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君臣之道,再遇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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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臣之道沒有人比莊墨更懂,若是從前有人在他麵前說出這樣子的話,他會遵循那人的話語,在適當的時候抽身而退。可是如今高仙庸為君,他為臣,隻要是涉及高仙庸,那所謂的君臣之道在莊墨的心中便不值得一提。
    既然無法在這個時候抽身,莊墨也遵循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他想了想對落青道:“往後的事情,我會看著辦的,你們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他語氣稍頓又道:“隻是你辭官,他那一關會比較難過一些。”
    落青點頭,“我知道。”
    莊墨知道攔不住他,也不忍去攔,開口問道:“可曾想過辭官之後去往哪裏?”
    落青道:“世界之大,四海為家,總會有一個地方,是我的家。”
    “你既然心意已決,便回去寫辭官奏呈,我蓋過印章之後交上去。”
    落青點了點頭道:“奏呈寫好之後我讓人送過來,我這個人不喜歡當麵辭別,等批下來的時候,我便起身離開王城,往後你自己一人,保重。”
    莊墨也道了聲:“保重。”
    沒有過幾個時辰,落青的奏呈便由司空人的送至莊墨的麵前,莊墨將相國府印章蓋下之後,看著那麵前的奏呈,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落青辭官的真正的原因,也知道落青苦口婆心的在他的麵前說了那麽多,隻不過是希望他能在此時抽身而退,退出朝堂之上安詳餘下的生命。落青頻繁向他提及的君臣之道,也是希望他能夠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
    這讓莊墨突然想起了與高仙庸在風詞書院時,書院中弟子所辯論的君臣之道,當時高仙庸問他在他身邊可曾擔憂過自己的結局,莊墨那時反問高仙庸:“你會嗎?”
    當時高仙庸回答他的是:“是你,我不會。”
    這個誓言般的回答,現在想起依舊猶如發生在昨日,可是雖然莊墨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然而在那一晚,他還是失眠了……
    同莊墨談完之後,第二日的朝會上,落青便向高仙庸提出了辭官的奏呈,如莊墨所想的一樣,高仙庸並不同意,駁回了他的奏呈。
    一次駁回,落青便上呈了第二道,高仙庸又隱忍著心中壓抑的怒氣給駁回了,當第三道奏呈遞上去時,高仙庸終於怒了,將奏呈扔至落青的麵前怒問道:“你什麽意思?你位居三司,這個時候突然提出辭呈,是公然的讓孤難堪麽?”
    落青俯首跪在高仙庸的麵前,道:“臣不敢,隻是臣為官多年,從未出去看過外間的天地,臣也想趁著能夠走動的時候多多出去看看,在山澗養老,餘生足以。”
    “餘生足以?”高仙庸冷笑,“孤從前怎的不知道你會有這樣的想法?相國從前多看好你你知道嗎?你這樣做不會讓孤與相國寒心嗎?”
    “三司離職,需要向三司之首同意,臣已經同相國說過了。”落青頭仍舊低的低低的,向高仙庸道出了他已經去找過了莊墨。
    “他同意了?”
    落青拾起地上的奏呈道:“奏呈上有相國的印章,王上對於臣提出辭官一事過於憤怒,沒有看清。”
    高仙庸實在是沒有想到對於落青的突然辭官,莊墨會這麽快同意,更何況還未曾同他商議過,他低頭看著落青,沉聲道:“把奏呈拿過來!”
    自從高仙庸登基之後,便將陸英從掖庭接了出來,陸英在掖庭的那段時間受了不少的苦,或許是有著顏奎的故意為之,他如今已經成了王宮中眾多太監中的一人,高仙庸知道陸英此時的這種情況都是因為他,所以對於陸英也很愧疚。高仙庸將陸英接出來之後曾問過他想要什麽,陸英說隻希望能夠伺候在他的身邊。
    就這樣,陸英的身份搖身一晃從最低層的奴才變成了禦前伺候的人,位置等同與以前的陳公公,那可是王宮內奴才的一把手。
    此番伺候在高仙庸麵前的正是陸英,聽聞高仙庸的話,立馬走過去接過落青手中的奏呈遞給高仙庸,高仙庸打開一看,果然那奏呈的上頭有相國府的印鑒。
    高仙庸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揮揮手讓落青下去,待落青躬身退下之後,他便讓陸英備好衣服打算出宮去相國府找莊墨。
    不大一會兒,一輛華麗的馬車便停在了君王殿宮門前,高仙庸與陸英一前一後出了君王殿門,走至馬車前時,陸英快步上前扶著高仙庸上了馬車。
    正要進入馬車內的高仙庸突然回頭,對站在底下的陸英道:“上來。”
    陸英一楞,隨即反應過來高仙庸這是讓他上馬車,他忙道:“王上,這不合規矩。”
    從前在高仙庸身邊的時候,同高仙庸共乘一輛馬車也是常有的事情,然而現如今高仙庸的身份是一國之君,而他隻是一個伺候的奴才罷了,自然是不合規矩的。
    高仙庸道:“有何不合規矩?讓你上來便上來,這是命令。”他說著彎身進入了馬車內,陸英站在底下遲疑了一會,終在滿宮奴才的羨慕目光中抬腳上了馬車。
    從高仙庸登基之後王宮內的人便知道高仙庸對陸英不同,這一幕無疑是更加確認了陸英在高仙庸心中的地位:一個奴才與國君共乘一輛馬車,這無疑是莫大的恩寵!
    正是集市熱鬧之時,從王宮出來的主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但是當高仙庸乘坐的這輛馬車行過時,行人都紛紛自覺的讓出了一條道路,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王宮馬車的標誌,裏頭乘坐的一定是宮內的某一位貴人。
    一片四方的小空間將外麵熙攘的人群隔開,高仙庸坐在馬車內閉眼想著落青辭官的事情,陸英就坐在高仙庸的身側,就那樣一直看著高仙庸,一眨不眨。
    “我臉上有花?”
    陸英正看著出神,正在閉眼的高仙庸突然來了這麽一句,陸英立即轉移了視線,低下了頭,臉頰不知不覺間爬滿了紅暈,“是奴才失禮了。”
    高仙庸微睜開眼看了一眼低頭的陸英,複又閉上眼睛道:“隻有你我二人時,不用自稱奴才。”
    聽聞這一句話,陸英心頭像是吃了蜜一樣的甜,低頭輕輕的應了一聲:“是,奴……我遵旨。”
    當馬車行過人群走至一處轉角處時,突然外間一陣吵鬧聲引起了高仙庸的注意,他睜開了眼睛,掀開馬車窗戶瞧去。
    陸英同時也提高了警覺。
    但見他們不遠處的牆角,幾個大漢正發出淫笑的圍著一個女子,女子跪在這幾個大漢的麵前,頭發淩亂,瘦弱的身軀正劇烈的發顫,很明顯這是弱女子遭人淩辱的事件。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又是在天子腳下,竟然發出這種事情,高仙庸當即叫停了馬車快步下了馬車。
    陸英隨即也快步的下了馬車跟上。
    被幾位大漢圍著的女子,瘦弱的身軀跪在那裏,哭啼著,不斷的磕著頭,口中求饒著:“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我見猶憐的女子在君子的麵前哭啼或許會有用,但是在這種糙漢麵前,卻是毫無用處可言,麵對女子的磕頭求饒,無動於衷。
    有一大漢上前粗魯的捏住女子的下顎,迫使女子抬頭看向自己,女子白皙的臉頰上,額前已經青紫一塊,是方才磕頭所致。
    “放過你?”大漢粗狂的聲音響起,“放過你誰放過我們啊?這個月是你第幾次逃了?!”提及逃這個字眼,大漢似乎很是生氣,捏住女子下顎的手力道也逐漸加重,咬牙道:“我這就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敢逃不敢逃!”
    說著隨手抄起立在牆邊的木棍就要往女子身上打去。
    “住手!”眼見木棍要挨至女子的身上,高仙庸出聲製止道。
    有人製止,幾位大漢轉過身子,見是兩位翩翩俊秀的公子,許是哪家的闊少爺,王城中這種闊少爺他們沒有少見,一般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所以也並未放在心上,隻是身後那位還在跪著的女子,在看清楚救他之人是誰時,淚水未幹的雙眸,閃現出了光亮。
    “滿春樓辦事,還請你們趕緊離開。”方才要打斷女子腿的大漢上前,惡狠狠的亮出了滿春樓的名號,讓高仙庸他們知難而退。
    滿春樓是繼暖春閣的後起之秀,暖春閣沒有了思羽與紫衣,生意是一落千丈,而這個時候滿春樓開業,滿春樓所經營的不同於暖春閣的雅意,說白了所做的就是女子賣肉的生意,裏麵所有接客女子,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這些接客的女子中,一般都是家中有困難被賣入這些紅塵場所中,做著自己所不恥的生意,既然不是自己所願,總會時不時的發生逃跑事件,這種時候就要采取非常手段,這是王城中眾人都知道的事情。
    而那個大漢方才的一句話,正是告訴高仙庸他們身後的這個女子是從滿春樓跑出來的人,讓他不要多管閑事。
    “滿春樓?”高仙庸輕笑,“若是我非要管呢?”
    話音剛落,那大漢輕啐一口唾液,痞痞一笑道:“那就別怪我們兄弟在你嫩嫩的小臉上添些顏色了。”
    他們說著便擼起袖子神色不善的朝高仙庸這邊而來。
    陸英當即擋在高仙庸的身前,在大漢動手之前,掏出腰間的令牌亮在了他們麵前。
    那些大漢見令牌猛然間一驚,有人心生退卻之意,小聲的說道:“大哥,是宮裏的人,咱們惹不起,走吧。”
    沒有人敢去惹宮裏的人,就連滿春樓也不例外,不管管理方麵多麽的殘酷無道,但是這些人是他們買回來的,就好比如一家的奴才,主子手中握著的有奴才的賣身契,想要怎麽折磨打罵都是不關旁人的事情。
    但是事情若是宮內的人插手,也就證明和官場有了交集,那就不太好辦了。
    麵前的這些人都退怯了,卻都躊躇著不敢走,高仙庸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出聲提醒道:“相國府可就在不遠處,若是你們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證相國府會不會有人來拿你們。”
    大漢們一聽相國府,再也不敢怠慢,一溜煙的跑走了。
    待那些人走後,高仙庸隨意的看了一眼縮在牆角的女子,對陸英道:“去給他一些銀兩吧。”
    陸英依言從懷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兩,走至女子的麵前道:“呶,這些給你,你拿著這些錢遠離那個滿春樓,往後就好好的生活吧。”
    女子抬頭,看著陸英手中的錢袋,卻遲遲的不肯的伸手接過,清亮的雙眸透過陸英緩緩的看向站在那裏的高仙庸。
    這一望,高仙庸隻覺得這女子的麵容似乎有那麽一些熟悉,可是究竟是在哪裏見過,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高仙庸也不再去想,人也救了,也耽擱了一些時間,他如是想著便欲轉身上馬車。
    就在這時,女子突然起身向高仙庸走近幾步,身子直直的跪了下去,仰頭哽咽的道:“奴婢多謝王上相救。”
    陸英拿著錢袋站起,看著跪在高仙庸麵前的女子若有所思。
    高仙庸腳步頓住,轉頭看向女子,隻有王宮內伺候的人在主子麵前才以奴婢稱謂自己,這個女子不僅認得他還自稱奴婢,可見是宮內的人。
    可是宮裏的人為何會出現在滿春樓?又是這種狼狽的姿態?
    女子從高仙庸疑惑的眼神中也知道了他此刻心中所想,可是卻並不在乎,而是朝高仙庸深深一拜又道:“奴婢念心,謝王上救命之恩。”
    念心?那個拿著太後遺詔隨他一起進宮救濮陽候的溫婉大方的女子?
    “是你?”高仙庸此時算是想了起來問道:“你不是在皇陵伺候嗎?”
    念心淒然一笑:“數月前桂嬤嬤故去,皇陵中隻有奴婢一人,恰逢王上登基大赦天下,奴婢有幸在放逐出皇陵的名單中,誰知出了皇陵便被人給騙至那滿春樓去,這些日子以來,奴婢日日都想要逃走,可每次都會被攔下來,今日幸的王上相救,奴婢感激不盡。”她說著又是朝高仙庸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