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安居工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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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齊天翔他們慢慢地走過來,王濤遠遠地迎了上來,望著齊天翔似乎不經意地看了眼手表,意識到了什麽,也刻意看了一眼手表,想要解釋什麽卻忍住了,轉而嗬嗬笑著說:“齊書記看了房子的格局和裝修,還算滿意吧,”
    “超乎我的想象,不但好,簡直太好了。”齊天翔毫不吝惜自己的心情,喜悅地誇讚著對王濤說:“這才是真正的為民之舉,也是真正的執政為民,這樣的事情多起來,社會就會和諧美好很多。”
    看著王濤喜滋滋的表情,以及得意洋洋的神態,齊天翔沒有心情過多的計較,而是認真地說:“還是房市長細心,一圈轉下來就看出了問題,這個小區過於偏僻了些,居民們搬過來生活和生產都會很不方便,好事要做好,做細,因此公交、購物這些基本的生活設施,一定要盡快安頓好,爭取在居民入住之後就能感受到方便。”
    “這事我已經在考慮了,您看到的這裏的底商正在抓緊時間裝修,爭取在居民入住後就能夠有基本的生活服務。”王濤聽齊天翔提到房建設,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就大包大攬,信心滿滿地說:“公交就更好辦了,通知公交公司,將現有運行的公交線路延長或設立專門的站點就是了,畢竟一期入住沒有多少戶,問題不是很大。”
    齊天翔聽到王濤這麽輕描淡寫地安排這些關乎居民生活的事情,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快,可還是竭力忍著說:“民生沒小事,也容不得半點的疏忽,不能等事情產生矛盾或者激化後,再來補救就被動了。”
    “沒有這麽嚴重吧,給他們解決住房問題,一分錢不花就住進了新房,還要怎麽樣,”王濤嗬嗬笑著看著齊天翔,漫不經心地說:“知足才能滿足,不知足不感恩那就誰也沒有辦法了。”
    “齊書記提醒的對,不能等到住戶提出生活和交通方麵的實際問題之後,再來補救和化解矛盾就被動了。”房建設強忍著心中的不快,手指著周邊冷清的景象說:“這前不靠村,後不著地的地方,買菜和出門都不方便,如果沒有一點基本的生活設施,住戶不牢騷滿腹才怪呢,而且還可能引發群訪事件,如果再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刻意聯想到其他的方麵,比如說建立這樣的安居小區是為了置換市中心區域的地皮,以此煽動民怨,麻煩就大了。”
    “哪怎麽辦,我動員河百來這裏開超市,就這幾百戶居民,超市就不考慮投入和收益了,”王濤沒有看房建設,可卻句句針對他,漸漸清晰的形勢,使他越來越不把房建設放在了眼裏,語氣輕漫地嘲諷道:“我把房子蓋起來,無償提供給他們住,這如果還引起群訪群鬧,甚至無端的聯想,我就沒有辦法了,我總不能堵住每個人的嘴巴,而且建立這樣的小區,本身就是為了置換市中心的地皮,這有什麽可以質疑的,我財政有多少錢,拿著市中心的黃金地皮建安居和保障房小區,”
    王濤以市長自居的口吻和傲慢的語氣,使齊天翔心中升騰起一股怒火,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裸地表明心跡,而且以這樣的方式和語言來頂撞房建設,不由轉向房建設,用眼神製止了他的衝動,然後不動聲色地招招手叫過來商富成,指著樓頂上的字嚴厲地問:“這樓頂上的字是你弄上去的,怕全市人民不知道這是一個保障房小區嗎,住的都是買不起商品房的住房困難家庭嗎,用不用在《河州日報》和河州電視台打打廣告啊,馬上拆掉,這樣的表白越張揚就等於扇自己的耳光。”
    王濤看商富成膽怯地望著自己,就厲聲嗬斥道:“看我幹什麽,就按齊書記的指示,馬上把這些字統統拆掉,三天之內不拆完,我封你的樓盤。”
    望著商富成惶恐地點頭,王濤依然餘怒未消地嗬斥道:“還在這裏站著幹什麽,等著領獎嗎,還不趕快去看看慶典儀式準備的怎麽樣了,要等到什麽時候才弄完,結束之後嗎,”
    “這些人就是得小鞭子抽著,哪裏顧不到就能給你捅婁子,真是頭疼。”看著商富成快步離去,王濤似乎覺得自己話語的嚴肅,換了一種口氣對齊天翔說:“對於這些唯利是圖的商人,就是不能太客氣了,不然就跟你蹬鼻子上臉。”
    齊天翔不以為然地微微笑著,望著王濤嚴肅地說:“這麽急著搞這麽一個慶典儀式合適嗎,現在還在做著環境整治和底商規劃工作,等過了元旦具備了交房條件之後,落成和交鑰匙一起進行,效果不是更好嗎,”
    這樣的疑問在看到上午活動安排之後,齊天翔也是如此疑惑地望著李國強問著。
    “表麵上看元旦之後有為‘雙節’添喜的意味,而且也可以作為新年工作的成績,但作為年底才能顯現的成就,效果就像緩釋膠囊。現在人家需要的是立竿見影的成績,是看得見摸的著的標杆,是速效救心丸。好容易折騰了幾年了,哪能假手他人,”李國強嗬嗬笑著,不屑地奚落著:“麵對這樣那樣的議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蓋棺論定的結論,這個慶典就能達到這樣的目的,隻要挽住了疙瘩,今後的事情就可以冷眼旁觀置身事外了。”
    李國強說著,仍然詭異地笑著,慢慢地說:“你要不相信,可以就這個問題問問他,看他怎麽回答。”
    “你覺得他會怎麽回答,”聽了李國強的話,齊天翔興致很濃地反問著:“憑你這麽幾年對他的了解,覺得他會怎麽回答。”
    李國強麵對齊天翔好奇的目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能會有很多話,但中心意思,或者一定會有這樣的話:效果不效果的其實都無所謂,隻要樓好就好。而且說完這些話之後一定是哈哈大笑。”
    “什麽慶典不慶典的,隻是一個階段性工作總結而已,下來的事情會很多很忙,哪有時間操這份心呢,”王濤故作大度地說著:“效果不效果的其實都無所謂,隻要樓好就好。”
    望著王濤放肆的哈哈大笑的神情,齊天翔不由想到了李國強的話和推斷,也不禁開心地大笑起來。心裏對王濤更是有些不屑,一個能讓其他人看透或猜測到行為表現的人,說到底城府和機謀都是欠缺的,這不僅僅是行為方式的不足,更是修為的不足,是難以自愈的硬傷。
    “說什麽的這麽開心,讓我們也一起聽聽。”劉正國嗬嗬笑著遠遠地走了過來,熱情地握住齊天翔的手,自然地笑著說:“能這麽開心歡快地笑,說明心底無私,更說明今天的天氣不錯。哈哈哈。”
    “你這可是唯心主義的論調啊,唯物論的觀點是天氣是客觀存在的,不以心情或情緒的變化而變化的。”齊天翔笑著應對著劉正國的話,隨即嗬嗬笑著說:“看羅省長的表情,看來是同意我的觀點的。”
    羅劍微微笑著與齊天翔握著手,正色地望望然後才緩緩地說道:“你的觀點沒有人敢發對,也反對不了,因為你所說的這些都是馬恩列斯的理論基礎,也是我們黨的老一代革命家理論到實踐的總結,也是我們黨執政興國的黃金法則和定律,是經過曆史充分肯定了的真理,誰也不敢反對。”
    “還是人家老羅總結的好,看來平時上黨課沒少用功。”劉正國肯定著羅劍的說法,隨即對齊天翔微微笑著說:“上綱上線可是人家老羅的強項,當年黨校學習人家的理論考核,可是得到過理論專家的讚揚和肯定的。”
    “見識過羅省長的理論功底,也經常拜讀他高屋建瓴的文章,理論依據和實踐論點相得益彰,運用的十分嫻熟,修煉的可謂爐火純青啊,”齊天翔讚賞地望著羅劍,對劉正國微微笑著說:“在這方麵你我二人可是自愧不如啊,隻是近年轉戰經濟領域以後,這樣經典的激揚文字看到的少了。”
    “齊書記的話我聽明白了,明著是誇,實際是在罵我老羅耍嘴可以,也就是做做表麵文章,應應景還行,到了實際見真知的時候就啞火了。”羅劍祥裝不滿地望著齊天翔,似乎對他的讚揚很是不快,隨即就歎了口氣,自怨自艾地說:“進入經濟領域,就摸不著大小頭了,麵對日益出現的新問題和新變化,真是無所適從了,也就隻能是江郎才盡了。”
    “是啊,這方麵與天翔同誌比,我們兩個都隻能甘拜下風了。”劉正國與羅劍對視了一下眼神,神態嚴肅地說:“我們是一條腿走路,幹什麽吆喝什麽,而人家天翔同誌,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立馬定乾坤,文武雙全。幹的了紀檢,耍得了金融,政治、經濟、社會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夠我們學習一陣子的。”
    “咱們這是來參加慶典的,還是來給我開表彰會的,”齊天翔知道劉正國話裏的意思,也聽出了他話語裏淡淡的醋意,就嗬嗬笑著說:“如果是開表彰會,還是直接到市委禮堂吧,哪裏可比這裏暖和多了。”
    一番寒暄過後,王濤滿臉堆笑地請劉正國和羅劍到新房裏麵參觀一下,劉正國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沉吟了片刻說:“就不要影響大家時間了吧,還是直接開始吧,”
    得到劉正國的指示,王濤隨即對跟在身邊的商富成使了個眼色,商富成心領神會地舉手示意了一下,剛才還顯沉寂的安居小區,立刻變戲法一樣喧鬧起來。
    兩棟樓之間的拱形大理石門立刻煙花綻放,絢麗的光亮和煙塵將巨大的拱門完全淹沒在光亮之中。隨著煙花的絢麗綻放的,還有緩緩升空的巨大氣球,拖著長長的條幅冉冉升起。與升起的彩色氣球相對應的,是兩邊樓頂緩緩垂下的紅底白字的條幅,由於是同時垂下,景象十分的壯觀和震撼,瞬間就將白色的樓麵變成了紅色。與此同時,禮炮聲聲響起,禮花彈在空中炸響,炸出無數的彩色紙條,將天空變成了色彩紛呈的彩色,從高空緩緩地飄落著。
    一瞬間的變化就使得冬日的安居小區色彩豐富了起來,也引起了參加慶典群眾的巨大興趣,驚呼和稱讚不絕於耳,很久才隨著喧鬧的結束歸於平靜。
    看著這精心設計的一幕,劉正國很是興奮,臉上洋溢著驚奇和滿意的笑容,直到開場煙花秀結束,迎賓曲響起,在王濤的催促下,謙讓著要請齊天翔先走,看著齊天翔擺手拒絕的神態,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就不再客氣地率先走上了剛剛鋪好的紅地毯,慢慢穿過一道道氣球迎賓門,向著設在不遠處的主席台走去。
    劉正國之後羅劍走上了紅地毯,照例是一番謙讓,照例被齊天翔拒絕了,這其實就是表明一種姿態,表明他們已經完全知道了將要進行的人事調整,也完全支持並接受這樣的安排。其實就剛才見麵的寒暄中,已經隱隱體現著這一點,盡管有些許的醋意和不甘,但來自中央的組織決定,還是沒有人敢質疑和公開對抗的。這種公開或隱喻的表現,這些日子就始終沒有平息過,因此齊天翔時時注意回避著這些正麵接觸和交流的機會,早上看到李國強的活動安排時,就有些猶豫,如果不是房建設的邀請,他是不會參加這個活動的。
    僅僅是片刻的想法,齊天翔就迅速調整著情緒,並摒棄了一切雜念,全身心地投入到慶典現場之中。因為他知道,會有很多人看著自己,而且通過電視和報紙的新聞報道,會有更多的人看到他的表現,任何細微的行為,都會引發聯想和猜測,他不想給任何人這樣的機會。
    這樣想著,齊天翔隨著羅劍走上了紅地毯,並走上了主席台,站在了劉正國的右側,平靜地注視著台下的群眾,以及對準自己的攝像頭和照相機。
    所有的剪彩領導都站上主席台之後,禮儀小姐將一條中間娩出一個大大繡球的紅綢絲帶,緩緩地呈現在省市領導麵前,隨即幾位禮儀小姐雙手托著擺放著剪刀的托盤,恭恭敬敬地站立在各位領導身側,在主持人激昂的宣布剪彩開始後,綢帶被幾位手持剪刀的領導剪斷,又被禮儀小姐恰到好處接住,也就真是宣告了安居小區正式建成。
    齊天翔專心致知地剪彩,沒有關注遠遠站在側邊的王濤的神情,盡管王濤也參與了剪彩,但在這些省市領導麵前,他隻是一個主管領導,還根本走不到中心和主導的位置。齊天翔不用看也能猜得到,王濤臉上的神情一定是複雜的,既興奮,又落寞,或許還有對房建設的嫉恨,卻又隻能是無可奈何。
    隨即主持人的議程安排,似乎又讓王濤找到了平衡,率先致辭讓他自信滿滿地走到話筒前麵,麵對台下的群眾和新聞記者,侃侃而談起工程的艱辛和困難,以及自己克服重重困難,集群之所急,想群眾所想,以識大局顧大體的精神,全身心投入到工程建設之中,堅持每周必到工地了解情況,解決工程建設中出現的各種問題。如今工程終於告一段落,自己的心裏很欣慰,也很高興,但更高興的是有基本戶居民能夠安居,這是自己最大的心願。
    王濤的感覺很好,情緒也很飽滿,齊天翔神態安詳,平靜地聽著,但內心卻是波濤翻滾,尤其是對於王濤刻意的表功,整個講話沒有提到市委、市政府的作用和存在,心裏很是不以為然,有意識地側臉瞥了一眼身側的劉正國,看到的卻是愈發嚴峻和陰沉的表情,似乎在竭力克製著心中的不滿。知道王濤這樣的講話和表功,引起了他的反感,果然在隨後的講話中,劉正國就將這些不滿表達了出來。
    與剛才齊天翔一瞥看到的嚴峻和陰沉,開始講話的劉正國的神情是熱情洋溢的,也是充滿歡欣的,在熱烈祝賀河州市最大的安居住房小區部分竣工之後,言辭熱烈地讚揚了河州市委、市政府關注民生,關心百姓疾苦,認真踐行執政為民的思想和工作思路,集中有限的財力物力解民憂,慰民苦,真正做到了與廣大人民群眾同呼吸,共命運,值得肯定和推廣學習,希望全省各地各級政府,都能以這種姿態和實際行動,為民生改善做出實實在在的工作,努力為全省經濟和社會發展作出貢獻。
    羅劍的講話很短,也很精煉,祝賀之餘就是站在自己主管城建的角度,囑托要注意工程質量,注意更加認真地研究和關注居民的需求,更要注重居民安居之後的生活現實,盡可能提供更好的服務,把好事做好,讓居民能夠切實感受到黨和政府的溫暖。
    相對於兩位省領導的關切和囑托,齊天翔的講話卻充滿了鼓勵和高興之情,不但對眾多的困難群體能夠安居高興,也為河州市有了自己的安居小區高興,同時也為今後會有更多的低收入群體和居住困難家庭,能夠圓自己的住房夢感到高興。在高興之餘,也充分感謝富成房地產集團為此作出的努力,感謝無數建設者辛勤的汗水和付出的勞動,感謝社會各界,特別是省委、省政府對河州市安居工程的關心和支持。在充分表達了高興和感激之後,齊天翔才意猶未盡地暢想了未來河州市社會穩定,百姓安居,人民安康幸福的遠景。
    房建設的講話簡短而務實,代表市政府向全市人民莊嚴承諾,要認真做好安居小區的後續建設和配套服務工作,並以此為動力,繼續以民生保障為中心,不斷完善改善民生的途徑和渠道,認真研究和促進社會穩定和諧工作,增強服務意識和大局意識,主動化解社會矛盾,盡職盡責地做好政府工作,力爭使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協調一致,讓河州市變得更美麗,更和諧安定。
    房建設的講話之後,慶典儀式事實上就進入了尾聲,盡管有建築單位,建築材料供應商,以及群眾代表發言,但都是簡短和匆忙的,也都是以祝賀為主。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當主持人宣布請與會領導和群眾入戶參觀時,事實上也就是宣布了慶典的結束。
    劉正國和羅劍沒有入戶參觀,而是與陪同的齊天翔和房建設說著閑話,徑直向停靠在路邊的專車走去,臉上始終洋溢地興奮和喜悅的笑容,顯得溫馨和溫暖。直到與齊天翔和房建設握手告別,即將上車時,劉正國才神情冷峻地對王濤指指樓頂的霓虹大字,嚴厲地說:“馬上找人把哪幾個字拆掉,什麽保障房小區,生怕人不知道這是低收入群體和困難家庭居住的小區嗎,居民的隱私和生活尊嚴不應該尊重,不應該盡全力維護嗎,亂彈琴,”
    望著劉正國和羅劍的專車相繼離去,齊天翔和房建設也不願再停留,盡管王濤一再以富成集團中午安排了盛大的歡慶宴會挽留,也沒能使齊天翔和房建設動心。看著王濤失落的表情,齊天翔覺得心裏很是輕鬆,在握手告別之後,齊天翔刻意回頭遠遠地望了望安居小區。
    氣球依然在天空中悠然地晃動著,高大巍峨的大理石拱門顯得空洞,樓頂懸垂下來的條幅紅彤彤的形成了一麵大大的紅布,剛才還漫天飛舞的彩帶,此刻卻在微風中淩亂地飄舞著,滿地紛亂的色彩殘留著方才的喧鬧,隻有樓頂上大大的字體,依然那麽刺目,那麽肆無忌憚的刺激著齊天翔的神經。
    直到專車慢慢地駛動,齊天翔才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