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黑白手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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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擔心些什麽啊,人家說了隻是去辦點私事,不想有人跟著,你怎麽就和更年期的老媽媽一樣啊?”陸風看著林瑩尷尬的臉和於熏想甩開他們的神情,就在一旁插嘴道。
“你說什麽,你才更年期老頭呢?在夫人麵前一副大媽樣,唯唯諾諾,在我麵前就裝橫著走的螃蟹,真是受不了。”林瑩看著陸風,應該說是瞪著陸風,嘴巴也翹的老高。
“哎,怎麽說話的,橫著走的螃蟹怎麽啦,你羨慕嫉妒恨?”陸風也不甘示弱,勇敢的用眼睛直視林瑩。
“鬼才羨慕嫉妒,我隻是恨,恨你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就該一腳把你踩扁。”林瑩雖然前幾次有見過陸風,但從沒真正說過什麽話,沒想到今天兩個人就鬥上了,林瑩也覺得很奇怪,她在陸風麵前不想掩飾任何東西,也不曾覺得非要降低自己的高度,去迎合他。其實陸風也是這樣的。
“踩扁?真是一個巨型笑話啊,難道你擁有大象一樣的腿?我看看?”陸風反擊道,還帶著故意為之的疑問表情。說著還起身要看林瑩的腿,可是被林瑩捂住了眼睛,推倒坐在椅子上。
“請求你,不要讓我撕開你的傷疤,撒鹽。”林瑩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也請求你,不要讓我在你的傷口撒鹽,醃製你的痛苦,讓你的痛苦更長久的保留下去。”陸風學著林瑩的語氣語速。
“算了,我輸了,遇見你這種不是男人的男人,真的太恐怖了。”林瑩感歎道,扭過頭不再正視陸風。發現於熏早已不知去向了,她就不由自主的誒了一聲,“誒,於熏小姐走了嗎?”
陸風還想反擊一些什麽,聽到林瑩的微微驚訝聲,就往剛才於熏站的位置看,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順著林瑩的話題說開了。“嗯,什麽時候走的?”
林瑩不理會陸風,起身走到門外,向四周看了看,沒發現於熏,又跑出庭院,確定於熏已經走遠,才倚在大門邊,一個人發起呆來。陸風隻是走到庭院,看見一個人發呆的林瑩,就轉身回到屋內,找出一瓶紅酒配了點黑咖啡,獨自一個人喝了起來。第一口的時候,他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舒展開來,又喝了第二口,表情沒剛才那樣痛苦。
於熏被斯萊克涉帶去了萬福鎮,是於熏自己要求去的。當然她沒有光明正大的進去,而是利用斯萊克涉所說的瞬間移動術直接到達於蘇的房間。於蘇終於把窗子給打開了,這間房間終於有一個空點是沒有鄭媛的照片的。他正側倚在窗戶邊,呆望著窗外的某個地方,斯萊克涉把於熏悄無聲息的帶進去的時候,於熏還沒來的及開口說話,於蘇就轉過身看著於熏和斯萊克涉,那不老的容顏上顯露出了嚴肅而冷的表情。
“你來了,是有事想問嗎?其實不用你親自找上門,我就會去找你。”於蘇是對著斯萊克涉說的,而且是不等斯萊克涉說出一句話,“對,我並非完全的人類。”
“我來不是想問問題,隻是答應要陪於熏小姐一天,帶她去她想要去的地方。”斯萊克涉麵對著於蘇,眼角微微上挑,抱菲克斯的右手竟微微加了點力道摟著菲克斯。
“爸,是我讓他陪我來的,也是我有些問題想找你確認。”於熏走到於蘇麵前,想擋住於蘇看斯萊克涉的目光。
“不,是他想來,很想來,問我他還沒有確認的事情。”於蘇否認道,並用手指著斯萊克涉。
斯萊克涉則回以微笑,不知道是讚同還是否認。於熏順著於蘇手指的方向扭過頭,看著斯萊克涉,好像是在問斯萊克涉,這是不是真的,當她看見斯萊克涉的笑容時,似乎已經能夠明白一些什麽,有點失落,可是馬上就顯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盯著斯萊克涉微笑的臉突然也露出了笑臉,似乎不是勉強裝的。
“可是我也很想知道,您真的是半人類半惡魔吧?那個故事,你和我說過的故事,其實就是你父母和你自己的事吧?”於熏扭過頭,看著父親,有點仰望的姿態,可是態度卻是很自然。
“你還記得那個故事嗎?我幾乎已經快要忘卻父母植入我腦海裏的關於惡魔之國的樣子了,當然還有親生父母的樣子。”於蘇轉過頭看著窗外。原來剛才他是在回憶父母強行植入他大腦的回憶。
“記得,因為太過於悲切了,太過於殘忍,我大概是無法承受,而又讓自己一直承受,所以到現在那個故事我記得一清二楚。”於熏看著父親的側臉,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和揪心。“爸,您到底在想些什麽?”
“沒什麽,隻是想看看自己親生父母的樣子,真正的樣子,還有惡魔之國真正的景象,而不是隻有這些被植入的記憶。你,斯萊克涉可以帶我去吧。那是你的國度,你知道路。而我也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那一切作為交換,因為一直理解惡魔的處事原則。”
於蘇一直看著窗外,臉上什麽表情於熏沒能完全知道,斯萊克涉倒是露出了很了解的笑容。他們兩個在第一次接觸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彼此的身份,隻是在沒有關係到彼此利益關係的情況下,不需要任何的交集。惡魔們就是這樣。
於熏雖然已經做好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心理準備,準備接受這個世界惡魔的真是存在,還有自己父親非全人類的這個事實,可是當完全確定之後,那百分之零點一的心理缺口,卻越撕越大,越長。以至於無法承受這樣的一個事實。她再一次扭頭向斯萊克涉確認這樣一個事實,其實不需要確認,她在內心早已承認了,隻是自己無法接受罷了。
“爸,心語,你的另一個女兒,如果,我是說如果,步入了祖母一樣的後塵,您會怎麽看,怎麽辦?”於熏是盯著斯萊克涉的臉,對於蘇說的。斯萊克涉隻是笑,上揚的笑。
“熏兒,想不想離開這裏,去一個自己向往的地方?沒有感情,沒有愛,沒有任何牽絆,更就少了虧欠和傷害。”於蘇沒有回答於熏的提問,隻是說著自己想的問題。
“你們誰都去不了那個地方,我現在也沒辦法去,隻要還有心的任何東西,都進入不到那個地方。一進去,回來就有可能變成人偶了。”斯萊克涉微笑著說。
“你,還真是個混蛋,你和我家心語,你選擇了誰?”
“你並不是想要去看所謂的親生父母,而是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愛上sweet吧,其實您大可直接問我,不必繞這麽一大圈子。至於我選擇了誰,我到現在也還沒有完全的弄清楚,所以才會來找你,尋找未來的結局。而sweet現在根本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她大概還沒能知道她愛上了自己的心,或者說是被自己的心愛上了。”
“你們在說些什麽?選擇什麽的,難道結局就非得死掉誰嗎?還有愛不愛的,愛就在一起就好了,不愛就分開。”於熏不是隻為心語或者斯萊克涉而心痛,也是為了父親和自己。她自己其實也正經曆著這樣的痛苦,說出這樣大義凜然的話來,底氣十分不足。
“熏兒,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你看過的那對手繩嗎,心形狀的那對,一隻殷紅,一隻純黑?”於蘇轉過身,用手撫摸著於熏的頭,很輕很溫柔,很慈祥。
“記得,是像染過血和墨一樣的那對,看起來讓人的心覺得有點刺痛。”於熏看著父親的眼睛,雖然是那種深不可測的黑色,但是很純,沒有一點雜質的。
“嗬嗬,你怎麽什麽都還記得啊,你這傻孩子。”於蘇笑了起來,有點悲傷,因為眼睛裏閃著光點,於熏能很清楚的看到。斯萊克涉也能看到。
“你不是說那顏色太過於讓人覺得害怕和難過,就把它給扔了嗎?”
於熏親眼看著父親把那對時常貼身帶著手繩給拋向大海的天空,然後靜靜的看著他們分散開來,落入大海,湛藍的海麵飄過一點紅色和一點黑,在一陣鹹帶著苦澀的海風吹過後,瞬間不見了蹤影。
那是於熏十歲的那年夏天,他們全家,也就是淩蕭,於蘇,淩秋琴,還有她,一起去過海邊。從未順從過淩秋琴任何意願的於蘇,在那年夏天竟然答應了淩秋琴去海邊給於熏過生日的要求。到了海邊的時候,於蘇趁淩秋琴不注意,獨自帶著於熏躲到一片較偏僻的海灘,至少是淩秋琴一下子無法找到的地方。
他就在那個地方把那對手繩給扔掉。當他拉著於熏的小手,麵對著那片海站了不知多久,直到於熏直叫腳痛的時候,於蘇才回過神來,抱起於熏,輕輕的在於熏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笑了一下,笑容裏像是摻和多了苦澀的海水,讓於熏覺得有點別扭,可是那時候她還很小,隻是不滿意的說了一句,爸爸的笑好難看。
於蘇自然沒有生氣,隻是繼續笑著。於熏雖然覺得別扭難看,可是那是父親以前幾乎沒有的表情,以前的父親除了冷,還是冷,要麽就是麻木。所以即使著笑很難看,於熏也是打心底裏有點好感的,於是給了於蘇一個吻。那是對父親的愛,和希望得到父親愛的表達形式。
“嗯,是扔了,可是它又回來了,就在不久之前,去年十二月二十七,現在放在地下室那間冰窖裏凍結著,你幫我去拿來,好嗎?放心,你媽媽現在不在家,去了清遠村。”
是的,是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七,當他不知什麽原因在大白天的時候躺在床上睡著了,下午的時候睜開眼睛,竟然覺得眼前有點不對勁,因為眼睛看見的不是明亮的透明白光,而是殷紅的一片,像血的顏色,轉而變成漆黑一片。他以為產生了幻覺,當於蘇閉上眼睛,再一次睜開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那對黑和紅的手繩,像是漂浮在半空中那樣。於蘇似乎也沒有覺得有多大的吃驚,隻是一臉難耐的悲傷,他伸出雙手抓住那對手繩,放在胸前,說了一句,我不想,十分不想讓你們回來,甚至是痛恨你們的回歸。
“嗯。”於熏點了點頭,雖然有很多疑惑,可是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