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長公主同人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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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這麽一說,又叫嬪妾想起了傷心事。”沈長使垂首凝睇了顏桃之一眼,素荑中淡綠絲帕的緊緊躥在手心。
當年之事顏桃之可謂是冤得不得了。
沈氏容貌惹來淑妃妒忌,而後淑妃借了沈氏生辰八字說事兒。說她與帝君相克,乃傳國禍世的妖孽,上諫讓顏桃之將她逐出宮外。
顏桃之平素不信這些天測天注之說,她沒有理會淑妃的諫書,可沈氏也內能逃過一劫。
淑妃當夜去拜訪了沈氏。沈氏初入宮廷,初生牛犢自然不懼怕淑妃的言語打壓,激動之下衝撞了淑妃幾句。
宰相府的嫡女淑妃哪裏是盞省油的燈?
找準了時機偷偷令婢女給幾個侍衛下了藥,神不知鬼不覺地,令沈氏的心靈與身心都受到了終生難以磨滅的傷害。
順帶還讓顏桃之替她背了黑鍋,沈氏將這筆賬全算在了顏桃之頭上。
“二位有過節麽?”江浮碧好死不死地突然冒出一句。
沈長使手忙腳亂,她明明遮掩得天衣無縫的。
“怎麽會呢?殿下與嬪妾哪裏來的什麽過節。”
顏桃之這回沒有反駁江浮碧的話。要說過節還真有,上回她麵上起小疹不就是沈長使害的麽?天確子香確實是帝君賞給沈長使的,而後沈氏才又轉贈給了安良人,而九曲草也是沈長使著人送到灼華宮是,這錯不了。
“哦。”江浮碧修長的手指抵在紅潤的唇上,“那是在下說錯了。”
沈長使顯然坐不住了,“殿下這是要去何處呐?”
顏桃之目不斜視,笑意更濃,“乾鳳宮。”
“那嬪妾也就不作陪了。”
“等等。”江浮碧忽道,“娘娘,您衣服上怎麽冒煙了?”
顏桃之斜眼瞟去,隻見沈長使紗裙發一角不知何時已起了火星,聰明如顏桃之定然不會傻到以為這是意外。
她下意識去看江浮碧。
江浮碧玩味一笑。
“還是快些救火罷。”他的聲音有山間清泉擦石而趟之感,醇厚而清澈,與一邊沈氏歇斯底裏的尖叫形成鮮明對比。
秦艽差點都要拍手大笑了,扯著蒟蒻站在一旁罵了句“罪有應得”。
顏桃之不忍直視,擺擺手令宮人趕緊到尚食局打水往沈氏身上潑。
枝椏小燕嘰嘰鳴叫,斜風化作細雨輕撫了柳枝三兩,浮萍千幽暈染草木。
行至宮道,顏桃之淺笑浮梨靨,話顯不解意味,眸子卻渡了微眯,上上下下將江浮碧掃了個遍。
“沈長使的衣裙著火,如果本宮沒有猜錯的話,此事應該跟江公子脫不了幹係?”
江浮碧對她眼裏的寒光視若無睹,“自然。”
“哦?”她唇形姣好的雙唇發出一個誘人的單音,聽得蒟蒻渾身一顫,江浮碧卻是依舊翩翩淺笑,波瀾未驚。
“是流虛子道人贈予在下的靈符,能生火而用。在下看殿下似乎不太喜歡沈長使,所以自作主張而為之,殿下恕罪。”
顏桃之挑眉,“真是如此?那符呢?本宮要看看。”
會有這麽神的靈符?那她改天也要去求上一兩張。
“方才施法過後靈符就消失了。”江浮碧一臉理所應當。
顏桃之眉頭皺成“川”字。
“此靈符乃是道法之中五形而生,相輔靈咒而使,若殿下有興趣江某可以將這門獨傳的秘咒傾囊相授。”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江浮碧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哪有什麽能起火的靈符,剛剛是他用內力攪動四方之風,令強風帶動涼亭一邊不遠處火盆裏的火星,這才使得沈長使衣裙走火。
顏桃之怕他又找借口纏她,連忙搖頭稱不用。
“殿下走那麽快做甚?”江浮碧落在她後頭,時不時在她回頭時嬉笑。
顏桃之翻個白眼,“乾鳳宮裏帝君震怒,本宮怎能不快。”
“那殿下給我講講這妃子之間的位階可好?在下每每聽到什麽‘良人’‘長使’之類的,都覺著這頭疼得慌。”
顏桃之嫌棄覷他,本宮看見你才是頭疼得慌。
“江公子,秦艽為您解惑。”經過方才沈長使之事後,感到大快人心的秦艽對江浮碧的好感那是又拉升了好大一個層次。
“後宮之主為禦品之後,兩位正一品的皇貴妃為輔,從一品的三位夫人亦可在帝後允應下協理六宮。再往下便是淑、德、賢、良四妃與八位冠以單字封號的妃嬪,其中四妃之權大於其餘諸妃。”
顏桃之唏噓不已,像是在自言自語,“能爬到以上的品階已經實屬不易了,宮裏隻有宸皇後、溫貴妃、淑妃在以上之列。”
秦艽點頭,繼續為江浮碧解釋,“接著乃是正三品的宮嬪,昭儀、昭容、昭淑、昭嬡,從三品修儀、修容、修淑、修嬡,正四亦是按照以上名號作分,隻是前字冠‘充’,為充儀、充容、充淑、充嬡。”
顏桃之雖然對這些已經爛熟於心,但還是聽得很認真,“本宮記得,正三至正四品的宮嬪貌似就一個昭儀之位已封祁老將軍愛女。”
“殿下記性不錯,說的正是昭儀娘娘祁氏。剩餘的便是從四品以下的宮婦,依照品階依次為美人、才人、良人、寶林、婧娥、榮華、長使、少使、順常。都是些低階的妃嬪,不限位份之數。”秦艽一口氣說完,得意洋洋看向顏桃之。
顏桃之展露笑意,絮絮將他的話補完,“至於再往下的女子也不會出現在未央巷之內,乃是新入宮待選的姑娘。依照家中身世象征意義封正九品選侍,從九品家人子。但凡是參與過殿選,亦或被帝君臨幸都不會停留在這個品階。”
“江公子可聽明白了?”她玩味勾唇,“可要秦艽拿紙筆寫下?”
她拿他當智障呢。
“在下已然明白,紙筆也就不用了。”江浮碧幹咳兩聲。
她收回笑聲,唇角又歸回到起初的直平。這樣冷漠的態度令江浮碧無可奈何。
他很無辜,他不曉得自己做錯什麽了,讓她這麽抵觸他。或許她隻是不習慣他的靠近,以後回好起來的,或許她隻是不願接受皇室的婚姻,或許……
這都是江浮碧的自我安慰。
他應該早些告訴她,他的身份的。
不然也不會鬧得這麽僵,至少他們還能像朋友一樣相互打趣,不至於現在一言不合就冷眼相對。
可一切已經晚了,事到如今顏桃之再明了江浮碧便是自己多年的故交隻會讓情況變得更尷尬。
還不如將錯就錯。
打定主意的江浮碧唇瓣又綻開笑來。
他就不信,他這麽沒魅力,連一個小丫頭都收不了。
什麽北冥將軍,什麽亓官畫師,他江浮碧從來不放在眼裏。
“殿下不打算好好謝謝在下麽?”
顏桃之嗤笑,“本宮又沒叫你幫著教訓沈長使,何來答謝一說?你以為本宮會是那種記惦小仇而報便沾沾自喜的深宮怨婦麽?”
一月回暖仍攜一絲清冷,乾鳳宮宮外的外院中的春香小杉正茂然發出新芽,儼然不懼這餘寒。
江浮碧目光自杉樹拉回,似是由此重拾信心,不在意淺淺道:“那意外安良人小產,皇後之罪名得以洗脫,殿下難道也不謝我麽?”
“嗬。”顏桃之嘲諷嗬笑,“江公子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明眼人一看便知,帝君最後會赦免皇後之罪,其根本不在於公子的理由牽強完整與否,全全是因了本宮肯開口。”
她回首打斷看不下去正欲接話的秦艽,“至於江公子要的答謝……皇後娘娘的茶可好喝?”
江浮碧無奈搖扇,她的敵意果真還是絲毫未減。
乾鳳宮內殿——
顏暨命龐總管把燉好的人參雞湯放在一旁蟠龍瑞獸的雕漆台桌上,執了金鸞勺一勺一勺喂著龍塌上的人兒。
“身子如何了?方才可又氣著了?”他柔聲細語地開口,已然放下一個帝王九五的架子。
辭氏膩歪地說了些心口疼的話,顏暨笑著令太醫上前給她把脈。
“嬪妾不要那幫不中用的太醫,嬪妾隻要陛下一人。”辭氏的小手搭上顏暨之手,嗲聲嗲氣地喚他。
他很快反握住她的手,寵溺地將她軟弱若無骨的葇手緊緊攢住,“好,朕在這裏陪你。”
皇後和溫貴妃還跪在殿外,殿內卻是這般溫情糜香。
顏桃之沒有讓龐公公前去通傳,龐公公也不多說,拂塵一甩一轉身,索性不管,直接放行。
垂下排扇般的羽睫,顏桃之嘴角微翹,“地上涼,娘娘快快請起。”言罷將皇後與貴妃二人親自扶起。
“皇姐可來了。”宸皇後眼眶裏隱約帶淚,想來一定是屢次勸誡帝君反倒被帝君當做別有用心。
顏桃之聞言,柳眉一彎,期望以此能安慰些她,“弟妹受苦了。”
皇後身後是宰相一族,皇弟做事未免太過不記後果。
“妾身給嫡長公主殿下見禮。”一旁斂衽起身的溫貴妃耳際緋色玉環磕碰叮鈴,福身鶯啼唱了禮,恭順低首,隻待顏桃之免禮。
“溫貴妃也辛苦了,快起來。”顏桃之盡力為弟弟搏人心,笑開了溫和麵顏,“皇弟並非薄情之人,此次隻因被辭氏鬼迷心竅,故才牽連二位娘娘。”
溫貴妃莞爾輕啟朱唇:“皇姐言重了。辭氏貌美,能多一個人伺候帝君妾等高興都來不及呢,隻是安良人辭氏性子跋扈了些,自她進宮以來惹的是非是在太多,確實不宜晉四妃之位。”
“臣妾好心勸諫陛下,奈何陛下非但不聽勸,還大怒謾罵臣妾善妒……”皇後手中帕子拭淚幾滴,“皇姐,若真是臣妾有做得不對之處,皇姐便與帝君去了弟妹皇後之頭銜罷。”
能說出拋去後位之話,足以證實宸皇後之心已寒。顏桃之苦笑,又是灘不得不沾的渾水。
“皇後娘娘說什麽胡話,放眼後宮,除皇後娘娘外再無妃嬪能擔母儀天下之任。”江浮碧很會看顏桃之的臉色,他明了她怕皇後身後的宰相會在朝上不平,這才極力幫襯著說話,隻為顏桃之能對他改觀。
顏桃之無暇顧及他,拉了皇後的手又是好一陣子軟言安慰。
須臾又至了幾位妃子,唯獨淑妃與沈長使未見。顏桃之不禁嘲諷勾唇起笑,不來乾鳳宮是想獨善其身麽?
側眸瞧去殿外頭開得正旺的石榴樹,團團三兩簇,聚滿枝頭吐蕊怒放,偶瞬風拂過便如火苗流淌。
今年不安分的火心貌似挺多呢,前有淑妃一心奪帝後之位,後有辭沈氏攪擾宮爲。
她慢慢站起身來,一手拿著輕柔的錦帕,略微寬大的衣袖輕柔的垂著。一股子清風吹來,扶著肌膚,如月光一樣柔和,如雲一般輕柔。
且看對方出招,她再一一應對罷。
“龐公公,帝君何故令二位娘娘跪在此地?”她倒不怕顏暨怪罪她私自拉皇後與貴妃起身,隻是想弄清事情的前因後果。若問皇後與貴妃,難免夾雜了排擠安良人的私人情感在裏頭,難得實況真境。而龐總管是帝君身邊的人,說話自有分寸,既是他開口也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龐公公展了拂塵欠身,“回殿下,自安良人小產,帝君一直對其心有愧疚,帝君盼著能借春分大封六宮,允辭氏四位之位以行補償。”
顏桃之漆黑瞳孔微縮。曆來大顏朝的選妃大殿都是定在春分時節的,自老祖宗立下“雙喜反生哀”的規矩後,每年春分新人入宮與老人冊封都是分開來行的。
顏暨登基三年半載,隻下過一道聖旨選妃,今年若再不令人填充後室,於禮於先祖,均是不義不肖的。
這也難怪皇後與溫貴妃會極力阻撓他封立安良人。
顏暨與辭氏在內殿溫存了好大會兒,二人才整理好了衣襟出到前殿。
收回看向皇後的目光,顏桃之慢慢轉身,三分打趣地開口:“可教皇姐好等。”
“皇姐怎的來了?”顏暨一瞧是她,嚴肅神情便掛不住了。想到適才他在內殿與辭氏種種,令姐姐在外殿等了這麽半天,顏暨頓時覺得臉頰開始發燙。
顏桃之執錦帕的手慢慢撫過辭氏小腹,垂眸溫和笑開,“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的。”
安良人因著她態度轉變而驚訝不已,卻也不敢表露,隻點頭乖乖應了。
江浮碧無趣地靠在太師椅上,耷拉著腦袋盯著他的顏桃之。
不愧是他家小丫頭,夠機智。
顏桃之若此刻為很反感安良人的樣子,再出言勸誡,絕對會讓顏暨認為她是在幫腔皇後。但若她此刻眉開眼笑對辭氏,便更容易讓顏暨相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帝業為了他好。
“皇姐也覺得這次是朕錯了麽?”顏暨看向已然起身的皇後,眼神沉了沉。
顏桃之眸光閃動,眉眼眉梢收起韌意,“皇弟也是愧疚心切。”
他顯然很是在意自家長姊的看法,聽完顏桃之的話後顏暨緩和了思緒與神情。
“那皇姐認為辭氏該封否?”
安良人緊張地看向顏桃之,她能否順利封妃,皆在顏桃之一句話。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以為會是天的帝君,竟然會這樣在意姐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