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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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到酉時,長壽殿和泰和殿的奴婢們就忙起來了,為曹氏她們梳妝挽麵,還拿了衣裳給曹氏她們選。
    “因不知夫人、娘子喜好,司製所的繡娘和工匠們隻撿了時興的款式做了些,待夫人、娘子有空,再叫人來重做。”送衣裳首飾來的司製所管事劉內侍說話十分客氣。
    晉王那句“與王妃同尊,不分軒輊”已傳遍了晉王府,稍微機靈點的更是看出了點苗頭,自然也就待曹氏母子等人越發恭敬。
    劉內侍所謙虛的做了些,其實不止一些,什麽緙絲、彩繡、夾纈……軟煙羅、浣花錦、提花綃……顏色光是青色就有豆綠、鸚哥綠、石青、鴨蛋青等,各色大袖、短襦、長裙……一排排擱在架子上,令人看得眼花繚亂。
    金銀玉石的各色珠寶首飾也裝在匣子裏,琳琅擺了一桌子。
    饒是陸氏也被晉王府的財大氣粗驚到了。女人天生愛華衣美飾,顧容安一拉陸氏的手,母女倆就興衝衝挑選衣衫首飾去了。
    這麽多衣裳,要是在鄉下一輩子也穿不完啊!曹氏很不能適應這樣一天換兩身衣裳的生活。之前在路上,一天換一身已經很奢侈了,才到晉王府一天,就換了兩身了。
    “這個好,”陸氏很快就給曹氏挑了一件五彩緙絲石青色的大袖,又挑了正紅織銀絲的浣花錦裙子,配鸚哥綠牙白印花的帔子。
    “娘子好眼光,”王媽媽看得點頭。劉內侍也笑,“這身衣裳是李秀娘的手藝,很襯夫人。”
    然而人人稱讚,曹氏也不滿意那大紅的裙子,“我都這個年紀了,哪還能穿大紅?”豈不成了老不修了!
    “石青色暗了,配大紅才好看,夫人您穿上試試就知道了。”王媽媽殷勤捧著衣裳給曹氏看。心裏卻把曹氏鄙夷了一番,果然是鄉下出身,沒見識的村婦。
    陸氏知道不順了婆母的意,等會兒又要生悶氣,笑笑,“那換這條銀灰裙子。”配銀灰沒有大紅精神亮眼,卻也顯得沉靜。
    銀灰色不算打眼,曹氏這才滿意了。不過她還是有些可惜衣裳,“我身上這身一點都沒有弄髒,根本不用換,這麽好的衣裳,洗兩次就不新鮮了,可不是浪費。”
    王媽媽是個人精,已經有些摸準了曹氏的脈,就笑著說,“夫人,且不說王府,就是一般的大戶人家也是這個規矩,居家是一身,見客是一身,燕息又是一身,一日至少要換三次呢。”
    果然曹氏一聽王府規矩,就不說話了。
    陸氏剛要開口,顧容安就搶了先。
    顧容安不喜歡那個王媽媽看似恭敬,其實鄙薄的態度,事事拿王府的規矩壓人,拉住曹氏的手,“阿婆有新衣服穿你不高興嗎?”
    小孫女軟軟的小手握在手裏暖乎乎的,曹氏笑了,“當然高興。”仔細一想,有新衣裳穿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安安也好高興,我們以後可以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像過年一樣!”顧容安笑容甜蜜,語氣天真,“想穿新衣裳卻沒得穿的人才該不高興呢。”
    至於是誰沒得穿,就仁者見仁了。童言無忌,若不是心裏有鬼,誰也不會往心上去。
    “是呢,娘您才剛開始享福呢,往後啊,您就該嫌棄新衣裳不夠多了!”陸氏一麵說,一麵笑著推曹氏去換衣。
    回眸看了有些尷尬的王媽媽一眼,陸氏笑道,“媽媽你說是不是?”
    王媽媽連連點頭,“對對,夫人往後的福氣大著呢。”陸娘子也就罷了,看著不是平民出身的樣子。這個小娘子卻才三歲多,若非無心,未免也機靈得可怕。
    然而見到顧容安一手抓著一塊核桃酥,一邊顛顛小跑著追曹氏婆媳,一邊把核桃酥啃得隻掉渣的樣子,分明就是個無知幼童,王媽媽又覺得自己想太多。
    劉內侍垂著手安靜當著背景,見王媽媽吃癟,暗暗嗤笑。王府八所也算半個內廷,名義上是聽王妃的,實際上掌事的全是內侍,最終還是要聽王爺的。王妃一直想插手卻沒能插進手去,也隻能在奴婢上頭動心思了。
    待到餘暉匝地,顧大郎也穿著新衣裳來接曹氏她們了。
    穿了寶藍箭袖圓領袍,腰係玉帶,頭戴玉冠的顧大郎俊眼修眉,鼻如懸膽,越發豐神玉秀,風采翩然,當他站在庭中,叫落日的霞光嵌了一層彩暈,更顯得氣質卓然,令人目眩神迷。哪裏還有當初鄉下小子的影兒,整個泰和殿的人都看得癡了。
    再仔細一看,發現顧大郎身上衣裳的玄機,泰和殿的人神情一肅,更加小心起來。
    “大郎你穿這身衣裳真是精神好看!”曹氏歡喜地把兒子打量一遍,又摸摸他身上光滑如水的料子,“這衣裳料子好,繡樣也很少見呢,倒有點像你阿耶穿的。”
    陸氏心頭念轉,臉上就露出了笑來。
    曹氏她們三個,其實是顧容安最先發現顧大郎衣裳紋樣的不同,她心裏一定,阿耶這身世子的衣裳隻有祖父允許了,才能穿上。
    然後就聽顧大郎興奮道,“阿耶說以後我是王府世子,這樣的繡樣隻有世子能穿。”
    一句話,大家都高興起來。隻要顧大郎當了世子,她們在晉王府就有底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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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是家宴,擺在了長春殿。
    位次擺得很有意思,主座上一個長條食案,設了三席。右邊擺了一個食案,放了兩張席,左邊兩個食案,左首三席,另一個兩席。
    這回是鄭媽媽把人迎了進來,笑著請曹氏落座,“夫人您先坐著,王爺和王妃還有事兒,很快就來。”鄭媽媽特意提了王爺王妃在一起,本意是想叫曹氏不快,哪知她白費了力氣。
    曹氏根本不就不在乎王爺跟誰在一起,她比較為難的是,這桌子怎麽這般矮,坐的更矮,腿往哪兒放啊!
    “王爺和王妃還沒來,娘先和我們一起坐,”陸氏扶著曹氏的手臂,給她解了圍,拉著她到左首,自己先屈膝往席上落座。陸氏想起自己家中,自胡風盛行,哪怕是待客設宴已是不常用坐席了,而是高腳桌椅,不知王妃在家宴上這般安排可是有意為難?
    原來是跪著坐的,曹氏有樣學樣,在陸氏身邊坐下。王府與鄉下處處不同,曹氏打定了主意往後要多聽多看,少說話。
    顧大郎因跟著顧衡見識了一番,倒是不虛,但他沒有坐,而是抱著顧容安帶她看花燈。
    長春殿的家宴還是很費了一番心思的,擺在庭中,四處立了燈樹,每一個都有八、九尺高,上頭掛了各色的花燈,熒熒燈火映得庭中亮如白晝,燈火闌珊下長春殿的牡丹也別有一番風致。
    當有微涼的夜風習習而來,牡丹的脈脈幽香就隨風而至,令人心情愉悅。
    柳夫人就是在這樣的夜風中,攜環佩之聲,款款而來。她酷愛紅色,穿了一身深深淺淺的紅,像一枝妖豔的紅海棠。
    顧大郎聞聲抬頭,愣了一下。
    “給大郎君請安,”柳夫人慵懶一笑,她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在看清楚顧大郎衣上的紋飾後,驀地一凝,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了心情。
    顧大郎含糊應了,他還不大明白這個人是誰。
    顧容安卻在看柳夫人身後奶娘抱著的男童,眉眼精致極了,與柳夫人長得極像。按輩分,這個娃娃是她的叔叔,然而,她後來卻不知有過這麽一個小叔。顧容安心裏生了疑竇,重活一遍,怎的這許多疑團?
    柳夫人來了以後,顧衡和朱氏也攜著手來了。
    眾人都起身向顧衡見禮。
    顧衡環視一圈,見曹氏在下首,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曹氏,過來。”
    曹氏聞言又是一慌,剛剛她站起來的時候,因為不適應跪坐,還晃了一下,要不是兒媳手快扶了她,怕是要出醜。這會兒被喊去上頭坐,曹氏心虛。
    可是王爺伸著手呢,曹氏顫顫地上去了,叫顧衡拉著在他左手坐了下來。當世以左為尊,顧衡此舉,平衡了曹朱二人封誥上的不足。
    朱氏一直保持著端莊的笑容,這會兒也有點勉強,不發一言地在右側坐了。
    上頭三人都坐好了,大家這才坐下,右邊的位置卻還空著。
    “怎麽趙氏還不來?”顧衡有點不滿。當年他比較中意自己把兄弟張忠義的小女兒,是朱氏非要定了世家出身的趙氏,哪知是個不中用的,生了個女兒還病歪歪的。
    朱氏也有點不高興,但是趙氏是自己兒媳,不能不幫襯著,忙道,“惠勻使人來說了,婉容有些兒咳嗽,要晚些來。”
    “既然婉容不舒服,就不必來了,”顧衡還是關心孫女兒,畢竟是他最喜歡的兒子唯一的血脈。
    偏偏這時,趙惠勻帶著顧婉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