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茫茫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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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法大會是早就已經定好的,每隔一段時間,便要舉行一次。隻是之前擱置下了,這許是魔族第一次,如此正式的鬥法。
原本隻不過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也並沒有多少反對之聲,正相反,剛剛驅逐了侵略者,稍稍安定下來的魔族,都有著想要為魔境肝腦塗地的抱負。
有抱負是好事情,卻無端地添了不少的流血事件。
互相練訓,卻趁著對方不注意,傷了對方的事情縷縷發生。
如果現在,廢掉他的法力,他就無法在鬥法大會上露麵了。
這種想法不知為何,在魔境蔓延開來,甚至出現了兩個三個對付一個比較強勢的魔族的情況。
很快,鬥法大會還未舉行,卻莫名地演變成了糟糕的事態。
然而雪王並沒有任何的反應,既沒有製止他們之間相互鬥毆,也完全沒有取消鬥法大會的意思。
傷人者也沒有得到懲罰。
如此一來,那些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在將來勝出的魔族更加有恃無恐。
雨櫻的不滿之意漸漸流露出來,但是她始終還是堅信,雪還是會有所行動的,隻是還不在現在。
然而,離鬥法大會越來越近,雪還是連個影子都看不到,更不要說主持公道了。
破軍從她陰暗的表情,看得出她根本不讚成這種暴力的手段——甚至根本不讚成鬥法大會。
破軍不大了解的過去中,似乎這樣的殺虐,給她的心帶來過抹不去的陰影過。
或許並不是因為他的雙目是盲的,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去看出來。
他的態度,比雨櫻之前碰到的任何一個男子都要冷淡。
在破軍看來,這既是好兆頭,也非好兆頭。
雪如果始終保持著不冷不熱的狀態,自尊心極強的雨櫻說不定就會在終於想開的時候,將她徹底放開。
但是,她卻到現在也沒有放棄。
她可能一直在得償所願之前,都不會放棄了。
破軍不願意違抗雨櫻的命令,他不想修仙,不想飛升,也沒有什麽迫切地實現的願望。
雨櫻就是她的天,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天支離破碎。
下跪對他來說並不恥辱,如果是為了雨櫻——盡管她也許不希望自己為她付出,像是偏執的執念一般付出。
離鬥法大會還有三天,破軍終於在沒有任何通報與要求的情況,闖入了魔宮之中。
氣勢洶洶的表情,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是他露出來的。
“您始終沒有反應,難道真的要開這個什麽破‘鬥法大會’?”
雪支起脆弱的身子。
雖然那日看到了他麵具下的真實容貌,也著實讓他驚豔了一下。但他在破軍眼中看來,依然簡直就是纖瘦的破抹布——不過繡了花而已。
空洞的眼睛,盡管輪廓彎彎,極是好看,但那也是一雙空洞的,盲者的眼睛。必須要借助身邊的弱小的女孩子,才能看到偏移了的世界。
那雙空洞的眼睛望著他。
“聽你的口氣好像很不滿似的。”
“我確實不滿。”破軍幹脆地道:“你原來是‘蠱’,我並不厭煩也並不歧視,而且我現在也確確實實在稱你為殿下,足見我對你,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偏見。但是,我還以為從修羅地獄中爬出來的你會更仁慈,結果還是用這種選擇‘蠱’的方式來選拔魔族?”
“我並不想讓他們自相殘殺,我隻是想把其中的佼佼者挑出來,來為魔境效力而已——聽好,是為魔境,不是為了我。”
木蓮一言不發地靠在他的身邊,盡量不讓自己的視野偏離雪太遠。
她不是個僵硬刻板的姑娘,但是,在類似於這種時候,她又像極了沒有自己的目的的布偶。
破軍本意欲引起木蓮的共鳴,想讓她幫著自己說兩句話,或許破軍能聽得懂。
“但是,說是為魔族,其實還是像野獸一樣自相殘殺。功力深厚的妖族早也不會這樣做了。你真的想要考核的話,明明可以平日裏多多觀察。完全用不著這樣——畢竟有些人法力修為不高,也可能會像木蓮小妹子一樣,擁有其他的天賦。單純地鬥法,根本就是笑話。如果您實在想要一批實力超然的,也可以,但是倒把那些私鬥的家夥們攔下。”
“他們願意鬥,就讓他們鬥去。反正參與過私鬥的,我不會放過的。”雪有些倦意,似乎昨夜仍舊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玩命。
他瞥著木蓮,深深的黑眼圈,縈繞在大大的鹿目周圍。
桌上堆著如同山一樣高的案卷,上麵寫的全都是名字。
破軍湊過去看,全是近日以來私鬥者的名字。結幫聚眾的,則全都被血墨從案卷上劃了下去。
魔境生靈遠不及人境,參加鬥法者更少,但是記錄如此之細致,也足見他究竟有多辛苦。
他身上的生機減弱,圍繞著黑色的煙氣,竟是這個原因嗎?
破軍並不覺得誤解了他,隻覺他忽然變得有點可怕。
神不知鬼不覺地錄記這些,但是受傷者的傷勢,卻已經留下了。在短時間內,他還是助長了不正之風。即使真的將他們的資格取消,也不過是把他們全都當作了棋子一般。
他認識雪的時間,並不能算是長。但是,至少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雖然一直說著要複仇,但是顯然他的弱點,卻是太有人情味,狠心程度不夠。他這個局外者,也能看得清楚——他之前,也許能勉強稱作是一個王,卻不能說是合格的王。
本該剛柔並濟,他卻隻有柔。他的眼眸中,並沒有他自己想象的那般,充滿了暗黑色的火焰。
在剛才的一瞬間,他卻驀地發現了隱藏在他胸臆中的,黑暗的感情。
就像是突然蘇醒的一般。
殘忍而且無情。
在意的活著的性命,不再在意。他隻關心,他們是不是能夠為他貢獻一份力量,能不能給他帶來切實的好處。
在某種意義上,他已經進步了。
但是這種進步,卻讓破軍不由得感覺到毛骨悚然。
隻是在一夜之間,某種不屬於他的事物,浸入了他的骨血。即使不諳此類事,破軍也能隱隱察覺,改變他的根源,在於他回到了狐靈山。
空空如也的狐靈山。
剩下的唯一的親人,將他虛假的仇恨,轉變為最真實的恨意。而恨意,終究會將一個生靈變得不擇手段。
如果誰也不曾看到,他是不是還會以為,殘酷隻是他瞬間的夢?
將遙遠的恨意,拉到自己的身上,是不是也能轉移他的注意?
木蓮當時一直想要殺死靈燼的原因,說不定在這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