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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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決心要走,也不是立刻就能走的。
    所謂富在深山有遠親,顧家一朝發達,上門道喜的人簡直絡繹不絕。
    曹氏笑著送走了第三波來道賀的一群人,跟陸氏對望一眼,都感覺到了疲累。若不是有那兩百個帶刀親衛軍鎮著,怕是登門的人更多。
    剛歇著喝了口水,吉祥又從外頭進來了,“夫人,外麵來了一家人說是您母親和弟弟。”
    陸氏一聽就皺了眉,待吉祥聽了曹氏的吩咐出去領人,陸氏急急對曹氏道,“娘,等會他們說的,你可別隨便答應。”
    “我曉得,”曹氏點頭,打起來十二萬分精神。
    院門口到堂屋沒有幾步路,婆媳倆剛說完,一個尖銳的女聲就嚷開了,“哎喲,元娘你這是發達了呀,晃眼一瞧,還以為是哪家的官夫人呢。”
    隨著話聲進來一個矮小老嫗,小臉細眼,一臉的精明相。跟著她進來的還有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個子男人和一對年輕的夫妻,那少婦手裏還牽著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小女童。
    見了她,曹氏起身讓座,道,“二娘,你怎麽來了。”
    “哼,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打算悄悄跑了?”被曹氏叫做二娘的老嫗冷笑道。她眯著眼打量曹氏身上,立刻就看上了曹氏頭上那隻金燦燦的金鳳朝陽釵。
    “二姥姥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我家明日要擺流水席請親戚們來吃席,本打算讓大郎明天去請您的,哪知您消息靈通,今天就來了,不過今天來,我們家是準備不了酒席的。”陸氏一貫對這個所謂的二姥姥沒個好臉,一看她擠兌曹氏,立刻嗆聲道。
    二姥姥跟陸氏是兩看相厭,被陸氏搶白了,就要從曹氏那裏找補,“聽說家根是當了大官了,你當了官夫人,可不能不管你弟弟啊。”
    那個瘦小男人也跟著嚎,“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明明也是四十歲、兒孫都有的人了,撒起潑來一點都不要麵子。
    “你還想讓我怎麽管你?”曹氏一看曹二這無賴模樣就生氣。曹氏三歲上就沒了娘,轉年她爹就給她找了個後娘,後娘又生了個兒子,曹氏打小就是小白菜地裏黃。曹老爹一生重男輕女,臨了,許是良心發現,把家裏那匹駑馬給了曹氏做嫁妝。
    就為這,曹氏念著曹老爹的好一輩子。當年她爹心心念念,臨死還要拉著她的手交代她照顧這個弟弟,曹氏哪怕嫁了人,也照顧了這個弟弟幾十年。
    曹二收了假哭,“姐,你帶我一道兒走唄,哪怕給姐夫當馬夫,也比在鄉下出息啊。”
    曹氏心裏一堵,就知道這家子每次來都沒好事。也是往常她太過於心軟了,到讓這些人越發得寸進尺。曹氏平日裏雖然軟乎,但在大事上頭還是有幾分精明的,這樣爛泥似的一家子,難道還要帶著去給兒子扯後腿嗎?
    “不行,”曹氏幹脆拒絕了。
    “什麽?”二姥姥先炸了,拍著大腿哭起來,“天啦,短命的死鬼你睜開眼睛看看啊,你的好女兒發達了就不肯照顧她弟弟了啊。當年答應得好好的,得了家裏最值錢的馬作了嫁妝,轉頭就不認人了啊!”
    “曹元娘你摸著良心說說,要不是你有那匹馬做嫁妝,你能嫁給顧家根?”二姥姥胡攪蠻纏的功力一流,顛倒了嫁妝和照顧曹二的先後順序,乍一聽,還真像那麽一回事。
    曹氏這麽多年就是被二姥姥用這一招拿捏住的。
    可惜招數用得多了,效果就不好了,曹氏硬是咬著牙不肯答應,“說不行,就不行。”
    二姥姥撲騰就坐地上了,又哭又罵。那年輕夫妻倆臉皮薄些,頗有些坐立不安,那個年輕婦人拍拍女兒,讓她去找顧容安玩。小女童一溜煙就跑了。
    曹二到底沒好意思像他娘一樣坐地上耍賴,就站著賣慘,“姐,我們家窮,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姐夫出息了,還不興雞犬升天呐?”
    “早年大郎生病沒錢買藥,跟你借,二娘和你不還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曹氏也來氣了。顧家其實是同方鎮的外來戶,顧家根走後,這個家老的老、小的小,全靠曹氏一個人撐著。那年顧大郎病了,曹氏回娘家借錢,就是這樣被打發的。後來曹氏不提,並不是沒有怨氣,而是憋在心裏呢。
    “合著你一直怨我呢,當年家裏窮得都揭不開鍋了,我不也讓你弟弟給了你錢!”二姥姥啪啪拍大腿,嗓門震天響。
    確實給了錢,給了一個銅子兒!所謂的窮得揭不開鍋,那年曹二在鎮上賭坊輸的錢都夠買一頭牛了。曹老爹留下的家底兒其實挺豐厚,可架不住兒子敗家。
    曹氏氣得捂胸口。
    顧大郎站在院子裏聽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劈手奪了李當勇抱在手裏的腰刀,衝進來,哐當往桌子上一砍,“鬧夠沒有!”
    刀雖沒出鞘,依然足夠震撼。
    李當勇往門口一看,見顧大郎劍眉倒豎,俊眼含煞,竟然有了晉王三分神采。
    東廂房,顧容安垂著腿坐在床上,聽著她阿耶一聲怒吼,外頭就變得鴉雀無聲,很想出去看看。隻是……
    顧容安低頭看怯生生站在跟前的人,瘦黃的臉,伶仃的身子,如果不是她唇邊上那顆紅痣,真是不能相信她十年後會是一個頗有風情的小美人呢,還成了繼母所出的弟弟顧容瑁的侍妾。
    現在想來,當年曹娉婷就與宋欣宜更親密。
    “安安,你怎麽這樣看我?”曹招娣覺得顧容安看她的樣子有點不舒服,明明表妹傻乎乎什麽都不懂。
    “嗬嗬,”顧容安天真無邪地笑起來,“我很久沒有看見表姐了。”
    曹招娣羨慕的看著穿著漂亮衣服戴著漂亮花兒的顧容安,她為什麽不是顧家的女兒呢?要是可以換一換就好了。鄉下的女孩子早熟,五歲的曹招娣已經能夠明白她和顧容安不同的命運了。
    也許曹招娣她自己也不懂她心裏複雜的感情,顧容安卻看出了一些惡意,原來曹娉婷後來害她也不是沒有根由的。
    當初顧容安是訂了親的。她的未婚夫是太原王氏的嫡長子,被稱為王家玉郎的王珝。有這樣一個未婚夫,顧容安也不知被多少閨中少女背後紮針。顧容安早習慣了別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並沒有把旁人的嫉妒放在心上。她耿耿於懷的也隻是王珝從來都對她不假辭色,容顏冷峻。
    就算這樣,她也還是想要嫁給他的,因為她對自己的美貌盲目自信,她那麽美,誰會不愛她呢。
    顧容安摸著手上的長命富貴金鐲子笑起來,少女時期的自己真是自信得可愛。後來,祖父稱帝,劉裕前來觀禮,宮宴上,曹娉婷告知她王珝與顧容婉有私,她隨之去抓奸,結果誤入劉裕醒酒處……
    也是曹娉婷開導她的,嫁給一個不喜歡她的世家子庸庸碌碌一輩子,還不如嫁給喜歡她的大國太子,憑著她的美貌,定能當皇後呢!
    “安安,你手上那個是什麽啊,真好看!”曹招娣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
    顧容安揮手避開,卻又把金鐲子脫了下來,拿在手裏晃晃,逗小耗子一樣,“這是金鐲子,據說可以換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和漂亮衣服呢。
    曹招娣睜大了眼睛,就這麽一個小東西?
    “表姐你想戴戴嗎?”顧容安非常可愛地笑著,朝曹招娣伸出手去。
    曹招娣羞澀地抬起了手臂。
    顧容安拿著金鐲子在曹招娣手上比劃了一番,嫌棄地收回了鐲子,“不給你戴,你好髒啊。”
    小小的女孩子也知道羞,曹招娣低頭一看自己黑乎乎的手腕,那是長久沒有洗澡的汙垢,再看顧容安白嫩嫩像是冬天屋頂的雪一樣白的皮膚。
    她羞愧難堪,哇地哭出來。
    堂屋裏二姥姥和曹二還在同曹氏扯皮,嫌棄得到的太少。曹招娣的母親王氏垂著頭,覺得難看,聽見女兒哭聲,頓時鬆了一口進屋去看曹招娣了。
    “招娣,怎麽了?”王氏倒不懷疑顧容安會欺負自己女兒。
    自己太髒了被表妹嫌棄這種話,曹招娣是不會告訴王氏的,抽噎噎收了淚,“我看到了一隻大老鼠。”
    王氏歎氣,“你這個丫鬟命,倒是長了一顆千金的心。”王氏看看漂亮白淨的顧容安,心想,這才是真好命的。
    真好命的顧容安欺負了一把仇人正高興,又聽仇人原來叫招娣,鼓著臉頰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