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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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就寢的時候, 曹氏很自覺,率先占領了繡榻,把舒適的大床留給了顧衡。
    哪知顧衡並不按套路來,施施然往床上坐了, 淡聲道, “曹氏過來。”
    還給她睡床啊?曹氏給嚇了一跳,連連擺手, “王爺我睡這裏就好,你個子高, 睡這個腿都伸不直,不舒服。”
    “你過來睡, ”顧衡確實是覺得繡榻短窄睡得不爽,不打算繼續為難自己, 但也不會把曹氏擠到繡榻去睡,“我們是夫妻, 自該睡一張床。”
    曹氏驚呆了, 她看看顧衡,發現顧衡神色肯定,不像是說著玩兒的。猶自垂死掙紮, “我睡相不好,還是自己睡吧,免得擾了王爺清淨。”
    顧衡沒有說話, 隻盯著曹氏看。他有點不高興, 自己何曾被人這般嫌棄過。
    曹氏覺得自己像是被猛獸盯上一樣, 瞬間身上的寒毛都直立起來了,後背心發涼,不敢不動,顫巍巍地挪著步子。
    好不容易到了床邊,顧衡讓開位置,“你睡裏頭。”按規矩,是應該妻妾睡外頭的,方便服侍丈夫,然而顧衡擔憂曹氏睡外邊會掉下床。
    曹氏不敢反抗,用了最快的速度,脫鞋上.床,一溜煙躺到了最裏麵,卷著自己的被子,貼著雲母屏風床的雲母屏風不動了。好在五月暑氣漸生,貼著涼涼的雲母屏風也不算太冷。等到顧衡躺上來,曹氏更是大氣不敢出,心慌意亂地,聽著身旁的動靜。
    三尺的床,曹氏離得遠遠地,顧衡隻覺得身邊空蕩蕩地,他合上眼,模糊記起了曹氏的名字,“你行大,是叫元娘?”
    “是,”曹氏輕聲應道。顧衡不說話了,曹氏豎耳聽了一會,隻聽見細微的呼吸聲,最後連自己怎麽睡過去的都不記得了。
    身邊的人令人放心,顧衡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起來神清氣爽的。
    端午的次日是晉王府設宴,與晉地百官同樂的日子。
    王媽媽精心給曹氏準備了一套參加宴席的衣裳。曹氏一貫是不管穿戴的,看王媽媽拿來的衣裳墨藍配湖綠,不是那些鮮豔靚麗的,就沒有多言,配合地展開雙臂讓侍女換衣。
    顧衡在李順的服侍下穿好了紫色龍紋圓領常服,站在鏡子前正衣冠,卻從鏡子裏看見曹氏身上的衣裳。
    “怎麽穿這個,”顧衡走過去,不悅地看一眼垂首侍立的王媽媽。
    王媽媽誠惶誠恐地跪了,“回王爺,夫人不喜豔色。”
    豔色?顧衡摩挲著手指,今日大宴,各女眷都是按品著色,曹氏當服紫赴宴。正紫如何豔了,準備了一身藍綠給曹氏,不過是刁奴欺主罷了。他淡笑,“你們夫人的翟衣呢?”
    王媽媽心裏一慌,忙道,“夫人的翟衣還未製成。”
    曹氏不懂自己身上的衣裳有何不好,卻也沒有插話,聽見王爺喊了一聲,“李順。”然後那個接他們進府的王府內侍官答應一聲,笑眯眯地轉身出去了。
    “先用膳,”顧衡一扯曹氏衣袖,出了內室。
    主人都走了,奴婢們也都魚貫而出,唯獨王媽媽趴伏在地上,涔涔地冒著冷汗,她隻能期待司製所沒能把曹氏的翟衣製作出來。
    可惜司製所的劉內侍是個妙人,親自帶著曹氏的翟衣來請罪,“衣裳三日前就製好了。隻是奴婢以為長壽殿會自己來取,就沒有及時來送。還望王爺和夫人恕罪。”
    曹氏看顧衡隻是用勺子舀著粥不說話,見她望去,對她輕輕點頭。曹氏靈光一閃,壯著膽子道,“沒事沒事。”
    “謝夫人大度不怪,”劉內侍一臉感激地叩首道謝。
    頭一回有人這麽跪她,曹氏有些慌,她偷眼看見顧衡微微笑了,擱下勺子,“往後辦差經心著些。”
    劉內侍急忙叩首表忠心。曹夫人有王爺護著,怕是不能小覷了。
    李順出去一趟,還把顧衡的親王禮服帶來了,得了顧衡一個嘉許的眼神。
    所以當顧衡攜著曹氏出現在宴席上時,驚得朱氏打翻了酒杯。她把氣得發顫的手藏在袖子裏,頂著四麵投來的各色目光,站起身來迎接顧衡“王爺。”
    又憋屈地叫了曹氏一聲,“姐姐。”
    一個端午宴,曹氏本來無須著釵鈿翟衣的大禮服,像朱氏一樣穿連裳大袖的正紫禮服,戴九花點翠金釵也就夠了。朱氏偏偏耍了小心機,讓王媽媽給曹氏準備了綠色衣裳,與曹氏國夫人的品級不符也就罷了,時下小妾偏室還有個別稱綠衣人。
    沒想到顧衡為曹氏撐腰,叫曹氏換了翟衣,自己也穿了正式禮服,這可不就明晃晃地打了朱氏的臉。三人站在一起,朱氏那身正紫反而成了笑話。
    陸氏看見婆母和晉王都穿了大禮服,心情愉悅地彎了唇,這才是原配夫妻呢。顧容安也看懂了祖父為阿婆撐腰的意思,覺得自家也不是完全被動挨打,越發打定了主意要抱緊了祖父的大腿。
    等到顧衡體貼地扶著曹氏讓她右手旁坐了,朱氏才稍微覺得氣順些,幸好王爺沒有徹底下了她的麵子。朱氏知道顧衡是惱了自己的小動作,暫時不敢妄動,待顧衡舉起酒杯祝酒,“願天下安康,諸君長歲。”
    她才溫馴地舉起酒杯,“長樂無極,平心順喜。”
    曹氏急忙跟著朱氏舉杯,她不會說漂亮話,怕露怯,隻是微笑。這種標準式微笑是媳婦教她的,可應付多種場合。
    席上眾人也紛紛舉杯,暗自考量著晉王在兩位夫人間維持的微妙平衡,可是一望坐在左首的新任世子,大多數人的心瞬間偏了。
    昨天款待天使的酒宴是顧大郎第一次在晉王府屬臣麵前亮相,今天卻是第一次在整個晉地數得上名號的官員麵前亮相,其壓力之大可想而之。
    他努力挺直了腰杆,收腹沉肩,保持在最好的儀態上。表情上還要悠閑自得,不能露出勉強來,做好一個繡花枕頭,也是十分累人的。
    好在效果喜人,就連朱家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野種長了一張好皮相,他還長得碩長康健,看來世子之位是穩穩的了。
    “這是我的長子昭明,”顧衡滿意地將顧大郎介紹給眾人,尤其重點推介給他的心腹之人,“大郎叫叔父。”
    晉地最大的軍隊正義軍是晉王親自統領,下設馬軍都指揮使和步軍都指揮使,餘下廂、軍、指揮、都,人馬依次遞減。首先被顧衡提點出來的就是正義軍馬軍都指揮使,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顧大郎於是從容站起來,衝那個一臉忠厚的中年男人作揖道,“小侄拜見叔父。”
    顧大郎不記得了,曹氏卻認出來這是顧衡的結拜兄弟張忠義,當初就是他回鄉說與顧衡失散的。
    張忠義覺得曹氏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令他難安,滿臉羞愧地擺手,“世子不必多禮。”當年的事他一直有愧,接了母親弟妹,就匆匆回來了。怕露了顧衡行跡,他隻囑咐了當地官吏照顧著顧家些。
    “嫂子,”張忠義不敢看曹氏,他出來時沒有娶妻,當初曹氏可沒少幫他照看家中老母。
    被人合夥欺騙,曹氏不是不難過的,她目光落在張忠義身旁的妻子身上,是個圓臉的溫和婦人,一臉福相。曹氏微微笑著,“弟妹好福氣。”
    張忠義是發跡後才娶的妻子,隻是個鄉紳家的閨女,然而張忠義不像顧衡娶妻納妾,與夫人夫妻和睦,生了五子一女,這點讓顧衡十分羨慕。
    “夫人也是有福的,”張夫人早得了張忠義吩咐,要與曹氏多親近。
    見此情狀,朱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難怪張忠義一家與自家不冷不熱的,原來是曹氏故交。顧大郎有了張家支持,翅膀就更硬了。世子不是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如何能安心,定要把朱玉姿推上世子妃的位置才好。
    酒過三巡,湖麵上就熱鬧起來了,是端午慣常的助興節目賽龍舟。鼓聲響起,顧衡率先拉著曹氏的袖子,帶著朱氏,站到樓頭去看龍舟了。
    眾人這才紛紛離座,也跟著到欄杆旁邊去。設宴的地點是蓮湖上的小蓬萊,這座望仙樓有三層半臨空在湖麵上,為了方便賞景,每一層都修了大大的露台。尤其站在頂層,熙風拂來,看浩瀚水波輕揚,甚是心曠神怡。
    “我們也去看龍舟!”聽著湖上鼓聲陣陣,顧大郎興奮地拉著陸氏,一手牽著顧容安。同方鎮沒有大河,顧大郎長這麽大從未見過賽龍舟,他聽說端午有龍舟可看,早就期待著了。
    望仙樓在水上,顧容安想起那個不吉利的夢,猶豫地扯住陸氏的袖子,“阿娘,我不想看,你陪我嘛。”
    “安安為什麽不想看呢,可熱鬧好玩了。”陸氏停步,低頭問。
    “人多太擠,我怕掉下去了。”顧容安認真地解釋。
    “哈哈,安安怎麽這麽好玩兒,”朱玉姿牽著宋欣宜過來,笑道,“不怕啊,我們隻要站過去就沒有人敢擠。”
    “姐姐一起玩,”宋欣宜伸出小手來拉顧容安,小臉上是天真的笑。
    顧容安嗖地一下躲到陸氏身後了,大聲道,“不去。”
    “安安鬧脾氣呢,阿玉你們先去吧。”陸氏歉意地對朱玉姿笑笑。
    朱玉姿遺憾轉身,“好罷,我先去等著你們。”說著她回首一笑,目光柔柔地掃過顧大郎。她那長長的五彩銀泥披帛帶起一陣香風,不經意地輕輕擦過顧大郎的鞋麵。
    可惜了,她沒看見顧大郎像被毒蛇舔了一口,急忙退開腳的樣子。
    陸氏忍不住笑出聲,顧容安也嘿嘿地笑了。
    “我們就去看一看,不好看就回來,好不好,”顧大郎見顧容安笑了,很是高興,試圖趁她開心誘.拐女兒去玩。
    顧容安看著阿耶期盼的眼神,仿佛不答應他就是極大的罪過,不由點頭答應了,“那我們就去看一看。”
    她想著這麽多人看著,阿耶又在一旁,應該不會出事罷。
    湖上已經徹底熱鬧起來,戰鼓擂擂,九條龍舟乘風破浪,快得離弦的箭一般。叫好喝彩聲不絕於耳,熱鬧非凡。
    很快三輪初試就結束了,每輪的前三又重新開始最後的比試。顧衡興致很高,大手筆投注了掛著綠旗的龍舟。大家也都趁著熱鬧,紛紛投注。所以最後一輪越發的精彩,就連鼓聲都多了花樣。
    熙熙攘攘中,忽然人群一陣大亂,“有人掉下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