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長公主同人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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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姐何時起也對品茶一道如此欣愛了?”皇後疑惑詢問。尚食局的賬目上所記,灼華宮曆年所用茶葉乃六宮最少,也難怪皇後此時驚訝不已。
顏桃之其實並不討厭喝茶,但也不是太喜歡。比起苦澀的茶水,她更偏愛一些糖米煮的甜燙。
尚宮局的李尚宮心思細密,知曉皇後與嫡長公主在此處小息,特令宮人在四周花圃張彩燈以明。雖青天白日,但這霓虹之光仍是看得人心曠神怡。
她又望了眼那霓虹螢光的花圃,的確是燈熠光霓,爍絳耀芒,李尚宮有心了。
顏桃之心情姣好地回道:“無他,隻是憶起宮外一好友亦為喜茶之人,這才向娘娘討要。”
聞佳音入耳,江浮碧耐人尋味地笑罷。
他臉上的毒疹一早便已運功逼出,本來想著找個機會讓顏桃之知曉他便是會淩覽山閣的閣主,可偏偏這時北冥璆又好死不死地出現了。
看小丫頭對那北冥璆的重視,八成是心悅已久。
可歎早前在會淩閣顏桃之與他說心中已有所愛之時,他還天真地以為她心傾之人是他。
怪嗔的望了眼秦艽,江浮碧與他用眼神隔空暗語。
“好小子,殿下身邊何時多了個北冥將軍。”
秦艽惶恐,一驚一乍地眨巴眨巴眼,那意思是說:“江閣主,您可真冤枉我了。明明是您自己每次都風輕雲淡地一笑帶過,與我真的沒半點關係。我可是每次都如實稟報消息的。”
“……”
敢情過分自信也會讓情敵趁虛而入,江浮碧幽怨地端起杯子。還是喝口茶緩解緩解鬱悶。
鳶千進來傳話,說是帝君身邊的龐公公求見,皇後準了之後,十來個著土黃色宮裝的宮女便排著隊伍而至,可不就是禦花房的人。
“老奴見過皇後娘娘、嫡長公主、江公子。”龐公公笑彎了眼,“老奴是奉陛下之命來給嫡長公主殿下送花的。”
都說無功不受祿,可自從顏暨繼位之後,顏桃之這些年可以說都是在封賞中度過的是,時間久了她便也習慣了,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
“那本宮這便謝過陛下好意了。”顏桃之應對如流。
皇後詢問:“可這些不是該送往灼華宮麽?怎的龐公公將盆栽搬至禦花園?”
宮裏最不缺趨炎附勢之人,龐公公能做到帝君身邊第一總管的位置,其牆頭草的功力可謂十足。他雖是在回皇後的話,可這笑臉卻一直對著顏桃之。
“陛下說寧缺毋濫,讓殿下挑上幾盆喜歡的,剩下送往六宮各妃處便好。”
言下之意即花中上品賜往灼華宮,殘花敗柳扔給其他宮殿。
顏桃之看皇後有些尷尬,故早早令秦艽拿了金錠子打發龐公公回乾鳳宮複命。
“娘娘先挑罷,反正這些也是要送去六宮的。”染了朱槿色的唇微啟,顏桃之善意開口。
皇後搖頭,言語間淒涼意寒寒自出,“陛下既然有令讓皇姐先挑,本後又怎敢抗旨。”
顏桃之也不好再說什麽,隻隨意瞟了眼江浮碧,令他挑幾盆出來。
“殿下,這盆倒是稀奇。”他挑得仔細,現下所指的那盆倒確也是奇葩異植。其形似苞穀玉米,其上微小花朵團團而抱,向外展開花尖像極了百合花,可卻是裏三層,外三層,將“苞穀”裹得密不透風。
顏桃之興趣被提了起來,卻是不忘再貶低江浮碧一番,直接拿他當搬運使喚。
“江公子將那盆花搬近讓本宮瞧瞧。”
江浮碧也不再多說,擼了袖子,準備接過宮女手裏的陶土盆。這樣粗魯的動作他做起來卻令人覺得無傷大雅,正像是那讀書人擼袖將書本置上櫃架一般自然。
那盆約莫有江浮碧四個腦袋大,看著少說也有十幾斤重,禦花房的宮婢自幼搬重物慣了,這才能舉得動這陶盆。可江浮碧一個文弱公子,如何能搬得動?
皇後有些擔心地說道:“江公子還是令宮女搬上前吧。”
“也是,江公子體格孱弱,哪裏能幹此等重活。”顏桃之奚落道,她雙目盯著江浮碧身後的宮女,分明是在暗喻江浮碧一個大男人連女子都不如。
“多謝皇後娘娘與殿下關心。”江浮碧笑意不驚,“既是殿下囑托,江某定然赴湯蹈火。”
顏桃之記性異常地好,江浮碧話音剛斷,顏桃之腦海裏就冒出那日在狩獵場江浮碧說的話。
她記得,那日她令他幫著批閱六宮的賬目。
“江浮碧,本宮同你說話,你聽到了麽?!”
“聽到了。”他綻開笑顏,“既是殿下囑托,江某定然赴湯蹈火。”
與如今禦花園裏江浮碧所說的話一字不差。
她還記得他的下一句話。
她正準備出帳之際,江浮碧又加了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來。
“畢竟妻命不可違。”
這回顏桃之沒來由地紅了臉,上了妝的臉頰紅潮依稀可見。
“殿下的臉好紅呀,是被正午的日頭給曬得麽?”江浮碧就那樣立在涼亭口笑吟吟看她,“奇怪,明明現在才初春,怎的日頭如此之毒?”
他說著,一把接過宮女手中的巨大陶土花盆,輕鬆然然踏上涼亭台階,平穩地將花盆安置於亭內石桌上。
顏桃之與宸皇後久久怔愣不已。
“江公子真是人不可貌相。”顏桃之回神後三分調侃,七分諷刺地說道。
看來她之前真是小看了這姓江的。
“殿下看看這花可喜歡?若是喜歡便多挑上幾色。”江浮碧恍若不明顏桃之嘲諷之意,馬大哈似的還令她挑選花草。
顏桃之縱容巧舌如簧,可遇上此等牛頭不對馬嘴之人除了無奈還是隻有無奈。
皇後垂首輕笑,一物降一物,這話說得還真沒錯。
“這花倒稀奇。”顏桃之起身走近,抬起葇指撥弄那其中一節花瓣,其小竟若米粒一般,五六成朵,紮根一束。
那宮女堆裏頭不乏大膽的,有一高高的宮女連忙出聲回了顏桃之的詢問。
“回殿下的話,此花非大顏本土花草,乃是西涼國之葩,名為‘風信子’。”
顏桃之繼續擺弄那花,嘴上問題卻是不停。
“既是西涼之花,又怎會出現在我大顏,又是如何進得我顏朝禦宮生的根。”
“回殿下,是畫師亓官大人從西涼帶回的種子。”
顏桃之眼裏閃過精光。亓官一族的族長之子亓官落英三年前去到民間拜師以學畫技,不想他身為重臣之後竟然無君令私自前往別國。
不論是何原因,此人都不得不防。
若是真來個裏應外合,她提前將此事與顏暨說明,也不至於到時候讓西涼打得個措手不及。
“亓官畫師?是兩月前替殿下作過畫的那位大人麽?殿下還誇那畫師畫得極好呢。”秦艽有意暗示江浮碧。
顏桃之這才開始回憶,貌似是有這麽一回事。
“秦艽,改日去亓官大人那問問畫可作好了,若是好了便取回灼華宮。”
秦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嘴巴。
畫他都已經給了江閣主了,叫他去取什麽?
江浮碧無辜聳聳肩,回秦艽一個無法可解的眼神。
顏桃之任意挑了幾盆,便開口向皇後說了些客套話,令皇後再作挑選。
“這盆瑞香花甚是不錯,且送往貴妃宮裏,皇姐與江公子以為如何?”
顏桃之頷首,眼裏讚意不掩。皇後未曾先行挑選,反倒是處處為六宮著想,如此賢後,實大顏社稷之福澤。
“宋代《清異錄》中曾記載:‘廬山瑞香花,始緣一比丘,晝寢磐石上,夢中聞花香酷烈,及覺求得之,因名睡香。四方奇之,謂為花中祥瑞,遂名瑞香。’在下以為以此花相贈溫貴妃是再合適不過的了。”江浮碧裝模作樣開始吟唱,惹來顏桃之嗤笑。
怎麽?連皇後問話都要趁機賣弄學識麽?顏桃之可笑地趨他一眼。
江浮碧不明白自己又是哪裏讓她不痛快了,隻得幹笑著落座。皇後在場,他也不好死皮賴臉靠過去,隻好在她對麵用小眼神以表心中委屈。
顏桃之深受折磨,其中寒惡不多贅述。
“虞美人豔麗,與辭妹妹相配更顯融融,這盆便送去衾頤宮罷。”皇後不計前嫌,為安良人挑了一株紅紅火火的虞美人。
顏桃之伸手將髻上快要鬆動的玉篦緊了緊,看似無意地言語,卻將皇後所擔憂之事盡數言出。
“娘娘提起安良人倒是讓本宮記起件事兒。安良人小產,帝君怕是心有愧疚,到時候定少不了賞賜加封。”
皇後歎氣,“賞賜便也罷了,本後是怕帝君糊塗,到時候封了安良人反引前朝後宮不滿。畢竟,安良人的家室擺在那裏。”
女眷之間說話,江浮碧縱有心插話也無從可插。他也不自討沒趣,靜靜坐在一邊獨茗花茶。
顏桃之看他安生了些,頓時這心也就放下了大半,終於不用麵對他抽筋似的目光了。
“皇弟他前半生活得不自在,後半生君臨天下之後性子是毛燥自羈了些,承蒙弟妹多擔待,桃之在這裏謝過了。”拉過宸皇後的手,顏桃之綻開笑顏。
皇後媣妝下的神色略微緊張,“皇姐討笑了,此乃妻子之責,不敢蒙受皇姐恩意。”
“帝君之妻,大顏之後是不是也該為自己挑盆花中之王了呢?”顏桃之指過那開得極盛的朱皇牡丹,“弟妹也該為自己謀算謀算了。”
撫了鬘發紜紜,宸皇後顯然還沒弄明白顏桃之的意思,她依舊無害地笑道:“淑妃喜牡丹富貴之態,這大紅的牡丹便送去她那兒吧。”
“娘娘。”顏桃之神傷喚她。
皇後賢德是好,可過於賢德便是失了國母的威儀,讓宵小之人以為一味退讓,變本加厲。
“牡丹天姿國色,豈是一個正二品的妃子能配得了的。即便淑妃與皇後親姊親妹,但終歸不能亂了規矩。”
皇後呆滯了半晌,許是沒有想到這些,待顏桃之說起也覺自己此行欠失。
“娘娘也不必苦惱,在下看那芍藥開得也是不錯,不如以芍藥花代牡丹贈淑妃。”江浮碧本在旁默默茗茶,聽得顏桃之與皇後二人之間沉默,立馬訕笑插話。
芍藥形與色同牡丹相近,但終究不是那萬花之王,隻為次品花卉。
顏桃之少有沒有與他唱反調,“本宮看倒是極好,淑妃想必定然歡喜。”
“那便由皇姐做主。”皇後也不再話駁,在她看來,芍藥牡丹沒什麽高低,既然妹妹喜歡她便高興。
顏桃之清淺莞爾,勝似匪雨甘霖,於唇瓣處勾勒。
“殿下,不如咱們一同將剩餘的幾盆花卉送往弦月與青月長公主處,如何?”江浮碧忽地躥出一句。
顏桃之心裏不是滋味。
這才見過一麵,他便將她兩位皇妹的名字給記下了。
在給江浮碧打上“花心無恥”的印象後,顏桃之心裏一種名為“悵然若失”的情緒不知不覺升起。
“江公子這是急著見美人還是急著躲本宮。”顏桃之以陳述口吻說道。
江浮碧一楞。他隻是那日在詩會上發覺顏弦月氣息平穩,似是懂武功之人,此去隻是想借送花的借口一探究竟。
若是顏弦月危及到他的桃之,他會毫不猶豫將其除之。
哪裏像顏桃之所說,是為了看美人?
至於躲著顏桃之,那就更加不可能了。他巴不得整天跟在她身邊,唯恐自己離開半刻。
“殿下覺得呢?”江浮碧舒展了眉宇,“江某隻是想殿下姊妹和睦。”
顏桃之再渾他一眼。
“皇姐,江公子所言不錯。皇家親情珍貴而淡薄,皇姐作為這嫡係長公主,可莫要冷落了其他皇妹才是。”皇後語重心長,溫柔笑道。
她心裏其實也打著小九九。青月長公主有意江公子,若能為他二人製造相處機會也全了青月苦心。至於江浮碧與嫡長公主的婚約,既顏桃之一直推拒,想來帝君也不會逼迫。
若真能讓青月與江公子結百年之好,亦是件兩全其美之事。
可方才顏桃之那副女兒家吃味的模樣又叫人難以相信她真的不在乎江浮碧。
皇後苦笑呐呐,她好像也看不懂這三人之間的種種了。
“罷了,那本宮便雖江公子走一趟罷。”顏桃之眉目肅然,語氣中隱有不爽:“江公子,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