。
滿街的學生眸中的光采,都及不上他一分。
過沒多久,兩人終於到了東街47號。
大門開著,可店裏似乎沒有一個人。
桓樂跟岑深對視一眼,大膽的走進去,環視著這個跟古代書鋪相差無幾的所在,突然,聽到幾聲交疊想起的稚嫩歡呼聲。
“外賣!外賣!”
“外賣到了嗎!”
“咖啡果凍呢!”
“馬卡龍呢!”
這聲音聽起來可一點都不耳熟,桓樂狐疑地蹙了眉,四下打探著聲音的來源,最終在某個書架的後發現了一輛簸箕大小的紅色玩具跑車。
跑車biubiubiu的往前開,車裏坐著兩個穿黑白肚兜的胖娃娃,紮著哪吒同款丸子頭,胳膊肥得像藕節。
跑車繼續往前開,兩個小胖子啪啪啪拍著方向盤,“停車!”
“停車!”
“太白(太黑)要下車了!”
可車子不停,而且以更快的速度更騷的走位在屋子裏玩起了托馬斯全旋。
兩個小胖子很快就“嚶嚶嚶”起來,依稀還喊著馬卡龍和咖啡果凍的名字。
桓樂隻覺得,影妖在現代真的是一種過分有存在感的妖怪,怎麽大家都在學他們嚶嚶嚶。
還是嚶嚶嚶已經變成一種潮流了?
如果他跟阿岑嚶嚶嚶,他會被打嗎?
思及此,桓樂不禁看了一眼岑深的表情,然後又很快轉回來——好可怕!阿岑怎麽好像看穿我在想什麽了!
這時,操縱玩具車的罪魁禍首終於出現了,正是被大魔王一手養成的素有小魔王之稱的喬楓眠。
“好慢,路費不報銷了。”喬楓眠說。
“算我們的見麵禮。”岑深當機立斷。
喬楓眠點點頭,頗為滿意岑深這個成年人的做法,終於把人請了進去。兩個小胖子則一路盯著桓樂手裏的外賣,口水都快把肚兜打濕了。
“這是商四的小跟班。”喬楓眠一語帶過。
兩個小胖子卻不幹了,捧著臉嬌羞道:“我們是主人的心肝小寶貝呀。”
“咚。”客廳裏,商四好像掉到了地上。
喬楓眠立刻露出一抹邪惡的笑,操縱著紅跑車風馳電掣開向客廳,要去碾壓商四。
桓樂呆呆的看著這一幕,遲疑地問:“我們來對了嗎?”
岑深:“我覺得你們會成為朋友的。”
“在你眼裏我有那麽幼稚嗎?”桓樂有點受傷,但在岑深的目光質問下,他還是識相的閉上了嘴。
屋裏的鬧騰也很快落下了帷幕,兩個小胖子被打了屁股,但通過一陣非常有用的嚶嚶嚶,最後心滿意足的拉走了一跑車的馬卡龍。
桓樂跟岑深在商四對麵坐下,喬楓眠便在旁邊慢條斯理的泡茶,小少爺今天又帶了金邊眼鏡,活像個斯文敗類。
商四打了個哈欠,開門見山,“把手伸出來。”
桓樂當然知道這指的是自己,隻是他在伸手的同時,目光灼灼的看著商四,道:“四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不知道能不能為我解惑?”
商四挑眉:“小屁孩,別給老子挖坑。”
說罷,商四的手掌探出,黑色法力於瞬間撲向桓樂的掌心,鑽入他的體內。
岑深的心驀地一緊,手卻被桓樂另一隻手抓住,好像在對他說——別擔心。
可岑深的心還是平靜不下來,有些煩躁,甚至想抽煙。
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對於桓樂來曆曝光這件事,感到最擔憂的還是他。
商四會做什麽嗎?
他會直接送桓樂回去嗎?
還是把他就在這裏,就不讓他走了?
這份焦慮被很好的壓在他平靜的眸底,直至此刻才有決堤的征兆。
好在商四的探查很快就結束了,他莞爾的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道:“幹嘛這麽緊張,我又不是什麽棒打鴛鴦的封建大家長。”
“噠。”喬楓眠把一杯熱茶放在他眼前,“說正事。”
商四聳聳肩,看著桓樂道:“我見過你,你的腦海裏還有我給你施加的封印。”
“封印?!”此話一出,不論是桓樂還是岑深,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就是喬楓眠,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走向。
他立刻問:“你16年才醒過來,這幾年一直跟我們在一塊兒,什麽時候給人下的封印?”
岑深卻很快反應過來,商四不可能在現代的時候給桓樂下封印,那一定是在大唐!
“鬼宴?”桓樂目光直視,避也不避。
商四端起茶杯吹著熱氣,說實話在探查到那個封印的時候,他也有點驚訝。因為這個封印的時間太久遠了,而這隻小狼狗,卻太年輕了。
這就讓他產生了一個非常匪夷所思的猜測。
“你從何處來?”
“長安。”
桓樂已經了然於心,他又重複了一遍:“我來自長安,那一年是貞觀十七年。中元節那天,我去了往生塔參加鬼宴,而我的夫子墜井而亡。”
聞言,往昔的記憶逐漸與桓樂這張臉重疊在一起,商四還真就想起了這樁事情。
但他的記憶與桓樂的又有點不一樣。
“你記錯了,那天並沒有人死去。”商四道。
“沒有人死?”桓樂先是蹙眉,緊接著露出一絲狂喜。
是了,商四說他對自己施加過封印,那封印一定是有關於他的記憶的。所以夫子沒死,是他記錯了!
一定是他記錯了!
可商四又道:“墜井的人不是在那一刻死了,而是他早就死了。”
桓樂怔住:“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說……說他在進去往生塔之前就死了?”
往生塔、鬼宴……那可不就是鬼才會去的地方嗎?
不,不對。
“我分明記得他還有實體,我碰到他了!”桓樂沉聲。
“是啊。”商四漫不經心的喝著茶,“他本應該死了,可他還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的命運被改寫了。”
本該死了的人,卻還活著,命運改寫,跳脫生死……
柳七!
桓樂一下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柳七給宋梨神筆,或是通過穿越時空扭轉夫子的命運,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驗證小繡球的作用。
那商四呢?
他就是為了修補柳七留下的bug,所以夫子的死可以說是必然。
但那天的商四在哪裏呢?
桓樂仔細搜索著記憶,可卻對不上商四的臉,直到商四笑著說:“我喝過你的酒,百花樓一月才一壇的精釀,果然好喝。”
想起來了。
那天有兩個鬼差留守往生塔,一個紅衣如火,一個青衣貴氣。桓樂拿著酒和朱雀台的令牌去拜碼頭,那青衣的不肯收,紅衣卻說:
“看在你今日同我一樣穿了紅衣的份上,盡管玩,算我的。”
那個人,就是隱瞞了身份的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