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餘悸番外 現實與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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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讓夜蒲啞口無言。他怎麽會不知道這一點,不僅知道還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安慰這個哭得委屈悲哀的人。
    哭了好一會之後,餘悸抽泣止住了眼淚,抬手擦拭臉上的淚痕時神色依舊恢複了許些平靜。她手輕輕撫摸著腹部,眼睛紅腫的稍稍仰頭看著夜蒲,“你不必勸我,我心意已決,我餘悸是真的想要逃離這裏。”
    她看著夜蒲,一字一句不曾停頓道:“雪靈山才是我唯一的家。”
    夜蒲閃過幾分疑慮,他本想問問餘悸究竟對司馬懿失望到達了什麽地步,竟然這麽斬釘截鐵的說要離開,即使聽到他說司馬懿過得並不好甚至是以虐待自己的方式渾渾噩噩的渡過這些天,不過是哭得委屈難受,也不動搖要離開的決心。
    夜蒲想,若是她這麽想離開,那日後他定要阻止司馬懿尋找這隻靈狐。
    “謝謝你這些天幫我躲開他,不管你是怎麽想我的,我都不在意。”餘悸苦笑不已,視線稍稍挪開不再看著夜蒲,這人的視線充滿了譴責和疑惑,但是餘悸已經極度疲倦了,舊疾和天師劍帶給她的折磨讓她度日如年,若是再不回到雪靈山重新修煉,她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餘悸垂下眼簾,指甲深深紮入掌心處的嫩肉中,堅定不移的說道:“夜蒲,我隻想回雪靈山,沒有別的想法。”
    看著眼前的餘悸神色孤寂卻很是堅決,夜蒲輕微蹙眉隨即挪開視線往後退了幾步,聲線低沉道:“罷了,你既然去意已決,我便不再多說什麽。”
    夜蒲想了想,隨即轉身就要離開,剛走到幾步他就停下來扭頭看了一眼餘悸,眼神有些許複雜的掃視她一眼,隨後裹著幾分無奈在其中,“你不必急著離開,這幾日你情緒起伏太大不利於養胎,你自己注意一下。”
    似乎沒有料到夜蒲會說出這些話,餘悸愣怔怔的看著夜蒲轉身,連忙開口稍稍提高聲音,“謝謝你,我會注意的。”
    夜蒲腳步頓了頓,隨即邁開步子很快就消失在餘悸的眼前。
    他剛走,餘悸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光所有力氣一般。她軟踏踏的趴在石桌上,溫熱的臉蛋貼著冰冷的石桌,她滿腦子都是方才夜蒲說的話。她本以為司馬懿會過得很好,他看起來疲倦不過是軍中事物繁忙罷了,不曾想竟然是因為她的緣故。
    夜蒲問她真的不後悔嗎?
    餘悸苦笑不已,怎麽可能不後悔,她現在就後悔了。她眼神渙散,手一下下的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輕聲道:“我本以為此生不會與你分離,誰知道造物弄人,我們兩個人的緣分太淺經受不起任何的猜疑。”
    剛離開雪靈山時她滿心歡喜的以為她和司馬懿從此會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不曾想到會是今日這種局麵。
    什麽猜疑,都是因為不夠愛不夠信任多導致的。
    說到底,一切都是借口,最後的緣由不過是因為她餘悸是妖罷了。
    餘悸很乖,她安靜的待在洞府中靜養,盡可能的保持打坐的習慣。夜蒲每日帶來的烤雞味道都有所不同,她有所察覺卻不曾開口詢問。她想大概是司馬懿已經開始懷疑夜蒲了,府中的烤雞怕是她再也吃不到了。
    沮喪一會之後,餘悸很快就收拾好心情。過了今晚,她就要離開這裏,不需要和司馬懿待著同一個地方了。
    夜蒲看著剛吃完烤雞正在擦拭嘴角的餘悸,他不像前幾日一般將食物送到就直接離開,反而是沉思一會之後坐在餘悸對麵,語氣稍稍卷著幾分難以察覺出來的希翼,“你確定不會後悔嗎?”
    “你好生奇怪,自然是肯定及其確定。”餘悸瞥了他一眼,幾分戲謔幾分笑意道:“莫非你舍不得我了?”
    夜蒲立馬收斂起表情,冷著臉看餘悸,語氣木然道:“麻煩你快走。”
    馬上就要離開了,餘悸的心情極其不錯,勾著嘴角輕笑不已,“好沒風趣。”
    “消息可靠嗎?”夜蒲懶得搭理她的話,反而換了一個他更為感興趣的話題。回想起前天餘悸滿臉興奮的告訴他拾荒者此刻正在南蜀國時,夜蒲的心情很是微妙,“拾荒者如今就在南蜀國,這話消息可信嗎?”
    餘悸臉上再一次浮現出當晚興奮的神色,她眼睛亮亮的看著夜蒲可勁點頭,聲音更是歡喜得不行道:“嗯,小麻雀和我說的,她素來不會騙人。”
    一提到小麻雀,夜蒲就想起在啟霧山時經常竄飛的小麻雀,嘰嘰喳喳的很是煩吵。他對小麻雀的印象不是很好,麻雀素來就很吵,小小一隻不知道怎麽就那麽多話?夜蒲一度無法理解。
    夜蒲一言難盡的看著興奮不已的餘悸,欲言又止的表情惹得餘悸笑出了聲。他有些尷尬的挪開視線,避開餘悸那帶著戲謔的眼神,語氣有些幹巴巴的詢問道:“你和她交情很好?”
    交情?餘悸想了想,如實說道:“嗯,幾麵之緣,談不上很好。”
    夜蒲一副這人是傻子吧的表情,他不大懂這隻狐狸究竟是怎麽回事。才見過幾次麵就敢相信別人,是不是被拐賣了還自告奮勇的幫人數錢?他沉默片刻,掙紮著要不要勸誡一下這隻愚不可及的靈狐。
    他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餘悸自然很輕鬆的揣摩出他在想些什麽,她有些好笑的看著夜蒲,手輕輕的撫摸著腹部,“雖然見過幾次麵,但是我能感覺到她沒有惡意。”
    第一次聽到這麽單蠢的話,夜蒲覺得自己有必要給這隻靈狐上一番思想教育,他手肘撐在桌麵上,一副沉重的表情,“我冒昧問一句,你是不是覺得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額前都刻著壞人二字?”
    這回換成餘悸一言難盡的看著他了。
    她覺得這隻狼,腦子有問題。還對自己有很大的誤解。
    餘悸麵無表情的看一眼夜蒲,語氣平靜道:“你想說什麽,不妨直接一點。”
    捕捉到餘悸眼底的嫌棄,夜蒲嘴角抽搐幾下,隨即擺手身子稍微往後靠去,一副隨君自行決定的態度,“罷了罷了,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我剛出雪靈山時,她曾幫過我。”餘悸笑了笑,解釋道:“那會我比現在還虛弱,若是她想害我,不必等到現在。”
    夜蒲細細回想那隻經常在啟霧山溜達的麻雀,他有些控製不住的猜想,是不是麻雀都這麽的八卦?餘悸說完之後,他回過神隨即從腰間取下一個頗大的荷包,滿當當的看著就知道有一定的重量,他將荷包扔在桌上,伴隨著悶聲說道:“行吧,這些銀子你先拿著。”
    他說完之後,用手將荷包推過去,猶如一名老父親一般的囑咐道:“你要記得,財不外露。”
    餘悸毫不客氣的伸手將荷包拿過來,隨即打開看了看一臉驚喜的抬頭看夜蒲,“你好有錢好大方。”
    夜蒲:……
    將軍是不是平日裏不舍得為這隻靈狐花錢?
    夜蒲沉默一會,看著餘悸歡喜顛了顛荷包,隨即心滿意足的將錢包放自己寬大的袖子當中,符合他方才所說的財不外露。夜蒲勉強接受,隨即倒了杯清茶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才問道:“明晚你打算幾更天離開?”
    將荷包放好之後,餘悸眼底的亮光還沒消失,她一臉喜悅的回答夜蒲的話,“不清楚,不過你明晚不必過來。”
    想了想,夜蒲覺得自己有必要確認一件事情,即使他覺得自己不該那麽掃興,“你離開之前,會去看一看將軍?”
    果然一聽到關於司馬懿,餘悸那帶著亮光的眼眸瞬間暗淡下去。她瞪了一眼夜蒲,隨即垂下眼簾抿了抿嘴唇。許久,久到夜蒲都覺得餘悸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了,正要起身準備離開,手剛撐在石桌上做出起的動作,就聽到餘悸說道:“我不會再見他的,你放心吧。”
    什麽叫做你放心吧?夜蒲不是很能理解,她想見司馬懿就見,與他何幹?不過是問一問,怎麽就成了讓他放心了?
    重新坐回去,夜蒲擺出一副好好討論的表情,“你想說什麽?”
    “你不是擔心我後悔會去找司馬懿嗎?”餘悸一臉你這人好生奇怪的表情,“我這是在讓你放心,我不會找司馬懿的。”
    夜蒲嘴角一抽,輕咳幾聲後,“我得強調一點,你見不見與我無關,隻不過我覺得將軍過得行屍走肉覺得他很是可悲才多嘴一說。”
    他粗略的回憶今早操練時,司馬懿那下狠手的樣子,太陽穴就突突的直跳,“昨日他幾乎處於暴走邊緣,將手下的兵折磨一番。”
    餘悸避開夜蒲的視線,語氣低啞道:“我不感興趣,你不必說些什麽。”
    懶得再待下去,夜蒲起身非常幹脆的告辭,“行吧,我走了,你保重。”
    夜蒲剛走,餘悸就起身走到洞口處望著司馬懿房間所在的方向,手緊緊的拽著衣角滿臉的掙紮。
    罷了,就見最後一次。
    餘悸貝齒輕輕咬了咬嘴唇,隨即邁步走出洞府站在假山旁邊,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處身子斜靠在柱子上的夜蒲。月光明亮,夜蒲那冒著些許綠光的眼眸猶如一匹餓狼,讓餘悸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看到餘悸的反應之後,夜蒲眼裏的幽綠褪去幹淨,他嘴角勾著幾分譏笑,語氣慵懶自在的說道:“我不是很想問你想去哪,但是你如果真的想離開,那就不要讓他發覺。”
    被拆穿後餘悸隻覺得很是尷尬,胡亂的點頭目送夜蒲轉身走進了房間,她才鬆一口氣回過身,雙手捧著因被人直接拆穿而羞恥微微發燙的臉頰,餘悸暗暗磨牙。她怎麽會不知道夜蒲為何會站在這裏,分明是看出她的動搖知道她會去看司馬懿。
    守株待兔,最簡單不過。
    歎了口氣,餘悸沮喪的避開巡邏的守衛閃身進了司馬懿的房間。剛進房間,熟悉的氣味讓餘悸心口發疼,她咬著嘴唇努力控製自己有些發顫的手,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到穿旁,伸出纖瘦的手掀開床簾看著皺眉睡得很不安穩的男子。
    看來夜蒲並沒有說慌,司馬懿這些天確實過得很痛苦,人消瘦了許多。餘悸眼眶微微發紅鼻子發酸,她幾乎是癡戀的目光死死黏在司馬懿的臉上,慘白的臉色緊緊鎖著的每天。她伸出手想要將他緊鎖著的眉頭揉開,但是半途又收回去。
    這時,司馬懿突然滿是痛苦的抬手虛空一捉,聲音急切而焦慮的喊著她的名字,“餘悸,餘悸……”
    餘悸抬手死死捂住嘴,生怕泄露出一絲絲的嗚咽聲,眼淚滴落在手背上視線定格在司馬懿不斷掙紮的臉上。她想為何這人那日就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呢,他們之間到底怎麽了,相守就這麽艱難嗎?
    心口處疼得讓餘悸呼吸急促,她看著在夢中不斷呼喊自己的司馬懿,心軟的上前幾步伸手輕輕按在他的眉心處,施法讓他睡得舒服一點。她看著睡顏平靜的人,帶著哭腔輕聲說道:“司馬懿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顧好自己。”
    說著,她伸手捉起司馬懿的手輕輕按在自己的腹部上,“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會告訴他你是一個非常好的父親。”
    她的笑容摻著幸福與痛苦,說完之後將司馬懿的手放下,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餘悸抿著嘴唇,臉色異常的痛苦,她俯身親了親司馬懿的嘴唇,眼淚滴落在他帶著幾分清冷的臉上,“再見。”
    眷戀的伸手撫摸司馬懿的臉,隨即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
    餘悸不知道的是,她剛走不久司馬懿就睜開眼睛,神色茫然夾雜痛苦的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水珠,隨即抬手摸了一下有些濕潤的臉。司馬懿抿了抿嘴角,他方才夢到餘悸來看他了,並讓他照顧好自己。
    看著手指上沾染的水漬,司馬懿瞬間分辨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他喃喃自語又似在詢問什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