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致命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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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弈和溫寧足足守了指認女學員的蔣蓉蓉一整宿。前半夜,蔣蓉蓉是是從自己麵前過的每名女學員都不像那晚報信的,後半夜,她揉弄著紅脹的眼睛,嚅嚅地嘀咕每名女學員都有幾分相似。女學員在她眼前過了一輪又到第二輪,天光漸啟,她半趴在桌上,嗬欠連天。守在左側的樂弈一眼淡定冷漠,顯然沒法搭話。她便朝坐在右側的溫寧沒話找話討好賣巧。
    溫寧吸取了教訓,值此之際,跟蔣蓉蓉多說半句話,哪怕聽起來最無聊無趣不起起的閑話,隻怕也會傳進秦立公的耳朵裏——樂弈固然不會多嘴,但審訊室裏還有其他行動隊員。若有變數,任何話語都會引起歧義和誤會,招致猜疑。因此,她眼觀鼻,鼻觀心,根本不搭理蔣蓉蓉。
    熬到學員出早操的哨聲響起,算起來,已經到了9月6日,也就是秦立公嚴令查出“執棋”的第六天。此時的蔣蓉蓉,一邊認人,一邊腦袋捶鼓般打瞌睡,溫寧也是上下眼皮都快粘在一塊兒。倒是樂弈,眼底下雖然黑了一大圈,還頗為精神。
    蔣蓉蓉哭喪著臉說:“能不能歇一會兒啊,我看不清了,我,我能不能上一趟廁所啊……”樂弈便令兩名行動隊員領蔣蓉蓉去方便。
    待二人離開後,溫寧便輕聲道:“不守緊了,不怕她出事?”
    樂弈看她一眼,嘴角微露笑意,說:“一會兒你也休息吧。如果她是‘執棋’,怎麽會舍得就這樣死了;如果她不是‘執棋’,現在這審訊室裏,惟有你我兩位中層幹部,其他人員我嚴令不準靠近,他恐怕難以下手。再說,中層幹部本來就這幾個,走了個何曼雲,死了個朱景中,再殺一人,嫌疑範圍越來越小。像蔣蓉蓉說的,這把火,很快就會延燒到他自已身上了。”
    正說話間,一名押解蔣蓉蓉的行動隊員折返,報告道:“樂隊長,蔣出納讓您跟著她方便……”
    樂弈滿臉尷尬。“什麽鬼話,還講究這麽多,你們跟著不就行了?!”
    “……她死賴在外頭又不肯進廁所了,怎麽拉也拉不動,說是四處有陰謀,會有人暗下毒手謀害她,隻有您能保護她……”行動隊員忍笑補充道。
    樂弈轉向溫寧:“要不,你跟著去一趟?”
    “那,蔣……她說了,溫會計不會武功,跟著沒用……”行動隊員又說。
    明顯被嫌棄的感覺。溫寧站起身說:“我們倆都跟去吧。”
    跟去後,蔣蓉蓉倒沒玩什麽花樣,樂弈折轉了身子,溫寧盯著人,讓她解決了人生要務。出了廁所,蔣蓉蓉才低聲道:“別以為我不是講究人,這種當著男人脫褲子的醜事,往後傳出後,我還怎麽做人!”
    樂弈冷冷道:“你倒不擔憂,老公是日諜,往後怎麽做人?”
    蔣蓉蓉搶聲:“他是他,我是我,我還能為黨國盡忠。看著吧,遲早有一天,我能洗清冤屈!”方便後又吵了兩句,她的精神氣色反而緩過來了,“溫會計,走,我再去認人,我就不信,認不出來了!”
    一行人走向審訊室,有名行動隊員快步跑入,對:“有急事找你。”
    樂弈向溫寧叮囑幾句安全,便走了出去。
    樂弈這一出去,竟耽擱了挺長時間。直至溫寧和蔣蓉蓉吃完食堂送來的早餐,又有行動隊員將溫寧喚出了監牢。
    在防空洞監牢的門口,樂弈和王澤低頭喁喁私語,神色肅重。溫寧走上前,問:“又出了什麽事?”
    話。
    王澤臉色並不好看,說道:“昨晚,一英一直忙著組織女學員分批去審訊室,我沒有什麽事,在宿舍巡查後,也是鬼使神差,走到了醫務室。”溫寧知道,陸鴻影犧牲後,本部尚未派員接替她的崗位,醫務室就空著,後來則用於停放野生和朱景中的屍體,這兩天事情太多,根本無人理會這兩具屍體的善後處置。
    “朱組長莫名其妙觸電而亡,校長和你們都神神秘秘,不跟咱們講個究竟,我和一英都不敢妄自揣測。我想著朱組長平常待我不薄,教過我不少東西,人都死了,也當拜會遺容,以安死者。所以,我就進了醫務室,先拜過朱組長,又瞧見旁邊停著日諜的屍體,全都隨隨便便擺放地上。我當時心裏生氣,想我軍統幹部,豈能跟日諜排在一塊兒,簡直是侮辱,就一把扯開蒙在日諜屍體身上的白布,狠狠踢了日諜一腳。屍體僵硬,反倒硌到我的腳,我更加生氣,用了大力,接連再踹兩下,讓這具屍體翻了個身。然而,隨意瞟了瞟,竟然有一個大發現!”說到此處,王澤眉氣色舞,大力一展才華的暢快感。
    “什麽大發現?”溫寧問。王澤這小夥子平常不顯山不露水,但本事並不差,更有可愛任情之處。
    “前天上午在桃園路的鬧事現場,我親眼看到,日諜被朱組長打中胸口,倒地而死。但是,原來他身上不止一處傷口,除了胸口的槍傷外,在後背左腰眼,還有一處傷!”
    “那也是槍傷嗎?新傷舊傷?生前的傷,還是死後的傷?”溫寧大生驚疑,連珠炮般發問。
    “從傷口凝血程度和屍僵情況來看,”王澤看了一眼樂弈,“這些專業的東西,我方才跟樂隊長解釋過,他懂,剛才也親自去驗過屍體,溫會計,我就不跟你囉嗦了。總之,應當是日諜死前受的傷,不是舊傷,不是旁人在他死後添加上的傷。而且,這是他真正的致命傷。”
    缺乏業務和技術,就容易受鄙視,溫寧抱歉地笑了笑,又問:“這才是致命傷,那,朱景中那槍怎麽回事?”
    樂弈曬笑,“咱們這位朱組長,賭術一般,槍法更一般。我驗過,他那槍乍看擊中日諜胸口,其實稍歪半寸,不足以立時致命。反倒是左腰眼的這處傷口,淬有巨毒,見血封喉!當然,也是我疏忽,親眼見朱景中開槍,親眼見日諜倒地,親眼見王澤打手勢說人死了,就沒有想太多,急著抓朱景中去了,後麵更沒想過驗傷,還多虧小王隊長鬼使神差這一回。”
    受到樂弈讚賞,王澤難掩興奮,又謙虛道:“哪裏,我就是走狗屎運,那天,樂隊長您去抓人,我要多想一下,仔細一點,早些發現傷口就好了。”
    “那麽,那毒是什麽,難道又是毒箭木?!”溫寧想了想,失聲道。
    樂弈和王澤同時點頭。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溫寧感覺後背浸汗,“還有人,果然朱景中並非‘執棋’,會是誰幹的?!對了,那傷口,也是槍傷?”
    王澤搖頭:“並非槍傷。我一路上正與樂隊長商討此事,那傷口,更像是某種直徑不超過兩公分的利器所致,深且細密,比如江湖中人和軍統也有人用過的暗器、飛鏢,還有……”王澤吞吞吐吐地看了眼溫寧。
    溫寧的心往下沉了沉。
    “還有袖箭。”樂弈接過了話,神色慎重地凝視溫寧,“實話實說了吧,我見識過餘南的袖箭,與這處傷口的痕跡十分吻合。”
    “不可能!”溫寧脫口而出。“一定有什麽誤會,或者被栽贓!”
    “溫寧。”樂弈略含擔憂地,“我知道你跟她情誼非同一般。我也不願意相信餘南是……她看上去那麽純真,而且,也曾救過我一命。所以,這件事隻能請你出馬,畢竟你們最為熟識,想要試探她,更為方便,我們不能再打草驚蛇了。等會兒,我再將此事親自向校長匯報。”
    “她不止救過你的命,更重要還幫助特校破除了舊密碼本事件。如果她是‘執棋’,有必要多此一舉?”溫寧心緒一時難以平靜,反詰樂弈。
    “溫寧,你務必清醒些,不要被情義二字障住視線。”樂弈微含急切,“我並沒有說她一定是‘執棋’,隻是想要你去試探……”
    溫寧長吞一口氣,告誡自已定下心神。餘南,是她相識數年曾經無話不說的閨蜜,也算是她在特校內信任的人,如果她是……溫寧簡直不敢往下想。
    她一定不是!
    溫寧努力堅定自已的信心。
    又飛奔來一名行動隊員,在了兩句話。
    樂弈聽畢,臉色沉凝幾分,“方才,我派心腹信任的悄悄追蹤餘南行跡,但是,他在學校裏找了一圈,食堂、辦公樓、訓練場、教室,全都找遍了,統統沒有。”
    “宿舍呢,找過沒有。也許她昨晚值了晚班,現在還在補覺。”溫寧說。
    “所以,溫寧,現在惟有拜托你了,我們總不能直接衝進餘南的房間抓人審訊。你可以明正言順進入她的房間,如果她在,套話試探幾句,不可露出形跡;如果她不在,我們再悄悄找尋,設定下步措施。”樂弈安排完畢,見到溫寧艱難地點頭,又對王澤說:“你去,往門衛老李頭那裏問問,看餘南有沒有出過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