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假老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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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寧愕然,不由看向樂弈,“那個??昨晚鬧事的人??”韓鐵錘“撿”到了猝死學員的父親,那麽,昨晚在學校門口鬧事,被領入校內折騰一宿的,是誰?
    韓鐵錘難掩自得,神神秘秘地低聲道:“可不是嗎?昨晚宴席上聽說有學員父親鬧事,咋這麽巧啊,你們學校不會同時死了兩個學員吧,嘖嘖,軍統巢穴,果然,男人的頭,女人的腰,看得摸不得!”
    猝死的學員,當然僅有一人。
    樂弈眸中掠過一縷詫然,隨即不動聲色地拉高搭在車上人身上的被褥,將他掩得更加嚴實,說:“此人,特校不接收。韓鐵錘,你怎麽來的,就怎樣把他帶回去!”
    韓鐵錘竄起三丈高,“喂,喂,你什麽意思!”
    樂弈冷冷地看著他,“你要叫喚得再大聲些,事情就被你壞了。”
    韓鐵錘眼珠一轉,很快就明白了三五分,不滿地“嘿嘿”幾聲,道:“客氣點,把話說清楚,不然別怪我不配合!”
    “這件事,除了你,還有什麽人知道?”樂弈問。
    韓鐵錘連翻幾個白眼,表達不滿與不屑,“我又不是哈兒,會到處嚷嚷?就單獨匯報了司令,他也認為事有蹊蹺,不然……”看向溫寧,咧嘴一笑,“司令的手令,哪這麽容易求來?我說,要不是為了我的溫寧妹子,我……”
    “這件事我感謝你,”樂弈打斷韓鐵錘的討好賣乖,“不過,我自有處置方式,還請韓大當家的盡快離開,以免節外生枝。”言畢,拉住溫寧的胳膊,“走,回去。”
    “不對,不對!”韓鐵錘躍步擋在二人跟前,沒好氣地說:“你們……你們這些幹軍統的,還真是過河拆橋,做人有頭沒尾,呸,是沒頭沒尾。”他憤噴地咂巴著幹裂發黑的嘴唇,“回回拿我當槍使,用過了,擦一擦也不舍得,直接朝旮旯角裏一扔,你,你——”越說越紅眼。
    樂弈冷言:“韓大當家,我可從來沒敢使喚過您。您自己想想,哪一回,您不是自動送上門的?”他的話刻薄,溫寧急得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襟,“你們,有話好好說。”
    這個小動作落在韓鐵錘眼中,噎得他肺腔充血,吼一聲“小白臉,看爺爺打死你!”揮拳就照樂弈臉上打來。
    樂弈早有防備,閃身完美避險。
    一個不肯罷休,一個有意調弄,於是在特校大門口,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韓鐵錘原本暴跳如雷,招式固然虎虎生風,但未免失之淩厲,待與樂弈對戰十餘招下來,見樂弈冷靜自持,應對敏達,不得不將浮躁之心漸斂,收掌勢,度敵心。而樂弈本就為激怒韓鐵錘,以靜製動,本可以輕易擊潰這位慣使蠻力的土匪,孰料此人越戰越穩,輕敵之意頓收,且莫名生起二三分敬佩。隻是打鬥聲大,學員晨操剛好結束,聚在校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隻得賣個破綻,以巧勁將韓鐵錘摜倒在地。
    待韓鐵錘一個鷂子翻身,還欲再戰時,樂弈喝止道:“韓鐵錘,你還算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追女人追到學校門口,死皮賴臉,現在打輸了還不認帳!”
    他這麽一說,旁側那些不明就裏圍觀的學員自然信以為真,就連幾名近前的哨兵,也因早就聽聞韓鐵錘追求溫寧的“事跡”,現在更加確信這位粗魯無禮的前土匪現低級軍官,竟然敢與樂弈競爭,意圖奪取年輕美貌女教師“芳心”,自不量力!
    “樂老師,厲害!”
    “輸了的狗土匪,趕緊滾啦!”
    喝彩和起哄聲頓時響作一片。
    看著韓鐵錘,分明高大威武的漢子,現在又羞又惱杵在眾人跟前,雙拳緊握,手背青筋畢顯,溫寧心中不忍,驀地側首朝向圍觀人群,喝道:“都在幹什麽,紀律、規令在哪裏,全部給我散了,各就各位去!”
    溫寧也曾為學員們講授過財務課,素來一派溫言柔行,說話都不曾大聲過,給予學員的印象極好,暗戀她的不乏其人。何曾見過溫寧這樣疾言厲色,再加上眼見羅一英和王澤也過來了,於是慢慢開始散了。
    溫寧又轉身,“韓……韓鐵錘,你也趕緊回去吧……”
    韓鐵錘正自為溫寧的維護而竊喜,一聽頗不心甘,上前一步,又回頭指指推車,急道:“我,我為什麽要走!”
    “韓鐵錘!”樂弈沉聲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是聰明人,該做什麽, 不該做什麽,還要你我切磋幾招,你才明白?”他的話,包含明顯的警示和寓意。
    韓鐵錘的眼珠子轉了幾圈,看溫寧一眼,恨恨道:“行,看在我媳婦兒麵子上,我讓你,不,我饒你這一回!你記住,就這一回!”掄起小推車的推手,一跺腳,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時,羅一英和王澤二人正好湊上來,王澤一臉好奇,“怎麽回事啊,爭風吃醋打到校門口了,喂,樂哥,你怎麽能讓那貨全身而退!”
    羅一英翹首而望,疑慮地說:“樂隊長,韓鐵錘推的一車什麽東西?”
    “人,他的老頭子。”樂弈回。身為特工,最不缺乏的,就是臉不紅心不跳胡扯的本事。尚未想好應變之辭的溫寧目瞪口呆。
    “他老爹!”羅一英看看樂弈,又看看溫寧,“這什麽意思,石州的風俗?追求女孩子,要捎帶上老爹?不對啊,韓鐵錘這種土匪,還有爹?”
    “不然呢,他難道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樂弈冷笑,啟步離開,拋下剩餘的話,“他那樣的土匪,難道會推上一車鮮花玫瑰?老人家沒剩幾口氣了,想親耳聽兒子找到媳婦了。怪可憐的。”
    王澤瞥向溫寧,誇張地嚷道:“就這樣,你們一個打人家,一個沒同意,心真狠!”
    溫寧實在哭笑不得,半垂眼簾裝作尷尬,撇下取笑不停的王澤和猶帶狐疑的羅一英,緊趕幾步,追上樂弈,“為什麽要這樣對待韓鐵錘?”
    “韓鐵錘都能明白道理,你難道會不明白?”樂弈不緊不慢地朝前走,“如果你不明白,就不會配合我,讓今天的事變成鬧劇了。怎麽,擔心有損你的名聲?”
    溫寧確屬明知故作,既然出現兩位學員父親,那麽其中之一必有問題。以樂弈的行動推斷,他必已察覺異樣,有問題的多半是留在學校內的那位,因此在大庭廣眾麵前跟韓鐵錘爭風吃醋,為的是不打草驚蛇。
    大約,這名日諜學員雖然死了,但日本人為免其身份暴露,特地派出“假父”來認領屍體。
    想到這裏,她淡淡一笑,“你做事總有你的道理,為抗日殺敵,許多同誌連命都不要,我這點小名聲算什麽。”
    樂弈嘴角泛出一縷苦笑,“如果我的道理,在你心頭還有用……能否……”他停下腳步,雙手斜插風衣口袋,眉色清淡,語氣卻鄭重得仿佛吐出的每個字都艱難,“……再考慮我方才跟你說的事情……”
    溫寧垂首咬唇,說:“你,現在去哪裏?”
    樂弈便知道一時得不到結果,心底長歎,緩步往前走,“當然是食堂,一起吃飯吧。”
    吃飯時,溫寧和樂弈難得地在擁擠的食堂裏單獨坐在一桌,學員們自動閃避,倒仿佛在有意為他們創造戀愛機會。
    溫寧心底有事,嚼著饅頭的時候左右觀望。
    “你在找誰?”樂弈吃得坦然,不動聲色地問。
    “陸姐沒來,餘南也沒來。”
    “餘南常值夜班,不吃早餐是常事。陸主任嘛,總有人順道替她捎帶。”
    溫寧點頭,“一會兒給她捎上兩個饅頭。”
    “不必。”樂弈掰開一個饅頭,熟練地夾進鹹菜,遞給溫寧,“我一會兒正要去醫務室,我代勞了。”
    ”我瞧二位就不必辛苦這一趟了!”何曼雲端一缽稀飯,在旁邊坐下。
    溫寧便問她原因。
    何曼雲撕扯著薄薄的饅頭皮,“咱們的校長夫人啊,突犯偏頭疼,一大早就將陸姐請上看病了。”
    溫寧道:“這是怎麽回事?”
    何曼雲瞟樂弈一眼,笑得妖嬈,“誰知道呢,夫人就是嬌貴些。昨晚那人叫喚一宿,也沒見別的哪個犯病——”她指的那人,自然是猝死學員的“父親”。
    說音未落,但見溫寧“咚”地將碗筷往桌上一推。
    何曼雲嗔道:“哎喲,小溫,我就朝你的樂大哥笑一下,犯不著生氣吧!”
    溫寧急匆匆地站起,“不好意思,我想起一件事,你們吃,我先走一步!”
    快步走出食堂,身後何曼雲還在調笑,“什麽急事緩事,會比跟帥哥吃飯更重要……”
    醫務室的門虛掩著,裏麵沒有人。
    溫寧躡手躡腳走進,內間陸鴻影居室的門鎖著,她有鑰匙——那也是陸鴻影私下“傳授”給的。
    打開居室,她很快找到了那件重要的東西。
    這時,她似乎聽到門外有腳步聲。
    很快,居室門被從外推開。
    “溫寧,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是樂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