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誰在博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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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老田家的選擇是正確的,而田未仁也認為自己沒有虧待老田家。

    成功入主磚窯,完成了艱難的第一步,其後的運作更為複雜,磚窯成功更名為田家灣耐火材料廠,很快引進了先進的設備和工藝,產品行銷全國各地,幾年的時間就成為縣裏的明星鄉鎮企業。

    就像變戲法一樣,田未仁的做法讓人目不暇接。下來的做法更是匪夷所思,入主耐火廠幾年後,田未仁又將自己名下的股份拱手讓給村集體,使耐火廠成為田家灣集體的財源。這樣的變化引發了市縣兩級新聞單位的關注,連篇累牘的報道很快將情操高尚的田未仁,樹立成致富不忘反哺鄉裏的典型,不但在河海省名聲響亮,更是成為全國致富模範和典型。為了使致富典型更有說服力,市裏親自操作使致富典型順理成章地成為村民帶頭人。

    耐火廠廠長順利成為田家灣的村支書,盡管從非黨群眾成為黨員,再成為村黨支部書記,僅僅隻有八個月的時間,可為了宣傳的需要,典型是可以打破常規的,這樣的斷言來自華沂市的某位主要領導,也似乎預示著田未仁的人生之路是可以打破常規,也是可以走捷徑的。

    三年的村支書,田未仁又完成了一次華麗轉身,以田家灣耐火廠總經理的身份兼並國營的華沂耐火材料公司,從而成為小船勝大艦的傳奇,也創造了鄉鎮企業兼並國有大企業新的曆史,被譽為經濟大潮中的能人。

    能人不但成功擁有了華沂耐火材料公司總經理的頭銜,而且擁有了國企領導人的行政待遇,順勢成為科級待遇的企業老總,而李浩傑也搖身一變成為田未仁的專職司機,國有企業領工資的“公家人”。這此後更是隨著田未仁的進步,亦步亦趨地走來,始終隱身在田未仁巨大的光環之下,直到成為金鼎集團的總經理,才擁有了自己的天空,擁有了自己的榮譽,也終於摘去了脖子上粗大的金鏈子,戴上了河州市十大傑出青年的桂冠,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桂冠的分量,也知道價值幾何。

    對於田未仁來說,這花錢買來的榮譽稱號狗屁不是,隻要願意可以得到更多。他的務實的,也是能夠分清輕重的,該花的錢分毫不省,不該花的錢毫厘不拿。

    順利走上國有華沂耐火材料公司領導崗位的田未仁,不負眾望,幾年下來就將公司變成了集團,擁有了遍及全國的十幾家相關企業,自然成為全國企業家中的明星,也使得能人的稱謂響遍全國。隨即在國退民進的浪潮中,順利將華沂耐火材料集團改製成為民營企業,而且在保證田家灣耐火材料廠生產的基礎上,賣了一個讓各方都滿意的好價錢,也為自己換來了一個副處級的經貿委副主任的頭銜,如願以償踏入了政府機關的的大樓,實現了自己兒時當大官做大事的宏願。

    隨後的幾年,田未仁的身份亦官亦商,時而是國有企業負責人,時而是政府機關的官員,而且能人的光環始終伴隨著他的左右,不但擅長轉製建築材料、機械、重工行業,而且跨界成為紡織印染行業的負責人,並且都無一例外地轉製成功,退出經營的國有企業,一時間給數據不佳的華沂市,帶來了驚人的三級跳。不但經濟數據好看了很多,騰出的廠房和建築用地出讓,極大地補償了財政拖欠的教師和公務員工資,得到了很大的讚賞和擁護,特別是一舉解決了工業汙染環境的老大難問題,還沂山沂水一個寧靜和清潔的藍天碧水,得到了很多回老區故地重遊的老同誌的高度評價,也吸引了各新聞單位的密集采訪報道,成為環境日益惡化之下難得的亮點。

    田未仁的功績很是受到時任華沂市長聞鳴的賞識,而因改變名聲大噪的市長成為書記時,也不忘提攜付出了汗馬功勞的田未仁,不但順利成為華沂市國資委主任,成為聞鳴緊密的核心層成員之一,也成為其得力幹將,並在聞鳴如願成為副省長不久,履新省國資委副主任,隨後更是替代範俊同,成為河海省國有企業的老大-----河州重型機械集團公司的總經理,擁有了更大的光環。

    當李浩傑疾步走進房間的時候,田未仁正坐在了寬大的沙發上,眯著眼睛在靜靜地養神。

    “怎麽了,姐夫,那小妞服務的不好嗎?不滿意我再找一個過來。”李浩傑陪著笑臉低聲說著,掏出一支煙來遞給田未仁,點著了火,小心翼翼地站在沙發前,等待著田未仁的反應。

    “聽說你參與了車輛分廠那塊地的開發。”田未仁沒有接李浩傑的話茬,也沒有讓他坐下的表示,而是直接威嚴地問道,話語生硬而冷淡,奚落著:“你現在長本事了,可以獨闖江湖了。

    “哪裏話,那都是別人亂嚼舌頭,哪有這樣的事。”李浩傑繼續陪著笑臉分辯著,“都是他們不服氣亂咬的,我也就是幫著江胖子做些事,都是哥們,幫忙的。”

    “幫忙?哪賬上挪走的三千萬也是幫忙?財務集團調過來的二千萬也是玩的?”說著話,田未仁站起身來,慢慢踱到李浩傑身邊,冷不防伸手狠狠抽了他一個耳光,麵對著李浩傑眼中一閃而過的凶惡的怒火,更加來氣,抬起腳來踢向他的腿彎,恨恨地罵道:“給老子跪下,長本事了,老子還不知道你那點能耐,你他媽除了吃喝嫖賭還會什麽?搞房地產投資,你他媽知道重機的水有多深嗎?也來趟這渾水,我他媽的弄死你。”說著話,田未仁的怒火更加熾烈,手腳並用地向著李浩傑打去。

    “姐夫,姐夫,你消消氣。”李浩傑躲閃著,說著軟話求饒。盡管剛開始時火氣上竄,眼中露出凶光,這麽多年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隻有這個姐夫,仍然是張嘴就罵,抬手就打,自己已經有些忍無可忍了,可隨即就明白自己還沒有這個實力,也無法抗衡姐夫的強勢,隻有繼續以往的策略,說軟話求饒,盡管不情願,可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今天姐夫黑著臉進來,李浩傑就知道事情不妙,估計可能挪錢的事讓他知道了,加著小心伺候,還讓自己最得意的浪妞過來陪他,想著讓他玩舒服,玩高興了,中午再好好找幾個靚妹陪他喝點酒,相信就可以輕鬆過關了。誰知道一個小時不到,浪妞就被趕了出來。

    “你說,除了這兩筆五千萬的款子,還挪用了多少?今天你要是說實話,咱們好說好了,不然我今天就打殘了你。”田未仁怒火未減,指著李浩傑的鼻子,餘怒未消地放著狠話,“說不清楚今天晚上就給我滾回田家灣去。”

    “姐夫,姐夫,你消消氣。”李浩傑趕忙從地上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煙,抽出一支恭恭敬敬地遞給田未仁,卻被他一掌打開,徹底沒有了退路,隻好低眉順眼地囁撮著:“還有給北京晨鬆公司匯去了二千萬,放給了河州商業四千萬的高息,其他的就沒有了。”說著看著田未仁將要發作的臉,趕忙說:“別的真的沒有了,我就是有一千個膽,也不敢騙姐夫你啊!”

    “真的沒有了?”田未仁逼視著李浩傑,低沉的聲音透著威嚴,更帶著怒火,“用不用我給你提個醒啊!”

    “還有,還有。”李浩傑舉起雙手討饒著,快速地說:“上月還從機械股份調了三千萬,放給了蒙山煤礦了。另外還有一千萬借給了城建集團。”

    “哪海南回來的七千萬呢?還有北邊過來的四個億呢?你別告訴我都在賬上睡大覺呢。”田未仁的話語冷冰冰寒氣襲人,似乎要將李浩傑頃刻間凍死在麵前。

    “七千萬裏麵現在隻有五千萬了,二千萬買了海通股份的股票,其餘的錢可是一個子也沒敢動。我膽再大,這錢也是萬萬不敢動的。”李浩傑不敢再隱瞞下去了,竹筒倒豆子般都說了出來,他知道這些都瞞不過姐夫,也沒有辦法長期瞞下去。

    河州重機集團及所屬公司的款項,根據來源或用途,部分都是在金鼎集團或所屬公司的賬號上走賬,有些不是很急用的款項,也通過短暫運作放給需要的公司使用,或進行投資,不菲的高息或投資收入是一筆不少的收益。但平時的運作都是田未仁親自授意有關人員操作,或者是周盛利親自操作,基本不允許李浩傑插手財務運作,除了不信任李浩傑,更不相信他的能力。

    看著李浩傑那個慫樣,田未仁打心裏厭惡,可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他知道李浩傑背著他做了很多事,而且身邊也聚集著很多黑白兩道的人,就這個金鼎娛樂中心,就是最大的藏汙納垢之處,黃、賭、毒幾乎無不涉及,但李浩傑自詡有他這個保護傘,還有自己編織的關係網,沒有任何懼怕,甚至還有變本加厲之勢,集聚的手下有幾十號打手,號稱“狼隊”,說是保安,天知道都幹了些什麽,據反映可能有槍械之類的違禁武器。田未仁提醒了幾次,李浩傑當麵應承的很好,依然我行我素,剛才李浩傑眼中一閃而過的凶光,表明了他小子已經羽翼豐滿,自己已經難以控製了。

    其實何止是李浩傑,集團那些下屬企業的老總們,哪一個不是做著自己的事情,損害著國有的利益,撈著自己的錢,以為隱秘不為人知,其實都是在仿效上層的作法,隻是難以明說就是了。對此,田未仁也覺得難以控製,畢竟很多事情,也是他控製不了的。

    想到這裏,田未仁怒氣消了一些,威嚴地說著:“馬上把你經手的幾筆款子收回來,不管你采取什麽辦法,也不管你賠還是掙,統統給我收回來。”說著話,田未仁深深歎了口氣,由衷地說:“小傑啊!謹慎一點吧!我已經給你說過很多次了,說得我都煩了。低調一些,再低調些,樹大招風,現在盯著我們的人不少,得想辦法全身而退,盡快把你那個什麽狼隊解散了吧!別等到大網撒開的時候,再想退路就晚了。”

    說著話,伸手對李浩傑指指衣帽鉤上的衣服,慢慢地穿上後,從西服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鄭重地對李浩傑交待著:“馬上把賬上的那些錢,按照我上麵寫好的錢數和賬號打過去,把回單拿過來給我,我就坐在這裏等,快去!”

    “中午不在這裏吃飯嗎?我讓餐廳準備了遼參,你吃點再走吧!”李浩傑陪著笑臉,小心地說:“我哪裏還有一瓶百年法國幹紅,中午我陪你喝幾杯。”

    “費什麽話,趕緊辦去,我回去還有事。”田未仁不耐煩地揮揮手,讓李浩傑趕緊去辦正事。

    看著李浩傑匆匆離開的身影,田未仁覺得疲倦極了,也知道這些錢到了哪些賬戶之後,可以發揮的作用,但能夠發揮多久,自己也清楚,大網正在徐徐拉開,早晚會網住自己。其實自從妻子李敏帶著兒子遠赴加拿大之後,他就開始計算自己離開的日子,現在他覺得這日子就在眼前了。

    想到可能與妻兒相聚的場景,田未仁緊繃的臉,難得鬆弛了下來,可也僅僅是一瞬,僅僅隻是想象,他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麽一天。

    房間裏出奇的安靜,安靜的讓人恐怖,更讓人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