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難自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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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艾莫這次來上海,借住在夏家的一處產業,這棟不大的小別墅,還是當年夏老為夏鴻逸一家置下的。
這麽多年過去,夏老從未曾到這裏來住過,這次聽說鍾艾莫要來,盛情邀請他一定要代自己去看看,鍾艾莫便沒有再推辭。
這棟別墅,所有的房間都是廣窗設計,為的是方便更好的眺望不遠處的海景。
房子裏的陳設,是當年夜晴嵐親自挑選定下的,簡約而又溫馨。
鍾艾莫一見之下,就喜歡上了。
他甚至還在心裏暗暗肖想過,回頭,他也弄這麽一處恬淡安適的所在。
等他找到了雲雀母子,他就和雲雀還有兒子,生活於其中,每天吹吹小風、看看日出日落,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可他卻沒有想到,真的被他見到了雲雀,卻會是苦不堪言的局麵……
這夜,他無法不失眠。
夜深,本來就很空曠的別墅,顯得更加沉寂。
他泡了杯菊花茶,拉開窗簾,看著被濃濃夜色所吞噬的蒙昧景色。
菊花的淡香,若有若無的縈繞在鼻翼,仿佛真的能讓人的心就此沉澱下來,不再心煩意亂、更不會心浮氣躁。
別墅外有條小路,直通海邊。
路不寬,上麵還鋪著鵝卵石,很顯然隻是用來閑散步行的。
此刻,在淡淡的路燈光照射下,那條路淡得有些不真切的恍惚。
他不禁想,童稚時候的雲雀,一定曾經熱情洋溢的笑著,挽著她最親近的爸媽,一次次從那裏經過吧?
那些昏黃的路燈,也曾經一次次,見證過那樣幸福溫馨的時刻吧?
鍾艾莫曾經試著走過那條路,他試圖感受一些什麽,但卻隻是徒勞……
心神一動,有微風順著窗的縫隙輕微地飄來。
鍾艾莫忽然抬手打開窗,讓沁涼的晚風,無拘無束地吹進來。
“沙——沙——”
晚風拂動窗簾,發出聲聲多情的呢喃。
鍾艾莫的臉,卻忽然已如石刻——
路燈下,一抹俏影正緣著那條鵝卵石小路,從海邊走來。
她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似乎用了她很大的力氣——
鍾艾莫不自禁地咽下一大口冷空氣,沒想到這麽晚了,她居然來了……
他早該想到的,這裏,曾有過她幸福的童年、有她那麽多的回憶——他忽而有些責怪自己,如果不是今晚失眠,他也許就會錯過她了。
不過還好,他總算是見到她來了……
他真的很想立刻跑出去見她,可是卻按捺著,又生怕他的急切,反而會嚇跑了她——他放下手上熱騰騰的茶,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
夜色已深,月光早已不見了蹤影,寥落的夜空中,就連星星,也沒有一顆。
雲雀不禁歎了口氣。
她記得她小時候,這裏的夜空,總是有很多星星的。
那個時候,她雖然明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數清星星的數量,卻總是嬌笑著纏著爸媽,要他們陪她把星星數清楚……
可星星總是太調皮了,她每次都無法數清,反而把自己數進了酣甜的美夢中……
晚風真涼啊……
雲雀淒淒的扯了扯唇角,爸媽不在這裏了,夜風變得太涼了,不然,她的眼睛也不會被吹痛、不會流下眼淚來……
爸爸、媽媽……
雲雀在心底喃喃呼喚,可是又哪裏還會有一聲慈愛的回應?
她獨自想著心事,也許是太投入,也許是太傷感,她竟然沒有聽到那一聲輕微的開門聲,也沒有注意到有人悄悄的走了出來……
鍾艾莫看雲雀正出神,並沒有驚動她,而是輕而又輕的繞到了一側的樹後,靜靜地看著她。
他知道,如果他出現,她一定又會立刻逃走。
如果這樣,那他還是就這樣看著她吧……
雲雀此刻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這裏並不是他們的常住地,隻是每年休假的時候,一家三口才會飛過來,在這裏住上一陣子。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屬於這裏的記憶,都是最美好而慢節奏的。
可她卻一直未曾再踏足過這裏——她很清楚地知道,是她不敢——
總有一些事,是她無法向任何人吐露出來的——
就連爸爸媽媽,也不能。
她站久了,才覺得早有一絲涼意,穿透了薄薄的衣衫,鑽進了四肢百骸,雙腿也早已沉重不堪。
就這樣吧,她不能讓自己過度沉浸在過去裏,是離開的時候了……
“啊……”
腳下的凹凸,猝不及防,她的身體瞬間失去了重心。
鍾艾莫下意識地衝了出來,攔腰抱住了雲雀。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雲雀斜躺在鍾艾莫懷裏,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甚至忘記了要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鍾艾莫微微皺著眉,目光有幾許複雜,是心疼、是擔心、又有著說不清的別的東西,他的雙手,有力而穩定,支撐著她柔軟的身體。
兩雙多情的眼睛,彼此凝望。
似乎是隔岸的牛郎織女星,濃濃情牽,卻無可奈何,又像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欲說還休……
“鍾艾莫,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雲雀不自禁地有些結巴起來,小手借力於鍾艾莫的手臂,終於讓自己離開了他的懷抱,恢複了直立的姿勢。
鍾艾莫一時有些悵然若失,緩緩地舒回了手臂。
“是你爺爺讓我住進來的。”
“哦……”
雲雀惶然地點點頭,也不再說話,抬腳就要走。
“你別走——”
鍾艾莫輕舒猿臂,把她拉回懷裏,牢牢的禁錮住,下巴抵在她柔柔的發絲上,一時有些情難自禁。
“詩詩,我好想你……”
“可我並不想你。”
雲雀皺了皺眉,嘴裏的話言不由衷,試著掙紮了幾下。
“你不要這樣,快放開我。”
鍾艾莫有些賭氣地說。
“你在撒謊。”
“信不信由你。”
雲雀不想跟他多做糾纏,隻想著盡快脫身。
“你快放開我,我要趕快回去了。”
“詩詩,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要我怎麽做,你才肯原諒我?”
鍾艾莫無視雲雀的掙紮,反而抱得更緊了。
“如果你不願意我幹涉你的事,那我以後都不管了,我等你,等你自己去把所有的問題解決掉,好嗎?”
雖然這樣,實在是一件太不男人的做法,鍾艾莫既無法認同、更很難真的袖手旁觀。
可如果他的援手、隻會給她增加無盡的煩惱,不僅幫不到她、反而會適得其反,那他也不得不做出這樣的讓步了。
“鍾艾莫,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真的別再纏著我了。”
雲雀沮喪而苦惱,這個男人,怎麽像個牛皮糖一樣,黏著她不放啊?
鍾艾莫斬釘截鐵地繃出兩個字。
“不行!”
雲雀氣得瞪眼。
“我恨你,鍾艾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告訴你,我永遠無法原諒你,對我的背叛和傷害;如果要我原諒你,除非你立刻、馬上從我眼前消失,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鍾艾莫靜靜地聽她發泄完,才眯了眯眼,問。
“你說完了嗎?”
“放開我!”
雲雀不見鍾艾莫有放開她的意思,有些著急了,拚命掙紮著。
“鍾艾莫,以前是我一時糊塗,才會喜歡上你……可我現在真的不喜歡你了,你放過我吧……我、我現在,愛上別人了……你這樣下去,對你對我,都沒有什麽好處……”
雲雀徒勞的折騰了半天,卻毫無成效,嚷嚷了半天,才發現鍾艾莫的臉色,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格外可怕。
她正感到疑惑,卻見鍾艾莫突然低下頭,欺近了她的眼睛。
“你愛上誰了?”
他的聲音,是平靜如常的。
可雲雀卻覺得,這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山雨欲來啊。
可話已出口,哪有收回的道理——
“你見過的,東野新一郎。”
她隨口胡謅,也不管他信不信。
鍾艾莫惡狠狠地盯了她好一會兒,突然鬆開手,放她離開他的鉗製。
“——你眼光可真好。”
陰測測的語氣,雲雀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他被惹毛了。
不過,這可怪不得她。
如果不是他拆穿她的身份,讓她無法自處,她用得著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這麽一想,雲雀瞬間心安理得了。
“等一下。”
鍾艾莫見雲雀要走,忍不住叫住了她,皺了眉,躊躇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可以下個單子,請你幫我拿一樣東西回來嗎?”
雲雀猜不出鍾艾莫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以公事公辦的口吻回答說。
“這事不歸我管,你得去找別人。我隻負責偷東西,不負責接單子。”
鍾艾莫卻不肯作罷。
“如果我非要這麽做呢?”
雲雀直接不甩他。
“我沒有這個心情。”
“這可是筆十分劃算的買賣,沒有人知道,所得也就不用上交。”
鍾艾莫用微嘲的口吻,引誘著雲雀。
“這件東西並不難到手,而且,要多少錢都隨你,你難道真的不心動嗎?你就這麽拒絕我,不覺得太可惜嗎?”
價錢隨她要啊?
雲雀皺了皺眉,在他眼裏,她有這麽愛財嗎?
不過,如果借這個機會狠狠地敲上他一大筆,那她的小金庫肯定能壯大不少吧,離那個目標豈不是又近了一步?
好吧,她心動了……
“你倒是說說,想要我偷什麽?是珠寶呢,還是古董?”
鍾艾莫不說話,隻舉起一根手指,在麵前左右擺了擺。
“那你要什麽?”
雲雀皺了皺眉。
“你總不會是想要我摘天上的月亮給你吧,那我可辦不到。”
“我要你拿的,自然是你能拿到的東西。”
鍾艾莫微微歎了口氣,抬手牽過雲雀的手臂,在自己胸口停了下來。
“你摸到了嗎?”
雲雀茫然。
“什麽?”
“我的心。”
鍾艾莫目光幽深地望了雲雀。
“我要你拿的,就是我的心。”
雲雀一怔,隨即抽回手來,瞪了鍾艾莫一眼。
“無聊!”
搞半天,他是拿她尋開心來了?
這男人,還真是有夠惡趣味、有夠變態。
簡直是變態他媽給變態開門——變態到家了。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
鍾艾莫的態度,一點兒也不像玩笑,反而有些近似強迫她答應的冷硬。
“這筆生意,你不吃虧。”
“可我沒興趣。”
雲雀懶得理他,誰說她不吃虧了?她虧大了好不好?
鍾艾莫快步上前,雙手扶住了雲雀的肩膀。
“你會有興趣的,你不是說要送安安去英國讀書嗎?有了這筆錢,你可以給他選最好的學校、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
“你滾開。”
鍾艾莫不提安安還好,一提安安,雲雀反而氣不打一處來。
“你非要這樣嗎?你覺得很好玩是不是?”
他難道不覺得,他的招數太爛了嗎?
先是死纏,現在又換濫打了?
“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不要再來招惹我,否則——我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兒子。”
雲雀聲嘶力竭地吼了出去。
哼,兒子是她的軟肋沒錯,可也一定是他的軟肋。
想利用兒子來打動她,就得做好自食其果的心理準備。
鍾艾莫懊惱至極,他怎麽忘了,這個小女人,從來就不是隻溫順的貓咪。
即便是貓,也隻會是野性難馴的野貓。
雲雀走得極快。
她的車,就停在別墅外,不遠處的路邊。
走過鵝卵石小路,再往前走幾百米就是。
她心煩意亂,隻想走得更快一些,早點離開,換個別的環境,好甩掉鍾艾莫帶給她的不良情緒。
風微涼。
夜風拂動路邊樹上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又拂過來,吹動了雲雀鬢邊的發絲,飄到了她眼前。
雲雀懶得抬手去理順那些不聽話的發絲,隻甩了甩頭,把它們甩到一邊。
就是那麽不經意的一瞥間,雲雀忽然就警醒起來——
路燈昏暗,樹影斑駁迷離,可她耳畔,卻隱約有男人的喘息聲。
“誰?”
她一邊發問,一邊伸手按住了衣下的防身匕首。
沒有人說話,反而有細微的響動,隨著一點亮光,劃破夜風的涼——
雲雀下意識地偏身,躲了開去,幾秒後,聽到一道悶悶的“噗——”聲,像是子彈射進了樹幹裏。
雲雀不及思索,一個躍身,跳到了樹影裏。
緊閉了呼吸,她悄沒聲息地查看著四下裏的情形。
好在對方的人,似乎並不多。
雲雀側耳細聽,終於捕捉到了不遠處的一縷呼吸聲。
她躡手躡腳地靠過去,繞到那人身後,用了十成的力道,朝那人腦後一劈。
那人連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就失去了知覺。
雲雀蹲身,小心翼翼地摸走了依舊握在那人手上的無聲手槍。
她本不願動手殺人,可若是為了自衛——
她舉著槍,繼續探尋隱藏的敵人。
“喀嚓——”
她太過專注,想要隱藏自己的蹤跡,反而不小心踩到了什麽,泄露了行藏——
又是一點亮光——
雲雀靈巧一滾,堪堪躲過。
可下一秒,卻有悶悶的疼,在她左胸部泛開來。
那一槍,是從背後射來的——
雲雀忍著痛,不敢發出痛呼,回身反擊。
“啊——”
一道淒厲的男聲,緊跟著,是人倒下時發出的墜落聲。
雲雀心頭一顫,她殺人了——
可她根本沒有時間多想,便迎來了更猛烈的攻擊,她尋了棵樹做掩體,躲開了接連的幾槍射擊。
咬了唇,按捺著疼痛,她朝著那人的方向,摳動了扳機——
“嗯。”
痛苦的悶聲傳來,她射中了,她冷汗涔涔,聽到那人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四周歸於平靜,她疲憊地靠著樹身滑落下來……
“詩詩、詩詩。”
不遠處忽然傳來某道熟悉的呼喚聲,雲雀張了張唇,卻不願回應。
如果這時候答應他,很顯然會連累到他……
她殺了人了嗬……
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雲雀卻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的手——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她卻感覺自己的雙手,已經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
她好冷……
左胸處的痛,到了極點。
她抱緊了自己,卻還忍不住哆嗦……
鍾艾莫最終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失去意識、痛昏了過去……
雲雀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床邊歪歪的趴著一顆腦袋,她翕動了幾下嘴唇,卻無法發出一個字句。
喉嚨好幹、好痛……
她平躺著,以一種十分費力的姿勢,看著熟睡中的鍾艾莫,心裏有些百感交集。
彼此之間的相互傷害和折磨,讓她早已疲憊不堪、不堪重負,可她卻還過不去心裏的坎、做不到笑笑的遺忘、原諒。
唉……
難道愛一個人,一定要這麽折磨痛苦嗎?
“啊,小姐,你醒了?”
有護士進來,看到雲雀已經清醒,連忙叫醒了鍾艾莫。
“鍾先生,夏小姐醒了!”
鍾艾莫疲倦的臉上,浮上毫不掩飾的喜悅。
“詩詩,你醒了?”
雲雀沒有說話,隻責備地看了護士一眼,似乎是在怪她多事,吵醒了鍾艾莫。
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並沒有被鍾艾莫遺漏掉,他笑了笑,解釋說。
“你別怪小韓,是我讓她這麽做的。”
雲雀皺了皺眉,把視線從鍾艾莫臉上移開,誰說她在怪那個護士小姐了?
她才不管他累不累,有沒有被吵醒呢。
鍾艾莫卻還笑微微的。
“小韓,我讓你買的粥,買到了嗎?”
“嗯,我去拿進來。”
小韓快步出去,很快捧了個保溫桶進來,笑了笑,放在床頭櫃上。
“這粥可還熱乎著呢。”
取出兩隻碗,小韓把粥盛進碗裏,鍾勤地遞了一碗給鍾艾莫。
“鍾先生,你忙了一夜,什麽都沒有吃,一定早餓了,先喝點粥吧。我啊,買了兩人份。”
“謝謝你,你有心了。”
鍾艾莫接過去,舀了一勺,卻含著笑意,遞到了雲雀唇邊。
“來,讓我喂你吧。”
雲雀神色莫名地看了看他,沒有張嘴。
小韓見狀,連忙把床搖起來,又在雲雀身後墊了兩個枕頭。
雲雀剛靠好,鍾艾莫又把飯勺遞了過來。
雲雀頓時一窘,長這麽大,她也就小時候被媽媽這麽喂過,鍾艾莫現在這個樣子,她還真覺得尷尬。
“我自己來吧。”
而且,她心裏還多少有些別扭,別扭著不太願意接受鍾艾莫的好意。
鍾艾莫歎了口氣,擰擰眉,嗔怪地說。
“你也不看看,你都傷成什麽樣了?”
雲雀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還真是挺疼的——
“夏小姐一定是害羞了吧?我這就出去,免得影響你們……”
小韓笑了笑,掩上門出去了。
“別逞強了。”
鍾艾莫一邊搖頭,一邊把粥喂給雲雀。
“安安小時候,我沒有機會喂他,現在就當是彌補吧……”
雲雀蹙了眉,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他缺失了兒子的童年,也不該想要以這樣的方式來彌補回來啊。
她又不是安安。
“你可真是的,一個人出門,也不小心點兒,昨天幸虧我跟過去了,不然,你還不得把血都流幹啊?”
一想起雲雀昨晚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鍾艾莫就忍不住想要嘮叨。
“幸虧醫院有你這個血型的血漿儲備,不然,你讓我到哪兒去找個現成的人來抽血給你?”
聽他這口氣,好像她熊貓血血型,還是她的錯了?
雲雀也沒有力氣跟他計較,隻好麵無表情地聽他絮絮叨叨個沒完。
她第一次發現,男人真的嘮叨起來,一點也不亞於女人啊。
“你這次傷得不輕,就給我老老實實在醫院養著,這期間,我會在這守著你的。”
鍾艾莫還在絮絮不停。
“你別嫌我煩,也別想趕我走,你就算不想見我,那也是你傷好之後的事情……”
雲雀吃了小半碗粥,總算恢複了點氣力,受不了的吐槽說。
“我知道了,你就別嘮叨了,行不行?”
鍾艾莫聞聲淺淺一笑。
“有力氣罵人了?不錯,不錯。”
雲雀對他奇怪的論斷,報以無所謂的態度,皺了皺眉,繼續吃粥。
忽然,她不自然地停下了動作。
“昨天那人……死了?”
“死了一個。”
鍾艾莫的態度,十分的輕描淡寫。
“另一個活捉到了警察局,現在應該還在審訊中——你別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雲雀的臉,更加蒼白了,怔怔了好一會兒,眼圈紅紅的看了鍾艾莫。
“我殺人了——鍾艾莫,我殺人了。”
她忽然哭了起來,這情緒爆發得太快,也太突然。
鍾艾莫有些措手不及,連忙放下碗,抱住了雲雀,大手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
“你也是為了自衛……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感到自責……”
雲雀卻還有些無法接受,哽咽不已。
“可我,我怎麽能殺人了呢……”
“你是自衛。”
鍾艾莫心疼不已,懷裏的人,柔軟溫熱的身體,劇烈而不安的抖動著,猶如她此刻動蕩不安的情緒。
“如果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了你的——詩詩,猛虎要傷人,你是願意把它殺了,還是讓它吃了你?”
雲雀不再說話,隻哭個不停,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對不起,我……第一次……”
她沒有說完,是因為知道他會懂。
“我知道。”
鍾艾莫歎了口氣。
“我真希望,這個第一次,你永遠都不要經曆……”
他的話,也沒有說完,他知道她亦會明白。
這件事,處理起來,並不十分棘手。鍾艾莫事先已經把槍支上,原本屬於雲雀的指紋抹掉,而印上了自己的。
警察傳鍾艾莫去錄口供的時候,他隻說是突然遭到襲擊,而他女朋友還不幸被打傷,他是迫於無奈自衛,才會打死了人。
恰好,被活捉的那個人,並沒有招出實話,隻說是和兩個窮兄弟,想趁著這月黑風高夜,搶兩個小錢花花。
至於槍支的來源,黑鍋很自然的被推到了死人的頭上。
鍾艾莫的人生曆史,既清白無比又高大上。
當然,為此,a市警察局長也出力不少。
總而言之,最後的結果是,雲雀以一個分外無辜的躺槍者的身份,置身事外。
而鍾艾莫,再次在警察局的相關記錄上,為自己寫下了非常正麵的一筆。
雲雀隻在醫院裏住了幾天,就受不了了,喊著要出院,鍾艾莫拗不過她,隻好把她帶回了別墅。
鍾艾莫把雲雀抱下車,一路抱到二樓的臥室裏。一邊搖頭,一邊故意說。
“哎呀,你可真重。”
雲雀沒有說話,隻白了他一眼。
“醫院裏住得好好的,你偏不願意住。”
鍾艾莫皺著眉,繼續激雲雀。
“你就這麽願意回來,讓我伺候你啊?”
雲雀終於開口了。
“我才不要你伺候,那不是有工人嗎?”
她不用問,都知道夏思遠一定安排了人在這裏,負責這裏的日常維護,同時外帶看管守護。
“還真瞞不過你。”
鍾艾莫淺淺一笑,幫雲雀蓋好被子。
“我讓鄧嫂給你燉了湯,等下就給你送過來。”
“哼!”
雲雀受不了的白了鍾艾莫一眼。
“你可真行,到哪兒都和人混得挺熟……”
鍾艾莫笑眯眯地在床邊坐下。
“你吃醋啦?”
雲雀皺眉。
“你少臭美了,我吃哪門子的醋?我犯得著嗎,我?!”
“你還說沒吃醋?”
鍾艾莫好心情地笑了笑。
“在醫院的時候,每回小韓進來,你的臉色啊,就像下霜了似的,嘖嘖……”
雲雀麵不改色地說。
“她紮針可疼了,我能不跟下霜了似的嗎?”
“你還怕打針?”
鍾艾莫擺明了不相信。
“不行嗎?”
雲雀義正詞嚴。
鍾艾莫點點頭,站起身來。
“行,當然行——你先休息一會兒,我下去看看,鄧嫂的湯,燉得怎麽樣了。”
雲雀懶懶地點點頭。
“嗯。”
為了不讓夏思遠擔心,雲雀受傷的事,鍾艾莫並沒有告訴他。就連對鄧嫂夫妻,也隻說是自己的一個朋友,過來打擾幾天,讓他們務必不要驚動夏老。
雲雀的傷口,愈合情況倒還不錯,可依然需要每天按時換兩次藥。
雲雀辦理出院時,千叮嚀、萬囑咐,讓鍾艾莫一定要跟醫院說,每天派個護士來給她換藥。
所以,當鍾艾莫端著裝滿藥品和紗布的醫藥箱,走進來,說要給她換藥的時候,她的心情相當之驚訝——而且,分外不爽。
“我不是跟你說,讓護士來的嗎?”
指責,必須追究他的責任。
“醫院病人那麽多,護士還要照顧其它病人啊。”
鍾艾莫的回答,實在太合情合理。
“再說,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做,何必再麻煩護士每天跑一趟呢?”
雲雀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索性耍賴。
“我就不要你幫我換?”
鍾艾莫挑了挑眉。
“怎麽,你信不過我?”
雲雀嫌惡地白了他一眼。
“我就是信不過你……哼。”
哼,怎麽樣,怎麽樣,就是信不過你。
鍾艾莫把藥箱一放,雙手抱臂,笑得格外燦爛。
“那你到底是換,還是不換?”
雲雀無奈皺了眉,瞪了鍾艾莫一眼。
“家裏不是還有鄧嫂嗎?你把鄧嫂叫來,讓她幫我換好了。”
鍾艾莫答應的十分爽快:
“行。”
鄧嫂終於來了,可是卻比雲雀還慘,一隻手臂吊在脖子上,上麵纏滿了紗布。
“小、小姐!”
“鄧嫂,你怎麽了?”
雲雀不信,這天下竟然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我前天從樓梯上滾下來,摔傷了胳膊……”
鄧嫂苦著一張臉。
“小姐,我這個樣子,真沒法幫你換藥啊,你就別為難我了。”
“呃……”
雲雀好委屈啊,她哪裏知道鄧嫂也受傷了,連忙溫聲解釋。
“鄧嫂,真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受傷了,我真沒有為難你的意思……”
鄧嫂走後,雲雀氣憤不已、憤憤不平地指責鍾艾莫。
“鍾艾莫,你是故意的。”
“我不把鄧嫂叫來給你看,你能相信我嗎?”
鍾艾莫走過去把門關上。
“好了,你就別跟我賭氣了。你要是還不願意讓我幫你換藥,我隻好把鄧嫂的丈夫叫來了。”
雲雀氣極語結。
“你——”
她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鍾艾莫輕車熟路的脫掉雲雀的上衣,隻餘貼身的內衣。
雲雀漲紅了臉,轉過頭去,不敢看他。
鍾艾莫卻隻顧專心地幫雲雀換藥,他生怕弄疼了她,所以動作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