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過敏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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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中被拉進秦立公辦公室的途中,幾乎一刻沒停地呼冤喊曲,且破口大罵樂弈。待到被扔進辦公室,押解他的行動隊員退去,秦立公和樂弈一前一後走進,他跳著腳喊:“樂弈,你這是什麽意思!校長,您得替我主持公道!行動隊了不起啊,憑什麽抓我,憑什麽讓我丟人現眼!”
秦立公穩穩坐下,冷冷道:“叫喚什麽?什麽意思,難道你自己心裏不清楚?說說,為什麽要殺死野生?”
“野生,野生是誰?”朱景中一臉驚詫。
“少在我麵前裝糊塗。”秦立公厲聲道:“那條醉川樓的漏網之魚,樂隊長跟了好久的人物。本來想今天活捉,卻被你來了個殺人滅口。”
“冤枉,這不是千古奇冤枉嗎。”朱景中跺腳大叫,“昨天你們設計的計謀,事前不跟咱們通通氣,不光我,其他哪個不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突然,補充兵團的人就衝了進來,突然就開槍了!我不是看見樂隊長打那人一槍,當時想,這必定是日諜,就跟著開了一槍,難道這就有問題?難道樂隊長打得殺得,我打不得?這是什麽道理!”他忿忿不平。
“不僅有問題,問題還大著呢。執棋,你終於露出真麵目了。”秦立公冷笑著拋出一句話。
“啊,什麽,執棋?!”朱景中先是愕然,繼而轉作驚恐,失聲喊道:“校長,您別弄錯了,我怎麽會是執棋?”他轉頭看了看樂弈,又回頭看向秦立公,小眼睛連眨直眨,驀地往前一撲,轟然跪倒在秦立公的辦公桌前,刹那間涕淚齊下,“樂隊長,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已經跟校長匯報了。好,我承認,我有罪,我有錯,我向校長坦白!”
秦立公眯眼瞅著朱景中,“那就全部坦白了!”
朱景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我……我沒有聽校長的告誡,一直在外頭濫賭,欠下一屁股債。後來……不得已,高利貸催得緊,我收了人家的錢,將一名學員李代桃僵送進了學校。再後來……”他看了眼樂弈,似乎在斟酌情勢,慢慢往外吐貨,“……是樂隊長和溫寧設計誆我……哦,不對,是他們設計尋找真相,我才知道原來頂替的學員,也就是猝死的付春來,居然是日諜。我也是上了大當啦!”
秦立公若有所思地掃視樂弈一眼,不動聲色發問:“原來咱們特校,不止有中統的人探聽機密,還有你這種裏應外合的貨色。繼續說,還有什麽事?”
“還有,還有。”朱景中遲疑著,偷眼連連覷看秦立公臉色。
“快說,不要跟我拚耐心!”秦立公暴喝。
朱景中身子一抖,說:“還有,就是今天的事。校長,我真不是什麽執棋。但是,我,我……”他低頭猶豫半晌,吞吞吐吐道:“我承認,殺野生,是我有意幹的!其實……給錢讓我替換學員的放貸鬼,有回跟野生接觸,恰巧被我瞅見過。後來,在醉川樓,我又見扮成服務生的野生。不過,當時,我不知道他是日諜,更沒將這兩處關聯起來。直到端掉了醉川樓,知道這是日諜巢穴,我才知道我辦的事出大問題,會捅大漏子!野生又一直沒被抓捕歸案,我心裏更加惶惶不安,好些時日整夜睡不著覺!剛才,樂隊長朝野生開槍的時候,我也正好也認出他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一定要殺他滅口!反正樂隊長願意替我隱瞞替換學員的事情,這件事就可以揭過去!不然,這日諜要被活捉,吐出我怎麽辦!”
“校長,這件事……”聽朱景中把舊事的底兜了出來,樂弈啟唇欲作解釋。秦立公朝他揮揮手:“這件事咱們後麵再說。”
“校長,所有的事情我都坦白交代了,我真不是執棋,我朱景中就是一個賭鬼而已。我對黨國忠心耿耿,所有的錯誤,都因好賭這毛病引發!我錯了,我該死!”朱景中索性左右開弓,朝自己臉上扇了好幾記耳光,末了又爬近幾步,哀求道:“校長,求您看到上次空襲時,我救過您的份上,饒我一次吧,我發誓,一定痛改前非,我一定鞍前馬後伺候您……”
秦立公不為所動,曬笑道:“空襲,救我一命?我看,那是你早有準備,施恩以望報,為繼續隱匿身份找一處台階下吧。你現在跟我吐出這堆破事,就想從我手底下蒙混過關,做夢!找到了實證,來,講出來聽聽!”
站在秦立公辦公桌側邊的樂弈點頭,淡淡道:“朱景中,你確實有手段,一直裝出一副煙鬼賭鬼的模樣,麻痹我們。兩次讓你在我這兒過了關,還讓我們看走眼,以為何曼雲是執棋。不愧是執棋,厲害。”
“我曾經跟校長討論過。要抓住執棋,最關鍵和基本點,仍然得從那次對弈著手進行研究,也就是說,讓堂本勝平猝死的過敏原,究竟是什麽?我們懷疑過何曼雲的香水,最終驗證不是。我甚至曾經親自為你證明,我在堂本勝平麵前抽過煙,你與我抽的是同一種香煙,所以他對香煙不會過敏。抱歉,我確實忽略了,把問題想簡單了。香煙可以沒有問題,但你抽的煙,卻可以作手腳。就這樣,讓你輕而易舉擺脫了嫌疑,是我的失職。”
朱景中眼角一抽,“能有什麽問題?我能動什麽手腳,莫非我還會製煙?”
樂弈的語氣仍然淡淡,“不過,我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做事還算仔細,該有的證據我不會隨便放過扔棄。所以,那日在審訊室內外采集到的證據,我都認真地保管著。”
他將一張白紙攤開在辦公桌上,紙內包裹著兩根拆散外皮露出煙草葉須的香煙,一根短得幾近隻有煙蒂,另一根明顯尚未抽過。
“校長,你看這兩根香煙有什麽不一樣?”
秦立公拿起仔細察看,說道:“這短的煙蒂內,似乎夾雜著幾點青灰色的粉末,是什麽?這長的,倒沒有瞧見有這種東西。”
:“這根隻餘煙蒂的,是那日審訊堂本勝平時,朱景中現場抽煙留下的。至於另一根長的,則是昨晚我們在嫂子的靈堂前抽煙,互相禮讓,朱景中從他耳朵上取下來送我的。”
秦立公疑惑地說:“這有什麽關竅?”
“校長,您看這短煙中夾雜的東西,確實不起眼,不仔細看,根本瞧不出有異樣。就是瞧出有異,也會以為是煙葉製作過程中正常夾染的雜質。”
“哦,莫非有毒?”秦立公問。
“前兩天,我找懂行的打聽過,這些青灰色的東西,倒不是毒,其實也是煙葉。不過,是未經烤製過的生煙葉。生煙葉極易引發過敏,不少煙農在采摘生煙葉時,都曾有過敏狀況。朱景中將生煙葉研磨成粉末,再以針頭類細小工具,一點點綴入從店鋪購買來的香煙中。這樣,抽煙散發出的氣味仍然是煙草味道,抽完便能滅跡,真正殺人於無形!隻可惜,他不能當眾將煙蒂揣入荷包裏,留下了痕跡。”
秦立公不禁拍案道:“好心計,原來這就是過敏原。樂弈,真是辛苦你了!”
樂弈看向朱景中:“朱景中,你怎樣解釋?這兩根都是你抽過的煙,看來你對自己不錯,日常抽的煙,沒有問題。”
朱景中張口結舌:“這,這,胡說八道,這些不是我幹的!煙是從外麵店鋪買的,難怪我說這煙味道不對,以為摻假,隻抽了一兩包就沒抽了!快去抓那家店鋪的,肯定是他們動的手腳。”
這下,連樂弈也嗤笑了,“店鋪動的手腳?好吧,退一萬步說,是他們動的手腳。那麽,你究竟是什麽時候買的煙,堂本勝平被抓是突發事件,他們莫非是你肚裏的蛔蟲,知道你是否尚有存煙,能算準你會在審訊時抽煙?”
“我,我——”朱景中滿臉泛紅,撓著腦袋,急切地說:“我想想,想想。不對,不對,這絕對不是我幹的。”乍然一拍腦袋,眼睛一亮,“我記起來了。這條煙,不是我親自去買的!堂平勝平被抓前一天,我跟老婆蔣蓉蓉一塊兒去醫院查證,回來時路過那家店鋪,是她,是蓉蓉跑上去拿的煙。後來,也是她帶煙回家,我加班去了。如果要動手腳,應該是她動了手腳!”
秦厲公嗤笑道:“你也是男人,出了事就往老婆身上帶,算什麽東西!行,這件事情容易辦,不就是對質嗎。樂弈,你跑一趟,把蔣蓉蓉叫上來,讓這一對夫妻當麵對質,看誰說的假話!講不好,這兩口子都是日諜!”說到此處,他惱火了,“哼哼,再這麽鬧騰下去,咱們這兒就不叫軍統石州站,該改名叫做特高課石州站啦!”
樂弈輕輕搖頭,“校長,不用著急,別被他混淆視聽。哪裏有那麽多的日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