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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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爭霸三百年,重大戰役多不勝舉,比如齊魯長勺之戰(公元前684年)、秦晉崤之戰(公元前627年)、晉楚邲之戰(公元前597年)、齊晉鞌之戰(公元前589年)、晉楚鄢陵之戰(公元前575年)、吳楚柏舉之戰(公元前506年)。這些戰役固然精彩刺激,曆史意義也非常重大,但要說知名度,沒有一個能超過堪稱是春秋第一名戰的城濮之戰。
    城濮之戰的知名度如此響亮,主要原因隻有一個,這場名戰是春秋五霸為了爭奪國際霸權的開山之戰。雖然在城濮之戰發生的六十年前,齊魯之間也有一場著名的長勺之戰,但這長勺之戰隻是魯國抵抗齊國入侵的小規模戰爭,這也直接拉低了長勺之戰的影響。
    在城濮之戰前,春秋的爭霸戰爭規模比較小,而且多以政治手段解決彼此間的衝突,比如到處開會演講,今天和a國結盟,明天和b喝雞血拜把子。比如春秋第一霸齊桓公薑小白的武林盟主地位,就不是靠槍杆子打出來的,在一定程度上是靠嘴皮子說出來的。
    在春秋早期,能有資格爭奪國際霸權的,無外乎齊、晉、秦、楚四國。其中晉國正陷於驪姬之亂,無暇外顧,秦國相對弱小,對已經稱霸的齊桓公薑小白來說,楚國是齊國鞏固國際霸權的最大威脅,楚成王熊惲實在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所謂確定齊國盟主地位的召陵之會,也是熊惲在權衡再三後,賣給薑小白一個天大的麵子。否則齊楚如果真刀真槍的打一場,被打腫臉的極有可能是薑小白。
    按主流的五霸劃分法,齊國內亂之後,第二個霸主是宋襄公子茲甫。宋襄公早就對霸主的位子垂涎三尺,公元前639年,宋襄公想薑小白以不戰屈楚之兵,逼迫楚國同意宋國爭霸武林,結果被熊惲戲耍了一番,關在囚車裏滿世界巡回展覽,丟盡了麵子。
    一年後,強悍的熊惲在漲水岸邊,給狂妄自大的宋襄公敬獻了花圈,這一戰也標誌著熊惲霸業的最終確立。泓水之戰的規模要略大於長勺之戰,但也算不上大規模戰爭,以宋襄公的實力,充其量隻能算是準一線,所以不能稱泓水之戰為天天王山戰役。在春秋戰爭史上,真正算得上天王山戰役的,隻能是春秋第一場大規模陣地戰的城濮之戰。
    爭霸是春秋曆史的主旋律,而且在春秋早期,霸主的主要考量標準是政治與外交。但話說回來,爭霸固然需要嘴皮上的縱橫功夫,外交同樣是爭霸的主戰場,但如果沒有火星四射的戰爭,爭霸總會少了一些精彩。很難想像如果沒有官渡、赤壁、夷陵三大戰役,三國的曆史會是個什麽樣子。
    城濮之戰的起因其實非常簡單,楚國為了謀求中原霸權,北上擴張勢力範圍,但遭到了以晉國為首的國際反楚聯盟的頑強反抗,最終在城濮大打出手。
    做為春秋第一名戰,城濮之戰集中了經典戰役所必備的所有要素:大國之間的合縱連橫、小國的選邊站隊、雙方謀臣的帷幄運籌,疆場上的壯懷激烈,以及兩大霸主之間的舊情厚恩,種種因素錯合在一起,城濮之戰想不紅都難。
    熊惲沒有列入春秋五霸的任何一個版本,但誰又能想得到,在公元前七世紀中葉,楚國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大國,其實力之強悍,遠勝春秋首霸齊國。
    在當時的中原版圖上,可以分為一超多強,一超自然是楚國,旗下還有許多仆從國,如陳、蔡、鄭、宋、衛、曹、許,甚至以禮樂傳世的魯國也和“蠻夷荊楚”拜了把子。多強是晉、齊、秦等傳統強國,但此時的國力已經被楚國遠遠拋在身後。
    對於楚國一超獨霸的局麵,江湖上產生了一種絕望的情緒,任由楚國北上擴張,大家早晚會被熊惲這個“蠻荊”沒收了飯碗。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了公元前637年,這一年發生了振動江湖的大事——晉國公子姬重耳返晉即位,成為新一任晉侯。
    姬重耳的能力是舉世公認的,所以姬重耳的繼位,對飽受楚國欺淩之苦的諸侯來說,無異於久旱迎春雨,他們對楚國的恭順態度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最先叛楚歸晉的,是在國際上有相當影響力的宋成公子王臣。
    宋成公之所以踢掉熊惲,按《史記.宋微子世家》的記載,是宋襄公當初曾經幫助過落難的晉侯姬重耳,在感情上與晉更為親近。宋有恩於晉,指的是姬重耳路過宋國時,宋襄公送給姬重耳二十乘馬,這可是極高的禮遇。
    實際上,宋有恩於晉,這隻是歸晉的原因,而宋叛楚的原因,則是宋與楚有殺父之仇。宋成公是宋襄公的兒子,宋襄公在泓水之戰被楚人射傷於死,宋成公豈有不恨熊惲的道理?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叛楚歸晉,是宋襄公在世時就製定好的外交政策,這也是宋襄公為什麽要送姬重耳二十乘馬的原因,隻不過宋襄公戰死,沒得來及執行罷了。
    公元前634年十二月五日,魯國與楚、蔡、陳等國強行在宋地舉行盟會,但宋國卻拒絕參加此次盟會,也表明了宋國和楚國的決裂態度。子王臣翅膀硬了要單飛,熊惲當然不能坐視不管,以楚國為首的聯合國軍蝗蟲一般的撲向宋國。
    宋國在被圍攻的第一時間就派堂兄(或堂弟)公孫固如般快馬闖進絳都,請求姬重耳立刻發軍救宋。否則宋要垮了台,晉國東南方向就無險可守,大家一起完蛋。
    唇亡齒寒的道理,晉國新任執政高層自然明白,晉國的下軍佐先軫說的很清楚,救宋有兩大好處,一是報宋贈馬之恩,二是擊楚爭霸之路,“取威,定霸,於是乎在矣!”
    關於如何救宋的戰術安排,晉國勳臣狐偃出了一個堪稱絕妙的主意:圍曹、衛以救宋,這其實就是戰國孫臏成名作“圍魏救趙”的春秋版。狐偃的理由是曹、衛皆是楚安插在中原的釘子,進攻曹、衛,則楚必棄宋以救曹、衛,如此,宋可解楚之圍。
    姬重耳接受了狐偃的建議,除了狐偃所說的理由,還有一個重要原因。當初姬重耳流浪到曹國時,曹共公姬襄偷看姬重耳光屁股洗澡,被姬重耳視為奇恥大辱,所以這次要公報私仇。
    此次討伐曹國,晉軍幾乎是精英盡出,晉軍的主將名單可以用星光燦爛來形容:
    中軍:主將郤縠,軍副郤溱。
    上軍:主將狐毛,軍副狐偃。
    下軍:主將欒枝,軍副先軫。
    晉侯姬重耳親自帶隊,荀林父為禦戎(為晉侯駕馬),魏隼為禦右。
    從實力上來分析,討伐曹國這樣的彈丸小國,根本用不著如此大動幹戈,派一大將足矣。姬重耳之所以牛刀殺雞,其實還是衝著熊惲的楚軍主力去的。姬重耳已經預料到了,晉軍必將與楚軍有一場轟動天下的惡戰,攻曹隻是拉開了晉楚大戰的序幕而已。
    另外,晉軍以主力攻曹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通過軍事威脅來警告聚在楚國名下的諸侯們要認清形勢,不要再跟著楚國一條道走到黑,棄暗投明才是上策。
    形勢的發展也不出晉國高層預料之外,晉軍先是假道於衛時,將親楚的衛成公姬鄭打得滿世界亂竄,並於公元前632年三月攻下了曹國。晉國征服曹、衛,受驚嚇最大的就是曹衛的近鄰魯國,魯僖公申很識時務的棄楚歸晉。
    從晉國的地緣戰略利益上考慮,西線因為有相對強大的秦國,可以抵擋來自楚國的壓力,南線有鄭、宋,也基本為楚所得,這是晉軍抵抗楚國北上擴張的主戰場。在這種情況下,東線就不能有任何的閃失,這次棄宋攻曹、衛的戰略考量,就在於此。至於宋國,能救下更好,實在救不下,也不會影響到晉的南線戰略防禦,無非壓力大一些罷了。
    除此之外,姬重耳可能還有一層考慮,拿下曹、衛之後,用曹、衛來換楚國放棄對宋的圍攻,避免過早的與楚國決戰。楚軍實力強大,憑晉一國之力,恐怕很單獨抗衡楚國,如果能把隔岸觀火的秦國與齊國拉進這趟渾水,就增加了對抗楚國的勝算。
    戰略奇才先軫想出來一個讓人驚歎的絕招:派人去宋國,讓宋國不要再派人來晉國求救,而是改求齊、秦向楚國說情。同時晉國把曹、衛兩國的土地分給宋人,因為曹、衛是楚的衛星國,熊惲是絕不會答應的,必然會拒絕秦國與齊國的請求。如此,楚就得罪了齊國與秦國,這就能迫使秦國與齊國親晉而遠楚。
    晉國高層對即將到來的晉楚大戰做好了一切準備,但可惜隻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楚王熊惲根本就沒有和姬重耳大打出手的打算。聽說晉軍已經南下,身在申城的熊惲立刻發了一道命令,讓前線大帥成得臣(即子玉)速撤宋之圍,千萬不要和晉軍主力正麵交鋒。
    晉步步緊逼,楚卻步步退讓,不是說熊惲害怕晉軍,當年薑小白那麽大的陣勢,熊惲也沒當盤菜。熊惲擔心一點,姬重耳以破落戶的身份忽登大位,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向江湖上最強大的楚國發起挑戰,來抬高自己做為新人在江湖上的地位。
    老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旦晉敗了,姬重耳並沒失去什麽,一旦楚敗了,熊惲有可能在江湖上喪失所有的威名。出於這種考慮,熊惲反對與晉決戰,但楚軍主帥成得臣想的卻是,如果能打敗江湖名望如日中天的姬重耳,成得臣就將一戰成名天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