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那年的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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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寫寫停停,好不容易寫好了,外麵隱隱約約傳來更夫敲打三更天的鑼聲,杜綰綰這才放下手中的筆墨。

    頗為滿意地端詳了自己的成品一會,兩份成品,兩份不一樣的筆跡。一份端莊秀麗,帶點不羈;另一份筆畫顯得有些不正,看得出下筆的人對於毛筆的掌控還不是很熟悉,又或者說對方天生就寫這樣一手不怎麽樣的字。好還是不好,誰管呢?反正隻要不會被認成是同一個人的筆跡就可以了。

    端詳完自己的成品後,杜綰綰把其中一份字體秀麗的卷起來放好,再把另一份折好,裝進信封裏。完成好這些之後,杜綰綰伸手敲了敲酸軟的肩膀,感覺到睡意來襲,打了個嗬欠,杜綰綰輕拍了兩下手掌,喊了聲:“紫晴……”

    “是!”格外清醒的聲音,顯示來人一夜未睡,視乎就是在等待這一刻的任務。

    “天亮之前,找個機會把這個送出去。”杜綰綰指了指信封,有些睡眼惺忪地吩咐道。

    說完,便站起身,大步朝著床鋪走去,靠近,立即倒下,很滿足地摟著被子,沒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紫晴見主子疲憊的神態,知道主子也累壞了,沒有打擾,拿起信封瞥了眼,收好便退了出去。

    夜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

    另一邊,雲雪情回到王府的院落之後,心情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

    躺在床上,雲雪情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剛才經曆的一切!一件件事,一幕幕的場景,都足以讓她攥緊雙手。想到慕容雲天的冷情對待,雲雪情的心就忍不住難受,那是一種窒息般的難受!壓得她連喘息都覺得困難!

    想起以往他對她的誠心嗬護,想起許多年前她和他相遇的情形。那一年她才不過十四歲,那一年爹和娘帶著她來到一個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地方——北辰的辰都。

    那時正是上元時節,晚上會有花燈會,辰都將會迎來最熱鬧的一天。聽府上的丫鬟說得繪聲繪色,她不是愛湊熱鬧的人,但是第一次對外麵的熱鬧和精彩產生了興趣。夜晚趁著爹娘不注意,纏著身邊的丫鬟偷偷地溜了出府。

    站在辰都喧鬧的大街上,看著麵前的人山人海,那時候的她像第一次來到這個塵世的孩童,畏首畏尾的徘徊在這個國都盛大熱情的邊緣,慌張的麵對繁華大街帶給她的聲勢浩大的熱情。

    那天晚上,幾乎整個辰都被燈火照的亮如白晝,護城河裏星星點點的亮光像是遊弋的魚兒,配合著人們的熱情。所有的人隱藏在各式動人的麵具下,互相的嬉戲著,調笑著。

    戴著兩個昆侖奴的麵具的她和丫鬟也是其中的一員,很少外出的她表現的有些木然,一路任由丫鬟拉著,穿梭在人海中,在各色的攤位上流連,瞬間便融入了人海裏。

    盛裝的人們形成一條蜿蜒的流水,在她們身邊撥開來,他們像對待鄰家小妹一樣對她們開著友善的玩笑。她有些笨拙的躲著人群的衝撞,身邊的丫鬟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那一刻她有些慌了,辰都是她不熟悉的,這可怎麽辦才好?慌亂的在人群中叫著丫鬟的名字,不放過任何一個相似的身影。忽然間,人群中,看到和丫鬟相仿的淺色衣衫,還有,昆侖奴麵具。

    那一刻,就像是於茫茫人海見著了救命的帆船,她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踮起腳尖,伸手揭開對方麵具。麵具下的臉錯愕的望著她,那不是她失散的丫鬟。

    她從未見過如此明亮的麵孔,剛毅的麵容上溫和的笑容徐徐的綻放,仿佛是這天空最絢麗的煙火。就在那時,她突然覺得的眼睛裏,從此有了一個清晰的形象,而她生命中也從此住進了一個人!

    那時候,麵對如此愕然的一幕,他沒有生氣,隻是對著她笑,問她是不是在找人?

    那一刻的她竟像個普通的少女一樣,隻是羞澀的點頭,卻不敢看他明亮的眼睛。那時他隻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認錯人了。說完,重新戴上那被她揭下的昆侖奴的麵具,轉身消失在人海裏……

    訥訥地望著那道身影消失不見,回過神她竟有些悵然若失。愣愣地走在人海裏,那時,所有的喧鬧對於她而言,都已退去。她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腦海中戀戀不忘的是那張明媚的臉。

    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陰暗的角落,才回過神來。前方卻已然站著幾個人,沒有理由地堵住她的路。

    為首的那個人麵露凶光,慢慢的走過來,把她逼退在角落裏。用他粗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戲謔的說,小姐,陪大爺一晚怎麽樣,大爺保證叫你滿意!

    旁邊幾個人聞言,附和般地跟著調笑起來。

    慌亂中,顧不得太多,她旋即飛起一腳,踢中那人的小腹,痛的他呲牙咧嘴。隨後輕巧的閃到一邊,差點忘了自己也是拜師學過武的。

    那個被她踢中的人儼然已經生氣,陰沉的臉色對著旁邊幾個人吼道,還不給老子上!

    旁邊幾個人聞言,不敢遲疑,立刻聚攏過來,後麵是死胡同,她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看著那一張張猙獰惱怒的麵孔,忽然間感覺到了害怕。縱使有些武功,可是對的畢竟是幾個彪形大漢……心忽然間升起一股無力感……

    眼看著那些人越來越近,她卻沒有招架之力。隻得別過頭去,不敢看他們。

    這時,她看到一道身穿淺色衣衫的修長身影無聲地立在了所有人的後麵。

    放開她!他厲聲說著,別逼我動手。

    那幾個人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發出嘲笑的聲音。為首的那個,更是笑的猖狂,叫囂著,臭小子,跟老子搶女人,在回去練練吧!

    那時她看到他兩手緊了緊,青筋暴起。腳步移動,片刻工夫,那幾個人就紛紛倒地,他幾乎是沒有費多大的勁便把那些街痞給解決了。

    拍了拍淩亂的衣衫,他忽然抬眸望向她,問沒嚇到吧?

    她下意識地搖頭,腳下卻不知為何一陣酸軟,靠著牆緩緩地倒下。他見了走上前來,扶起她。那一刻,她抬起頭對著他羞赧的一笑,不知是錯覺還是其他,她竟然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一絲亮光。她知道從那個時候起,她和他之間就注定要糾葛在一起!

    那一次的辰都之行,隻不過逗留了三天。三天之後,她跟隨父母回到了從小生長的地方。可是從那時候起,她一直都沒有忘記有個地方叫辰都,那裏有一個人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時隔四年,在她十八歲的時候,終於還是找到他,從他驚訝的眼神裏可以知道,顯然他也沒有忘記她!

    他的身份讓她驚詫,又有些抗拒,然而最後還是義無返顧地嫁了給他,即便隻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但是那又怎麽樣?隻要他疼她寵她愛她,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

    往日甜美的回憶驟然中斷,眼底閃過一絲猙獰。

    可是從什麽時候起她漸漸地變得不再重要了?她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的,否則、否則他不可能會那樣子對她的!一定是有人暗中做了什麽手腳!一定是!所以王爺才會那麽冷淡的對她!

    還好,隻要明天一過,師兄就會帶給她好消息!隻要過了明天,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她知道一切都將變得和從前不一樣!

    如此想著,心情漸漸地變得好轉。聽見外麵遠遠傳來的三更天敲更聲,預示著新的一天快要來臨。心裏不再壓抑的時候,睡意很快便鋪天蓋地而來,不多會沒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傳來唧唧咋咋的鳥叫聲,雲雪情皺了皺眉,緩緩地睜開雙眼。

    瞥了眼窗外的天色,天已經大亮,差不多是她每天起床的時間。院子裏傳來打掃落葉的聲響,估計是丫鬟一早過來見她還沒起床,不敢打擾,便著手打掃院落的衛生。

    動了動身子,準備起床,手指卻在柔軟的床鋪上碰觸到一個冷硬的東西,方方正正,好像是封信。

    信?雲雪情一驚!急忙掀開被子,坐起身,低頭一看,果然床邊靜靜地躺著一個信封。她的房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一封信?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她不知道?

    雲雪情急忙拿起來看了一眼,信封上並沒有任何的署名,摸著信封的厚薄,雲雪情知道裏麵必定有內容。雖然沒有署名,但是信既然是放在她的房間內,那麽這封信一定就是寫給她的!可是會是誰寫的?師兄嗎?

    雲雪情直覺這封信是另有其人,如斯想著,動作飛快地拆開信封,取出裏麵的信紙,展開飛快地瀏覽一遍。雲雪情的心忽然間就涼了!

    “不!不可能的!”不置信的語氣呢喃了兩聲,雲雪情急急地把手上的信丟開,一副見鬼般的神情。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也許是因為雲雪情這兩聲驚響,驚動到了外麵的丫鬟。房門外響起了兩聲敲門聲,接著響起丫鬟探究的聲音:“雲妃,你醒來了嗎?醒來的話,奴婢進來伺候你更衣梳洗。”

    丫鬟說著,就要推門而入,雲雪情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隻得慌亂地收起信件,藏在床鋪下。

    “雲妃,”丫鬟推開門果然見雲雪情已經起床,連忙端著準備好的洗臉水走了進去。“雲妃,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丫鬟見雲雪情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關心地問道。

    “沒事。”雲雪情搖了搖頭,把臉上不自然的神色收起,解釋道:“昨晚沒睡好而已!”

    “哦。”丫鬟回應了一聲,把臉盆放下,想起什麽,忽然道:“應該是季節轉變,一時間身體適應不過來了。那要不要奴婢去讓廚房準備些安神靜氣的藥膳?”

    “嗯,也好。”雲雪情本想是不用,想了想最近自己的思緒的確不是很好,便沒有拒絕。

    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罷,用過早膳,雲雪情的心思還是不停地想著那封突然而來的信上。因為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是誰寫的,也不清楚那個人真正的目的是什麽,很多動機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她也不敢貿然做出任何反應。

    從信中的內容,那個人似乎對她的事了解很多,可是她自認向來都是小心翼翼,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破綻給人才對!

    想到這,心思驟然轉變。也許、也許那個人也隻是看到了什麽,因此聯想到了一些事情,但是又苦於找不到證據證實,所以才會寫封信試探她?對了,一定是這樣沒錯!不管怎麽樣,這個時候,她應該相信師兄,以不變應萬變!

    如此想著,心裏似乎寬慰了些,但是今天沒有過完,心中總是隱隱不安,一股無形的壓力逼得她無法做到真正靜下心來。

    既然靜不下心來,反正也無事,何不出去走走?怎麽想怎麽做,雲雪情頓時招呼丫鬟,陪同自己一塊到王府的花園走走。

    丫鬟很貼心,頓時攙扶著雲雪情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氣很清爽,豔陽高照,卻涼風習習。太陽打下來一點都不覺得灼燒,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清爽氣息。

    雲王府的後花園裏,夏末時節,照樣姹紫嫣紅的,百花爭豔。清新的空氣,泥土的芳香也混入其中。雲雪情卻沒什麽心思觀看,隻是漫無目的地閑逛。

    見主子不說話,丫鬟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跟著主子的身後,心裏以為主子是沒睡好,精神不佳所以話少。

    一路上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別的事,然而雲雪情的心思還時不時飄散開去。不知走了多久,也許是累了,忽然就停了下來。目光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四周,高高的牆,緊閉的鐵門,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牢固而陰冷!腦子裏對此時身處的地方陌生得完全找不到概念。

    “這是什麽地方?”雲雪情瞥了眼不遠處那扇緊閉的大鐵門,回頭問身後的丫鬟道。

    丫鬟看了眼雲雪情所指的方向,頓時一臉了然。“回雲妃,那裏就是王府的刑房,專門關押王府裏犯了大過錯的下人或者主子。刑房設的畢竟偏,而且很早之前就存在了,雲妃你平時很少到處走動,所以沒有注意到也很正常!”雲雪情的臉色在聽聞‘刑房’兩個字的時候,頓時變得陰晴不定!目光閃爍,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不想丫鬟看出任何異樣,她假意哦了一聲,表示了解了。似乎沒什麽興趣般,轉身就要離去。卻在她轉身的瞬間,目光瞥見什麽而頓住身子。

    “那是……”雲雪情的目光落到遠處,喃喃地開口。

    丫鬟聽見雲雪情的話,目光隨著雲雪情的視線望過去,隻見幾個侍衛正抬著一些刑具往刑房方向走去。

    瞧見這個情形,丫鬟頓時想起早上聽見一些丫鬟的議論,遂開口道:“雲妃不知道嗎?早上王府的丫鬟都在議論,說六夫人身邊的丫鬟犯了重罪,被收押到刑房,說是要審訊,完了才定罪處置!瞧那些侍衛手中的刑具,大概是要開始審訊了吧?真是奇怪,好好的,就說犯了重罪,以往隻要進了刑房的,十有八九是出不來了。哎……”

    丫鬟說到最後,忍不住歎了一聲。雖然她和六夫人身邊的丫鬟不熟,但是平時也算見過幾麵,在她的印象中,六夫人的丫鬟是個很高傲的人,仗著主子的信任,總是一副扯高氣揚的模樣。但是具體的為人到底怎樣,沒有深交過,就不是很清楚了。不過不管怎麽說,同為丫鬟,當得知別人落得個可悲的下場,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番感慨歎息。畢竟那還是一條如此年輕的性命!

    小雨……小雨……。

    雲雪情腦子裏不停地回放著這個名字!事到如今,她知道紙也許包不住火了。那封信上說的一點都不錯,小玉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另外一個名字!雲雨情,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她把那個本來與世無爭的妹妹推上了死神的邢台!可是這還不止,即便到了此時此刻她還不能心慈手軟!對於雨情她是心存愧疚,可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許在這件事上,她是做錯了,可是一切錯誤的源頭都是來自一個人,那就是杜晚晚這個搶去她王妃位置的女人!

    王爺本來承諾會立她為正妃的,為了這個位置她也一直在努力,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個人耍心機玩手段奪去了!所以即便王爺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如今王爺的愛似乎也抓不牢了,身為女人,她必須為自己做些什麽!所以她設計下毒陷害,本以為可以要了那個女人的命。如此重大的罪,即便王爺不把那個女人處死,至少會休了她,可是她千算萬算沒料到事情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知道所有的事情是該有了結的一天,可是不到最後,她怎麽也不會放棄的!她雲雪情就算是死,也會拉個人墊底!

    丫鬟歎息過後,沒聽見主子說話,下意識地抬眸去看主子的神色,卻驚詫地發現主子的臉色異常的難看。

    “雲妃?”丫鬟楞楞地,忍不住喊了一聲,擔憂地問道:“你的臉色好差,你沒事吧?”

    “啊?”雲雪情反應過來,心知自己是太過失神了,為了掩飾異樣,連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扯出微笑,道:“哦,沒什麽,大概就是沒睡好,又逛了這麽久,精神有些恍惚,不礙事。”

    “這樣,那要不我們回去吧?”丫鬟不疑有他,一聽主子的精神不好,頓時一臉擔憂。“回去躺一會,再不行,奴婢去把大夫請來給雲妃你瞧瞧。”

    “好、好吧。”雲雪情聞言勉強地笑了笑,任由丫鬟攙扶著往回走,然而目光卻時不時地往回看,淩厲的目光恨不得把刑房的那扇大鐵門給瞪穿!

    擇日再審,原來就是今日!速度還真是夠快的!如此多的刑具!那個女人果然夠狠的!

    雲雪情忍不住憤怒,難道她雲雪情就注定要栽在這裏嗎?不!她絕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可是不允許她又能做什麽?

    雲雪情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覺,想起自己還有師兄這個部署,心裏頓時淡定了不少!這個時候她無論如何都得鎮定下來,雲雪情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從小到大,下雨的心都是她的,無論如何,她相信小雨不會出賣她的!

    雲雪情不斷地告誡自己,安慰自己,心神一直處於恍惚狀態的她,連自己何時回到院落都不知道。

    靜坐在床上,環視了一遍安靜的房間,手裏拿著那封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信,雲雪情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隻要過了今晚,師兄的計劃成功之後,便什麽也不用顧慮了!隻要過了今晚,隻要過了今晚……

    精神於惶惶不安和緊張中終於熬到了深夜,雲雪情還不肯睡去。還是白天的想法,隻要黑夜過去,太陽出來的時候,一切就安然無事了!

    雲雪情一直相信師兄會給她帶來好消息,可是雲雪情沒料到的事,一夜苦等,並沒有等到任何的消息。太陽已經爬的老高,可是她的師兄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音訊都沒有,雲王府依舊還是原先的樣子,氣定閑遊的完全沒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難道師兄失敗了?或者師兄根本就沒有按她說的去做?怎麽辦?怎麽辦?

    雲雪情把自己關在房間內,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讓任何人打擾,直到入夜時分,終於坐不住了,換了身衣服,拿著那封信匆匆地出了雲王府。

    那封信並非威脅信,相反從信中的內容來看,那是一封很友好的信。寫信的人說知道她的事情,但是不會聲張出去,而且願意幫她的忙!事成之後給對方一大筆錢就可以了!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寫信的人,可是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別的方法了,隻要硬著頭皮去試一試!假如有個什麽意外,她有信件在手,隨便編些理由可以反咬對方一口!

    辰都的某個酒樓的客房內,雲雪情進門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一陣異香撲鼻而來,接著便是天旋地轉的暈眩,下一秒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恢複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渾身上下竟然是、一絲不掛!身邊躺著一個同樣一絲不掛的男人,而男人的那張臉,赫然是她的、師兄?

    怎麽可能?雲雪情驚得瞠大雙眼。

    “啊——”尖叫著喊了一聲,雲雪情慌亂地卷起被子縮到床鋪的角落裏,異常難看的臉色正要問這是怎麽回事?張口才喊出“師兄”兩個字,門外便傳來一陣嘈雜聲。

    “王爺,雲側妃就在裏麵。”隻聽見外麵響起一把中年男子的嗓音,雲雪情一聽臉色驟變,那正是王府總管李德忠的聲音。

    “啊!”雲雪情又是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神色慌亂地推著身邊的男人道:“師兄,快起來!王爺來了,快躲起來!師兄,快啊!”

    雲雪情以為她的師兄還在沉睡,可是卻驚詫的發現,她的話還未說完,躺在她身邊的‘師兄’早已經在聽見外麵的聲響時從床上一躍而起,丟下一句‘師妹,對不起,師兄先行一步!’便卷著衣服從敞開的窗戶逃了出去。

    這一幕剛好被破門而入的慕容雲天瞧個正著,瞥了眼窗戶邊那一閃而逝的身影,慕容雲天臉色差得已經不能用任何形容詞足以形容。

    “好一對情深意濃的師兄妹!”沒有感情的聲音冷得宛如地獄裏的修羅使者,很顯然慕容雲天已經聽到了方才師兄妹的那番對話!

    “王爺,事情不是這樣的……”雲雪情拚命地搖頭解釋道。

    “不是這樣?那是那樣?”慕容雲天有些諷刺地反問了一句。

    “王爺,事情真的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的!有人寫了一封信,故意引我前來這裏,然後事情就變成了這樣。王爺,我有信件在手,不是王爺你看……”雲雪情裹著被子,慌亂地找到自己的衣服,急急地從衣服中掏出一封信,快速地瀏覽了一遍才交給慕容雲天。“王爺,你看。”

    雲雪情怎麽都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子,如今她是寧願承認自己是下毒嫁禍的幕後主使,也不願意被慕容雲天當做是紅杏出牆。

    慕容雲天接過雲雪情遞來的信,展開瀏覽了一遍,頓時臉色鐵青,把信揉成一團,狠狠地砸到雲雪情的臉上。“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師妹,我想你了!老地方見!難道這就是你口中的有人所謂的陷害?”

    “什麽?”雲雪情呆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不,王爺,你聽我說,真的不是這樣子的!信上明明是在說當初下毒嫁禍的事……那個人知道小玉和我是姐妹的關係,約我來這裏,說是要幫我,事成之後給他一筆錢就可以了……”雲雪情急急地說著,撿起那封被慕容雲天揉成團的信,顫抖著雙手打開一看,臉上頓時一片死灰!

    “怎麽會這樣子?怎麽會變成這樣子?”雲雪情一臉不置信,這封信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內容,剛才她看的時候還好好的,為什麽轉眼間便像變戲法一樣變成了王爺口中的那幾行字?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

    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看還是王爺所見的那幾行字!雙手頹然地鬆開,手中的信紙無聲地掉落在地,雲雪情也跟著虛軟地跌坐在地上。拚命地搖著頭,嘴裏不斷地呢喃著同一句話。

    “為什麽會這樣子?”

    雲雪情不知那封信另有乾坤!

    “為什麽會這樣子?那就要問你自己了!很好!既然你自己也承認了下毒嫁禍的事是你幕後主使的,那麽,”厭惡地瞥了眼地上神色頹然的雲雪情,慕容雲天冷聲道:“來人啊,把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押回王府,再行處置!至於那女幹夫,有這個賤女人在,不怕抓不到他!”話音落,不願多看一眼這惡心的場麵,一甩袖毅然轉身離開。

    “不!王爺,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子的……”雲雪情一聽慕容雲天的神情萬分激動,見慕容雲天要離去,幾乎就要撲過去抱住慕容雲天的大腿,可惜還是慢了一步,慕容雲天的身影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跟隨慕容雲天一道同來的王府侍衛,聽見慕容雲天的吩咐,頓時蜂擁而上,把雲雪情五花大綁帶回王府。

    是夜,雲王府燈火亮堂,王府大院簇簇燃燒的火把舉得很高,照得滿院通亮!大理石堆砌的石階上立著一男一女,男的俊美女的平凡,以及身後下人數十。石階上的男子一身華貴的紫服,手執帶刺的長鞭,站在男子身邊極近的是一個打扮華貴的女子,麵容普通神情卻無比的清冷。

    男子的眼神和下人們的眼神方向都是一致的,那就是石階下渾身是血的粉衣女子,一張臉如花似玉柔情似水,一身粉色的衣裳於她,就像是那天上的百花仙子,清麗脫俗。隻可惜渾身上下沾染了血跡,躺在地上幾乎奄奄一息。

    如此可憐的一幕,卻沒有換來任何人的同情。

    石階上,杜綰綰冷冷地看著石階下的一切,雙眼一片冰冷,嘴角隱約勾起一絲諷刺。曾經石階下渾身是血的人是她杜綰綰,高高在上的人是她雲雪情!如今,隔了幾個月,角色就互換了?

    沒想到這個女人還真是生命裏頑強啊,將近一百鞭下來,竟然還沒有斷氣?可憐又怎樣?頑強又怎樣?當日她就發過誓,她受的痛會加倍地償還給害她的人!如今她不過是在實現自己的承諾罷了!

    “雲王爺,不會是手軟了吧?一百鞭還有二十遍呢。”見慕容雲天似乎不打算繼續掌鞭,杜綰綰冷冷地提醒道:“別忘了,你還得給父皇一個交代的!”

    慕容雲天聞言沒有說話,隻是沉默了一會兒,便抬步走了下去。走近,手起鞭落,鞭鞭見血,鞭鞭無情!最後一鞭落下,一百鞭總算是完成了,地上的人早已經痛得不省人事。

    別怪他無情,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嗎?

    麵無表情地掃了眼腳下的雲雪情,慕容雲天冷冷地宣布:“來人啊,看這個女人死了沒,沒死的話,帶到城外的軍營,犒賞軍中的戰士!”

    森冷的聲音,完全聽不出往日的點滴夫妻情分!犒賞大軍,那可謂是女子最為悲戚的下場!

    人群中一時間安靜的連呼吸都會顯得張揚。

    “王爺……”寂靜中一聲細微的嚶嚀響起,氣若遊絲,卻固執著一份執著。

    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隻見一隻帶血的手從地上緩緩地抬起,緊緊地抓住慕容雲天的衣擺,生怕一個不留神慕容雲天便走得遠遠似的。

    “王爺……雪情有話說……”雲雪情艱難地抬起頭,想去看記憶中那張明媚的臉龐,然而目光所見卻是一片血紅,極重的一百鞭已使得她嚴重受傷,嘴角,甚至是眼角都沁出了血絲。

    “王爺,今天的事雪情不怨也不會恨你!下毒嫁禍的事的確是雪情自己做錯了,一人做事一人當,雪情懇請王爺、放了小玉。還有,不管王爺相不相信,雪情真的、真的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王爺的事……”

    雲雪情的話說得不大聲,隻有慕容雲天聽得見。聽了雲雪情悲然的話,慕容雲天沒有動容,反而莫名的火大,倏地俯下身子,抓起雲雪情一把頭發,嘴巴附在雲雪情的耳邊,咬牙切齒道:“沒有做過對不起本王的事?那本王問你,你傳染給本王的暗病是怎麽回事?還有你那個采花賊師兄又是怎麽回事?還有那封信又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要解釋嗎?那給本王解釋啊!”

    一連幾個問題,憤恨的語氣道盡了問話的人內心的不相信。

    本就虛軟的雲雪情被慕容雲天這麽用力一扯,僅存的力氣瞬間都被抽走了一般,讓她的身體一寸一寸地虛軟下去。

    抬起頭,想解釋,卻瞧見他眼中的怒火和懷疑,忽然就什麽都不想解釋了!她累了,到最後一刻才發現愛一個人原來是那麽累的!而她終於不想去愛了!

    張了張嘴,最後吐出這樣的一番話話:“王爺,雪情累了就不解釋了。不管王爺心裏是怎麽想的,請王爺好好地想想發生的一切。一切看來都是那麽真實,可是王爺不覺得有些事情它不該那樣子發生嗎?”

    雲雪情不知道自己最後的那幾句話他有沒有聽見,可是最後他嘴裏吐出來是冰冷無情的三個字她是聽得很清楚!

    “帶下去!”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人拖動著離去。然而那三個字就像是一道魔咒,不停地在腦中回放,一遍一遍,直到她的世界變得寂靜無聲。

    夜風習習地吹著,夜空中似乎有顆星星不知何時黯淡了下去。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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