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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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兩日,世子妃趙惠勻得罪了大郎君,被禁足仁安殿,就連嘉寧縣主都被接到長春殿撫養的消息傳遍了晉王府。
    這下子,更是坐實了大郎君即將成為世子的傳言。
    “這些話是怎麽傳出去的?”朱氏聽說後勃然大怒,趙惠勻再如何糊塗,也是她嫡親的媳婦,這樣被下麵子,也是打了她的臉。
    “仿佛是存心殿漏出的話,”專精打聽的孫媽媽說出存心殿三個字時都放輕了聲音,快速說完,迅速把頂缸的拿了出來,“不過把流言傳開的是含香閣的人。”
    “賤人,”朱氏自動忽略了存心殿,一心一意恨起了柳夫人。
    正是日落時分,斜陽從卷簾月洞門落入含香閣的水殿,映得滿殿霞光,把精巧秀麗的水上樓閣襯得彷如天上仙宮。
    被朱氏恨透了的柳夫人此時正一身輕薄的紅色舞裙,細白柔嫩的手臂裸露著,帶了纏著絲帶的金臂釧,打扮成壁畫上的飛天模樣,在金色的聯珠寶相花地毯上給顧衡跳一曲反彈琵琶。
    充滿異域風情的龜茲樂聲中,柳夫人披著滿身霞色,隨著樂聲妖嬈舞動,白嫩的蓮足在裙底若隱若現,步步生蓮,一顰一笑煞是動人。
    顧衡閑適地斜坐在一張茵席上,靠著幾個卍字紋靛青隱囊,細葛做的夏衣柔軟清涼,素色的衣襟微敞,手裏還拿著一隻裝了酒的蓮紋銀杯,偶爾小嘬一口,甚是自在。
    李順彎腰低頭,疾步進來,低語,“王爺,大郎君求見。”
    “叫他進來,”顧衡坐直了,放了酒杯,還把衣裳理了理,卻沒有叫柳夫人停下歌舞。
    李順領命而去,把心情激蕩的顧大郎領了進來。
    顧大郎是來給顧衡報喜的,哪知一轉過八扇的山河圖屏風,就看見如此風情。
    他已知道柳夫人是父親愛妾,不敢多看,低著頭到了顧衡跟前。
    “大郎,坐,”顧衡拍拍自己身邊,對待虧欠多年的長子,顧衡給予了無限耐心。
    “多謝阿耶,”顧大郎輕快地應聲坐了,目光喜悅而激動。
    “是有什麽好事要告訴我嗎?”顧衡笑道,伸長手,拿起細頸長嘴的銀執壺,給顧大郎到了一杯酒。
    顧大郎深吸一口氣,壓抑住過於激動的心情,顫聲道,“阿耶,蓉娘有了!”
    “什麽?”顧衡正在給自己續酒,聞言手一顫,落了幾滴在地毯上。繼而放下酒壺,拍著顧大郎的肩大笑起來,“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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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壽殿裏,陸氏已像珍稀寶物一樣,被曹氏嚴密看護了起來。
    一家人原本是來陪曹氏用膳,哪知剛坐到桌子上,陸氏就止不住犯惡心。
    顧大郎和顧容安兩個不明所以,還以為陸氏是病了,曹氏卻是大喜,低聲問了陸氏兩句話,就喜氣洋洋讓王媽媽去請良醫了。
    等晉王府供養的良醫給陸氏把完脈,言道陸氏已有兩個月身孕,顧大郎立時就高興傻了,當著白胡子老良醫的麵,摟住陸氏就親了兩口。
    沒辦法,曹氏隻能把歡喜過頭的兒子打發去給顧衡報喜,自己來照看兒媳。
    “你這孩子真是的,不舒服怎麽不早說,”曹氏嗔怪道。算算時間,趕路的時候蓉娘剛懷上,正是危險的時候,又一路顛簸,真是萬幸沒有出事。想著曹氏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陸氏低頭摸摸肚子,眼角眉梢俱是溫柔,“我也不確定,還以為是累的,哪知是有了它。”正巧她又暈車,還吃了藥,癸水不至,便以為是經期不調。那天聞到魚鱠覺得惡心,她才是有了些猜測。幸好良醫說一切正常,那暈車藥也沒問題。
    “可見我們老二是個結實的,”曹氏眉開眼笑,她想起劉神婆那句話,莫非果真是個男孩?
    顧容安扶著屏風,站在屏風的陰影裏,她臉色發白,婦人生產不啻走了一回鬼門關,難道阿娘竟然是難產去世?
    是了,婦人難產而亡本就不吉利,難怪沒有人提起,她也沒有同胞弟妹,那就是母子雙亡了。這樣慘烈的結局,對比此時的喜悅,令人心頭發寒,顧容安叫自己的猜測弄得神思不屬。
    陸氏高興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女兒呢,環視室內,才看見站在背光處,一動不動的顧容安。她驀地有點心慌,招手叫道,“安安到阿娘這裏來。”
    顧容安這才動了,步子有些遲疑,慢慢走到陸氏的床前。
    顧容安走出陰影,站到燈下,陸氏才看清了她臉上的神情,安安是在惶恐什麽呢?陸氏心頭一慌,直起身子去摟顧容安,把她攬在臂彎,溫柔地喊,“安安。”
    “阿娘,”顧容安將臉埋在陸氏的手臂裏,她心裏升起一個隱秘而自私的想法,要是阿娘沒有懷孕就好了,要是這個孩子現在就流掉……有些愛得到了就不想失去,顧容安貪婪地想,阿娘隻有她一個孩子就夠了,為什麽要懷上一個可能帶走阿娘性命的孽子呢?
    “安安不喜歡有個弟弟或者妹妹麽,”陸氏摩挲著顧容安的發頂,柔聲問。
    “不喜歡,”顧容安誠實地搖了搖頭,她不敢把臉抬起來,生怕被阿娘看見她臉上的猙獰。
    “安安難道是怕有了弟弟妹妹,我們不疼你了?”曹氏以為顧容安是在鬧小孩子脾氣。
    不是這樣,它會害死阿娘的!顧容安在心底回答。可是她沒法說出來,隻能默認了。
    看顧容安默不作聲,隻愛嬌地抱著陸氏的手臂,把臉藏在陸氏的手臂裏,曹氏就認定了孫女是怕失寵了,笑了起來,“小兒子大孫女,老太太的命根子,阿婆沒有小兒子,隻有安安大孫女,往後就算有再多弟弟妹妹,阿婆也最疼我們安安。”
    欺負她現在還小沒聽過原話麽,顧容安不肯抬頭。重活一遍,顧容安知道這話明明是“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原來是擔心這個。陸氏臉上露出了笑,也安慰了顧容安,還給她承諾,“安安永遠是我們最疼愛的孩子。”
    “阿娘,”顧容安仰起臉,淚眼汪汪地,“那你可不能丟下安安不管。”
    “好好好,”陸氏覺得女兒真是個甜蜜的小麻煩,又哄又承諾,總算止住了淚。
    沒關係的,顧容安眷戀地把臉貼在陸氏掌心。她上輩子不就平平安安生了樂兒和晨兒嗎,她這輩子一定好好照顧阿娘,讓阿娘平平安安地把弟弟妹妹生下來。
    長壽殿曹氏和陸氏剛把別扭的顧容安哄好,含香閣裏,父子倆卻吵了起來。
    “富易妻貴易友,另選貴女為妻有何不好,”顧衡不理解為什麽大郎會這樣抵觸,大郎母族低微,選一個家世好的妻子,也能得些助力,“你喜歡陸氏,給她封個媵人也就夠了。”
    顧大郎脫口而出,聲音尖銳,“就像你娶了朱氏,給阿娘一個夫人這樣嗎?”
    “混賬!”顧衡揚手潑了顧大郎一臉酒。顧大郎梗著不肯低頭。
    父子倆鬧出的動靜有點大,樂伎們嚇得停了手,樂聲霎時一停。
    柳夫人遙望那邊一眼,舞步不停,手撥琵琶弦,帶起一串清脆琵琶聲,把中斷的樂曲接上了,樂伎們恍然一驚,忙繼續演奏,隻是絲竹聲比剛才更激烈了些。
    大郎心裏是有恨的,顧衡覺得有些疲累,又有些失望,揮了揮手,“你自己回去好生想想。”
    熱血過後顧大郎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在顫抖,回想起自己說了什麽話,顧大郎不是不怕的。他默默站起來,沉默地向顧衡長揖到底,轉身走了。
    顧衡獨自一人坐在茵席上,又喝了兩杯酒,起身走了。
    柳夫人這才停下旋轉的舞步,微微喘息。
    “夫人,為什麽不留下王爺?”柳夫人的侍女紅袖扶住柳夫人,不解地問。
    柳夫人軟軟地把身子靠在紅袖身上,輕聲笑了,“發怒的老虎,還是留給王妃安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