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長公主同人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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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你可想還安良人和小皇子一個公道?”循序漸進地步步引入,顏桃之知道顏暨正在氣頭上,他很有可能會不顧皇後是否有罪,而隻是單純地拿隻替罪羊開刀,所以她隻能用他心尖上的如花美眷來喚回他丁點理智。
顏暨豎眉瞪,臉上寫滿凶神惡煞,看得顏桃之有些好笑。
他不過是個剛及豆蔻的少年罷了。哪怕在朝堂上如何神色淡定地同老臣辯駁,但遇上自己心憂之人,心憂之事還是會如同民間凡夫一般有喜怒哀樂。
“自然是想將真凶緝拿。”顏暨繃緊了眉目。
顏桃之心裏微微歎氣。辭氏,你此生得一帝王如此相待,真真乃你福分。
“皇弟,那便照皇姐說的來查。”不動聲色地瞟向辭氏處,果真見其有些心虛,顏桃之又繼續言道:“且先傳齋宮的侍衛與小道來殿前答話,大家便可知曉此事何人所為。”
因江浮碧乃男眷,故隻得在外縵聽案。顏桃之忍不住朝虛虛掩著的紗幔望去,其實她也不明江浮碧到底在弄什麽名堂,方才迷迷糊糊地應下,此時更是覺得自己荒唐至極。
龐公公去請人的間隙裏,安良人又矯情地哭喊了幾聲,溫貴妃彎彎柳眉上前幫慰,奪得顏暨眼底讚賞。
要不怎說那貴妃是帝君的“解語花”呢?單單是這份氣度,便是其他嬪妃所不能擬的。
“陛下,齋宮的十七位侍衛與二十七位道人帶到。”龐公公尖細的音色很是令人醒神,顏桃之忍住哈欠,直起身子。
那一行人裏顏桃之捏了個軟柿子開口威嚴詢問:“本宮問你話,你如實回答。”
小道士雙股戰戰,兢然顫抖著肩膀,“是是……”
“此次齋宮祭祀總覽是何人負責?”
“回殿下,是皇後娘娘。”
顏暨冷哼一聲,跪在冰冷地麵上的皇後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本宮,再問你,是否齋宮上下所有侍衛以及道人均知曉是皇後負責此次齋宮祭典大小事宜。”她雖是在同那小道士問話,卻是將一眾侍衛與道士皆環視了一番。
那小道士點頭後,其他人也很自覺地齊聲回是。
顏桃之柔荑緊扣,嘴角勾起笑,“那好。皇弟,想必你心中已然明白皇後娘娘與此案無關。”
齋宮所有人都知皇後負責齋宮祭祀典禮,那麽要是皇後在台階上做手腳,也就是等於在告知眾人自己是凶手。
沒有人會那麽傻。
皇後宸靨朝顏桃之投去一記感激的目光。
“可朕不是說過,皇後養胎期間後宮一切事務由貴妃代理麽?”顏暨窮追不舍地又拋一問,“皇後,你是不是該解釋解釋,為何插手齋宮祭典?”
貴妃溫曦柔雅欠身,“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知罪。早前六宮的賬目不該叨擾嫡長公主,齋宮之事也不該再麻煩皇後。”
事情真相大白,可又有人不樂意。
“陛下說過要還嬪妾與小皇子公道的。”安良人咬牙切齒,不甘心地瞪眼。
顏桃之威武霸氣打斷她的話,“陛下已經還良人與皇子公道了。皇後娘娘無過,是良人自己從台上摔下,也是良人自己丟了皇嗣,怨不得旁人。”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白漆黑卦的齋宮肅穆而鎮塵,與這四方宮牆的朱紅形成鮮明比對。齋宮正堂中,一位風仙道骨的白發老者正盤腿而坐蒲上,閉眼養神。
仙衫飄飄的公子手提酒壇,優雅踏入堂中。
“流虛子前輩,晚輩來看你了。”江浮碧一雙狹長的促眸飄忽不定地悠晃一圈,唇角勾起顛倒眾生的笑來。
那鶴發童顏的老者清淺頷首,“江小兄弟客氣。若論武學,老道還差你一籌,‘前輩’二字老道是愧不敢當的。”
待走進堂前掛著的八卦圖,江浮碧修長指間輕輕拂過,“今日一敘,美酒相伴。”
他搖搖手中褐亮的酒壇子,慵懶地微微倚偏著腦袋。
“江小兄弟這是要破老道多年的清修呀。”流虛子擄了擄長長的銀白胡須,仍是笑逐顏開,和氣安祥。
數十年前二人結識於大顏與西涼邊界,十年前的毛小子已是能與他能打個平手,十年後怕是他早就遠遠不及這小子了。
“是素酒。”江浮碧嗬笑。
道家戒律中,明確指出出家人禁止貪酒,但卻非絕對不允飲酒。如水果等釀造的酒便歸為素酒一類,出家的道人和尚即使飲用也不會壞了戒律。
“那老道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流虛子笑眯眯地應下,嗦嗦鼻,又笑問:“可是冰糖與桔餅釀製的?”
觥籌小錯,羊角風燈下兩個對酌的身影皆是不俗。老者出塵,若蓬萊仙山上久居的神公,少者飄逸,舉手投足顯靈動與灑脫。
素酒渾濁,且味道極淡,二人淺嚐幾杯便沒了飲意。
“沒想到能在皇宮禁苑同江小兄弟再遇。江小兄弟打算待上幾時?老道也好提前準備餞行宴。”酒過三巡,流虛子主動開口。
江浮碧若清泉般透亮的眼泛著笑意,“不走了。”
“呃……”流虛子還沒會過意。這姓江的小娃娃骨骼清奇,是武道奇才中的奇才。未及三十,便已世上再無敵手。這大半是因了這娃娃遊走四方,博百家武學所長。他原以為小娃娃來京城又是為了何心法秘籍,卻不曾想到他此番竟然打算在京城定居。
“恕老道直言,江小兄弟的武功雖高,但慕名前來比試之人日益劇增。若江兄弟真盤踞一地,隻怕遲早會有人上門惹事。”天下第一不是那麽好當的,流虛子搖搖頭。
“多謝前輩掛心。”一朝勝負一生勝負,於江浮碧來說,年少時贏過他且指點過他的流虛子老道,永遠是“前輩”。
又端了盞泯杯,江浮碧唇角漾起滿足笑意。
“其實在下早在三年前便已在京中居下,城中的會淩閣便是在下所開。”末了,他又添一句,“為了離在意之人近一些,在所不惜不是麽?”
流虛子一愣,“江兄弟這是忽遇良緣了?”
“良緣確實是良緣。”江浮碧粲然一笑,“但卻不是忽遇。”
見流虛子不解,他又徐徐解釋:“是在下十一年前救下的那個小姑娘。”
他對她的感覺很奇怪,並非男女之情。
江浮碧隻是單純的想要離顏桃之近一些。
流虛子道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嫡長公主似乎對親事意見挺大呀。”
“那又如何?”江浮碧扯靨,“她總不能抗旨罷?”
流虛子麵上一塞,這說的倒是實在。
辭氏小產一事塵埃落定,溫貴妃象征性地被罰了半月俸祿,帝君為補償皇後誤會之嫌,特命人重新將東宮修葺一番。
這日,皇後宸靨邀了顏桃之一塊賞花茗茶,順帶答謝那日洗冤之助。
顏桃之攜了蒟蒻秦艽緩入禦苑,宮人在一旁掌錦傘遮陽。舉目而望,禦花園內豔芬奪麗,競相吐蕊。
再娉婷向前,遇一嬌豔紅海棠花圃開得正旺。
顏桃之隨意抬手撚了朵竹節海棠,環視四周宮婢女宮人容顏,最後目光定格在蒟蒻那白皙的臉上。
“好花配美人。”將那大紅的海棠花插於他鬢邊,顏桃之調笑道。
秦艽也跟著起哄,“蒟蒻弟弟天生麗質,與這海棠花比起來過之而無不及。”
蒟蒻羞赧地嗔怪了句秦艽,那臉頰兩側的紅霞燒得極美,竟真是連鬢旁的海棠也黯然失色。
“蒟蒻,本宮若是嫁到了宮外,你可願跟隨?”她風輕雲淡地問,蒟蒻卻是以為顏桃之是不信他忠心,三兩步退後,他倏地跪下。
“殿下去哪裏,蒟蒻都跟隨殿下。”他揚起俊秀異常的臉,眼裏多了一絲以前不曾有過的執著,“殿下為蒟蒻贖身,蒟蒻便已是殿下的人。所以,殿下無論身在何處,哪怕是煉獄滄海,蒟蒻亦無畏而往。”
看著少年倔強的神思,顏桃之心頭一軟。
虧得她之前還想著把蒟蒻獻給皇弟,要是蒟蒻知曉她救他的動機這般齷齪,他還會這麽義無反顧跟隨她麽?
開口之際,一道熟悉而令顏桃之嫌棄的男聲插了進來。
“可你的殿下是在下的人,在下若誠心要你的殿下趕你走,你也待不下去呀。”江浮碧大笑調侃。
顏桃之眉頭緊緊皺起,“怎麽又是你?”
“是皇後娘娘邀的在下。”一雙風華美目裏盡是笑意,江浮碧又上前幾步,靠她又近了幾分。
“江浮碧,你不要四處胡說。”一看見他顏桃之就火大,“帝君雖然指下婚約,但你我畢竟還未完婚。你若再放肆妄言,修怪本宮無情。”
偶有清風過,顏桃之裙袂彯彯,幾瓣不知名的花葉落在她肩上。
“別動。”
“你又想耍什麽花招。”顏桃之猶自不悅。
海棠環周的花圃裏,他伸手觸及她肩。傾灑下的陽光明媚到不可思議,盡管隔著錦料顏桃之還是不爭氣地臉紅了。
“殿下看,是枯葉蝶。”江浮碧溫和笑罷,那翅膀若枯葉般的花黃蝴蝶安分立他指上。
回神的顏桃之為挽留顏麵故意冷哼一聲,惹得他暗笑了好半天。
“皇後娘娘駕到。”太監唱禮聲入耳,暫且緩和了眉頭,顏桃之迎上皇後。
“皇姐,江公子,今日全當本後做東,你二人乃是上賓,莫要拘謹才是。”
顏桃之雖不悅江浮碧忽然出現,但在旁人麵前即便是刻意刁難,也依舊一副笑意盈盈,端莊大方地模樣。應了皇後的話,她斜眼睨江浮碧,“江公子怎的不向皇後娘娘見安?本宮知你長在民間,但這點規矩應該在進宮前便習過吧?”
未等江浮碧回答,皇後便是斂帕掩然,嗬嗬釋道:“江公子有恩於陛下,帝君已囑令其無需遵循宮規。”
花葉開處,薿薿茂盛。那圃裏開得出奇的白蘭草與江浮碧衣上繡著的仙鶴羽兩相輝映,那無雙的人兒在一眾俗豔的海棠花中獨善而出。棱角平兀有致,輪廓分明的雙頰流轉了眸子,暗送了秋波於顏桃之。
她被江浮碧看得渾身發寒,忙不迭轉頭。
尋了一亭閣歇息,皇後旋身蹀躞落座,顏桃之特意跟江浮碧隔開,挑了處偏位而坐。
“那日安良人小產之事,還得多謝江公子與皇姐。”待媵奉上花茶,皇後笑著輕言。
顏桃之很快抓住皇後話語裏的重點,“皇後娘娘是如何得知主意是江公子出的呢?”
前前後後都是她站出來為皇後辯解,洗脫皇後冤屈,旁人是怎麽樣看不出這有江浮碧何事的。
皇後啞然失笑,目光曖昧在顏桃之與江浮碧身上掃過,讓顏桃之感覺很是別扭。
“這江公子也是有趣得打緊,天微微亮就跑到本後這裏邀功。可惑的是什麽賞賜也不要,就定是要本後一塊邀了嫡長公主來禦苑賞花。”
不要臉。
顏桃之忍不住在心裏謾罵。
“那這麽說本宮是沾江公子的光了?”迅速調整好神色,顏桃之勾唇說道。
“殿下言重了。”
江浮碧拱手賠笑,換來的是顏桃之的冷哼。
“也別光顧著說話,茶都涼了。”皇後複雜神思瞧了眼江浮碧,心下輕歎。
昨日青月長公主特意來了趟坤凰宮,求的便是江公子的婚事。皇後雖然心善軟弱,但畢竟在後庭摸爬滾打過數年,怎會看不出江浮碧的眼裏僅那帝國之花一人。
隻怕青月的期望要落空了。
“娘娘,這茶似乎與尋常茶餅所煮之茶有些不同。”顏桃之細細品味之下,竟有股說不出的清香流轉於鼻息唇齒之間,令人流連忘返。
她對麵江浮碧時不時給她拋來個銷魂的眼神,顏桃之又抿了口手裏香噴噴的茶,再看那人眉眼,竟似是糅合了驚鴻朝霞之豔麗與清澈溪水之靈動,飄逸若仙,又去不入骨的媚惑。
這樣矛盾的美竟然融合得這樣和諧。
美色當前,顏桃之承認,確實很養眼。
皇後婉笑著接話:“這茶是本宮娘家表親帶進宮的,摻雜了百種鮮花之液燒煮而製。”
“鮮花煮茶,倒是風雅。”江浮碧星目掃過手中晶瑩剔透的琉璃杯。
“怎麽?”顏桃之挑眉,“江公子要是喜歡,皇後娘娘不如就拿這茶葉作謝禮贈於江公子。皇後娘娘以為如何?”
宸皇後溫和笑笑,“如此極好。鳶千,快去坤凰宮拿些未拆的花茶包來。”
江浮碧難得站起身對皇後行個謝禮,“這茶本是皇後家鄉送寄之物,托皇後思鄉之情,在下本不該奪人所愛。但在下乃好茶之人,且娘娘已然開口,在下也就難以推辭了。”
“江公子說的哪裏話,若非江公子出的主意令本後洗脫冤屈,隻怕本後早已身在冷宮,又何來這上好的花茶可茗。”禦花園離坤凰宮不遠,鳶千辦事麻利,不過一柱香時辰便取來茶包,皇後親手將花茶包遞給了江浮碧。
瞧著江浮碧那美滋滋的模樣,顏桃之不屑撇眼。一包茶葉罷了,竟是比得了一包黃金還要欣喜。
不過這江浮碧此般愛茶之樣,倒是像極了兩人。
一人是那狗腿子阮薄木,至於另一人便是宮外的會淩閣主。
說起來她也有好些時日沒有出宮與他敘上一敘了,盤算著給會淩閣主也帶些花茶的顏桃之也開口向皇後討了些茶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