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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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麵,我感覺到小月一直處於惶恐不安的狀態。她幾次讓我去找顏曉打探消息,但是我總覺得再次去詢問她似乎有些不大好,我擔心顏曉會認為我在懷疑她的誠意。
後來被小月催急了,於是我想到了一個辦法——發短信。這樣的方式可以避免當麵時候的尷尬。
“顏姐,小月的事情現在怎麽樣了?”我給她發了一則短信,發完過後卻感覺心裏惴惴的。
等了大半天卻沒有收到回複,我心裏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小月又打電話來催我:“怎麽樣?問了嗎?”
我不敢對她講實話:“今天太忙了。有時間我直接去一趟。”
我們醫院與九陽藥業已經進入到了實質性的合作階段,雙方已經簽訂了意向性協議。
雖然在這個協議裏麵並沒有明確很多的細節,但是已經明確了雙方的合作意願並原則性地說明了雙方合作的基礎。
醫院和九陽藥業都開始進行各自的成本核算。
醫院成立了項目領導小組,由範其然和我負責,下麵的成員由審計、藥房和基建處的處長或者副處長構成。範其然還特地從學校那邊請了一位紀委副書記來當顧問。
其實有一點我很明白,成本核算並不能完全說明問題,這件事情最關鍵的地方在於對未來醫院毛收入的估算。這一點雙方都心知肚明。
這是一個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問題,但是它卻又是可以預見的。
對於九陽藥業來講,他們可以把這個問題看成是一種風險;但是對於我們醫院來講卻是沒有什麽大的問題,因為我們隻不過是把其他醫藥公司的利潤轉移到了九陽藥業而已。
但是這個帳卻不能完全這樣去算,這裏因為麵涉及到的是利益問題。有利益就會被上級相關部分注意到,在人們的眼中,利益轉移的同時往往會伴隨著腐敗。
如何做到讓九陽公司能夠接受同時又不讓上級部門、醫院職工以及以前那些既得利益的醫藥公司提出太大的異議,這將是一個最根本、最核心的問題。
對醫院未來毛收入的估算涉及到很多方麵。九陽公司提出,即使在未來,醫院的毛收入大幅增加了,這裏麵也應該與他們對醫院基本條件的改善有關係,而不能單純地去考慮物價和人們的需求的因素。說到底,他們的意思是說醫院的發展與他們的建設有著密切的關係,所以他們也應該享受到這種發展後帶來的好處。
這個好處其實就是現在雙方合同上規定的利益。
對這些問題我和皮雲龍磋商過很多次。
我發現自己已經並不十分關心合約中的時間長短了,因為這些問題不是我能夠決定得了的。
“醫生們以前的回扣你仍然需要考慮,不能讓他們的收入受到影響。”我私下對皮雲龍說。
這個問題我隻能私下對他講,因為這一條不可能寫進正式的合同裏麵去。
“那是當然。不然那些特殊藥品會賣不動的。”他認同我的這個想法。
“十五年,百分之九十五的份額,每年減百分之一到二。你看這個條件怎麽樣?”皮雲龍問我。
“十五年,從百分之八十五開始減。這樣最現實。我是站在和你朋友的關係上給你出這個主意。”我真誠地對他說。
他不說話。
我再次對他說:“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將時間定為十年。份額卻要求百分之九十不變,即使談到百分之八十你也劃算。”
“為什麽?”他問。
“時間越長,政策性的風險就會越大。你能夠保證你父親的那個關係會一直在我們省任職?你能夠保證在中途不出什麽意外的事情?”我提醒他道。
“謝謝!”他恍然大悟。
“就你這句話,我將給你百分之一的股份。”他隨即說道。
我急忙道:“這不行。”
“我的決定不容改變。”他說,“我給孫苗苗安排的是一個小戶型的房子,那天給你說的那套房子我仍然給你留著。”
我直搖頭。
“我發現範其然有些動搖。麻煩你好好給他做一下工作。”他說。
“我盡量吧。”我回答。
“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是我覺得現在是時候了。”他接著又說道,“我知道你和鍾副省長的關係,是他交辦我在這件事情上找你的。”
這一刻,我全部明白了:原來幕後的那個人居然會是他。
但是他可不管醫療啊?我很是疑惑。
“最近省裏麵對副省長的工作作了調整,鍾副省長已經分管醫療這一塊了。”他仿佛明白了我的疑惑,隨即補充道。
我頓時明白了一切的一切,包括範其然在這件事情上撲朔迷離的態度。
小月的事情就肯定沒有問題了。對此我堅信。
“對不起,我沒有及時發現你的短信。老鍾說了,他會安排好的。”顏曉給我打了電話過來。
我連聲道謝並即刻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小月。小月激動得在電話裏麵哭了起來。
我感慨萬分。我不知道小月她為什麽對放棄自己的專業這麽堅決,記得有次聽秦連富講過這樣一句話:“當一個人什麽也不會的時候就去當官吧,因為當官是最不需要專業知識的。”
可是,小月並不是這樣的情況啊?
隻要她喜歡就好。我在心裏歎道。
“你給嶽洪波打電話吧。晚上我約了陳莉吃飯。”過了一會兒小月給我打了電話過來。
我覺得這樣安排似乎不大好:“你問了陳莉了沒有?究竟是怎麽回事情?”
“我估計很麻煩。陳莉說她已經對嶽洪波失望了。”小月說。
“為什麽?”我大為吃驚。
“你先回家,電話上說不方便。”她說完後隨即掛斷了電話。
“你知道不知道嶽洪波有個孩子的事情?”回到家後,小月直接問我道。
我大吃一驚:“不會吧?我真的從來沒有聽說過。”
她用懷疑的眼神在看著我:“那你應該認識鄭亞男吧?”
“男的還是女的?我沒有聽說過。”我搖頭。
她忽然生氣了:“淩海亮,你怎麽到了現在還在騙我呢?”
我莫名其妙:“我真的不認識啊?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呢。你怎麽不相信呢?”
“鄭亞男都說認識你!”她更生氣了,“她說她以前經常到你和嶽洪波住的那個寢室來,還說你看見過她和嶽洪波一起睡覺的!你居然說你不認識?騙鬼去吧你!”
經她這麽一說我頓時想起來了……原來小月說的是她?那個在我們讀讀研究生的時候嶽洪波談的那個女朋友?
我急忙申辯道:“我不知道你說的就是她啊,可是我真的一直都不知道那個女學生的名字。真的,我從來都沒有問過嶽洪波,也沒有問過那個女學生。”
“你說的是真的?”小月狐疑地看著我。
“是真的。”我回答道,“我當時還有些看不慣呢。”
她展顏笑了:“要不是鄭亞男說你很單純,我今天還真不相信你說的話。”
我苦笑著問:“她說我單純?”
“她說她有一次給你介紹了一個女朋友,可是你卻被嚇住了。你告訴我,是不是真有這樣的事情?”她問我。
我頓時想起了那件事情,急忙擺手道:“別說了,別說了!咦?你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
她白了我一眼:“陳莉告訴我的。”
我有些替嶽洪波擔心了:“那個叫鄭亞男的找到陳莉啦?”
小月點了點頭:“那個鄭亞男聽說嶽洪波馬上要和陳莉結婚,於是便去找到了陳莉,她的目的就是要陳莉放棄嶽洪波。鄭亞男說,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沒有了父親。淩海亮,我提醒你啊,這嶽洪波可是你的前車之鑒,你可不要像他那樣到時候給我抱一個孩子回來!”
我極是惶恐:“哪能呢?我不會的。”
小月怪怪地在看著我。 我發現自己剛才的話很是曖昧,急忙又道:“我不會在外麵幹那些事情的。”
“但願如此……”她拖長了語音對我說。
我很是擔心她後麵說出“好自為之”的話來。還好,她沒有。
“我的意見是,今天就不要叫嶽洪波與陳莉在一起了。我認為我們兩個也不應該去摻和這件事情。你認為呢?”我想了一會兒對小月說。
“本來也是。但是陳莉說很多事情要你去作證。”小月說。
我嚇了一跳:“這怎麽可以?不行!嶽洪波和陳莉都是我同學,我得罪哪邊都不好啊。”
“那你說怎麽辦?”她問我。
“我去找嶽洪波談談。”我說。
“這件事情你可是回避不了的。陳莉已經說了,她必須要你作證。”小月道,“我知道這件事情你很難處,但是他嶽洪波既然做了那樣的事情就得自己負責任。也罷,你去找嶽洪波談談也行。我倒是想看看他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我發現她好像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心中暗歎:女人啊,為什麽在這樣的事情上如此的嫉惡如仇呢?
出了家門我就去開車,將車開出了車庫後便即刻給嶽洪波打電話。
“哥們,有事嗎?晚上我們去happy一下,怎麽樣?”嶽洪波在電話裏麵笑道。
我朝著電話怒聲道:“你家夥還要去happy!出大事情啦!”
“大事情?什麽大事情?”他有些莫名其妙。
“你和那個什麽鄭亞男的事情被陳莉知道啦。”我大聲地對著電話說,“你現在應該知道陳莉為什麽不理你了吧?”
電話裏麵很長時間沒有發出聲音,我朝著電話大吼:“喂!你聽到了我的話沒有?”
“完了……”我聽到電話裏麵傳來了他的一聲哀鳴。
我開著車朝他公司趕去。直奔他的辦公室。
“淩……你怎麽來啦?”是雲裳。
“你們嶽總呢?”我沉聲問她。
“在裏麵。”她朝辦公室指了指,眼神裏麵帶著畏懼。
我估計是自己的臉色太難看了,隨即朝她擠出了一個笑容。
“你笑得好難看!”雲裳說完,轉身跑了。
我苦笑著去推開了嶽洪波辦公室的門。
“誰?!老子誰也不見!給我滾出去!”我沒有看見人,隻聽到一個聲音在怒吼,是嶽洪波的聲音。
“我也要滾出去嗎?”我一字一句地說。
“是你啊。”聲音帶著沙啞,我看見他從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麵鑽了出來,他去摁了一下辦公桌上麵的一個按鈕。
不一會兒雲裳盡進來了。
“去泡一壺鐵觀音來。今天我不見任何人。”他吩咐道。
“是真的?你和那個鄭亞男有一個孩子?”雲裳泡好茶出去後我問他。
他歎息著點頭。
“那你怎麽還去向陳莉求婚?”我有些生氣了。
“我開始不知道。當我知道的時候孩子已經生下來了。是一個男孩。”他回答。
是一個男孩!我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麽會承認那個現實了。
“我給了錢的,她也答應了的……怎麽會這樣呢?”他喃喃地在說。
“我聽小月說,是鄭亞男去找的陳莉。鄭亞男希望陳莉把你讓給她。”我覺得應該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他。
“這個婊子!我給了她那麽多的錢,還給他買了房子。她究竟要怎麽樣?!”他恨恨地罵道。
“她說,她不能讓孩子沒有爸爸。”我說。
我看見嶽洪波的臉上青筋暴現:“放她媽的屁!那孩子在我父母那裏!這個死女人瘋了!當初說得好好的,狗日的說變就變了。不行,老子現在要去找她算賬!”
他隨即站了起來,臉上的神情異常可怕。
我急忙拉住他,勸道:“這件事情得從長計議才是啊。你別著急,我們仔細研究一下這件事情後再說。”
他頹然地坐下。
我看著他:“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你愛不愛陳莉,你想不想和她結婚?我需要你最真實的回答。”
他苦笑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處?”
我嚴肅地道:“當然有用處啦。你想想,陳莉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對她的父母講這件事情的真相,這究竟是為什麽?我認為是她並沒有完全放棄你。”
他搖頭道:“任何女人都不會原諒這種事情的。”
“難道你會去和鄭亞男結婚?”我問道。
“絕不可能!”他恨聲地道,“老子現在恨不得殺了她!”
“這不就得啦?現在的關鍵是,你必須去對陳莉作一個解釋。這畢竟是以前發生的事情,我想,隻要你解釋得合理……是合理,你明白不明白?隻要你解釋得合理,我相信陳莉也可能會原諒你的。陳莉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她好像隻比我們小一歲,是不是?”我問他道。
“什麽是合理的解釋?”他問我,“這樣的事情還會有什麽合理的解釋?”
我給他出主意道:“你是在讀研究生的時候和那個鄭亞男談的戀愛,這樣的事情陳莉不會怪罪吧?你可以對陳莉說,後來你發現對方還同時在與其他男人來往什麽的,於是你便和她分了手。後來她又來找你,比如你當時喝醉了什麽的,於是就沒有控製住自己等等,反正就是要說明一點——你不愛那個叫鄭亞男的女人,那是一個無心中發生的錯誤,對,是錯誤。你要承認自己犯了錯誤。我想,也許這樣一來,陳莉就會重新考慮的。”
“行嗎?這樣?”他傻傻地看著我。
“那還能怎麽樣呢?你把話說盡、說夠,你要說自己現在如何後悔,同時還要說明自己如何愛她,說完後就等待陳莉的審判吧。這總比你不去努力的好啊?這樣做了以後即使她仍然不原諒你,你也就不會後悔了,是吧?”
“嗯。”他點頭。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個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啊?你做過dna比對沒有?”
他苦笑道:“這樣的事情,你說我會那麽草率嗎?更何況那孩子和我長得一個模子似的。”
我忽然很是羨慕他。這狗日的居然有兒子了。
“要不我去找鄭亞男談談?”我對嶽洪波說。
“不用。我自己去找她。”他拒絕了我。
我想了想,道:“也許我去談的效果會好一些。你現在帶著憤怒的情緒去找她談,隻會越談越僵,而且我想,或許鄭亞男正在等著你去找她呢,她能沒有準備?”
“這樣行嗎?”他看著我,目光渙散。
我笑道:“我去試試吧。有我在中間緩衝一下,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