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食人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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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灌木叢裏,我看到有幾個和老人同樣裝束的男人,正從河裏撈著什麽東西。
    直到那個東西被拖上岸,我才看清楚,是一具被河水浸泡的腐爛的浮屍。
    今晚半弦月,就著月色,我看到那幾個人用石頭砸著浮屍的四肢,敲斷後像捧著一截藕,“咯噔咯噔”吃了起來。
    我感到陣陣惡心,嘴裏直冒酸水。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到吃死人的人,就如同一群饑餓許久的野獸,圍著獵物撕咬。
    他們啃完浮屍的四肢,相互拿著骨頭敲擊,好像在做遊戲。下麵的舉動讓我知道判斷錯了。
    酥脆的骨頭碰撞幾次後斷裂,他們連忙含住斷口,“咕咚咕咚”吸著骨髓。
    吸幹淨骨髓,他們咂巴著嘴,用斷骨的茬口挑開浮屍的肚子,掏出內髒,繼續啃食。拽出肺葉的時候,一個年輕人用牙齒咬斷了連接的肺管,我甚至聽見了“噗嗤”一聲,憋在肺管裏的屍氣冒了出來。
    老人的地位看上去很高,始終坐著。直到幾個人合力把屍體的頭顱割下,在腦殼上鑿了個洞,拿著樹枝攪拌了半天,遞到他手裏,老人這才像捧著椰子喝汁一樣,捧著腦殼“汩汩”吞咽著腦漿。
    我看得全身發麻,不知道南瓜在的話會不會立刻吐出來。
    大約一個小時,整具浮屍被他們吃了個幹淨,隻剩下破碎的骨頭。他們把骨頭團在一起,堆上木頭,點了一把火。
    老人撕扯掉粘在顱骨上的頭皮,捧到恒河邊上衝洗,又小心翼翼地捧了半腦殼河水回到火堆旁,眼眶和鼻子的黑洞裏時不時灑出一些。
    老人說了一串話,才喝了口腦殼當碗盛的河水,又分給其餘人喝。
    把水喝完,所有人圍著火堆載歌載舞,像是一種古老神秘的宗教儀式。
    火堆慢慢熄滅了,這些舉止怪異的吃屍體的人從灰燼中篩出骨灰,塗抹在身上,躺在恒河岸邊酣睡過去。
    詭異恐怖的一幕讓我全身發冷,雖然他們吃人肉不符合人倫天性,但是又好像沒做錯什麽。
    我到底應該不應該阻止?
    我很少對自己的行為產生猶豫,這一次卻真的猶豫了。我決定繼續跟蹤下去。
    庚寅年,甲申月,庚子日。
    宜:嫁娶祭祀祈福齋醮動土
    忌:開市安葬
    趴在灌木叢裏,睡得迷迷糊糊,一覺醒來,我不禁罵自己“大意”。那群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走了。
    跑到火堆前,灰白色的灰燼裏還零碎著幾塊碳化的碎骨,觀察著河灘,幾行足跡又延伸到密林深處。隻要有一點蛛絲馬跡,我自信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順著腳步進了林子,從折斷的草木和踩陷的腳印判斷,他們去了北部更深的密林中。
    抬頭遠望,那裏有一片連綿起伏的群山,應該就是他們聚居的地方,也是我需要到達的地方。
    一路上會不會遇到危險?
    我不知道。
    看來這群人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蹤跡,處處留下了追蹤的痕跡。既然如此,我也不想靠得太近,免得被發現。我決定白天趕路,晚上休息,林中什麽都有,倒也不愁吃喝。
    就這樣走了十幾公裏,林間的濕氣越來越濃,地麵升起了騰騰白霧。我觀察了一下,確定這不是腐爛的樹葉產生的毒瘴,眼看日落西山,選了一塊比較幹燥的地方休息。
    搜集了有些潮濕的樹枝葉,從樹皮裏摳了幾塊幹燥的苔蘚燃起火,不多時樹枝葉燃燒起來,暖暖的熱氣驅趕著身體裏的寒氣,感覺很舒服。
    把幾塊沿途挖的黃苓丟進火堆,我思考著昨天晚上的一幕。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隨著火苗越來越大,白霧仿佛被火堆吸引,越聚越多。
    這完全不符合常理,而且我感到困意十足,眼皮子直打架。我掐著虎口,酸痛感讓我清醒了不少,剛想起身,才發現雙腿竟然不聽使喚,根本站不起來!
    我心裏暗暗叫苦,後悔自己的冒失,直到全身不受控製,癱倒在地上。
    樹林裏的光斑漸漸消褪,夜晚到來,我像具屍體躺在林中,意識卻更加清醒。
    這時哪怕是一隻蜈蚣或者癩蛤蟆爬到身上,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而不能行動。
    這種感覺讓我很恐怖!
    奇怪的霧氣仍在向火堆湧去,火焰與霧氣接觸的邊緣“嘶嘶”冒著蒸發的熱氣,我眼睜睜看著,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麽。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身旁的樹忽然動了!
    我以為是眼花,眨了眨眼睛仔細看著。沒錯,那顆樹真的動了。樹身彎曲,樹枝有規律地左右搖擺,像靈活的蛇探向火堆。“嘭!”樹枝頂端燃起綠色的火苗,整棵樹劇烈顫動,我甚至聽到了微弱的呻吟聲。
    聲音很有規律,像是在重複同樣的話。聽了許久,我終於弄懂了那句話:“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白霧忽然脫離了火堆,飛快地湧向那顆樹,順著裂開的樹縫鑽了進去,一時間空氣清爽了不少,我發現身體能動了!
    站起身,活動著酸麻的四肢,我閉住呼吸,靠近那棵樹,順著樹縫向裏看去。
    樹幹裏,同樣有一隻人眼,正在盯著我。
    我急忙後退,才發現剛才探進火堆的樹枝頂端居然戳著一塊黃苓!
    難道這棵樹也要吃烤熟的東西?我想到這個很好笑的問題。但是我緊接著意識到,不是樹要吃,而是樹裏的“人”要吃!
    意識到這個問題,我反而踏實了。未知的才是可怕的,知道了真相還怕個鳥!不過要是換南瓜在這裏,丫可能直接嚇跪了也說不定。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意識到任何事情,並不一定看到了就降低了危險。
    正在考慮該怎麽辦的時候,隻覺得腳脖子上纏了幾圈冰涼粗糙的東西,重心一空,整個人被倒吊起來。
    慌亂中,我看到纏著腳脖子的是藤蔓。蜷起腰,摸出軍刀,揮刀砍向藤蔓,沒想到竟然很結實,根本砍不斷,藤蔓中流出的紅色汁液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我就像一條被釣上來的魚,在空中拚命掙紮,卻始終擺脫不了魚鉤和魚線。眼看著藤蔓把我帶到樹頂,又有無數根藤蔓從樹體中探出,彎彎曲曲向我伸過來。
    猛地被倒吊在空中,血液湧向大腦,頭很暈,用力咬著舌尖,清醒了許多。眼看藤蔓群要把我團團圍住,我一時間竟想不出辦法。難道這次是碰上千年樹精了?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小倩?
    藤蔓速度很快,已經探到我身邊,卻沒有想象中把我像木乃伊層層纏起,反倒是沿著我全身上下輕輕觸碰著。有幾根伸向我的臉,我發現這些藤蔓的頂端有坨長滿須毛的圓球,正疑惑的時候,圓球忽然從中間裂開,露出一隻沾滿汁液的眼睛,骨碌碌轉動著。
    我就這麽和幾顆眼睛對視著,心裏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它們輕輕碰著我的臉,又飛快地縮回,殘留的液體很清涼,像是爽膚水。
    (看到這裏,我心說月餅你丫還真是神經大條,這麽詭異的事情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要換作是我早就扯著嗓子幹嚎了。不過一想丫的這本日記是事後整理的,心裏倒也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