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長公主同人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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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桃之一推開她先前訂下雅間的門,秦艽就朝她撲了過來,紮紮實實撞了個滿懷。
    “公子,秦艽好擔心你。”
    顏桃之無奈將他拉開,“現在沒事了。”
    蒟蒻緊咬著下唇,在旁站著猶豫不決,其實他也很想和秦艽哥哥一樣無所顧忌地撲上去,方才他真的嚇壞了。
    若顏桃之出了什麽事,暫且不說帝君會怪罪,就是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群一罡咳嗽一兩聲,絡腮胡下的臉可疑地泛起紅暈,“顏小兄弟,你與你家的家奴關係可真親呐。”
    顏桃之汗顏,她知道他一定誤會了。她現在梳著男子的發式,衣袍款式簡潔,秦艽這麽曖昧地抱住她,在外人看來兩個“大男人”似乎不清不楚的。
    “一罡大俠,我們坐下談,在下還有許多疑問。”秦艽就差沒像八爪魚一眼扒住她了,顏桃之趕緊將他拉下。
    “好。”群一罡舉起酒缸猛灌一口。
    待再次落座,顏桃之有意無意將衣領拉得高了些,“大俠與會淩閣閣主交過手?”
    群一罡以為她開口是要問逍遙門與赤練教的事,卻不想顏桃之的關注點完全不在此處。
    “那倒是沒有,在下功夫豈敢與會淩閣主相爭。”群一罡鬆了口氣,還好她沒問他怎麽會是赤練教眾。
    顏桃之鴉睫微斂,“那會淩閣主武功蓋世,何以甘心在京城開個字畫小閣,靠筆飾權貴為生?”
    “這在下就不知道了,或許是為了什麽重要的人或事吧?”群一罡在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回答顏桃之的話顯得心不在焉。
    秦艽眼角抽搐,他這是有多少天沒好好吃過飯了,從菜上桌他的嘴就一直沒停過。
    顏桃之一手扶著腦袋,如若有所地盯著某處。
    “一共是五十兩銀子,客官請結賬。”
    群一罡一把扯過店小二肩膀上的抹布,也不怕髒就這麽擦擦嘴。
    “五十兩?搶錢呢?”他橫眉豎眼的樣子把店二小嚇得瑟瑟發抖。
    “客客官……小的不敢……”遇上這麽個吃霸王餐的瘟神,小二都快要哭出來了。
    顏桃之攔住群一罡,無奈搖搖頭,“我來付吧。”
    群一罡又是麵色一紅,“不好意思呐小兄弟,下次一定我請。”
    出了天饈樓,顏桃之與群一罡告別。臨走前群一罡硬是要留下顏桃之家宅的住處,說是改日登門拜訪,顏桃之好說歹說才讓他打消了念頭。
    “你若想見我,便去會淩閣碰碰運氣吧。”顏桃之道。
    “正好,過幾天我要去會淩閣辦些事。”
    群一罡拍拍她的肩,顏桃之這回學聰明了,趕緊望後一躲。
    “那小兄弟告辭了。”群一罡知道是自己勁大,也不惱。
    群一罡一離開,秦艽就忍不住開始取笑他。
    “沒錢還敢到天饈樓吃飯。”
    顏桃之暗忖後道:“他一定不是本地人。”
    “殿下如何得知?”
    “他適才拿筷子時小指搭在了無名指上,隻有蜀中一帶之人才有這個習慣。”
    秦艽“咦”了一聲,“殿下觀察的好生仔細。”
    顏桃之不語。群一罡性格豁達,行事豪邁,實在不像邪魔歪道之人。逍遙門的灰衣女子晏倩,她起初說起群一罡是赤練教徒顏桃之還心存疑慮,但從群一罡拿筷子的異樣拿法又叫人不得不去懷疑他。
    逍遙的門主來了京城,那赤練教主很可能也在京城。逍遙與赤練齊聚京城,不知於皇權可有異象?
    春風送暖,南柯枝椏。
    漫步在顏都街頭,耳邊是商販的叫賣與孩童嬉戲打鬧聲,如斯美好和諧的光景。在新帝治下的大顏延續了前朝古樸的民風,朝廷重商的令箭使得顏都的繁華空前絕後。
    一路朝會淩閣踱去,顏桃之由小童領著上了二樓,去到每次回見閣主的包間。
    二人之間仍然是隔著一扇簾子,在燭火跳動而出的光亮下,流瑩剔透,水晶斑斕。
    “上回見你,說要嫁人了,這會兒怎還將青絲垂下?”簾內的男子一邊將煮開的玉盞拿開爐子,一邊言笑吟吟問道。
    顏桃之今日所梳的發髻為隨雲髻,秦艽手巧,每日變著花樣給她梳頭。她一向對女兒家胭脂紅粉之類不是很在行,隻任由秦艽擺弄,但她還是知道,隻有已出嫁的女子才將青絲盡數梳入髻裏的。
    “你也就別打趣我了。”她唇角微揚,笑道。
    秦艽在心裏為江浮碧江閣主寫下一個大大的“讚”,到了現在都能裝得這麽氣定神閑。
    “好了,今日來我這會淩閣,不會這麽好心是來看我的罷?”江浮碧朗言溫儒,好似翩翩濁世的如佳公子。
    顏桃之美眸輕揚,齒如瓠犀,“我哪次來看你是不是真心實意的?”
    “算了,也不與你費口舌之爭了。”末了,她秋瞳斂去煙水,不再是調笑反倒嚴肅啟唇:“我與你相識這麽些年,會淩閣在江湖上的鼎鼎大名,我竟不曉半分,閣主莫怪才是。”
    麵上是在將錯攬在自己身上,實際是暗責江浮碧瞞她不義在先。
    “你也從來沒問過我呀。”他慢條斯理地將茶渣倒入木樽,煞有介事地聳聳肩。
    顏桃之可不會就這麽被他糊弄過去。
    依群一罡所言,會淩閣在江湖上名聲盛大,她猜測總不會單單是個字畫閣那麽簡單。可她每次來會淩閣,一樓的大廳前都是些無病呻吟,附庸風雅的書生騷客在那吟詩作對,這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是在故意掩飾些什麽。
    “且不說這些。”顏桃之美目光華巧轉,帶入一個更為讓他驚訝的話題,“閣主既為江湖人士,那一定知曉逍遙門與赤練教是何門派囉?”
    果不其然,江浮碧一聽就淡定不住了。
    “你是如何得知這兩大邪派的?”
    他一直盡力讓她遠離江湖的是是非非,甘心窩在京城開個字畫閣殘度餘生也是因為不希望仇家尋仇而波及到她。
    顏桃之遂著鳳眸淺垂,緘口不言。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就是這麽奇妙,她不知他心中所憂,反倒以看他手忙腳亂為樂。
    結顏桃之此等損友,乃會淩閣主一生不幸。
    “逍遙門為江湖邪派之首,居十大門派第三。其門規鬆散,門主性格古怪,信奉道法一發不可收拾。逍遙門雖是邪派,但卻又不是邪派。”他無奈,隻好開口答她的話。
    顏桃之將鬢旁的一縷流蘇拂至額前,“從何說起?”
    “其實逍遙門自成立至今,也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隻不過門主的一些思想驚世駭俗了些,與世人所思所想背道而馳,這才引得江湖眾怒。”
    秦艽不平道:“那些所謂正派人士也太過蠻橫了些,信仰何種學說與他們何幹。”
    顏桃之淡抿唇瓣。秦艽這動不動就出頭的性子也該改一改了,不然她若是不在他身邊,無人護他,他可有的好受了。
    “那赤練教呢?”
    江浮碧緩緩續言,“赤練就與逍遙門大相徑庭了。”
    將茶分杯承裝,囑咐小童送到顏桃之手裏,他這才接著道:“赤練教居十大門派之四,為最陰狠毒辣之教派,教主花狐多次率教眾在巴蜀等地大規模屠殺,殘暴之景據說令當地駐紮的禁軍都聞風喪膽。”
    “竟如此囂張,蜀地怎無官員向朝廷奏報?”顏桃之有些不信,各地上書的折子都是說四海升平,從來沒聽說過巴蜀有這般怪事。
    江浮碧笑言,“赤練以毒聞名於世,自然有毒能讓當地的知府以及將軍守口如瓶。”
    顏桃之頓時覺得還是自己的曆練太少,這世間竟然有能控製人心智的毒物,今日若不是他人相告,她在禦書上是怎麽也翻閱不到的。
    江浮碧又給她講了一些兩大邪派的武功套路,他看她聽得雲裏霧裏的,也就不自討沒趣再說下去了。
    “好了,我回答完你的問題,現在你也該解答我的疑問了。”江浮碧與她對視,“你是如何知曉逍遙與赤練的名字?”
    顏桃之莫名覺得那一雙眼甚是熟悉,簾子一晃,她又覺得是自己眼花了。
    “路遇一個俠客,偶然得知。”她沒說自己與逍遙門門主見過麵,從方才他的緊張來看,他是不希望她與逍遙門赤練教扯上關係的。
    既然她已經沒事了,何必再讓他擔心。
    “真是如此?”江浮碧抬指執盞,聲線壓低後有種說不出的魅惑。
    顏桃之眉心一動,隨後趕緊點頭,“僅是如此。”
    有小廝進了房,附耳在秦艽耳畔說了幾句,秦艽彎下腰笑嘻嘻地看向顏桃之。
    “殿下,我們該回宮了。”
    顏桃之“唔”聲,“這麽早?可是出了何事?”
    “帝君要晉安良人的位份,皇後娘娘與溫貴妃極力阻攔陛下下令,陛下盛怒,這會兒應該正在乾鳳宮僵持著。”
    顏桃之頷首,看來她不回去是不行了。可惜凳子都沒捂熱,這便又要動身了。
    “那閣主,在下也不久坐了。”
    江浮碧微綻梨窩,不動聲色將秦艽的話聽在耳中,“去罷。”
    宮裏的來的小廝不知是皇後身邊的還是貴妃身邊的,竟膽大到去催促顏桃之。她想著興許是事態緊急,故也未怪罪什麽。
    上了馬車,車夫極馳而至宮門口。
    “殿下,好巧哦。”正在接受宮門侍衛檢驗時,一道讓顏桃之熟悉到耳朵都快聽出繭子的聲音恰好響起。
    她不耐煩掀起馬車的簾子,入眼是江浮碧的臉。
    “是巧得很呐,江公子。”
    江浮碧裝作沒看見她眼裏的鄙夷,“殿下順道載我一程可好?”
    舉手之勞,顏桃之一時間也難找到理由拒絕,隻得看著他上車。
    “殿下出宮做甚呐?”江浮碧一上車就拉著顏桃之開始嚼些口水話。
    秦艽心裏是狗血的。江閣主,您沒看見您一開口殿下的臉就跟吃了蒼蠅似的麽?您要是真想博取殿下好感,那您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皇城金磚黃瓦,六重角簷的殿頂輝煌十足。
    “紅牆綠瓦為金絲鳥籠,一曲離愁詠難以盡淒楚。夕眷倉促為人時多念,一入宮闕生死難料悲戚。”
    顏桃之一直覺得這兩句宮人用來形容顏朝後庭的流水詩甚是可笑。其實,她並不明白為何宮裏那麽多女子視這裏為洪水猛獸。她雖因母妃的死而在皇宮裏有一段不愉快的回憶,但這裏對她來說終歸是好的。
    弟弟登造帝王,而她貴為一品嫡長公主,這些尊榮都是這座顏都皇城帶給她的。
    至於那句“身在高位,身不由己”,這隻不過是榮華的代價,與而今她所擁有的一切相比,微不足道。
    江浮碧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老實合上了嘴,與她並排安靜坐於馬車之上。
    進了未央巷之後由於宮道狹窄,小路蜿蜒,隻得下車代步。
    才近了禦花園處,便迎上一位宮妃打扮的女子。
    甫一見麵,顏桃之雖麵上展笑,但神色卻難掩排斥,江浮碧看在眼裏,亦是打算“婦唱夫隨”,不多作殷勤。
    宮禁裏頭忌諱就是多,尤其避諱高位顯譜,她可不想因為一個沈長使而失了多年捏塑的溫婉形象。故而顏桃之雖不喜那沈氏,但於情於理也不能駁她麵子,於是幾人應沈氏之邀,至了前頭涼亭小坐。
    說來也巧得很,這小坐的涼亭正是上次午夜詩會舉辦時挑選的涼亭。
    顏桃之反正是不想跟沈氏坐同一張桌子的,還在算那沈長使識趣,令宮人找不遠的尚食局另外借搬了一張凳子來涼亭。
    沈長使坐下之後訕笑著為顏桃之以及江浮碧添了茶水,“嬪妾初入宮那會兒仰仗殿下厚愛,這才有了今日之地位。”
    顏桃之不記得哪裏幫助或者提攜過她,隻當是沈氏說些討好之話。她圓滑接過,不緊不慢與她扯些野綿花之言,實則想著快些脫身去乾鳳宮勸皇弟。
    “沈長使剛入宮時可有不適?”
    沈氏眸中毒厲稍縱即逝,卻被江浮碧逮個正著。
    “自然是有的。”她記了三年的仇,她竟然遺忘得風輕雲淡,沈氏努力壓下心頭的恨意,笑吟吟地道。
    那年沈氏才剛進宮,也就是在殿選結束的那一天,她蒙受了此生中的奇恥大辱。
    晚風清涼,她本著散步之性去到禦花園夜遊,哪知走著走著便到了一處漆黑宮閣,被幾雙手給托了進去。
    她怎麽掙紮,怎麽哭喊都沒有用。
    最後,她被幾個侍衛給玷汙了。
    她不信作為新妃殿選官的嫡長公主顏桃之會不知此事,一定是她放任凶手逍遙法外,才令她落得如此下場。
    “如此是常態。眾人千計萬計湧入這深宮,有的為家族推波助瀾,求得興旺,有的因利利己想那枝頭鳳凰。可世人都不知,這宮中,紅顏枯骨遍布腳下,上至嬪妃下至洗掃宮女,有宿命如此,逃也無用。”顏桃之輕頷首,一掃素來溫和性子,忽起戲弄之心,唇角微勾帶淡笑,眸中戲謔之意一閃而過,聲線如春間微風摻雜些許悲涼。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宮闈小妃便言哀怨之言,見卑鄙小人便暗中諷刺。
    早上的逍遙門主,晚間的沈長使。
    顏桃之已將這此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