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十裏紅妝苦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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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風瑟瑟難掠心,十裏紅妝苦淚心。
誰拋紅豆誰焚散,易斷三千煩惱絲。
有緣相識無緣伴,卻道入骨情緣淺。
回首刹那,淺淺試塵。
一程山水,一程繁蕪。
此時此刻,她若一動身子,傷口便隱隱作痛。
不知為何,此番情景她倒是想起他,每次受傷病倒在床上,又不能動彈的模樣,原來是這般難受。
輕微一咳嗽,她都不敢用力幾分。
見紫菱前來送藥,苦味一直縈繞在鼻尖,眉頭緊鎖。
“紫菱,皇上將我送回,可留什麽話?”她隻想知道,
聽聞,紫菱停下手中的藥,特意隱瞞皇上一直陪著娘娘醒來事實。正眼相視著,怕任何一個逃避的目光被她發覺了去。淺淺地笑意,掩蓋內心的謊言:“皇上吩咐我們二人,替娘娘擦身、換衣、上藥。便無任何話吩咐了。”
“是嗎?”淡漠中盡是諸多無奈。
嘴中含著蜜餞,忍著刺鼻的苦藥味兒,一口一口飲下。
見娘娘喝下,心中便是安然。輕輕替娘娘調整了一下靠墊,一臉隨和地笑意淺淺笑著:“若娘娘想見皇上,先將身子養好些,皇上見了心中或許不會如此擔憂了。”
擔憂?
在他無憑無據,將自己打入大牢時,他可曾有真正的擔憂過。
她被皇後一鞭鞭地抽打在身上時,而他又在那兒。
那刻,多希望他能出現。
慕容灝宸,你說過會護我周全,你便是這番待我?
你的愛,太奢侈。
見娘娘沉思的模樣,輕聲喚醒著:“娘娘,可在想些什麽?”
似笑非笑地揚起著唇角,輕輕搖著頭,卻道長歎一聲:“其實也沒什麽。”
對她而言,想的越多所有事情推在一起,猶如絲線纏繞一起,無法一一解開,隻能用剪刀將其剪斷。
“在牢中我一直再想,到底是誰下的毒。”眉心驟然緊蹙,對於此事,她毫無頭緒。
皇上果然說的沒錯,她越是操心一事,越無法安心修養。為了將事實隱瞞,她隻能選擇欺騙。安撫著她那焦慮不定的情緒:“娘娘還是別多想了,此事交由奴婢來辦就好。娘娘就安心修養便是。”
婉月一笑,歪側著腦袋便這般看著她,總覺得她隱瞞了些事情。她不想道破,她不知其因,亦不想知道太多。
“瞧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想必是知道了些什麽。”
“奴婢是知道了些事,在未找到證據前,奴婢還不想告知娘娘。”唯有這番話,紫菱才能真正的說服她。
未找到凶手前,紫菱並不想讓她空歡喜一場。
她若總是心善,定是會吃虧的。
自己哪怕犯了一次眼嚴重的錯誤,都會反省自己的過失,絕不會再有第二次。不能辜負了皇上對自己信任,她定要竭力協助娘娘。
“你做事細膩,我自然放心你。途中,切勿過於衝動。”伸手握住她那雙長滿繭子的手,一個姑娘家的手豈能是如此粗糙。每一次見到她,便心安了許多。
瞬間,葉漪蘭有絲害怕,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緊緊握住她的手,顫微的聲音陣陣傳來:“紫菱,我倒是有些害怕。”
紫菱不知娘娘在害怕些什麽,自作聰明的猜測著:“娘娘是在擔心凶手,已逃離皇宮?”
搖搖頭,全身癱軟著有息無力的聲音,極其的弱小:“我擔心,就算找到凶手,誰會信我。”
“娘娘,這事您就別操心了。一切都……”紫菱下意識閉上嘴,此時還不能將皇上二字道出口。緩和了些許,再道。“奴婢想說,就算所有人都不信,我們可是一直信著娘娘。”
信?
此事一出,不知有多少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想必,已傳入哥哥耳中,不知哥哥可有擔心,亦不知父親是作何感想。
她在皇宮這一月來,還未見過父親一眼,怕見麵時他蒼老了些。
如今,她這副模樣,又有誰會憐惜。
不知得過多久,這鞭痕才能消退。
“娘娘,蕭太醫留下的止凝粉會消除身上的鞭痕,娘娘無需擔憂。”
起初,紫菱見到那鞭痕時也著實嚇到了。
一張精致、傾城之顏豈能留下傷痕,這是女子一生最寶貴的。
“紫菱,自從留下這道鞭痕時,我還從未見過自己的這副容顏。”
對紫菱來講,這傷痕總會見到,不如就此一看,心中也好有所準備。
紫菱所給的鏡子,被她一直放於胸前,調跳動的心一直無法停止。
她在害怕,怕見到自己那番醜的模樣。
鼓起勇氣,別過側臉。映入眼瞼的傷痕,盡管沒有很深,可依舊在乎。若不是鞭子,而是一把利劍,她不敢想象此刻她會如何。
自嘲自諷著:“過往,我從未在惜過,如今倒是反而在乎了。”
她隻想知道,慕容灝宸到底是如何想。這傷痕,他不會沒見過。
願他,不似世間男子重視容顏便好。
慕容灝宸,你是哪一種人?
“娘娘,你要相信蕭太醫的醫術,定能將娘娘的容貌恢複如初的。”
“不過是一個鞭痕,想必不會留下疤痕。”
可她越是這番安慰自己,心就更沉重了些。
看著鏡中的自己,又何須為這點傷而過多自卑。
嘴角揚起那抹燦爛的笑,她在對自己笑。
“娘娘可終於笑了,不知紫菱與娘娘說道了些什麽,能讓娘娘笑的如此開懷?”
彩鳳剛來探望娘娘的病情,見娘娘笑了心也就踏實了。
不枉皇上一直照看娘娘,想必此刻站在門外的皇上,能親眼看到娘娘的笑顏,定會安然離去。
紫菱故意輕了輕嗓子,一本正經道:“奴婢可不敢邀功。是娘娘看開了,心情自然好些罷了。”
見她們二人,葉漪蘭豈會不笑。抿著嘴,偷摸著笑道:“你們這兩張巧嘴,沒看開也被你們二人逗笑。”
一笑,隻是讓自己漸漸忘去煩惱。
二笑,便真的是她們二人一唱一和,她們的每一舉動她都知曉。若沒有她們,或許她不知該如何。
嘴角的笑意,漸漸淡漠。暗沉的眸子,變成幽怨。
是誰,撩撥夢魘的夢?
是誰,偷偷進入夢境?
又是誰,許下誓言。
落地的哀紅,不過是一粒微弱的塵埃。
夜落曉寒輕,月照流光相皎慕。
微落風華茂,一寸思思相落幕。
一夢至往昔,虛度流年相淚慕。
燭影斜窕顏,君憐卿心相思慕。
一抹黑影,輕手輕腳地踏入寢殿內。燭火點綴著他的身影,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靠近。
撩開紗簾,燭火的散發出的微光照在她的臉上。白嫩的臉龐,如同初開放的花蕊嬌嫩。
溫熱的手觸輕柔撫摸著她的臉頰,眸中散發絲絲入骨的柔情蜜意。
淺意的意識,能感覺到炙熱的唇點綴在那道鞭痕。
緩緩睜眼,一人俯身在自己身上。
餘光能察覺她已初醒,調節了自己方才淩亂的思緒,若無其事地冷聲道:“若是別的男子,你可還如此安分?”
鎮定自若的她,倒是一直凝視著他,泛楚的淚光將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他的臉龐,亦被朦朧所遮掩,消失在她清透的眸中。
一動眼瞼,泛騰的淚止不住地緩緩落下。
見況,淚水劃過臉頰。那一刻,慕容灝宸的心一下子跌入。輕柔地將她拉起緊緊地抱在懷中,他的側臉摩擦著她的秀發,抑不住自己此刻的狂亂的心,唇間在發絲間吻著。
葉漪蘭的雙手耷拉在兩側,緩動著雙手緊緊地抓著被褥。
柔情蜜意的眸,散發著淡漠的冷峻:“你若再哭,朕便走了。”
正當他為葉漪蘭擦拭臉上的淚,她下意識地別過頭用發絲遮擋著那厭惡的鞭痕。
執拗的她,越是想要將她身子轉過來,便越是抵觸自己。慕容灝宸不再逼迫她,冷笑著:“朕又不是沒見過。”
“臣妾今日身體不適,皇上還是走吧。”
“朕既然來了,便不會走。”看著她這般模樣,不禁心痛。“你可還在怪我?”
“臣妾不敢。”
他是君,她是妃。
她豈敢怪罪君王。
“可你葉漪蘭就是敢。”
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放於她麵前,立正言辭道:“你若信我,便不會躲著我。你若,嫌棄那疤痕,我便在臉上給自己劃一刀,這樣你可好受?”
緊緊握著她的手,將匕首放於她手心,望自己臉上抵觸著。見況,她的心立即慌亂起來,掙紮道:“你瘋了,快放下。”
見他的眸是如此的泠然,垂涎道:“臣妾不躲著便是了。”
甩開匕首,清脆地聲音掉落在地。緊緊摟住她,用最真摯的心意告訴她:“我慕容灝宸豈是會貪慕容顏之人。”
蘭兒,愛你,不是因你的容顏。
我們之間,諸多的誤會,原諒我,不能一一告訴你。
此刻她腦海中浮現的所有事,都是亂的。
“臣妾並沒有下毒,我……”
她隻想告訴他,信自己,信自己……
“若不是為了護你,我也不會將你關人大牢,可還是……”
他一直隱忍自己的對長孫莞霽的怒意,看著葉漪蘭,他確實是愧疚。
“蘭兒,對不起。”
那股錐心的痛,一直痛在心裏。
見他真誠的在懺悔,心中不禁一揪,主動上前抱著他。淚眼朦朧地在他懷中哭泣著:“皇上可知,那一刻臣妾心都涼。在牢中,那種無助的感覺,皇上可懂?”
“我懂。見到你遍體鱗傷地躺在那兒,我就後悔了。”那一刻心如刀割,他萬萬沒有想過長孫莞霽會來。滿身傷痕,他都不敢碰她,生怕還有別的傷口。
聽她那哭泣的聲音,心就隱隱作痛,那種痛就如感同身受一般。他不敢摟著太緊,畢竟身上的傷還未恢複。
“皇後除了鞭打你之外,可有對你用過其於的刑。”
葉漪蘭搖了搖頭,腦海中一直浮現著那時的情景,一臉哭腔地委屈著:“若你早些來,皇後便不會對我下手。”
早些?
他是不該糾結,亦不知那時心越痛,太醫所針灸之處,倒是有些支撐不住。
他答應過葉荀彧,絕不會讓她卷入後宮的是非中,可終究是食言了。
此時此刻,他隻想給她一份完完整整的愛,讓她感受自己的真摯。可這一切,隨著時間的磨合,之前的漸行漸遠倒是不似從前那般,可他的心依舊不安。
不是他的不信,而是自己對自己的不信任。把握不住,她的心。
看著懷中的她,疼惜著擦拭她眼角滑落的淚水。
“臣妾知道,自從與皇上相遇那一刻,皇後便對我心存芥蒂。其實,那一次在叢林中……”
回憶的畫麵如一幅畫,一張一張攤在自己眼前。
細細想來,那一次分明是她故意的。
就連她相邀時,那一次與他在浴池中……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暗自嘲諷著自己,若不是一切太心善,凡事留個心眼,或許會不會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知道。”那一件事,他心中自然明白,隻是他未曾將此事捅破。怒然,緊握著雙拳。眼眸中迸發出一道殺戮的光芒。“若不是長孫氏的勢力,我便早該廢了她。”
震聞,嚇得她從懷中起身,捂著他的嘴:“這話使不得。”
他一直想要廢了她,可偏偏又忌憚長孫氏的勢力。這一切,她都懂。她並不想因自己的事,讓他為難。
“她一次次設計陷害你,我就……”
一想到,長孫莞霽毒辣的手段,倒是對她越來越加以防範。那個女人,一直在觸及自己的底線。長孫氏,是他一直以來的隱患。
“或許,這一次並不是她。”
女人最懂女人,細細想來那日的對峙的場景,葉漪蘭便敢斷定,此事不是她一手操辦。
聽聞,慕容灝宸倒是想聽聽她會如何解說:“此話怎講?”
躺在他身上,整個人都放下了警惕,安心地可以讓她將內心所想告訴他,娓娓道來:“若是她,心中倒是極度的慌張。那日皇後能趕到宸蘭殿,若是她命人下毒,恐怕不會親自前來。或許……”
緊蹙著眉宇,深信不疑道:“是有人通風報信。借你的手,殺了我。”
“不。”
聽她如此否決了自己的認可,似笑非笑的唇角,揚起的笑意是如此的意味深長。
“斷腸草雖是毒藥,又不至死。若想有人想要借刀殺人,何必下此藥。那人,定是想要臣妾的命。”
聽她那番話,確實有道理。
若是有人想要毒害他,他便會懷疑慕容灝隸,可如今,倒是不知幕後之人到底是何許人。
若說,恨。
恐怕,唯有長孫莞霽。可偏偏,她否決了。
“蘭兒,可是想到誰?”
“毫無頭緒。”葉漪蘭隻能將心中所想一一道出口,就是不能猜測出主使之人是誰。
“此事,交與我來辦。”他已吩咐紫菱暗地調查此事,此事終究會水落石出的。
合上眼眸的她,點頭著。
見懷中的人如此慵懶的模樣,附身親吻著額間,寵溺道:“累了,便歇下。”
正要將她蓋上被褥,卻被她緊緊抓住,倒是一臉不舍的樣子。見況,刮了刮的她的鼻尖:“怎麽,舍不得?”
“這幾晚,皇上可是一直在?”
纏住他的手腕,依偎在他身旁,不知不覺她竟然對他有了一絲的依賴。見他點頭著,倒是不解醒來時為何未有他的聲音。那一刻,他倒是有多希望,他的出現。眼眶中的又閃爍著淚珠。
“那為何……”
“怕你,不理我。”他能做的,便是可以默默注視她,絕不能出現在她麵前。
不理?
你若懂女人的心,便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女人心雖是海底針,男人確實不懂。
有時,她自己亦隻有時確實無理取鬧了些。
“其實臣妾的心是軟的,皇上哄一哄,便好了。”
深情的笑著,唇漸漸靠近她的唇邊細細輕啄著:“我的蘭兒,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葉漪蘭心中還是不安,問道:“今晚,可會留下?”
“我答應你不走,可安心?”
見她對著自己笑,那一刻,他的心都舒展了些許。
將她的身子靠在自己懷中,雙手緊緊握著她。
他知道,經曆此事,她的心中定是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