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逍遙風月花間遊·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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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棋局整整戰了七日, 傅采林竭盡所能, 將所有能夠使用的方法盡數揮灑於棋盤之上,蕭昊亦使出渾身解數,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加以應對。雙方形勢逆轉隻在瞬息之間,長時間的集中精神帶來的不僅僅是心理上的壓力。
傅采林的黑子在盤上布出高句麗邊防,而蕭昊以白子作為隋軍,向傅采林發動強大攻勢, 他們二人在棋盤之上模擬邊境大戰, 手中之棋子早已不是棋子,一念之差就是千萬兵卒活生生的性命。
七日之後,兩人都是精疲力竭,蕭昊堪堪小勝半子。
這半子還是占了料敵先機的便宜,蕭昊在這之前研究了遼東局勢多日,對周遭形勢已經了如指掌, 而傅采林信手拈來, 就將他逼的幾乎幾次都要覆敗, 他兵行險著方才力挽狂瀾。這一局看似是勝了, 實則以他的棋力,在傅采林手下絕無法完整撐過一盤。
傅采林負手歎息道:“此役大隋討不到任何好處,高句麗亦痛苦不堪,穀主便是想我明白這個道理嗎?”
蕭昊點頭道:“高句麗雖與東胡之契丹、靺鞨關係密切, 但國力實不可與大隋相比, 審時度勢、休養生息才是上策。”
傅采林喟然, 雙眼緊緊盯住蕭昊每一個麵部細微變化, 問道:“穀主在這等微妙時刻邀我入穀,是否受人所托?”
蕭昊搖了搖頭,坦誠道:“萬花在朝中有相助之人罷了。因提前覺察了君王之意,這才匆忙邀前輩前來予以警示。這七日過去,高句麗若再無法對天子之召做出回應,恐怕棋局上的事情,很快將成為現實。”
傅采林麵色鐵青,凜然道:“穀主這是在威脅老夫?”
“不敢,”蕭昊指著棋盤上那一片瘡痍,正色道:“箭已在弦上,刻不容緩,望前輩三思。”
傅采林盯著那副殘局,沉默半晌,幽幽閉目垂首,“穀主心意老夫已然領會,回高句麗後,我會勸說國王不要惹怒隋帝,向其……尊臣之禮。”
蕭昊恭敬地向他行了個禮,謝道:“前輩大善!”
正因傅采林親身投入了這場拚殺之中,才更能體會到如果遼東開戰,將會是怎樣一番慘烈的景象。如蕭昊所言,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免這場莫須有的戰爭,高句麗拒不臣服才招來此等禍患,若想保全國家,唯有低下頭顱,向大隋屈尊。
傅采林縱然心有不甘,卻也知曉這確實是雙方損失最小的一條路。於國,他恐被視為畏縮鼠輩、誤國罪人,但於雙方百姓,卻無愧於心。傅采林所修之道,講究以旁觀心態去尋求解決之法,這雙方局勢他看的分明,若執著於風光體麵,反而使百姓受難。
傅采林入萬花七日後,心事重重回到高句麗,外人問起他們穀中手談結局,傅采林坦然言敗,但個中細節卻分毫不提。
世人不知他們那一盤關乎家國生死的全力較量,隻以為傅采林此行不過真是切磋棋藝,敗於萬花不忍多言。
後不久,高句麗國王高元終於主動向大隋朝貢,遣使者往來通好,隋帝大喜,在遼水西岸集結的糧草與兵卒悄無聲息歸於原位。
四方來朝,繁盛至極,大隋勢如日中天。
萬花穀內先進機巧已盡數投入民間普及,大隋之科技遠超周邊諸國幾十年乃至上百年,這飛漲的科技水平帶來的是空前強大的生產力,萬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儼然是舉國上下思想最為超前、最為自由之地。
無數的新鮮血液來到萬花,或求學問道,或懸壺行醫,或一心鑽研天工,或沉迷於栽培新品作物,索性萬花穀地方不小,蕭昊挑挑揀揀,留下真正有天資之人交給幾聖調.教,其餘人等隻留在穀中觀摩學習,不賜弟子之名。
然而楊廣此人,實在是曆代帝王中把家當敗得最快的皇帝,他不顧石之軒勸阻,濫用民力大修宮殿苑囿、離宮別館,窮極華麗,揮霍無度,石之軒每每進言惹他不悅,便將其派遣至突厥,說是讓他專心管理北藩事務,實則是好避過他的每日勸誡。
很快,各地民怨沸騰,義軍四起,帝國內部岌岌可危。
蕭昊勸石之軒就此收手,直言大隋已入膏肓,不日將覆滅,重歸天下大亂。然石之軒雖對楊廣這個君主失望之極,但自他躋身朝堂,西域、突厥、高句麗……步步為營,追逐至今,終於得見外部形勢一片大好,離那個理想中的盛世隻一步之遙,怎肯輕易放手。
蕭昊勸不住他,隻好讓他小心為上,不要引火燒身。
平原、靈武、濟陰、北海……接連爆發的起義弄得天下大亂,以慈航靜齋為首的正道終於坐不住了。
自萬花許諾匡扶社稷之日,已匆匆十數年,眼看著當日蕭昊所做的預言正在一步步成真,梵清惠等人對這個本該意料之中的情況又懼、又怕、又深信不疑。
萬花通曉古今之能,已用時間證明了一切,但大隋走向極盛有目共睹,短短一年之內就急轉直下,這仿佛是一邊在用事實證明萬花所托匡扶社稷之人真正身懷莫大才能,一邊又在狠狠打臉慈航靜齋所謂為天擇主之說荒謬不負責任至極。
慈航靜齋無法再坐以待斃,連夜商討如何扭轉局勢、鏟奸除惡。
“先生既能幫大隋做到如此地步,必定有法子延續氣運。隻是清惠實在無顏再去祈求先生相助了……”
碧秀心沉吟片刻,接道:“師姐,大隋形勢原本一片大好,今日之局,恐怕是有人從中作梗。”
梵清惠眉頭深鎖,“我又何嚐不這麽想?隻是慈航靜齋本就不過問朝堂之事,即便想助那朝中萬花門人撥亂反正,也不知該從何下手。”
碧秀心卻道:“我前日自李淵處意外得知了一些消息,或能派上用場。”
梵清惠聞言一奇:“是何消息?”
碧秀心回道:“他說,先前楊廣即位之事,有魔門中人暗中推波助瀾。”
梵清惠猛地一驚,叱道:“此事你怎麽沒早些告訴我?”
碧秀心低眉認錯,匆忙道:“我也是剛剛得知。魔門曾暗通楊素,挑唆他助楊廣弑君奪位,禍亂大隋社稷,敗壞大隋統治。朝中有這些潛伏的魔門毒瘤,才使得萬花多年經營毀於一旦。”
梵清惠立刻道:“楊素去世多年,現在得知也已晚了。邪帝石之軒與先生交情匪淺,理應不會破壞萬花的安排才是,他銷聲匿跡這麽多年,突然做這些令人捉摸不透的事情,委實讓人難以心安。如今朝堂之上,可能尋到魔門孽障蹤跡?”
碧秀心思來想去,遲疑道:“我聽李淵說,他同僚之中,有一人深沉難測,甚有城府,名為裴矩。先前使計唆使突厥分裂禍亂不休正是出自此人手筆,楊廣東征高句麗之事也是此人慫恿,但所幸萬花棋高一著,在戰事一觸即發時將傅采林勸服,免去了一場災禍。”
梵清惠點頭道:“依你所言,此人確實大為可疑!”
智慧大師忽然驚呼一聲,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問道:“那人是否常帶一枚鑲著似藍非藍、似綠非綠之色寶石的指環?”
他此言一出,其餘三位高僧也頓時警惕起來,神色大為驚恐。
碧秀心疑惑不解,“大師見過此人?”
智慧大師高呼一聲佛號,憤然道:“此人正是魔頭石之軒!”
“什麽?!”
在場眾人紛紛色變,碧秀心更是蹭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難怪史萬歲被魔門設計殺害後,裴矩非但沒有連罪,反而連連升遷……”她腦子轉的飛快,猛地生出一身冷汗,口中連連道:“不、不對……這不對呀!”
梵清惠不知她在糾結什麽,問道:“什麽不對?”
碧秀心語速極快,回答道:“邪王銷聲匿跡之時,正值裴矩在突厥立下大功,那次萬花應召為其坐鎮對戰畢玄,天下皆知!若裴矩就是石之軒,那這次高句麗的事情……”她腦中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聲音都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顫抖:“萬、萬花派去朝堂之人……該不會……”
梵清惠亦是臉色煞白,喃喃道:“不可能!先生怎麽會把天下大任交到一個魔頭手中!”
碧秀心深吸了幾口氣,強自冷靜下來,分析道:“仔細想想裴矩近年所為,看上去處處為大隋著想,實際恐怕正是反過來利用楊廣的性格禍害社稷。萬花一直以來都在明裏暗裏幫扶他,一定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嘉祥大師道:“有兩種可能,一是萬花從頭到尾都是魔門的勢力,騙過了天下人,他們始祖出自魔門花間派,與那魔頭石之軒蓋屬同門,全力助他顛覆大隋極有可能。”
“二是石之軒騙過了萬花,想利用萬花達到自己的險惡目的!”碧秀心接道。她神情古怪,熱血上頭,憤然拂袖道:“我早就說過他是個斷袖!你們統統不信!那魔頭覬覦穀中那一位時日已久,他做出這樣的事,恐怕是想尋機會將楊廣取而代之,好用權勢逼穀主就範!”
梵清惠一時語塞,瞠目半晌,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道:“秀心……你、你方才說了什麽?”
碧秀心義憤填膺,自覺已經把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穀主大約察覺了他動機不純,所以這次楊廣東征高句麗之事,萬花才從中阻撓,暗中與那魔頭較勁!”
“……”梵清惠快要說不出話了,碧秀心所言太過刺激,她咋舌道:“依你之見,我們當如何?”
碧秀心握緊手中長劍,昂首道:“去萬花!聯合近年來飽受裴矩奸計禍害的突厥和高句麗,把那魔頭的狼子野心揭露給穀主,讓他認清此人!我想,隻有穀主能讓這魔頭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