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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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就到了五月,天氣開始熱了起來。泰和殿正院裏那株華蓋如雲的石榴樹開了一樹濃烈似火的紅花,紅雲一般。
    長春殿裏花期格外長的牡丹卻漸次凋零了,植在花盆裏的珍貴品種都被收進了花房,換了月季和茉莉,還在簷下養了幾缸睡蓮。
    陸氏帶著顧容安來長春殿給王妃請安的時候,正趕上鄭媽媽在院子裏一疊聲地吩咐搬花的花匠,仔細那株稀罕的綠牡丹。
    看見陸氏拉著顧容安的小手進來,鄭媽媽臉上帶笑,迎上把陸氏往旁邊的廡廊下引,“陸娘子快這邊走,免得衝撞了。”
    又斥責帶路的青衣侍女,“怎的這般沒眼色,沒看這裏亂糟糟的,非湊過來,驚擾了陸娘子你擔待得起?”
    鄭媽媽積威甚重,把那侍女訓得灰頭土臉,不敢反駁。
    顧容安聽著悄悄翻了個白眼,心想難怪堅持不到祖父登基,這個鄭媽媽就養老了,一張臭嘴,還想指桑罵槐。
    陸氏隻當聽不見。可惜鄭媽媽不是個見好就收的,繼續叨叨,“我們王妃的牡丹可是晉陽一絕,就那株綠玉,哪怕洛陽也找不到更好的了,花開得又美又長久。就算一時被這些上不得台麵的茉莉月季占了位置,來年依然是花中之王。”
    上不得台麵的茉莉月季?
    顧容安看看那株被幾個花匠抬著走的綠牡丹,養在彩繪陶缸裏,枝繁葉茂,綠玉一般的花瓣還未完全凋落,有種殘缺美,也許全盛時期確實當得起花王,可現在它根本比不過爬滿了花架的紅月季和星星點點地開了滿樹的白茉莉。
    “花無百日紅,這會子是茉莉月季的天下,自然是它們獨占鼇頭,待下個月荷花開了,又該賞荷了。”陸氏笑笑,“我倒沒有獨愛的花,俗人一個,好花都愛。”
    阿娘說得對,顧容安笑眯眯地,做什麽花呢,難道不該當那個賞花的人麽?
    “娘子好心思,”鄭媽媽勉強一笑,彎腰給陸氏打簾子。
    陸氏牽著顧容安邁過門檻進去了,母女沒分半個眼神給落在身後的鄭媽媽。
    隔著朱氏屋子裏新換的夾纈印牡丹屏風就聽見裏頭的歡聲笑語了,進去一看,果然是有嬌客在。卻是一個穿著鵝黃撒碎花衫子,係著一條八幅繚綾月色裙,挽杏色披帛的年輕美人。
    “這就是表嫂吧,”美人看見陸氏立刻就從榻上站了起來,她一笑就有兩個淺淺梨渦,皮膚粉嫩,容色甚是嬌美,看著不過十八、九歲,一上來就熱情地攬住陸氏的手臂。
    “既然知道是你表嫂,為何不見禮,”朱氏笑罵,“你的禮節都忘了?”
    “我同表嫂一見如故嘛,歡喜得忘了,”美人被朱氏說了依然笑嘻嘻地,倒是鬆了手,福身一禮,“我是朱玉姿,表嫂可以叫我阿玉。”
    既然姓朱,又同王妃這麽親近,就是王妃的娘家侄女了。陸氏急忙伸手扶起朱玉姿,“阿玉妹妹真是個妙人。”
    朱玉姿聞言捂著嘴嘻嘻笑起來,她梳著俏皮的側翻髻,簪了宮製趙粉牡丹絹花,斜插一支嵌寶四蝶金片步搖,笑得花枝亂顫地,那支做工精巧的步搖就簌簌地響,四隻彩蝶仿佛活了過來,振翅欲飛。
    原來母親年輕時候這麽活潑生動麽?顧容安看著沒說兩句話就自個笑一陣的繼母,想起後來那個溫婉嫻淑的貴婦,覺得很顛覆。
    “好了,別纏著你表嫂了,阿陸有了身孕,你可當心著。”朱氏出言喝止了笑個不停的朱玉姿,讓陸氏過來坐。
    一時大家都按座位坐好,朱玉姿把剛才坐的位置讓給了陸氏,令人搬來月牙凳,自己坐在了朱氏旁邊。
    朱氏給她們倆作介紹,“阿玉是我娘家侄女,不過她呀,未出嫁前一年有八個月是住在我這裏的,跟我親生女兒也沒區別了。這不,要過端午了,我就提前接她來過節。”
    “在我看來,姑母就是我母親,這幾年我可想著姑母了。”朱玉姿撒嬌地挽著朱氏的手,嘴甜,笑容也甜。
    “就你嘴甜,隻會哄人。”朱氏嘴上是如此嫌棄,臉上卻是開心的笑容。
    陸氏含笑看著,對朱玉姿的地位有了數。
    “這就是姑母說的安安侄女了吧,真是個小美人兒,”朱玉姿美目一轉,探過身,好奇地對顧容安的臉伸出了手,“肉呼呼地,真好摸呀。”
    顧容安臉有點紅,她最近貪嘴吃零食,胖了好多,可不正是胖乎乎地。
    果然就聽陸氏埋汰她,“貪吃得很,臨睡覺還要吃兩塊點心,胖得新衣裳都穿不下了。”
    “明明是我長高了!”顧容安紅著臉為自己辯白,阿娘怎麽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她胖,她不要麵子啊。
    “是,橫著長高了。”陸氏一語道破,直指真相。
    這天顧容安穿的是櫻桃紅半臂,櫻草色小衫,茜色百褶裙,脖子上掛了一個小巧的長命百歲金鎖,粉嫩白胖,很像一道有名的點心——點翠胭脂團。糯米粉做的,圓滾滾,粉嫩嫩,皮軟嫩滑,咬一口就有紅色的豆沙餡流出來,甜蜜極了。
    顧容安鼓著臉頰不說話了,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呀,這麽不給她留麵子,胖乎乎的小娘子難道是個好稱號?
    這話聽得朱氏都笑了。朱玉姿捂著嘴笑不可抑,好一會才放下掩口的帕子,笑著說,“能吃多好呀,我家阿悅最不愛吃飯,瘦得都不好看了。”
    阿悅?聽到這個名字,顧容安心口一緊,她怎能忘了這個仇人!
    就聽朱玉姿問道,“我家阿悅三歲,安安多大了?”
    “巧了,安安去年臘月滿的三歲,論虛歲五歲了。”陸氏聽朱玉姿也有個女兒,也來了興趣。對這個活潑爛漫的表妹好感大增。
    “阿悅是正月的生日,姐妹倆相差不大呢。”朱玉姿高興地同陸氏說。轉頭興致勃勃吩咐她的侍女,“去把阿悅抱來,讓她見見姐姐。”
    “阿悅剛睡著,你又去擾她,等會莫再嚷阿悅哭得你頭疼。”朱氏很不讚成朱玉姿的心血來潮。
    一聽女兒會哭,朱玉姿就打消了主意,遺憾道,“可我想讓阿悅來見她姐姐。”她顯得有些不高興,孩子氣地嘟起了嘴。
    “不急,阿玉難道怕我們跑了不成。”陸氏忙安慰朱玉姿。她長在家風嚴謹,規矩繁多的世家,少女時期也不曾如朱玉姿一般嬉笑肆意,姐妹們也都是端莊嫻雅的人,突然遇見一個鮮妍明媚的人,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好感。
    朱玉姿又才撫掌笑起來,“也是,等會吃飯再見也不晚。”
    她歎口氣,“阿悅一坐車就不舒服,可愁死我了。”
    聽了這話,陸氏忙給朱玉姿推薦起那個暈車神藥來。
    不用馬上就見宋欣宜那個賤人,顧容安放鬆了些,如果現在就見到她,她可能控製不住自己撲上去咬破她的喉嚨。
    不急,既然上蒼憐她,令她從頭來過,她總有機會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