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這和阿香的臉,有何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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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德就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神色滄桑的微微仰起頭,看了眼已經有些灰黑的天空,“若不是我,她依舊是陵城的第一美人,被人處處捧在掌心中。”
“是我無能,卻妄想能學習古人不畏權貴,雖苟且偷生的活著,倒不如死去。”他說到此處,突然掩麵聲音越發悲涼沙啞,“這樣,阿香小姐便不會受那等罪。”
這說得我越發迷糊,看著張德痛不欲生的模樣,隻覺得有些頭疼,“把話捋直了,再繼續說下去。”
這難過傷心,是不是有點晚了?
他身子微微僵硬,隨即抬起頭,眼眶發紅的看著我,手緊緊握成拳頭,“姑娘你可知劉然?”
我一臉腦子出現毛病的表情看著張德,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受刺激腦子有些不清楚了?輕咳幾聲,“不就是你家大人。”
誰知,他聽到我這句話之後,神色憐憫的垂下眼簾,攤開手掌細細看著自己的掌紋,搖頭道:“不,然並非燃。”
他深深呼了口氣,最後又重新握成拳頭,嘴唇因憤怒而輕微發抖,“劉府旁支有位名叫劉然的男子,和大人的名字讀音一樣字也相似,就連模子都猶如雕刻出來一般。”
我有些捉摸不透,但張德的語氣過於悲憫讓我越發茫然,“這又何關係?”
“這關係大著呢。”張德冷笑出聲,身子一點點挺直,視線變得幽遠,“那旁支不知用何妖術,竟算出了大人的運勢,想借機盜取大人的命格。”
這話一出,我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情緒立馬驅散,我皺眉打量一番張德,發現他神色多了幾分狠厲,“這麽隱晦的事情,你怎麽知道?”
他嗤笑一聲,我似乎感覺他情緒突變,猶如一股難以壓製住的火氣蹭的湧上來,他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並不隱晦,隻不過陳年往事大家遺忘罷了。”
我翻了個白眼,這麽大的事情,再怎麽陳年舊事,總會有人翻出來拔了拔,但這陵城中我並沒有聽到那個說書人提起,不由的對張德的話產生疑心,“劉然並非劉燃,這注定的命格豈會因名字改變不成。”
“姑娘大錯特錯。”張德抬手指了指天,表情諷刺異常,“這老天爺瞎了眼,竟就讓旁支的詭計得逞。”
我總覺得他在拖延時間,我看了眼張德,欻火和突圖已經去找阿香,想必她也翻不出什麽浪,那我倒要看看這個道士究竟想幹什麽,“這和阿香的臉,有何幹係?”
聽到我的話,張德表情瞬間大變,可以說是陰沉得發黑嚇人,一副恨不得將口中之人碎屍萬段才甘心,“劉然,正是毀掉阿香小姐臉的罪人。”
他的反應過於激烈,讓我心裏那小團疑心蹭的變大,見他沒有繼續往下說,我挑眉順著他方才的話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然的命格本是大人的,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磨了磨牙,手死死握成拳頭,“偏生他是個貪得無厭的人,阿香小姐乃陵城第一才女,容貌也無人能及,劉然早就惦記上了。”
楊語香,才貌雙全。而楊家更是陵城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劉然貪婪的性情,怎會不惦記她以及她身後的楊家?
可是我不明白,為何張德始終說是自己錯,讓楊語香成為如今這副模樣,“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怎會與我無關?”張德神色變得格外的憤怒,就連看向我的目光從畏懼轉化成了狠厲,“我本隻是受師命下山的道士,在陵城因觸犯到他人利益,被賊人陷害,再加上劉然收人錢財替人消災,身為百姓父母官,卻不謀實事,隻想斂財。”
我點頭,若有所思的捏著下巴,“所以,這官本身是劉燃才對,而非那旁支?”
將他人命格安放在別人身上,我扭頭看了眼神色冷淡的茯笹,一時沒控製住,小聲吐槽道:“司命糊塗了嗎?”
他微微蹙眉,對這件事情似乎也有些不解,隨即他看了眼張德,伸手輕輕握住我的手,壓低聲音在我耳旁道:“這件事情,待我回去之後會向玉帝說清楚了。”
我不信司命會失職,這其中定有什麽。
“正是,本應該是高高在上的人,卻因被人換掉命格,從正兒八經的劉家嫡長子成為旁支的庶子。”
說到這裏,張德瞳孔微微放大,“若不是他救下我,我豈能活到現在。”
我對劉燃的事情雖極為感興趣,但是我此刻最想知道阿香的故事,就憑她膽敢用廉狄的魂魄,作為支點將這些怨氣化成人形,“那阿香的事情呢?”
“阿香小姐偶然間與大人相識,得知我的事情之後,”張德痛苦的閉上眼睛,似乎極其壓抑的模樣,“我身受重傷,而劉然派人盯著陵城大大小小的藥館,她為了救我暗中讓人不斷送藥過來。”
我心情也有些壓抑,按照張德所言,劉然對阿香求而不得,若是捉到這個把柄他定不會輕易放過,“所以說,你受了她的恩?”
他點了點頭,臉色越發的難看,“師父曾教導我,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但我無能懦弱才……”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表情太痛苦了,我一時不忍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劉然得知她幫助你之後,以此為由強迫阿香嫁給他是這樣嗎?”
“對!阿香小姐性情中人,怎會嫁給那種敗類。”他咬牙切齒,表情滿是猙獰的恨意,“他設計陷害楊家,收買楊家的仆人想假借火災的名義,活活燒死阿香小姐。”
如果是這樣的話,阿香的臉與張德有何關係?
張德的聲音越發的悲痛,一個中年男子生生在我麵前,眼眶濕潤極度忍耐的模樣,“可是我,我在救人時,一時錯手竟將阿香小姐推到了炙熱的柱子上。”
聽完他的話我震驚了,這種窒息的救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聞,這究竟是救人還是害人?“一時錯手?”
可能是我的語氣過於震驚,張德表情隱約出現崩潰狀,身子一點點彎曲同居縮在一起蹲了下來,“如果我那日沒有參合,她就會毫發無損。”
他講述中,我總覺得有疑點,思來想去之後,盡量用平靜略有幾分溫和的語氣道:“可你不是受傷了嗎?為何知道她出事?”
確實如此,張德說過他身受重傷,怎麽能趕過去救阿香?且不說他不是楊家的人,作為富家千金,阿香最清楚未出閣的女子忌諱什麽,所以張德身為外男進不了楊家的大門,更別說阿香的院子裏。
張德身子輕微一抖,隨即有些僵硬的起身,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但是聲音卻滿是詭異的羞恥,“是我鬼迷心竅,妄想見一見阿香小姐。”
我挑眉,心裏越發覺得這張德三言兩語中摻夾著三分假,低頭把玩著茯笹修長的手指,“這世上巧合的事情,未免有些多了吧?”
說完之後,我鬆開手扭頭抬頭看著張德微妙發虛的表情,勾唇笑得寒意肆意,“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聽著你故事呢?”
將之前拂開的血蓮花重新召來,齊齊聚集圍在張德身邊,一點點緩慢的靠近他,“我想聽真話,你覺得難不難?”
茯笹接過我的話,語氣有幾分縱容,“不難。”
我心情變了許多,側頭看著茯笹笑得開懷,隨即手輕輕往前一推,任由血蓮花撲向張德,一點點腐蝕他身上的皮肉,卻不破損他衣服,“我也這麽覺得。”
張德慘叫聲連連,不到一小會的功夫,他滿是恐慌畏懼的喊道:“我說!我說實話!”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非要我動手才肯說,早說不就不用遭罪了嗎!?
我輕飄飄的看了躺在地上慘叫的張德一眼,隨即走過去蹲在他的麵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會是真話嗎?”
張德痛苦的縮著身子,半分不敢掙紮,“我以我性命擔保,絕不敢糊弄姑娘。”
我抬手指了指茯笹,皮笑肉不笑的對張德說,“這一次就不是我動手了,他比我更可怕,懂了嗎?”
說完之後,我討好的看著挑眉一臉無辜的茯笹。他收斂起眉眼之間的溫柔,低頭看著張德,手指隻不過是一勾,不遠處的大樹轟然倒下。
張德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呆呆的看著那倒下的樹,脖子像是被定住一般費勁的扭過來,眼神恐慌無比的看了我們一眼,忍不住的往後挪動身子,“在我救阿香小姐時,曾問她願意當我的妻子嗎?”
“遭到她拒絕之後,你惡從心生,故作失手將她拋到火柱上,生生讓她毀了容。”我抬手捉住茯笹伸過來的手,站在張德麵前,眼裏厭惡至極的看著他,“你覺得阿香被毀了容,這陵城中自是無人願意迎娶她,除了你之外。”
被我點破之後,張德整個人發抖,止不住的往後退,“是我鬼迷心竅,才會做出這種喪失天良的錯事。”
“得知阿香小姐毀了容之後,劉然自以為阿香為他的小妾是高抬,卻不料她死也不願做妾,而貪得無厭的劉然失去了能獲得楊家錢財的正當理由,怒火中燒一把花將楊家燒的幹幹淨淨。”
說完之後,張德眼淚瞬間掉了下來,“楊家出事之後,我才醒悟,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
我暗暗磨牙,看著痛苦流淚的張德,不可思議的說道:“恩將仇報,你怎還有臉活在這世間?”
聽到我這話之後,張德努力撐起身子,靠在柱子上,重重的喘了口氣,目光堅定的看著我,“我必須活著,護好阿香小姐的心上人,方能有臉下去見阿香小姐。”
我呆住了,這轉折真的是,讓人措手不及啊,“她喜歡這個劉燃?”
茯笹沉思片刻,掐指算了算,對我說道:“按理說,阿香和這劉燃,本該有一段姻緣。”
我震驚不已,覺得這個世間真的是世事難料,“被那貪得無厭的劉然攪和了?”
茯笹眼裏流露出一絲複雜之意,他微微抬起頭,看了眼越發灰暗的天空,“嗯,換了命格,姻緣自然就變得複雜艱難。”
我聽完之後,往前走了兩步蹲在張德麵前,覺得他可恨又可憐,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所以你才留在這怨氣衝天的劉府,對嗎?”
張德難堪的點頭,隨即別開頭不願與我對視,“嗯,唯有如此,我才有臉去見阿香小姐。”
我撐著下巴,看著張德許久,才緩緩說道:“那為何如今阿香卻想取劉燃的命?”
張德震驚的扭頭看著我,不顧身上的傷痛欲想朝我撲過來,卻被茯笹一腳給踹了回去,他驚恐無比的看著我,“什麽!?”
我起身,確定張德不知情之後,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你沒聽錯,阿香想要的是你口中她心上人的性命。”
張德表情極其崩潰,他死死盯著我,聲音猛地提高很多,“不可能,她明明心悅大人,怎會想要他的性命!”
這劉府的人,估計是聽到了動靜,連忙趕了過來,“什麽人?”
張德惡狠狠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侍衛和仆人,怒吼道:“都給我退下!誰也不許出來!”
為首的人猶豫的看著張德,“可是,道長你…”
張德迫切想知道為何阿香想殺劉燃,不管不顧的,“我自有分寸,退下!”
直到所有人離開之後,我才輕咳幾聲,“阿香,早就變了。”
當初善良天真的姑娘,早就死在了那火災當中。
張德崩潰了,他眼神空洞的看著我,“我不信,大人這幾年未曾娶妻生子,就是因為不曾忘掉阿香小姐,她怎舍得?”
“模樣相似,名字也相似。”我歎了口氣,隻怪造物弄人,“阿香怎會相信那是兩個人。”
聽到我的話之後,張德整個人都愣住了,但是眼裏總算有了點神采,“你的意思是,她誤會大人了?”
我搖頭,實話實說道:“不知,阿香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