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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無字之碑
    沐歌將正要出口的喊聲，咽了回去。心跳莫名地加快。
    沒多久，白修翊走了出來。手裏多了一個籃子，籃子裏放著香燭紙錢。
    沐歌心跳如鼓，白修翊買這些東西做什麽？
    那一刻，沐歌竟然忘了叫聲白修翊一起找鳳昭儀的事，鬼使神差，在街上人流的掩護下，偷偷跟蹤起了白修翊。
    沐歌本以為白修翊要去郊外野地，沒想到他三轉四轉過幾個街巷，到了冷清破敗的古華寺前。
    百年前古華寺香火還鼎盛，但到鳳千辰父皇鳳瀾廷那一代開始衰敗。隻因為當時鳳瀾廷帶著王皇後和妃嬪們在古華寺禪修遇刺，險些喪命，後調查傳出是古華寺的方丈同刺客勾結，從此古華寺被封，修建了新的皇家寺廟。
    直到六年前，鳳千霖登基大赦天下，才解了古華寺的禁。可這座寺廟，就此衰落了，上香祈福的人也漸漸少了。
    聽說香火錢不夠維持寺廟的日常生計，於是古華寺的方丈將後院改成了墓地，並由僧人們日夜念經超度。這吸引了很多達官貴胄想死後葬入這片寶地，但需支付高昂的費用，用以支持寺院的正常運轉。
    白修翊來這裏，難道是也有什麽人葬在此地？
    白修翊敲了敲寺廟緊閉的紅木門，很快一個披著灰色僧袍的小和尚打開了門，領著白修翊走了進去。
    沐歌不敢再跟著，怕被發現。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白修翊終於出來。
    躲在古華寺一顆參天古樹的後的沐歌，第一次見溫柔的白修翊露出那麽沉重的表情，而他手中的竹籃已經也不見了。
    等白修翊走遠，沐歌走到了重新閉合上的寺門前，輕輕敲了敲。
    小和尚打開了門，見到一個麵生的男子，有些詫異，“施主，今日寺中不迎客？”
    沐歌訕笑道，“小師傅是這樣的，方才我家公子來寺中，不小心身上的玉佩掉了，於是讓我回來找找。”
    “你是白公子家的人吧。”
    沐歌連連點頭，小和尚不疑有他，帶著沐歌穿過了空蕩蕩的大廳，到了後院。
    果然如聽說的一樣，後院裏有許多墳墓。無一不修得精致華美，墓碑上寫著埋葬之人的名字。
    沐歌目光一直在墓碑上掃過，試圖找到那個熟悉的名字。
    可穿過重重墓塚，眼見就要走過最後一個墓塚了，小和尚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最後穿過一片竹林，才停住。
    竹林之中，竟然有一座小茅屋。一條小溪穿過寺廟圍牆，流到了茅屋前的一個池塘裏。
    “施主，你進去找找吧，小僧不便進去，就在竹林外等你。”小和尚說完，就轉身退到了竹林外。
    清風徐徐，鳥鳴聲聲。
    沐歌怔怔地望著這片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心中充滿了疑惑，小和尚為什麽帶她來這裏？難道白修翊不是來祭拜的？
    半響，她才提步走向那間茅屋，想去探探究竟，可門上的鎖阻止了她的妄念。
    沐歌又在周邊探尋了許久，沒有任何發現，暗歎是自己多心了。正準備離開時，忽然瞥見西南隅的茂密竹林裏竟然有一處十分簡陋的墳墓，墓前立著一塊木牌，沒有寫埋葬之人是誰，隻有右下方寫著“白修翊立碑”幾字。
    沐歌離開古華寺後，神情有些恍惚，心悶氣短。走出了好遠，她忽然像是渾身的力氣被抽走了似的，靠在一條巷弄裏，大口大口地喘氣。
    她……她方才看到了自己的墓碑？
    一定是了，白修翊一定是她在靈堂之上看到的那個男人！
    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竟然看到自己的墓，而黃土之下，埋著上一世她的骨骸。
    多麽可笑啊。
    “哈哈哈哈！”沐歌瘋了似的大笑。
    她用手緊緊抵著胸口，像是這樣就能減輕那股泛濫成災的鈍痛。可眼淚卻越流越洶。
    這一刻，她什麽都不想想，靠著灰撲撲的牆壁滑座在地，胳膊牢牢環抱了自己。
    黃昏凋落，京城漸漸陷入了沉寂，無數的燈在夜裏點亮。可沐歌什麽都感知不到，隻靜靜坐在黑夜裏，像一根風化的木頭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麵前的黑夜被火光撕裂。
    一隊舉著燈籠的侍衛進了小巷。
    鳳千辰站在沐歌麵前，眉頭微皺，居高臨下，“你在這裏幹什麽？為什麽不回王府。”
    沐歌沒有回答。
    一旁的鳳昭儀蹲到沐歌麵前，擔心地問：“四嫂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都怪她，今日看著戲耍雜技，明明答應了在原地等她的，可當看到一個猥瑣的男人偷偷摸一個抱著孩子婦人的錢袋想溜，她打抱不平之心頓生，跟著小偷追了三條街，後又扭著人去了府衙報案。
    辦完這些，天已經黑了。她才想起沐歌，匆匆跑回雜耍的地方，人群早就散了，哪裏還有沐歌的影子。鳳昭儀以為等不到她，沐歌肯定回了王府，但回到王府才知道，沐歌根本沒有回來。
    如今看到像丟了魂兒，渾身還髒兮兮的沐歌，根本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鳳昭儀心裏難受得不得了。
    鳳千辰打量了沐歌片刻，開口，“昭儀，起來，先回王府。”
    旋即，他彎腰將沐歌橫抱而起，看到她閉著雙眼，靜靜流淚，雙眼又紅又腫的模樣，眉心蹙得更厲害。
    這個看似膽大包天的丫鬟，到底經曆了什麽事，才會哭成這樣？
    鳳千辰知道以沐歌如今的精神狀況，也問不出什麽，隻得抱著她先回王府，再作打算。
    那晚，鳳千辰房間的燈燃了一夜。
    宮中急招而來的太醫幫麵色慘白的沐歌把了脈後，對鳳千辰說：“王爺不必太過擔憂，雲歌姑娘應該隻是受了什麽驚嚇所致，為臣開幾幅藥方，雲歌姑娘好好休養幾日自然會好轉。”
    鳳千辰方才已經檢查過沐歌的身體，並未見到什麽外傷，便揮手讓太醫退下了。
    “四哥，四嫂不會有事吧。”鳳昭儀還在自責，鳳千辰摸了摸她的頭發，“不會有事的，這和你也沒什麽關係，你不必自責。”
    鳳千辰再了解不過他這個九妹，看似一副無所顧忌的江湖兒女模樣，其實心事比誰都重。
    鳳昭儀輕輕笑了笑，看著沐歌，眉心愁緒卻散不去。
    “四哥，你真的喜歡四嫂嗎？”鳳昭儀的突然發問，讓鳳千辰怔了怔，以為她看出了什麽端倪。很快他就那抹疑色斂去，鎮定自如，“為什麽這麽問？”
    “你和四嫂相識並不久，我並不相信一見傾心這種事，當初皇兄也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對皇嫂一見傾心，可結果呢。”
    鳳昭儀低頭幫沐歌額上重新換了一塊涼的帕子，沒看見鳳千辰驟冷的眼神，繼續說，“四哥，我知道你心中有人，一直沒有放下，何苦騙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