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終究是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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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花蕕再一次清醒時,已經過去了兩天。
    她神色冷淡的睜開眼睛,看臨豁不知何時將桌旁的椅子拉到床邊坐著,表情頗為嚴肅的皺著眉,看到她的醒後表稍稍變得有些古怪的開口詢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眼神一如往日,冰冷寡淡寒意直接溢出眼角,單花蕕掀開被子餘光看到臨豁扭開頭的模樣,扯了扯嘴角伸手從一旁拿起外衫披上。赤腳踩在透著一股寒意的地麵上,麵無表情的走到門口處伸手推開房門,伴隨門吱呀打開的聲音,單花蕕扭頭看著臨豁,“你想問什麽?”
    臨豁看出單花蕕的變化,太明顯了透著一股清晰的冰冷,他皺眉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隻是轉身看著她站在門口處,那明亮的光從她身後灑下,猶如誤闖人間的迷途精靈,幹淨無辜。
    他輕歎一口氣,已經很肯定單花蕕有事情隱瞞了他。除去那天的魂魄,單花蕕還有其他的事情隱瞞了。他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手掌上的紋路,語氣輕緩帶著安撫道:“不是我想問什麽,而是你想告訴我什麽。”
    聽到這話,單花蕕眼底的譏笑越發的明顯,她低頭看著自己赤著的腳,回想起喬暮看到她赤腳下床時滿臉心疼的表情,心中不由的泛著一股惡心感,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處,手指輕輕在脈絡處劃了幾下,出現了明顯的紅印。
    她就像是失去痛覺似的,直到脖子上有著一條條紅色的腫塊才收回手,眼角稍稍往上揚起,入骨的冷意直接逼向臨豁。臨豁皺眉有些許不悅,見狀單花蕕扯著嘴角嘲諷的笑出聲,身子倚靠在門上,“我沒有什麽想說的,你可以走了。”
    看出清醒後的單花蕕充滿戾氣,之所以不明顯是因為她身上的煞氣不是針對自己的。;臨豁起身眼底一塊赤紅之意但很快就消去,他走到單花蕕麵前,聲音輕緩的問道:“好,那我問你,為何不告訴我你身體內還有其他魂魄?”
    這個問題單花蕕並不意外,她沉睡過去之前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控製了。她側頭表情稍稍無辜的看著走過來距離她一尺的地方停了下來的臨豁,勾著嘴角笑得天真無邪,但是說出來的話以及語氣卻讓臨豁極其不安,“怎麽?你見到他了?”
    臨豁擰緊雙眉,清秀的臉上漸漸收斂起那一絲熟稔,難得染上了幾分戾氣的看著麵前變得讓他覺得陌上可怕的單花蕕,“你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對嗎?”
    這話讓單花蕕嗤笑出聲,她像是不懂為什麽臨豁會問這麽一個壓根不用猜的問題,也不值得一他問的問題,笑得肆無忌憚甚至是夾雜著幾分那日那人稍微的戾氣,反問他:“為何不知道?這是我的身子。”
    聽出不對勁的臨豁後退一步,與單花蕕離開距離,負在身後的手抬起,升起一簇炙熱至極的火焰,閃爍著金光,“你不想解開這個局,對嗎?”
    “我曾認真的想過如何解開,甚至是我這一條命也可以豁出去。”單花蕕的手輕輕攏了攏耳後的長發,眼神一下子變得暗淡,就像是被人從頭頂澆了一同冷得刺骨的冰水,將她眼裏的希翼全部澆滅,“但是我終究是個禍害。”
    說完這裏,單花蕕眼裏升起濃烈的戾氣,一片冰霜覆蓋住原本幹淨的神色,笑得愉悅的看著臨豁頗為憐惜的眼神,“不過,我既然是禍害,那就該做禍害該做的事情,不對嗎?”
    臨豁越發肯定眼前這妖遇到了什麽事情,或者是被身體裏的那個滿是煞氣的魂魄影響了,改變了往日神色純潔幹淨的妖。他不由的歎了口氣,按住有些許疼的太陽穴,聲音中裹著一層帶有引誘所在,“單花蕕,你要記住,你並不是禍害。”
    她並不是禍害,而是局需要她成為禍害。
    在離開麒麟山的前一晚上,師傅曾與他說起過這個局,這是為了一個上古神祗覺醒而設的局,被當成局中的那些人,幾乎是前世欠了那神祗的恩情,這一世心甘情願的成為棋子將那神祗一步步的喚醒。
    臨豁想不明白,為何這個神祗的覺醒需要這些人手中沾上了無辜者的鮮血?師傅不過是搖了搖頭,表情無奈且滿是妥協,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師傅臉上出現妥協的神色。師傅告訴他,這都是那些本身就該經曆的事情,這是天命注定,不會因為神祗而受到影響。
    離開當日師傅的話在臨豁的耳邊回響,“這個局若想解開,拾荒者是關鍵點,你需要安撫穩住單花蕕,莫讓她魔化。”
    頭疼。
    單花蕕看著似乎有些走神的臨豁,他的表情帶著掙紮和迷惑的低下頭,隨即她扭開頭不願再看眼前這個神色分外幹淨的道士,語氣輕緩但是方才的煞氣已經全然消失,剩下的僅僅是無畏,“我是不是禍害,你不是最清楚嗎?”
    一時語塞的臨豁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捏著眉間帶著幾分煩躁的看著單花蕕那張像是無所謂的臉,究竟是什麽事情讓這個原本懷著希翼的妖成為如今這麽墮落的模樣,最後他問道:“你甘心嗎?”
    “有何不甘心?”
    突然,臨豁想起一個人,一個單花蕕極其在乎的人,他猛地提高聲音,緊緊盯著單花蕕的雙眼追問道:“喬暮呢?你忍心傷害他?”
    聽到這個名字,單花蕕的表情瞬間變了。原本死寂的表情一下子布滿了嘲諷之意,就連她的眼神都帶上了臨豁不能理解的譏諷,“你真當他是我的軟肋嗎?”
    在她沉睡時,她陷入了幻境之中,一個關於喬暮的幻境。
    她看到了喬暮精心設計一切,用一塊極其稀有的靈玉擊碎護在她周身的屏障,如同他計劃中一樣順利的將暈迷不醒的自己帶走,一步步的奪取自己全部的信任與依賴,再將已經完全相信他的自己待回京城,跟著計劃一步步的往前走。
    精心策劃多年的計劃,單花蕕無法想象喬暮是一個多麽冷血無情的人,才能步步為營哄得自己信以為真的交出全身心的感情。
    臨豁並不傻,他前幾日看到的單花蕕整個身心都是喬暮,那一雙清楚幹淨的眼睛中都是喬暮的影子。他回想起喬暮離開時的表情,記得清楚那是擔心和不舍的神色,他皺眉疑惑不解的問道:“你們之間出什麽問題了嗎?”
    別開視線,眼底滿是嘲諷的轉身看著院子中的茉莉花,就連那樹枝朝外的樹都能讓單花蕕覺得厭惡至極,“不曾,隻不過覺得你們人類真的是詭計多端,不值得信賴。”
    “你信我嗎?”臨豁上前一步,藏在身後燃著火花的手握緊將火焰掐滅,“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可以幫你。”
    這話一出,單花蕕忍不住噗呲笑出了聲。她揩去眼角處的淚水,笑得肆無忌憚甚至是毫不在意,側頭掃視一眼靠近她的臨豁,稍稍抬起下巴,猶如冰霜一般的聲音讓臨豁身子一僵,“你方才手中的火焰,著實讓我不解。”
    這道士真當她是真傻,那金紅的火焰炙熱無比,她怎麽可能會感覺不到.
    覺得有些頭疼,臨豁用力的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歎了口氣實話實說,“抱歉,你的變化有些讓我震驚。”
    單花蕕壓根就不在乎臨豁是怎麽想的,她頗為有趣的看著臨豁頭疼不已的表情,心中猛地生起幾分惡趣味的舔舐一下紅潤的嘴唇,聲音輕緩不容置疑的問了一句:“你方才是想殺了我,對嗎?”
    這話讓臨豁吃驚的放大瞳孔,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傳遞給單花蕕這個錯誤的信息,攤開手將自己完全暴露出來作為誠意的搖頭,“我從未動過殺你的念頭。”
    “無所謂了,”單花蕕無視掉腳上傳來的涼意,赤腳踩上門檻上,一手捉住房門做出眺望的動作踮起腳尖,不過輕輕一躍整個人就飄起來似的,飛到牆壁旁邊的樹枝上,隨即坐下修長白皙的腿垂下悠閑的晃悠著。
    緊跟其後的臨豁站在樹下,仰頭看著神色悠閑的單花蕕,沉默片刻後才開口詢問單花蕕,“你要離開?”
    “我為何要離開,若是我離開這這件事情就變得無趣。”單花蕕神色狠厲的低下頭看一眼臨豁,入骨皆是寒意的目光讓臨豁不由的一顫,隻聽到單花蕕的聲音中裹著一層戲謔的笑意道:“作為禍害,我還不曾害過誰,著實不合格。”
    著實惱火的臨豁擰緊雙眼,語氣頓時變得嚴厲的開口道:“你就這麽想當一名禍害嗎?時時的提醒自己,有這個必要嗎?”
    一想起幻境中喬暮勢在必得的表情,以及在她沉睡時滿眼寵溺的眼神,讓單花蕕心中犯嘔生厭。她稍稍抬起頭,神色中帶著絲絲的困惑,像是回答臨豁的話又像是再告誡自己,“非常有必要,這過程我不能心軟。”
    歎了一口氣,臨豁已經感覺到單花蕕現在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不管你信不信,喬暮是真心待你的。”
    這話就像是刺激到單花蕕心底緊繃的那根弦似的,整個人頓時變得滿是敵意,原本帶著幾分往日清澈幹淨的眼神,一下子布滿冰霜和戾氣,咬牙切齒恨得將臨豁撕碎一般的從那紅豔的嘴唇中,擠出一句滿是譏諷的話:“真心?嘖,難為你了。”
    她的反應太出乎意料中了,臨豁這兩日守著單花蕕,一直緊繃著神經早就疲倦不堪了。他修長的手指狠狠的按住自己的眉間,一塊明顯的紅印瞬間出現在他的雙眉之間,“你自己好好冷靜一下吧,莫要被體內的東西影響了。”
    說完之後,他的身子一晃,臉色蒼白的轉身死死咬住嘴唇撐著不肯倒下,從大樹到院門的距離不足幾尺,卻讓臨豁生生走出了八千裏的錯覺。
    他費勁的邁開步子緩慢的控製好身子走到院門口,剛拐出院子身子就瞬間軟了下來,若不是他反應狗夠快及時伸手扶住牆,不然肯定摔得很慘。
    單花蕕坐在樹上,看到這一幕時不由的抿了抿嘴角。她不明白這道士為何要裝作一副沒事的模樣。她早就知道這人守著自己兩天兩夜寸步不離,心中隱約傳來一股苦澀之意,但是很快就被她抹掉,神色的冷淡的收回視線,繼續眺望零陵山的方向。
    臨豁的體力早就消耗完了,那兩天他不斷的消耗自己的法力以及真氣幫單花蕕梳理體內亂竄的力量,卻驚愕的發現這股力量很強大卻很也錯雜,但是對單花蕕並沒有造成丁點傷害。
    就在他想得入神,景木的聲音頓時鑽入他的耳中,“你怎麽了?”
    還沒等他抬頭,整個人就被一雙溫柔的手拉入一個讓他緊繃的身子瞬間放鬆的懷中。景木滿眼憐惜的抱著臨豁,感覺不過才兩天的時間,懷中的人瘦了許多。感覺到臨豁的變化之後,景木一個鐵骨錚錚的常年征戰的將軍,覺得眼眶發酸的輕聲安撫道:“別怕,我在這呢。”
    他恨得抽自己幾巴掌,怎麽就不陪著臨豁一起麵對,不管怎麽樣好歹有個照應。
    “我沒事,你別擔心。”感覺到景木的內疚,臨豁笑得雙眼彎彎,抬手都覺得費勁的扣住景木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氣,“隻是太累了,想休息。”
    他的聲音沙啞但依舊是好聽透著一股幹淨之意,景木心頓時刺疼不已,手搓了搓揉了揉臨豁的腦袋,聲音格外的輕緩:“乖,我這就帶你回去休息。”
    話音未落,臨豁就撐不住失去意識趴在景木懷中,陷入了沉睡當中。
    景木身子一僵,誤以為臨豁受了什麽極大的內傷導致的暈迷。驚慌的扶著他的身子,欲要扣住他的脈絡查看時,頭頂上傳來一道慵懶語氣滿是乏味的聲音,“放心吧,他隻不過是體力已經真氣消耗過度才會暈睡過去,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