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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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院亭台。
    裴笙收了手中的劍, 隨意扔給旁邊侯著的小廝,然後在亭台中的石凳上坐下。
    右手上握了一張小紙條。
    裴笙將紙條打開。
    匆匆掃了一眼後, 又複而握住, 臉上沒有任何漣漪。
    “夫人昨日在葉府,悄悄見了一個人, 屬下打探過了, 好像是什麽大師,通陰陽玄學, 前世今生, 倒是挺神乎的。”
    旁邊的黑影傳來說話的聲音。
    陰陽玄學,前世今生?
    葉沉魚特地尋了理由去葉家, 難道就是為了見那所謂的大師, 其實她若是信這些, 想解解惑, 倒也沒什麽, 可重點在於,昨兒她從葉家回來後,態度大變。
    “還能找到人嗎?”裴笙雖然有些好奇於此事, 但總的來說,不算太過重要。
    “一出葉府, 便沒了蹤跡。”
    這便是沒能找到人的意思了。
    看起來是有點本事,人間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不然也不會連他的人都找不到, 不過倒也沒什麽。
    “算了, 不要再追究了。”
    有些事情,如果他的小沉魚願意說,他相信,那她會告訴他的。
    所以他不會太過特意的去深究。
    裴笙緊握的手指鬆開,麵上笑意,依舊微妙。
    ......
    沉魚今兒是一大早就起了身,要去給老夫人請安。
    國公府人丁稀少,自然便沒其它世家那麽多的規矩,老夫人喜清靜,定了規矩說不必日日請安,隔七日過來一次,能陪她說說話就好。
    今日正好是隔了七日。
    福安苑是一如既往的寂靜,原本還有個裴簫會偶爾來鬧一鬧,可是他近幾日被他哥押著背兵法,暫時是沒精力出來鬧騰了。
    沉魚朝著老夫人福了福身。
    “沉魚見過母親。”
    老夫人現在看到沉魚就跟看到了寶似的,笑意頓起,伸手就去拉人,握著手,讓沉魚在她身旁坐下。
    “今兒瞧著臉色不太好,可不是昨晚沒睡好?”老夫人緊著心的擔憂。
    “哪能是睡得不好,這日日都被日頭照著起身,怕是睡得太多了,都被夫君說呢,日後是斷然不能再這般疲懶。”
    老夫人為人隨和,從不拘束底下子女的行為,所是沉魚這廂才敢半開玩笑的同老夫人說,自個兒日日都貪睡。
    果然,老夫人聽了之後,反倒是麵露了笑意,看著人的目光又柔和了不少,道:“身子不舒服就多睡會兒,左右也沒什麽事,別理他就是。”
    說到這老夫人又想起什麽來,看向沉魚,笑道:“以前的時候,國公爺也是這樣,總看不得我睡久些,剛開始說幾句,後來沒法子,也任我去了。”
    沉魚看老夫人這麽說著,眼角眉間,都是幸福的模樣,回想起那些,說話的語氣都是輕鬆的上揚的。
    便是又想起裴嫿那樁事來。
    心裏頭實在是好奇的不得了,可是總不好直接就問出來,隻能是一直憋著了。
    臉上的笑意雖一直保持著,但慢慢也有些僵硬。
    “前幾日剛剛收到來信,說是九月會回來一趟,我這正好呀,給他做了一身衣裳,得讓他試試,也不曉得,現在是胖了還是瘦了。”
    說著,悠悠歎氣。
    初嫁給他那幾年,還算是好的,隻偶爾出去一兩趟,後來有了笙兒和簫兒,便是不怎麽回來了,有時候一駐守,就是將近一年。
    說想念那是一定的,雖然漸漸習慣了他不在的日子,可是終究,還是盼望著人能回來。
    這廂老夫人很快就將這事翻了過去,轉而將話題扯到沉魚身上。
    “我腿上這病也有好一陣了,虧得有那張太醫,才能漸漸的除了這病根。”
    老夫人瞧著沉魚,笑道:“正好他明日還要過來一趟,到時候給你也瞧瞧。”
    “這倒是......給我瞧什麽?”沉魚一時不解,便是微皺了眉頭,疑慮的問道。
    當時心裏頭就在打鼓,莫不是老夫人知道些什麽......
    “讓太醫看看你的身體狀況,再順便開些湯藥,你要曉得,這得先固元,才能生根。”老夫人話中是另有深意。
    沉魚不用多想,就已經明白。
    對於每一個世家來說,開枝散葉,子孫延綿,都是最重要的事情,而靖國公府,人丁不旺,後繼子孫,更加是重中之重。
    這些所有,在現在,都壓在了裴笙身上。
    這些事,她上一世就明白。
    正因為如此,那時候的她,才會在知道自己不可能為裴笙生孩子的時候,選擇了讓他納妾。
    有個孩子,真的很重要。
    隻是再重要也不可能是從她的肚子裏出來。
    所是當時就在想,何必讓兩人都為難,放人一條生路走,未必就是不好的事。
    秦家那位,還是她親手挑的呢。
    一位同她葉沉魚完全不同的女子。
    小家碧玉,楚楚可憐。
    看著就像是個賢淑懂事的女子,能好好的顧家,不像葉沉魚這樣,一臉的妖媚樣,跟狐狸精似的,還不招夫君喜歡。
    沉魚想,既然裴笙不喜歡她,那定然會喜歡秦家那位的。
    隻是......至於他究竟喜不喜歡她,後麵又發生了什麽事,她不知道,也不會再有機會知道了。
    “你自己,也多注意些,該了解的,都不能含糊,知道嗎?”老夫人這廂,也算是在勞心勞力的囑咐。
    生怕沉魚這邊出了什麽差錯。
    “是,沉魚知道了。”沉魚十分乖巧的點了點頭,將話應下。
    ......
    沉魚本來也是想著要尋機會去看大夫了。
    自個兒身上這狀況,實在是奇怪,總是一陣一陣的,沒事的時候就是什麽事都沒有,一下發暈,意識刹那清醒,刹那模糊。
    算起來,已經有三次了。
    而且每次暈過之後,身子骨就是一片發熱,像是風寒的症狀,卻又不太像,真要說起來,同她上一世最後的狀況,很是相像。
    讓人不得不心生疑慮,有所懷疑了。
    這廂張太醫正在給人診治。
    山茶端著青花纏枝的白瓷茶壺進來,剛剛泡好的一壺青茶,熱氣嫋嫋的打著旋兒,仔細著聞,有淡淡的香味,讓人心生沉迷。
    拿了小瓷杯,倒了兩杯出來。
    一杯遞到沉魚跟前,另一杯便是捧著,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張太醫接下。
    這茶葉清香,蕩漾的人精神也清明了不少。
    張太醫診好了脈,接著便將那一方錦帕拿開,光從那神色來看,倒是瞧不出有什麽特別的異樣。
    “夫人的身子,康健的很,沒什麽大礙。 ”張太醫看著是個和善的人,說話的時候,麵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聲音如流水泄出,聽的人心裏頭都平靜不少。
    沉魚淡淡的垂眼,聽著他說話。
    “隻是夫人尚有些體寒,大概是先前積累了已久的病症,得好生養養,不然,懷孕的話,還是有些難。”
    “太醫,請。”山茶將手上的瓷杯遞了過去。
    張太醫笑著點點頭,然後接了這茶過來,當時也隻輕輕抿了一口,就又放到一邊去。
    “是好茶。”張太醫輕笑。
    “太醫,實不相瞞,我這幾日,總是感覺頭暈發晃,有時候動作一大,便是眼前一黑......也沒大礙嗎?”沉魚這會子壓著聲音說話,正好是身邊幾人足夠聽清的程度。
    張太醫的目光顫了顫,然後定下來,便開始回想方才診到的脈象。
    過了有好一會兒,指尖微動,才是繼續開口。
    “夫人前些日子生了風寒之症,身子沒好透,又被寒氣侵襲,料是才會如此,待喝些藥湯,不出一月,便無大礙。”
    張太醫這麽說著,沉魚也注意看他的神情,不動聲色間,接著點了點頭。
    沒再說話了。
    這邊張太醫開了方子,又囑咐了幾句,然後便準備離開,沉魚始終帶著笑意,吩咐了山茶出去送一送人人。
    “再去給我請個大夫,平常醫館裏的就行,要越平常越好。”山茶這邊才送了張太醫回來,沉魚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聽得山茶都是一怔。
    這張太醫是宮裏來的,醫術高超,也是盛譽廣傳,既然他都已經診治過了,為何還要再喚旁的大夫?
    沉魚投了個眼神過去。
    “你去就是了。”
    她方才看這張太醫,總覺得不對勁,字裏行間如沐春風,言語之間,一直都是在告訴她沒什麽事情,越是這樣,她心裏的疑慮就更深。
    雖然心裏也覺得,自己跟宮裏頭那些人應該扯不上什麽關係,更談不上和誰結仇,要來害自己之類,畢竟這樣的可能性實在太渺茫。
    可是該有的提防卻不能少。
    有了上一輩子的那些無緣無故,讓她必須提起警惕來。
    山茶點點頭,當時低頭,看見自己手裏頭捏著的藥方,猶豫道:“那這副藥......”
    “順便去醫館抓回來就是。”沉魚頓了頓,接著吩咐道:“老夫人那邊,傳過去張太醫說的話就好,其餘的,一句都不要多說。”
    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她也不願讓人擔心,或許有可能,是真的什麽事也沒有,隻是她自己多想了而已。
    “嫂嫂。”裴嫿歡快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沉魚給山茶遞了個眼神,然後轉頭看向門外,笑意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