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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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妃趙惠勻十分年輕,看著不過十八、九歲,容貌清麗,她梳了一個拋家髻,斜簪一朵昆山夜光白,身上穿的是白底白花的繚綾裙子,茶白短襦上衣,素的很,隻在衣緣繡了一圈墨綠的忍冬紋,連披帛都沒挽。
    雖說是守孝,家宴上穿了一身白,也未太過免紮眼。柳夫人見她打扮,拿著帕子掩住了唇角的蔑笑。主座上顧衡也有些不高興。
    朱氏都悄悄歎氣,兒媳是犯了渾了,遲到也當是故意的。既然這樣還不如不來。
    趙惠勻一來就請了罪,解釋說,“原本已是出了門,誰知婉容叫夜風一吹,就有些咳嗽,便回去給婉容裹了件披風。”
    奶娘抱著的顧婉容確實是裹在一件鴨蛋青的卷草牡丹紋披風裏,隻露出了一張有些黃瘦的小臉,眉毛淡淡的,抿著嘴,一雙眼睛倒是亮亮的。
    隻是,趙惠勻的解釋與朱氏剛剛的說法略有出入,仔細一糾,便發現一個是出了門還回的,一個卻是還未出門,顯見都是拿了顧婉容做擋箭牌。
    每個成功的政客都是玩弄字眼的高手,聽了這話,顧衡眉頭一皺。
    “既然來了就快坐下,”朱氏急忙叫趙惠勻入座。顧衡看重子嗣,怕是不高興她們拿婉容當由頭了。
    “是,”趙惠勻屈膝答應,側身向左,赫然看見往日自己一家的位置已被旁人占了。
    趙惠勻的目光落在顧大郎衣裳上,唇瓣微顫,世子過世還未滿一年,王爺就要立新世子了嗎?還未冊封,就先把衣裳換上了。她心亂如麻,又痛又恨,當下臉色就不太好。
    眼角餘光又見顧大郎身旁穿著碧色聯珠鸞鳥紋大袖的年輕婦人似曾相識,她定睛一看,猶豫道,“陸家七娘?”
    陸氏心裏一歎,站起來,福了福,“趙三娘子。”她沒想到世子妃會是認識的人。
    “你怎會在這裏?”趙惠勻十分驚奇。趙家與陸家同為燕地世家,幾年前幽州節度使謀反,燕地大亂,引得契丹騎兵入關。趙陸兩家無奈舉家南遷,趙家在姻親太原王氏的幫助下落腳晉陽,陸家卻是繼續南下,去了洛陽。
    同在燕地,兩家的女孩子們自然都是認識的。隻是陸七娘的生母是個胡姬,聽說當年可是把陸家主迷得神魂顛倒,還好早早死了,不然不知道會鬧出多少笑話。陸七娘又長得鼻高目深帶著幾分異域模樣,不止是趙家的女孩子,就是他們陸家的女孩都不怎麽待見她。
    趙惠勻是趙家長房嫡出幼女,才貌雙全,自是目下無塵,陸家她隻看得上嫡出的幾個,更別提胡姬生的陸七娘了。誰知幾年不見,對方竟然成了新世子的妻子。
    “嫁了人,自然隨著夫君一起。”陸氏淡淡一笑,不欲與趙惠勻深談。
    才女總是敏感的,趙惠勻氣急而笑,“阿陸倒是嫁得好!”小人得誌罷了!
    自從兒子過世,媳婦是越來不成樣子了,朱氏見顧衡神色莫名地把玩著手上的白玉杯,知道他是不耐煩了,揚聲道,“惠勻還不坐下,你跟阿陸等會兒再敘舊。”
    趙惠勻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庭中站了許久,這是極為失禮的事情。她慌忙帶著女兒往空位上坐了,隻是又把陸氏恨了一分。
    宴席這才開始,侍女們撤去了食案上的點心茶水,流水一樣上了頭盤菜。
    “今日是大郎母子歸家的洗塵宴,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顧衡舉杯道。他心情不錯,笑容也和藹,再加上聲如磬玉,令人如沐春風。別的且不論,顧衡確實是個極富魅力的男人。
    大家跟著陪飲一杯,佳釀入喉,氛圍也變得輕快了。
    顧衡就提到了顧大郎的名字,“大郎在族譜上的名字是昭明,我為你起了個字子亮,願你明心見性,清風亮節。”
    雖然曹氏和顧大郎聽不懂這兩個詞的意思,卻也知道顧衡是好意,忙起身道謝。陸氏也拉著顧容安站了起來。一家四口,喜氣洋洋。
    有人得意自然有人失意。
    朱氏暗自生恨,聽顧衡的意思,怕是當初修族譜的時候,就把顧大郎的名字記上了。也就欺她婦道人家不能進宗祠看族譜,真是瞞得她好苦,虧她還傻傻相信顧衡沒有接回發妻的念頭。興許早就惦念著接長子回來呢。陽兒去了,更是隨了他的意。
    既然顧大郎的名字早就在族譜上了,也就不需要認祖歸宗的儀式了,趁著家宴,大家都互相認了人,改了口。
    顧昭暉才兩歲多,還沒顧容安大,顧容安叫他小叔叔,他奶聲奶氣的叫了顧容安姐姐,偏偏顧容安還理所當然地答應了。
    兩隻萌萌噠的團子,都是粉嫩精致,都穿了一身紅衣,衣裳上麵還是同樣的五彩嬰戲圖,擱在一起,好像龍鳳胎一樣。可把大家都逗笑了。
    顧容安和顧婉容這輩子頭次見麵,顧容安主動跟顧婉容打了招呼,笑眯眯地,“婉婉妹妹你好,我是你安安姐姐。”
    三歲看老,這時候的顧婉容已經有些清傲的才女脾氣了,小臉扭向一旁,並不搭理顧容安。
    趙惠勻並不覺得不對,反而是朱氏嗬斥了一聲,“婉容,叫姐姐,”
    顧婉容這才是正眼看了一眼笑臉迎人的顧容安,細聲細氣地叫了一聲,“姐姐。”叫完就低下頭,擺弄掛在月白衣角的銀鈴鐺了。
    “哎,妹妹。”顧容安也不惱,脆生生答應了。上輩子顧容婉就是這個調調,她再跟她計較豈不得氣死?況且,就衝著後來顧容婉在王珝殉城以後,自殺殉情的高風亮節,她這輩子讓她三分又何妨?
    顧衡見顧容安小小年紀就這般疏朗,心裏對她的喜愛又多了些。朱氏都恨不得兩個孫女換一換性子。
    “安安是他們這一輩最大的,往後的弟妹就隨了她,作容字輩吧,”顧衡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真是對這個人極好,特意提高顧容安地位,“婉容就跟著她姐姐改做容婉。”
    “叫容婉也好聽,”顧衡都這樣說了,朱氏不樂意也隻得答應。
    趙惠勻悶悶不樂,家翁竟然偏心至此!可她又不敢反駁,更加恨陸氏了,連帶顧容安也恨上了。
    原來顧容婉的名字是這樣來的,顧容安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顧容婉不喜歡人家叫她名字了。上輩子姐妹倆鬥氣,她都是故意叫她容婉來氣她的。
    想著,顧容安心情愉快地吃了一大口櫻桃酥酪。年紀小,不必時時事事保證活呀。
    酒過三巡,朱氏見眾人都有些微醺,笑著開口問道,“阿陸,你與惠勻既是舊識,為何會落到鄉野去呢?”朱氏也是知道燕地陸家是去了洛陽的。她這般問,稍有些不懷好意,既是世家出身,為何會流落鄉間,難免叫人揣測。
    果然朱氏話音落下,席上諸人都將視線投來。
    陸氏心中苦笑,停箸起身道,“當初陸家走得慌亂,我的車架與家人失散了,不得已改換裝扮,從雲州走,過了燕境,在同方鎮遇上了娘和大郎,便留在了同福村。”
    陸氏這話半真半假,當年失散乃是人為,嫡母看她不順眼已是許久了,借機除去並不意外。她孤身一個女子,隻能扮了男裝,等越過燕境,已是身無分文,所以她才會那般狼狽的被曹氏母子收留。
    “蓉娘當時穿了一身粗布短褐,臉也塗黑了,人又瘦瘦小小的,還生了病,我隻當是哪逃難來的小子呢,”曹氏也是頭一回知道陸氏有這般身世,感慨地回憶,“後來洗了臉,換身衣裳,我才是知道是個漂亮的小娘子,大郎都看呆了!”
    “娘,”顧大郎有些羞赧地叫了一聲。但是等陸氏坐下時,他伸手從袖子下拉住了陸氏的手握著不放了。他十分憐惜妻子的遭遇,又有些慶幸,若不是這樣,他又怎麽能娶到蓉娘這般好的妻子呢。
    顧容安也覺得阿娘十分堅韌,頗有愛心地往阿娘的碟子裏拿了好些好吃的點心。
    陸氏:女兒太貼心,可是吃不完怎麽辦。
    “阿陸真是厲害,當初兵荒馬亂的,你能平安真是太好運氣了。”趙惠勻遙遙舉杯,給陸氏敬了一杯酒。
    陸氏無奈,趙惠勻是嫉恨上她了。掙開顧大郎的手,舉杯道,“謝弟妹記掛。”
    她這樣淡然處之的態度,更令趙惠勻生氣,放下杯子時,鐺地一聲響,還好被絲竹聲掩住了。
    巳時將至,宴席就散了。
    柳夫人軟軟靠在侍女身上,眼巴巴望著顧衡,她帶了醉意的雙眼媚色盈盈,楊柳腰輕晃,真是動人無比。
    朱氏藏在袖子裏的手糾成了一團,全是被柳夫人氣的。但是身為大婦,她還是盡職地問了一句,“王爺,您今晚歇在哪兒?”
    家宴喝的酒隻是新出的青梅酒,不容易醉人,顧衡神色清明,“我去長壽殿。”
    什麽!?
    朱氏和柳夫人都不可置信,曹氏那麽大把年紀了,看著都像王爺的娘了!說句不好聽的,這能啃得下去?
    曹氏酒量一般,有了醉意,聽顧衡說長壽殿,根本沒反應過來是自己住的地方,還以為可以走了,暈暈乎乎就往外頭走。
    顧衡一拉曹氏衣袖,“曹氏我今晚去你那裏。”
    啥?曹氏酒都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