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狀元，朕聽說你是連中三元？”

    眾人聞聲轉過頭去。

    衛莞也跟著轉看過去。

    穆意遲起身回話，“那都是謠傳。會考那年，學生學識不精，未能拔得頭籌，是以未連中三元。”

    仁德皇帝寬厚地笑了，“沒中過解元卻能中會元和狀元，足見穆狀元才學卓然。諸位愛卿可要跟這位狀元爺學學才是。”

    諸位愛卿垂首應下。

    衛莞忽然想起來，表哥會考前一月，他跟舅母大吵一架。

    舅母暗中為他尋了一門親事，準備著他高中之後去相看女方，表哥不願意，母子兩吵了起來。

    那會的衛莞並不知道這些，畢竟舅母瞞了她。

    她幫著舅母去勸表哥，那時的表哥聽到她的話氣得許久都沒理過她，衛莞還為此納悶了許久。

    直到蕭瀾來搶親那天，衛莞聽了表哥的表白再加上後來她知道舅母逼他去相親的事，衛莞才明白過來，原來表哥早在三年前就喜歡自己了，隻可惜她無意中的一句話中傷了她。

    表哥大概就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沒考好吧。

    衛莞心裏略不是滋味，低頭押了口酒。

    蕭瀾默默地為她剝蝦殼。

    衛莞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也看著她。

    那廂仁德皇帝還在絮叨，“穆狀元於殿試上一篇《複興大周論》提到前朝青州府一案。又結合咱們大周的實際情況，向朕提議，改革官治，嚴考課政，文治武功，朕覺得此意甚好。

    沒想到啊，穆意遲不僅才學出眾，見識也極廣，是百年難得的人才！”

    仁德皇帝說完，眾人垂手道賀。

    之後，仁德皇帝又看向榜眼，探花，依次聊了幾句。

    具體的，衛莞不再聽，而是低頭吃菜，偶爾腦子裏會回味前朝青州府的案子。

    這案子是朝中世家與皇權鬥爭下的犧牲品。

    皇權欲削弱世家的權利，安插了親信以培植自己的力量。

    世家不肯，隨意捏了個證據將那些人一一拔除。

    因為世家力量強大，這案子極難翻，且不說沒人敢接手。

    就是接手了，也不一定能打贏。打贏了，很容易引起世家造反，改朝換代。

    那一場仗，簡直把天下都割裂了，甚至影響至今。現年的大周國與天辰國就是這麽分裂出來的，可見其中利害。

    衛莞又一想皇上突然說起這些，可是也想效仿前朝？

    衛莞轉看向蕭瀾，小聲問道，“皇上是否也想效仿前朝？”

    她說的極輕，說完又往後看了一眼，生怕後頭有人偷聽，幸好沒有。

    蕭瀾微微頷首。

    衛莞恍然大悟，那他和穆意遲豈不都是仁德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一把文刀，一把武刀，正好同當年的青州府局麵旗鼓相當。

    “蕭瀾，咱們歸隱田園吧。”

    衛莞輕扯了扯蕭瀾的袖子，目露幾分擔憂。

    蕭瀾擦了擦油膩膩的手，抬手將她杯子裏的酒換成茶，並小聲說道，“本朝不比前朝。本朝有新貴壓製元老，世家之間互相打壓，皇權逐漸壯大。

    再加上，如今皇上又提拔不少寒門武將，世家的權利更會縮小不少。”

    “那國公府空下來的官職，讓武將頂替了？”

    “嗯！”

    “滿朝文武能答應？陛下是如何做到的？”

    “考試！能者居之。”

    衛莞愣住，“這倒也是個辦法。”

    “吃點茶，解解油。”蕭瀾將茶水吹涼了，遞過去。

    衛莞喝了一口，麵色不好。

    “怎了？”蕭瀾問。

    “肚子疼！”衛莞尷尬地看著他，“想出恭！”

    “我陪你去。”

    “不用。你有……手紙嗎？”衛莞捂著臉，恨不得鑽到桌底下去。

    “沒有。”蕭瀾淡定回答，“不過，宮裏的茅房裏應該都有。實在不放心，我去找人問問。”

    “別，別，別！”衛莞一把拽住他的手，“我今天穿的這麽好看，若是被人知道為這種事犯難，還不如當場去世。

    想來，宮裏的茅房應該有。我先去了。”

    “我陪你。”

    “不用，我還是叫月牙吧。”

    衛莞起身到外麵，外頭月牙跟上去，二人在宮人指引下往茅房方向去。

    沒想到，這宮外昏暗的小徑上，站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各官家夫人，協丫鬟在這歇著，順便看看風景賞賞月。

    這地方不錯，衛莞想著一會上完茅房出來也在這歇歇腳。

    衛莞走後沒多久，顧婉齡也走了出來。

    顧婉齡是獨自出來，身邊隻有宮裏指路的宮女並無貼身丫鬟。

    顧婉齡過來時，昏暗下，依稀聽見幾個丫鬟在說她和衛莞的事，顧婉齡忍不住停下來偷聽了幾句。

    “那位狀元夫人你們瞧見了嗎？”

    “瞧見了。長得還真沒蕭夫人好看。蕭夫人端莊大氣，那位狀元夫人一看就是小門小戶出來的。

    哎，真是可惜狀元爺竟尋了這樣的女子，若是晚些娶親說不定還能攀個權貴，還能少奮鬥二十年呢，可不是！”

    顧婉齡身邊為她掌燈且指路的宮女偷偷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

    顧婉齡忍著怒氣裝作沒聽見，疾步往茅房方向去。

    黑暗中，那兩個丫鬟抬起頭來相視一笑跑遠了。

    這廂衛莞從茅房出來，月牙掌燈跟上，結果沒走幾步，迎麵就看見顧婉齡埋頭走來。

    衛莞不想跟她有牽扯，微微側身讓開。

    顧婉齡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見來人是衛莞後，突然心有不甘，在衛莞離開時，突然一轉身，抬腳踩住了她的衣擺，衛莞差點跌出去，幸好被月牙扶穩了。

    衛莞起身理了理衣裳，扭頭瞪了顧婉齡一眼。

    顧婉齡心中有氣，一向在她麵前唯唯諾諾的衛莞，憑什麽敢這麽瞪她，就因為人家現在是蕭夫人嗎？

    這可真是好笑了，想當初要不是她一手撮合，她能當這蕭夫人嗎，再說她配得起這個稱號嗎？

    越想越氣，顧婉齡見衛莞轉身要走，又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用力這麽一扯，後頭的華盛掉落下來，梳的極好的頭發被扯出很多亂發。

    掌燈宮女目瞪口呆，深宮手段更狠，但眾位娘娘們都不敢這麽明目張膽來的，這位狀元夫人可真是叫她開了眼了，也不知蕭夫人又會作何反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