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生死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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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泉山上有天泉寺,天泉寺後院三裏之地,有一處清新優雅的玉清小築,坐落在一波湖潭上麵,而這座及其別致的玉清小築,便是風如玉居住的地方。
風如玉塊梅花與桃花,所以,玉清小築內所種植的,大多數都是這兩種植物。
碧波的湖水上,微風輕拂,蕩起陣陣漣漪,莊墨獨自一人,沿著長長的木雕小橋,走至盡頭,便是一處庭院,庭院四周種滿了梅樹,正值梅花盛開之際,朵朵梅花爭相開放,豔麗景象,美不勝收。
而那梅花深處,那一襲白衣少年,背對著莊墨,迎風站立,烏黑的秀發就那樣全部散開來,仰頭看著麵前盛開的梅花,朵朵梅花與白衣少年相襯,又是一副極美的畫像。
莊墨輕抬起腳向那白衣少年走去,每走近一步,心便不由自主的跳的更快了些,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就在莊墨緊緊的盯著那白衣少年的背,思索著等下見麵該如何說出第一話時,麵前的白衣少年卻緩緩的轉過了身子。
梅花深處,兩位少年就那樣,四目相對,怔然相望。
鼻尖嗅著空氣中散發著的梅花清香味道,麵前的人,熟悉的五官,相思的麵容,卻在那一刻,如夢似幻。
白衣少年好看的唇角露出淺笑,緩緩的張開雙臂,看向麵前怔然的人輕道:“我想你了,過來讓我抱抱你。”
莊墨低頭一笑,所有的情緒全部隱在那一個笑容裏,消失不見,他輕走過去,在高仙庸身前站定,伸出雙手,輕環住了他的腰,將臉貼進了他的胸膛。
熟悉的氣味,溫暖的懷抱,規律的心跳,讓莊墨的心頓覺安穩,兩人就那樣緊緊相擁,誰也不肯先鬆開。
這是他們從死亡邊緣回來的第一次相見,第一次相擁,更是他們對彼此之間的第一次坦誠相見。
虎寒關的話語,高仙庸沒有忘;
莊墨亦記的清清楚楚。
梅花之外,木雕橋盡頭,秦淮與風如玉站立在那裏,遙遙的看向莊墨與高仙庸所在的位置。
風如玉側頭看向秦淮問道:“不過去瞧一瞧?”
秦淮搖頭道:“不了。”虎寒關的那一見,已經讓他心中生痛,生離之後的第一次相見,他不敢去想象那個畫麵,會讓他痛到什麽程度。
風如玉將視線從秦淮的身上抽離,手抬起輕拍了拍他的肩,轉移了話題道:“你吩咐的事情我辦的幾乎很完美,要去瞧一瞧嗎?”
秦淮轉身道:“走吧。”
差不多酉時時間到,莊墨才遲遲趕到與秦淮相約之地時,秦淮已經早早的坐在那處等他。
亭子的四周,在秦淮的授意下放下了卷簾,即便是四周不能全部都放下,但好歹也能為莊墨遮擋些風。
莊墨著的是素色連帽披風,他牢記鄭太醫的話,今日除去在房間內的時間,其餘的隻要是他出門,便將披風上的帽子戴上。
即便是在這亭子裏,依舊不曾拿下。
亭子裏的石桌上,早已放了兩把上好琴,莊墨輕走過去,在秦淮的對麵的對麵坐下,手輕撫上麵前的琴弦,抬眸問秦淮:“殿下準備好了嗎?”
秦淮點頭,“已經許久不曾碰琴了,倒是有些生疏了。”
莊墨道:“沒關係,殿下待會隨著我的音調走就是。”
手指輕輕撥動琴弦,一個美妙的音符彈奏出來,秦淮稍頓,細細的聆聽了一會,方從中找出縫隙穿插進去。
兩道音符合奏,瞬間形成一首美妙絕倫的音調,在山澗流淌,久久不散。
一首曲調彈完,秦淮輕聲問道:“你說他會來嗎?”
莊墨問道:“殿下說的是慕容二小姐還是天師?”
秦淮白他一眼道:“自然是天師。”
莊墨道:“不知道,來,咱們等著他,不來,咱們也省力了不是。”
秦淮道:“隻是我總覺得,你這樣做,是在刀刃上行走,若是他不來,反而是將這裏的情況告訴了父王怎麽辦?”
莊墨道:“殿下覺得,依著他的身份還能在這裏多久?”
秦淮道:“為何這樣說?”
莊墨道:“不管他今日來或不來,又或者是知道了高仙庸的身份,去告訴王上也好,這三條路他都無法行通,因為……”他話突然止住,抬眸看向前方漸漸湧來的士兵,輕笑道:“他已經來了。”
秦淮順著莊墨的視線看去,果然在前方那高高的山丘處,瞧見了士兵前來。
莊墨移開視線道:“別看了,該幹什麽便幹什麽吧。”
秦淮點頭,複又低頭撥動這琴弦,莊墨略頓,很快的便撥動琴弦與秦淮所彈奏的曲調融為一起。
曲調彈奏一半,一聲響亮的聲音傳來:“太子殿下真是好雅興啊。”伴隨這一聲音,一位白頭白發的男子,手拿鑲金拂塵,領著一隊士兵前來。
領頭的這個人雖然滿頭白發,但是麵上卻是四十多歲的樣子。
琴音嘎然而止,莊墨站起身子向那領頭的白發男子行了禮,而秦淮依舊端坐在那裏,受著眾士兵對他的見禮。
虛禮完畢,白發男子撇向莊墨道:“聽聞莊先生前段時間外出遊曆,一段時間未見,怎地清瘦了不少?”
莊墨低眉道:“既是外出哪有自己家裏好,所以一應的吃食吃不習慣,清瘦也是自然。”他抬眸,“天師終日修煉,吃得神丹,倒是又年輕了不少。”
天師道:“隻是我府上研發出的神丹,沒有能為你祛除病魔的,若是有,本天師自當會求得神靈賜予你一顆,隻不過,生死有命,人這一生的命在出生時便注定了的,即便是神明也改變不了,看來你注定是要陪著病魔過完這一生了。”
莊墨神色淡然,道了聲:“天師說的對及了。”
“好了。”秦淮不耐煩的起身打斷他們之間的談話,看著天師明知故問道:“不知天師這麽晚了,帶著這些……”他目光看向身後一眾士兵,問道:“所為何啊?”
天師手中的拂塵輕甩:“臣接到密保,此處藏匿了敵國亂黨,為免亂黨進入都城禍及止靈朝堂,所以臣便帶人前來搜查。”
秦淮沉聲問道:“那天師可知這裏是何處啊?”
天師道:“太子之友,江湖上名聲赫赫的拾光公子之所。”
“既是知道,天師竟然還敢帶著人前來搜敝人府上,看來天師是覺得我的名號在江湖上微不足道,還是根本沒有將太子放在眼裏啊?”身後遙遙的傳來風如玉的聲音,他手中的玉簫輕轉,施施然的從一眾士兵中間走至秦淮與莊墨的身前,神色淡定,麵色從容。
天師道:“那不知拾光公子有沒有聽說過一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風如玉看向秦淮奇道:“乖乖啊,你是犯了什麽大錯了嗎?”
天師道:“拾光公子是在裝傻麽?今日本天師接到密報,此處藏匿敵國之人,此事事關重大,有關止靈朝堂社稷,所以不管你是江湖上顯赫的人也好,還是太子殿下的友人也罷,今日必須接受檢查。”
風如玉道:“我若是說不呢?”
天師道:“朝堂社稷麵前,容不得你說不,更何況太子殿下也在,當著這多人的麵,你是想讓太子殿下當眾徇私舞弊,包庇你這個江湖友人嗎?”
秦淮心中冷哼一聲,果然將他給拉下了馬。
莊墨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看著,一句話不說。
“今兒個,這裏怎麽這麽熱鬧啊?”
正在此時,又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眾人循聲看去,但見身後不知何時來了一位約莫四五十歲的男子,一身錦袍,身旁攙扶著他的,正是今日遇見的慕容家二小姐慕容然。
他們輕走了過來,待兩人行了禮之後,秦淮道:“太傅怎地也來了?”
太傅道:“今日小女進寺廟上香,因為途中馬車出現了問題,便在寺廟中留宿一宿,小女一人在外,臣有些擔憂,便親自來陪小女,誰知飯後來此散心,瞧見這處熱鬧,便來瞧一瞧,不曾想竟看到了這種場麵。”他狐疑的看向天師問道:“不知天師帶了這麽多的士兵,可是為了保護太子殿下的安危?”
天師道:“太傅糊塗了,我來此是為了緝拿敵國亂黨。”
太傅道:“那我就更加糊塗了,既是緝拿亂黨,都窩在此處作甚,難道天師所拿的亂黨,是太子殿下不成?”
“胡鬧!”秦淮怒甩袖袍,洋裝怒氣道。
太傅很是配合的跪了下去道:“臣不敢,方才臣說話實在是太過荒唐,請太子殿下降罪。”
莊墨上前輕扶起太傅道:“太傅,太子殿下不是生您的氣,而是因為天師方才帶著一眾士兵大張旗鼓的來緝拿亂黨,嚇著了太子殿下,快起來吧。”
太傅這才站起身。
風如玉這時適時的插嘴道:“敢問天師方才說敝人府上藏匿有敵國的亂黨,這個人是誰?”
天師道:“敵國之人。”
風如玉道:“天下的人多了,眾多國家中,除卻止靈一國,其餘各個國家都能稱之位潛在的敵國,天師說的這樣含糊不清,若是隨便的從這裏抓走一個人,便給按上敵國的罪名,我豈不是冤死了我。”
太傅上前道:“既然天師一早便得到了密報,依著天師的手段,自然也能查出那人是誰,方才這位公子說的也有道理,若是天師查出來,不妨準確的說下姓名,這樣抓到之後,一審問便知。”
太傅說的是一個好的法子,天師沒有理由拒絕。
他環顧了四周,瞧見這小小的一處地方,沒有地方藏人,更何況他得到的密報,高仙庸是身受了重傷,即便是逃走,也逃不遠。
或許是篤定了這個,天師開口道:“高仙庸。”
這個名字一說出口,空氣中一下子靜了。
太傅道:“天師可是在開玩笑?”
天師冷冷反問道:“太傅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太傅道:“我記得不錯的話,年前突厥與東蘭聯手攻南安,高仙庸做為先鋒帶領一萬軍隊進攻突厥軍營,被困死在虎寒關,這個消息已經傳遍天下,南安國已經發了喪,天師這個時候說在這裏見到了高仙庸,不是開玩笑是做什麽?”
天師問道:“事事並無絕對,你所看到的有時候也並不一定是真的。”
風如玉道:“高仙庸是攻入蓉城的人,早已是止靈的敵人,天師說我私藏他,這個罪名扣下來,我可害怕,更何況方才太子隻是攔一攔,天師便說太子殿下徇私舞弊,若是我這個罪名扣下來,太子殿下豈非是要受我連累?”
天師道:“知道就好。”
風如玉道:“可若是我說沒有呢?”
天師道:“我從來不信任何人的話,隻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沒有藏匿他,進去搜一搜不就行了。”
秦淮道:“原本是本太子與兩位好友在此相聚,不曾想扯出這個事情,我們三個是好友,都不能為彼此做證,正好今日太傅在此,天師若要進去搜,也可以,隻是若是待會進去之後,並沒有搜到高仙庸,那麽還請天師還我友人一個清白。”
太傅道:“臣願意做這個證人。”
秦淮道:“那好,便進去搜吧。”
天師也不多說什麽,直接一聲令下,便讓身後的人進屋搜人。
慕容然顯然是沒有見過這個陣仗,緊緊的抓住太傅的手臂,太傅輕輕拍她的手,輕聲道:“莫怕。”
秦淮道:“二小姐嚇壞了吧,坐下來喝杯茶緩緩身子吧。”
慕容然搖頭,福身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我沒事。”
天師帶領著人在不大的玉清小築搜了很久,結果幾路人馬回來,都稱沒有見到人,天師的麵色漸漸鐵青,吩咐道:“那就方圓十裏都搜清楚了,山上一根草都不要放過。”
而後他目光緩緩的落在身旁那碧波湖水上,對著剛剛尋找回來的幾個士兵道:“下水裏麵看看。”
有士兵怯懦的開口:“天師,人不會藏匿在水裏吧……”
冬日湖水冰冷刺骨,即便是男人下水,也承受不住這種嚴寒,幾個士兵都心生了退怯之意,認為高仙庸不能藏匿於湖水中。
天師冷哼一聲,盯著風如玉道:“我相信,江湖中人,即便是水裏,也有本事設下暗格,讓人藏匿。”
天師的話士兵們不能不聽,所以也就硬著頭皮下了水。
風如玉的麵色猛然間一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