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誰在博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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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未仁帶著不快,匆匆地走出了省委小禮堂,走出了哀悼現場,疾步地走著,走出很遠,才走到自己專車停放的位置。

    走過來的一路,鬱悶的心情更加的壓抑,在著所有停放的車輛中,自己的奔馳600轎車,絕對是最好、最貴的,但在這樣的場合卻依舊要遠遠地停放,要遠遠地離開省委常委們或副省級官員專用的停車場,就像齊天翔蔑視的眼神說明的一切,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時候,他田未仁狗屁不是,充其量隻是無數參與者中的一員,包括自己的豪車,也是如此。

    “你們先回去吧!我去辦點事。”田未仁看也不看緊跟上來的王世安和唐主任,冷冷地甩下這麽一句話,就鑽入了司機恭恭敬敬打開的車裏,獨自生著悶氣。

    這股悶氣直到泡到了溫熱的泉水中,也還沒有完全消散,而且隨著茵茵嫋嫋升騰的熱氣更加的蔓延,隻是慢慢地擴散,不那麽集中了而已。

    由齊天翔輕蔑的眼神,想到了眾人雲集的追悼會現場,又進而擴散到自己目前處境的尷尬,以及來自不同方向輕蔑、威勢、逼壓的各種眼神,使得渾身冰樣的寒冷,似乎隻有泉水的溫度能給他暫時的溫暖,可浴池底部和側邊幾個出水口,不停噴湧而出的熱水,掀起的滾滾水浪,翻湧著更好似他現在的心情,以至於真想閉上眼睛。

    可隨即就又睜大了眼睛,因為在水浪噴湧之外的似沙水霧裏,朦朧中一個修長**的身形,正慢慢地從霧裏走來,曼妙的步伐,凹凸有致的身體,漸漸的清晰,以至於清晰到精致的瓜子臉上那雙黑色瞳仁裏,充滿野性和挑逗意味的眼神也清晰可見。

    可人的身影慢慢地地走著,似乎要讓田未仁欣賞自己美妙的身材般,站在了大大的浴池對麵,簡單地做了幾個舒展的動作,盡情地展示著誘人的風姿。隨即慢慢地下到浴池裏,魚一樣沉到底部,在浪花翻湧中若隱若現地遊到田未仁麵前,嫻熟而準確地投入他的懷中。

    這出乎意料之舉,使田未仁驚詫之餘有了莫名的興奮,長期以來習慣了強勢主導的心裏,突然有了種異樣的快感,很享受這種驚喜和變態的快意。在片刻的美妙之後,田未仁突然有了強烈的占有衝動,一把將哪尤物從水中撈出,不由分說地抱著走到外間,狠狠地扔到床上,狼一樣撲了上去,盡情揮灑著男人的強悍和粗野,將心中的怨恨和鬱悶一股腦地發泄,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平息近期的不快和激憤。

    片刻的激情之後,當田未仁重新泡在浴池裏,短暫的快感之後帶來的不是回味,而是更加的焦躁,以及疲憊至極的焦慮,因此也就忘記了洗去晦氣的初衷,簡單的洗漱之後就回到了外間的房間裏。看著嬌滴滴躺在床上的尤物,簡單而粗暴地說:“起來,去把李三給我叫來。”

    “不嘛,讓我再陪你一會嘛!”尤物似乎不甘心,撒著嬌說。

    “滾,別給臉不要臉。”田未仁瞪起了眼睛,煩躁地低聲吼道。他知道這些尤物都是小舅子李浩傑安排的,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也沒有知道的興趣,來這裏就是放鬆的,他沒有心情管這些。

    看著田未仁繃緊了的臉,尤物沒敢再說什麽,趕緊下床穿上睡衣,匆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田未仁慢慢穿上睡衣,困倦地坐在沙發上,點著一支煙大口地吸著,頭腦昏漲,不由地胡思亂想起來,既有對上午冷遇的憋屈,也有對各方擠壓的不滿,更有對小舅子李浩傑膽大包天的憤怒和邪火。

    李浩傑是田未仁妻子李敏的小弟弟,自小就是個惹是生非的主,不是偷雞摸狗,就是打架鬥毆,年邁的老父母根本管不了他,除了跟著生氣之外,就是到處給人賠不是。初中畢業就不再讀書了,跟著村裏一些不三不四的孩子學著拜把子、闖江湖,幾次被公安局處理,老父母實在沒有辦法,就送到了姐姐李敏這裏,想讓田未仁好好管教管教。

    其實李敏嫁到的田家灣與自己娘家的李家渠,兩個村離得並不遠,平日裏也是經常走動,李浩傑更是時不時地過來,到姐姐家混吃混喝,臨走時再要幾個零花錢,花完了不定什麽時候又來了。

    對於李家這個最小的寶貝弟弟,李敏也是無奈,說也沒少說,可效果等於零,可老父母的請求李敏也不願置之不理。畢竟看著李浩傑輟學之後和一些不三不四的青年混在一起,還是擔心弟弟學壞,而大哥遠在城裏的工廠裏,忙碌的很少回家,也很少過問家裏的事。李浩傑更是怕這個大哥,根本就不到他哪裏去,隻好跟丈夫田未仁商量,希望能將李浩傑接到田家灣,共同生活。

    田未仁開始不同意,心裏也看不上李浩傑吊兒郎當的模樣,平日裏對待李浩傑,也是簡單粗暴的方式,不是打就是罵,使得李浩傑骨子裏就怕他,到了他麵前就隻能老老實實。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李敏才反複地說,而且老嶽父嶽母也是說,隻好同意了。

    此刻的田未仁正做著村裏的會計,掌握著村裏的財務大權,正謀劃著更大的事情,也需要有幫手助力,也就順勢同意了。

    田家灣是河海省華沂山區沂縣的一個普通的小村莊,早年曾經是革命年代一個充滿英雄史詩的根據地,為中國革命作出了很大的貢獻,不但保護和孕育了革命的火種,更是以小推車支持著勝利的步伐走遍全國,至今無論是曾經工作和戰鬥在這裏的老革命對這裏充滿了感情,而且帶走了更多華沂有為的青年才俊,散布在全國各地,形成了一個重要的群體,擁有了一個共同的家鄉。隻要提起華沂山區,就能聚合出很多的熱情和力量。

    沂縣作為華沂山區中心區域的縣,是當年的根據地的中心,也是總部所在地,作用和影響都代表著華沂山區的全部。某種意義上說,華沂山區就是沂縣,沂縣就是華沂山區的縮影。

    以田姓為主聚集繁衍的田家灣,全村一百多戶人家都是田姓,隻是屬於不同的家族,田未仁這一枝是田家灣正宗嫡係,幾百年來都是這個村子的主宰和主導。嫡係隻是一個方麵,家族人口的繁茂和人丁興旺是更重要的原因。在偏遠的農村,傳統的習俗是人多勢眾才能形成威勢,七郎八虎的人家自然要比一枝單傳的人家有底氣,也更有發言權,因此生兒生女在農村還是不一樣的。

    田未仁家族,不但是他們這一代,自爺爺那一代,就有弟兄六個,叔伯輩有了二十多個家庭,到了田未仁這一代,分家單過的就有五十多家,這在一百多戶人家的田家灣,絕對是不可忽視的勢力。人數眾多,也就有了巨大的力量,多年來一直決定著村裏的大小事務,早年有家族祠堂的時候,田氏一門的事情都由田未仁的老輩家長管理,沒有了祠堂之後,村委會就成了全村的權力中心,也成為幾枝田姓人家爭奪的焦點,但每回的爭奪都是田未仁家族勝利告終,選舉票數的巨大優勢就是實力的象征,另外幾枝田姓人家被壓製,也是該怒不敢言。

    盡管土改時擁有全村三分之二土地的田氏家族遭受了一定磨難,而且作為族長的田未仁的一個堂爺爺,被定性為大地主受到了政府的處理。田未仁的親爺爺因為排行老三,名下的土地並不是很多,也沒有那麽的罪大惡極,被劃為富裕中農,很多年都被另外幾枝田姓壓製著喘不過氣來,直到成分論消失之後,家族成員眾多的田未仁一枝才重新擁有了決策權和話語權。

    過去的事情很遙遠,對於田未仁更是沒有記憶,唯一的印記就是從孩提時,富農崽子的身份就使他與少先隊、紅領巾無緣,更與三好學生無緣。看著村裏根正苗紅的孩子神氣的樣子,田未仁盡管說不清楚為什麽,可卻有著深深的嫉妒,甚至仇視,似乎是他們剝奪了他三好學生的資格,也隻有他們才讓他的少年時期不快樂。

    漸漸長大以後,慢慢理解了成分的意味,也慢慢無奈接受了成分帶來的歧視和屈辱,可心中的仇恨卻沒有消失,而且蔓延開來,像野草般在心中瘋狂地生長著,這樣造就了他陰損暴躁的性格。

    現任村長是田未仁大伯家的大哥,已經做了兩任,下來就可能由田未仁接任,這是無需明說的默許和約定。但田未仁卻並沒有做村長的興趣,做了幾年村會計之後,年輕的田未仁對金錢有著更多的興趣,而且隻有金錢才能幫助自己做更大的事情,實現更大的願望。他已經盯上了村東頭那幾孔磚窯,隻是如今還由另一戶田家承包著,他需要時間和手段來謀奪。

    李浩傑的到來盡管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可李浩傑的哪些狐朋狗友卻是可以利用的,這是田未仁從接受李浩傑之後就想好的辦法。村裏正在重新規劃,如果李浩傑能順利入戶田家灣,不但能順理成章地分到宅基地,而且還能名正言順地分割村東的那片磚窯。

    這是在城裏做廠長的李敏大哥多次提醒他的事情,作為國營大廠的廠長,敏感地看出了經濟建設的大發展,對建築材料特別是特種材料的強大需求和市場潛力,而作為耐火材料生產企業,生產能力的不足嚴重製約了企業的發展,而鄉鎮企業的方興未艾,更是給了個人更大的發展空間。

    村東的那幾孔磚窯,是集體經濟時期,為建設村裏的水庫而專門修築的,初期就是燒一些板結土供築壩使用。其實就是將山上的青石粉碎,添加一些黏土,燒成類似於水泥的東西,是華沂山區傳統的建築材料。水庫建成後原是準備拆除的,後來考慮到村裏建房需要板結土,就留了下來,可村民一家一戶的建房,根本用不著這樣大張旗鼓地燒製板結土,而且每一次的生火暖窯都費時費力,也就始終閑置著。後來土地承包製開始,因為臨近老田家的承包地,也就頂了耕地麵積塞給了老田家,為此隻有兩個閨女的老田家很是不滿,但也是敢怒不敢言,隻能作為臨時倉庫使用。也就近幾年,隨著農村建房或翻新的增多,老田家的上門女婿看到了掙錢的機會,將磚窯整理了出來,經過修繕和重新加固,特別是請來了外縣的燒磚好手,幾經折騰,居然燒出了漂亮耐用的紅磚,磚窯重新紅火了起來,以往的累贅成了老田家的搖錢樹,很多人眼紅了起來,可卻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田未仁就是眼紅人中的一個,但卻是不聲不響的,不但沒有聽到他任何的非議,而且主動與老田家的女婿交往,一來二去竟成為朋友,視為知己。多年的農村生活經曆,造就了他陰鷲的個性,性格中既有田家大戶的霸道和驕橫,還有心思縝密、陰險狠辣之處,從小就是孩子王,可卻從來不呈狠鬥勇,而是攛撮著其他人動手,因此任何壞事都有他的影子,卻抓不到他的把柄,高中畢業回鄉務農,直到成家立業,叔伯大哥也就是看準了他這點,才讓他做了村會計。

    經過了周密的計劃,特別是複雜的運作,成功將李浩傑落戶田家灣,宅基地也劃到了村東磚窯附近,與老田家成了近鄰。開始了蠶食的謀劃,李浩傑的頑劣惡習,加之一幫狐朋狗友天天聚集在一起,不時發生與磚窯工人的爭執和鬥毆,後來竟連續發生了幾起離奇的事件,磚窯工棚無故起火,運輸土方的拖拉機翻下山溝,工人集體食物中毒險些死人。幾次事件之後老田家女婿害怕了,知道是什麽原因,可卻不知道下來會發生什麽,由於在村裏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依靠,唯一的朋友就是田未仁,隻好找田未仁商量辦法,田未仁也當著他的麵責罵過李浩傑,可卻難以根本解決問題。隻能主動提出與田未仁合夥經營磚窯,田未仁幾經推辭,後來還是勉強同意入夥。但也提出了條件,條件之一就是磚窯的經營和發展由他說了算,不管今後發展成什麽樣,企業永遠有老田家一半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