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長公主同人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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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桃之客客氣氣回了禮,望那群一罡,“一罡大俠說的哪裏話,是在下多有得罪才是。看大俠要去方向,似乎是城中央的會淩閣……”
“顏公子也知道會淩閣?”群一罡驚訝道。
“怎了?”顏桃之問。
群一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看顏公子書生打扮,卻不想竟也是江湖道上的人。”
顏桃之挑起柳葉眉。知曉會淩閣與是不是江湖人士有何關聯?
“會淩閣莫非不是尋常書生茶話之地麽?”顏桃之用手點了點緊緊皺起的眉心。
群一罡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會淩閣可是江湖第一大閣,每年春冬都會匯集五湖四海不少英雄好漢在此一聚,那江閣主的功夫更是變化萬千,與他交手的每一個俠客都是打心眼裏佩服。”
“會淩閣主貴姓為江?”顏桃之又問。莫非是巧合?會淩閣每次與她會麵都相隔玉簾,而江浮碧也是自那次宮宴便是麵罩白紗,遮遮掩掩。
“是姓江,怎麽了?”
“那他全名為何?”顏桃之忽然覺著這裏頭大有文章。
群一罡冥思苦想後才道:“好像是叫江逸,對!是江逸!”
“那他的字為何?”
顏桃之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會不會江逸是名,而“浮碧”便是會淩閣主的字呢?
“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了。”群一罡表示愛莫能助。
顏桃之隨即她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江浮碧隻是個尋常書生罷了,不可能是威震江湖的會淩閣閣主。
若這兩人真是一人,顏桃之倒不曉該如何是好了。在她的印象裏,會淩閣主一直是溫文爾雅,待人彬彬有禮,是絕對不會做出江浮碧對她那種逾越放肆的舉動的。
而她也確實隻將會淩閣主當做朋友,要是真有那麽一天,這知己稀裏糊塗變成了自己即將要嫁的駙馬,那也真是太尷尬了些。
況且她實在是無法想象會淩閣主像江浮碧一樣趴在她肩頭的模樣,那實在是太詭異了。在她記憶裏,那個舉手投足宛若月神星君的男子是不忍褻瀆的。
還好,這兩人幾乎毫無關聯,不然顏桃之幹脆一頭撞死宮牆得了。
鐵陀螺群一罡為人豪爽,與顏桃之聊了幾句後主動請顏桃之一行人吃飯。
顏桃之難得在宮外結交朋友,再加之若這鐵陀螺人脈餘廣,也好替她查查北冥將軍夫人的底細。
京城的酒樓不少,其中要屬“天饈樓”為之翹楚。樓裏大廚據說是皇宮禦廚,因年歲大了被遣辭回家養老,幾經周折才被天饈樓的老板挖來,手藝自然是沒的說。天饈樓的菜價格名貴,多是達官貴人上樓小坐用菜,這顏都京城不缺權貴,縱然菜品再貴,天饈樓的生意也一直極好。
這是顏桃之第一次在宮外吃飯,地方當然要挑最好的。一行人上了天饈樓,秦艽問老板要了個別致的雅間,待店小二呈上菜單時鐵陀螺豪氣地一笑。
“顏公子點菜,在下不識字。”
顏桃之略訝。群一罡儀表堂堂,雖然被冠了個“鐵陀螺”的粗俗名號,但就單他人來看,怎麽也想不到他大字不識一個。
也不再揭人短處,顏桃之偏首睨了店小二,檀唇勾起一抹弧度,伸抬荑先倒上兩杯清茶遞至其桌前,“那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顏桃之拾起杯茶盞輕呷,雖非佳品倒也無澀味,“來幾份店中招牌菜,再添幾碟配酒小菜。”
小二聞言記下一臉笑意應下,秦艽站起身打賞了他一錠銀子。
群一罡嘴一歪,“顏公子的家奴出手都這麽大方,不知顏公子家裏是做甚的?在下看你衣著不凡,舉止又甚為雅氣,莫非是從商的?”
一杯仰首飲下後顏桃之將杯置桌,雙眸染笑,抬首瞧人,“家父在朝中為官,在下不過一個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
須臾,小二端酒上前。群一罡豪邁地用大碗盛著直直望嘴裏灌,喝完之後咂咂舌,用方言說了句什麽,顏桃之沒大聽懂,猜測是在誇酒香。
“顏公子氣度不凡,想來也是個讀書人,何不圖考功名,去了這‘紈絝’之氣?”
天饈樓的酒被廚子放在鍋裏煮過,端上來時連酒壇也朦朧帶著霧陌,顏桃之伸出手,像是要去抓住那些輕薄的霧水。
“何必要去追尋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呢?得過且過度完平生不是更好?功名利祿,權勢官位就好比這酒上的青煙,可望不可觸,遙不可及。”她的聲音很輕,自顧自又給自己湛了一杯,“我寧願去要這杯中的美酒,也不去尋那青雲之路。且逍遙浮生,盡黃粱。”
群一罡哪裏曉得顏桃之的意思,他擺擺手,“顏兄弟別給在下拽些文言了,總之顏兄弟不願為官那便不為。”
顏桃之嫣然莞爾。她是消極了些,昔日為國為君的豪情壯誌在北冥璆班師回朝後便消磨殆盡,此時說這些隻是想借一個素不相識之人一訴衷腸。
“這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請。”雅間的簾子被一個灰白衣衫的俏麗丫頭掀起。
顏桃之看來人似乎並無惡意,正想好好詢問,卻見群一罡猛然站起,拔起手裏的重劍砍向那女子。
二人武功不相上下,顏桃之在旁看他們打得如火如荼,她也難插手,秦艽唯恐打鬥傷到她,急急忙忙護在她前頭。
“鐵陀螺,這公子與你是何幹係?值得你舍命相保?”女子個頭嬌小,力氣卻不輸群一罡,手裏的劍直接將他揮開。
群一罡如臨大敵,啐下一口唾沫星子,“這小兄弟跟老子非親非故,但老子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邪魔歪道無故取人性命。”
在江湖上,“有請”二字的意思很是微妙。或是字麵意思,或是取人項上人頭。
顏桃之不懂這些,隻當是群一罡蠻橫,掂量了啟唇勸架,“一罡大俠,且聽聽她的說法再動手也不遲。”
那灰衣女子盈盈笑望顏桃之,收了利劍,“還是這位哥哥好說話。”
適才聽群一罡說那女子乃邪魔歪道,顏桃之瞧著人家稚嫩的臉蛋以及純潔無邪的笑,心中雖疑惑但也不敢掉以輕心。
她不動聲色退後幾步才道:“你們家主子是何人?請我所為何事?”
“公子去了不就知道了。”女子靈動地回旋了身子,朝顏桃之又是一笑。
群一罡將手重重望桌子上一拍,好好的檀香木桌多了幾道裂痕,曲曲貼在光滑的桌麵上,像是黑蜘蛛一般。
“逍遙門門主請人還會有何好事?邪魔歪道!”他憤怒吼道。
顏桃之謹慎打量灰衣女子,貌似來者不善呐。
“群一罡,你以為你們赤練就是什麽名門正教麽?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比起逍遙門有過之而無不及!”女子唇角微抿,語氣帶了幾分輕挑,作勢又要動劍。
暗暗將這些門派之名記在心裏,顏桃之叉開了笑意,“二位有話好好說。”
她出宮帶的銀子不多,要是群一罡跟那灰衣女子真動起手來砸壞天饈樓的陳設,秦艽帶的銀兩不曉得賠不賠得起。
“一罡大俠,你能勝她麽?”顏桃之走近群一罡,小聲問。
群一罡麵色一難,“我學藝不精,百招之內能與那女子打個平手。”
顏桃之挑眉。百招之內能打平手,那百招之外呢?
白故宇這個護衛又不在,看來她是非得跟這女子走一趟了。
“在下多謝大俠出手之恩,可在下畢竟與大俠隻是萍水相逢,大俠莫要為此枉送性命。”顏桃之轉身走向灰衣女子,示意秦艽蒟蒻跟上。
灰衣女子攔住顏桃之身後的兩人,態度強硬,“我家主子隻請了這位公子,其餘人等不在我家公子邀請名單之內。”
秦艽與蒟蒻慌張地喚了一聲,顏桃之垂下眼睫安撫他二人。
“你們都在這等我,飯菜怕是要涼了,快歸座罷。”秦艽聽著顏桃之平靜似水的聲音,懸空著的心也放下不少。
群一罡沒有別的辦法,隻得叮囑顏桃之有事大喊,他到時候再破門而入進去救她。
顏桃之跟著灰衣女子從雅間出來,東拐西拐進了另一間廂房。還未進門便聽見悅耳的絲竹鳴樂,竟似是有魔力一般令人聽入了迷,顏桃之進門時腳未跨過門檻,一個踉蹌險些栽了跟頭,還好一雙手扶住了她。
男子之聲潺潺若泉水叮鈴,“姑娘沒事吧?”
姑娘?顏桃之驚慌失措,神色有些倉促。她一身男裝,自問行為舉止間不曾有過女兒家嬌羞,那這人是怎麽看出她是女子的?
“你們先下去。”男子拚退了屋子裏的樂人琴師。
顏桃之抬頭望那石青氅杭綢直裰袍子的男子,對上他的眸子,偏細狹長,竟有幾分江浮碧的影子。那眸子牽動微挑幾絲暗光越發濃鬱,連帶他手中名家提筆的畫扇都顯無光。
她一時詞窮,男子麵容隻得用《詩經》裏的句子形容。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玉石不及他溫潤,朗竹亦不及他纖挺。
“久仰門主大名。”錯開目光,顏桃之素荑緊緊拽住手中絲帕,啟唇時上齒輕顫,不難看出她的緊張。
她可不是因為見了男子俊秀的麵容而羞赧,全全是因聽了群一罡說的話,眼前的男子便是那邪派逍遙門的門主。
在無法確定他對她是否有威脅之前,她可不敢放鬆警惕。
“姑娘不必緊張,是晏倩嚇到你了?叫我謝歸就好。”男子笑出聲來,搖開墨折扇。
顏桃之錯愕了片刻,謝歸?卸甲歸田?
“謝門主,不知何事相邀?”顏桃之沒敢取笑他的名字。
謝歸慢條斯理地吟道:“且逍遙浮生,盡黃粱。姑娘小小年紀,能有這番感悟,實屬不易。”
這間廂房離方才的雅間相隔甚遠,可以說是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顏桃之適才說話的聲音又不大,謝歸竟然能一字不漏地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門主謬讚了。”小心觀察著謝歸的臉色,顏桃之忽然有些理解為何蒟蒻每次同她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了。
“聽姑娘說‘逍遙’二字,可是對道家學說也有所研?”謝歸說起這些時神采奕奕,美若離玉的麵容更是添了不少光彩。
顏桃之想了須臾才斟酌回道:“清靜無為、順應天道、逍遙齊物,讀過一些,但不精湛。”
此人看起來像是極度崇尚老莊道學,大顏國學乃儒家學說,除孔儒之外學說皆被朝廷列入不入流之行,若在大街上公然宣揚,可是要被抓進官府的。皇家子弟自然從小研習孔孟之道,顏桃之對於其他學說的了解甚淺,方才話語無意間扯上道家的《逍遙遊》,這才讓謝歸有所誤會。
顏桃之的回答得很是巧妙,既不掃了那門主的興致,亦不闡明是老莊之道的擁護者。
“姑娘對於‘忘其肝膽,遺其耳目,茫然彷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事之業,是謂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怎麽看?”謝歸也不管顏桃之是不是對道家學說有所研究,直接開門見山與她談論起大道理來。
顏桃之看他頗有興致,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行萬事超乎於俗物,拋開一切,此等作風灑脫甚然。”既然這門主是個老莊道家之癡徒,那她就一個勁地誇讚道家學說,反正她就撿他愛聽的說。
謝歸聽完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笑得越加真誠,顏桃之都覺得如此欺騙人家門主有些不仁不義了。
她本人其實並沒有鄙視道家之意,但自幼接觸儒家思想,隻是一時之間還不能很好地接受那些被世人稱作離經叛道的其他學說。
“那‘絕聖棄智,大盜乃止;摘珠毀玉,小盜不起;焚符破璽,而民樸鄙;剖鬥折衡,而民不爭’姑娘又是如何看的呢?”謝歸又是長篇大論,他顯然很是開心,能找到個“誌同道合”的友人。
顏桃之無語。棄了知識才學,跟謀國竊國大盜有何關係?毀掉珍寶,難道就不會再有盜賊?
這是什麽鬼歪理。
顏桃之違心一笑,“自然,沒有嫖客哪裏來的妓子。”
謝歸被她如此形象的比喻給逗樂嗬了,令門口的晏倩好茶好水地奉上,正打算與顏桃之在道家學說上爭個高低。
顏桃之暗道不好,萬一再聊下去她露出破綻怎麽辦?
“門主是如何發覺我是女兒身的?”她趕快轉移話題。
謝歸戲謔地睇她一眼,沒有說話,隻伸手摸了摸自己頸脖處。
顏桃之這下明白了。
是喉結。
看來她下次出宮要換身高領的衣衫了,不是每次都能遇上像群一罡那麽粗神經大條的硬漢。
顏桃之見謝歸心情不錯,索性開口告辭。
“不再坐一會兒麽?”他眼裏除了失望之色還有惋惜,這也是,估計除了顏桃之再不會有人大膽敢跟他議這大逆不道的老莊之道。畢竟,大多讀書人都是墨守陳規的。
顏桃之好言說了些不大失禮的告辭話,找了個理由提前離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