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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萬蟻嗜血
    萬蟻池內。
    拇指大小的螞蟻，密密麻麻地爬滿了青石砌成的五米高的方坑。秦暮歌站在池沿邊，看著坑中蠕動的螻蟻，偶爾池底露出慘白的人骨。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入耳裏，秦暮歌整個頭皮都麻了。
    鳳千霖果真恨她如骨，竟然將她發配到這種地方來——傳說，這萬蟻池是用來刑訊細作的，聽說萬蟻池的螞蟻不同尋常，不吃活物表皮之肉，偏偏愛從七竅鑽入人的肚子裏，一點點啃咬撕扯脆弱的內髒。
    還聽說但凡進過萬蟻池的細作，不是挨不過痛苦說出了機密要事，就是自己挨不住自盡了，還有些嘴硬的，活生生被蟻群從七竅鑽入，將人活生生蠶食成一具森森骷髏。
    如今親眼見到，這萬蟻池比傳說還陰森可怖。
    方才同鳳千霖對抗的勇氣，一瞬消失殆盡，冷汗濕了手心。她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兵器出鞘的聲音，兩個帶刀侍衛同時將銀亮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娘娘，請吧。”領命跟隨而來的徐公公，指著池中螞蟻，尖利著嗓子說：“您看皇上還是顧念舊情的，你害死了大皇子，皇上也為你留了一線生機，隻要娘娘撐住了不尋死，或是同皇上和婉妃下跪認錯，你就能出去，繼續做你的秦才人。”
    “別說了。”經由徐公公描述，秦暮歌已然覺得那些螞蟻已經鑽進了她的肚子了，沒忍住彎腰吐了一地。
    些許濺在了徐公公繡著祥雲的黛青色衣擺上，他細細的眉一挑，臉上笑容頓時斂去，一耳光扇在了秦暮歌臉上。
    頓時，口鼻都湧出了血絲。
    秦暮歌好歹是西淩國堂堂公主，何曾受過這種氣，想還手，卻被身後兩個侍衛牢牢製住了，掙脫不開，隻得怒罵道：“等本宮出去，必讓你為今日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出去？”徐公公嗤笑：“娘娘，別說你挨不挨得過不尋死，就是你交代了罪行出去了，也不是從一座地獄進入另一個地獄。”
    語畢，徐公公一腳將秦暮歌踢入了萬蟻池中，冷哼道：“哼，尊稱你一句娘娘，你還真當自己是東越國皇後了。”
    “啊——”
    秦暮歌驚叫出聲，肩膀摔先著地，哢嚓一聲，鑽心的痛，是骨頭碎了，如今想在這個鬼地方保全自己，無疑更是難上加難。
    所幸的是，她落下時將無數螞蟻碾成肉泥，粘稠的液體散發出惡臭，幸存的螞蟻被巨大的響聲嚇得四處逃竄，很快，秦暮歌所在的方圓一米的範圍都空了。
    她望著那些馬上又要蜂擁而上的螞蟻，當機立斷，將寬大的袖口用牙撕扯成一條條，迅速紮緊了褲腿和袖口，又將剩下的布條塞住了耳朵，捂住了鼻子。
    ——秦暮歌知道，如果任由這些螞蟻鑽進體內，她就真真熬不過去了。
    她和自己打了個賭，賭鳳千霖對她還有情。
    做完這一切，那些分開的螞蟻，又像潮水一向朝她湧來，爬滿了她的身體，啃咬她的裸露在外的細嫩皮膚。
    痛，鑽心的痛！
    那些螞蟻的口器咬著秦暮歌裸露在外的細嫩皮膚，那滋味堪比被鈍刀割肉。
    徐公公站短暫驚異後，又不屑地笑了，“娘娘果真聰慧過人，奴才就等著娘娘浴血重生，來取奴才腦袋。”
    語畢，他一甩衣袖，回去複命。
    一片沉寂，黑暗。
    秦暮歌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盡力將身體蜷縮成一團，她用以捂住耳鼻的布條和衣衫早就被蟻群咬破了，全身沒有一塊好皮肉。黑色的蟲子在綻開的血肉裏爬進爬出，她不時痙攣的抽搐著。
    忽然，腹中一陣絞痛，她嗆咳著，又噴出一口血，暗褐色的血液裏混著碎肉，還有扭動著的螞蟻。
    秦暮歌知道她應該撐不了多久了。
    淒慘模樣，饒是在一旁把守看慣生死的侍衛，見到這番情景，都不忍睹視。
    一個侍衛說：“都三日了，從前在萬蟻池受刑的人，沒一個是挨過一天的，不是求饒，就是自盡了。”
    另一個侍衛接口道：“哎，皇後怎麽看也不像心腸歹毒的人啊。”
    “知人知麵不知心，能對一個兩歲小兒下手的女人，也不是良善之輩。”
    那時已經神智昏聵的秦暮歌，隱約聽到侍衛的對話，腦中卻想起很久很久的往事。
    彼時，她一身豔紅的鳳冠霞帔，繡著龍鳳呈祥的喜帕蓋在頭上，昏昏燭火裏，鳳千霖掀開了喜帕，看向她的眼底是無法掩飾的歡喜。
    鳳千霖抬起她的下顎，深情款款地吻她，世間最兩尊貴的兩件衣袍，糾纏著扔出了華麗羅帳。她細長的雙手緊緊攀在男生精壯的後背，盈盈眸中淚意點點。
    看出了她的害怕，男人涼薄的唇痛惜地落在她眼角，吮去她的淚水，含情脈脈地說：“歌兒，就痛這麽一次，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痛了。”
    她嬌羞地偏過頭，點了點頭。
    挺身而入時，一陣無法言喻的激痛，席卷全身。男人抑製住想要徹底占有她的欲望，隻一遍遍溫柔地親吻她，在她耳邊喃喃傾述著刻入骨髓的愛慕。
    淚水止不住從秦暮歌緊閉的眼底滑落。身體上的痛，及不上心底痛的萬一。
    鳳千霖，你說過不會再讓我痛了，可你卻因為那個女人，一而再的傷我！
    鳳千霖，我終究是輸了。
    如若早知會淪落到如此下場，我絕對不會嫁給你！
    另一邊的未央殿。
    落雪紛繁，雪中傲然的紅梅嫣紅似血。
    麵色蒼白的明婉星裹著一聲紅狐大氅坐在窗前，幾枝俏生生的紅梅伸進窗裏，映得她那張平庸的臉也嬌俏了幾分。
    鳳千霖單手負在身後，一手執起玉管狼豪在宣紙上作畫，一筆一筆細致地勾勒出明婉星窈窕的身姿體態，最後他凝視了片刻明婉星的臉，拿起一支細狼豪蘸飽了墨汁，開始描摹她的眉眼、鼻梁、唇。
    雪落簌簌，時間緩慢而過，畫完最後一筆，鳳千霖看著畫上女子，竟怔了許久。
    “皇上。”
    明婉星輕聲喚了幾聲，鳳千霖完全未覺，她好奇地起身朝鳳千霖走去。看清畫上的女子時，她眸光猛地一黯，嫉妒之情再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