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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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痛痛快快地暈過去了。
臨著暈過去前,他就一個想法:以後少作畫,多寫幾個本子才是正途。
他暈得痛快了,可其他人卻是忙壞了。一群人七手八腳的將他抬進了屋,那沈九娘也直哆嗦,掐著唐寅的手抖個不停,過了好一會兒才是定下神來,轉身望向簡寧,兩眼睛綠幽幽的,跟個狼似的。
簡寧被她看得心裏發毛,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道:“嬸嬸不必擔心,唐叔沒事的,隻是一時高興罷了。”
“我知道。”
沈九娘見唐寅眼皮子微動,知他欲醒來了,便是不再管他,起身襝衽給簡寧行了一禮,道:“妾身欲拜您為師,執弟子禮,還望師父憐惜,將我收入門下。”
簡寧張了張嘴,愣了好半晌,忽然笑了,“我當什麽事?哪用得著行這麽大禮,我教您就是了。”
頓了頓又道:“不過拜師就算了,不然輩分就亂了。嬸嬸莫說了,咱們都是紅塵裏的苦命人,本該相互扶持的,若是不嫌棄,我們就認個幹親罷。”
沈九娘的眼睛一下就紅了,“這些年見多了站在高枝兒上說風涼話或錦上添花的人兒……”
說到這裏卻是說不下去,她側過頭,肩膀微微聳.動,過了一會兒便是聽到哭泣聲傳來。
囡囡在張媽懷裏掙紮著,不知是不是母女心有靈犀,竟也哭了起來。
這一哭,九娘再也忍不住,淚水如決堤般狂湧,醒來的唐寅見了,也不問緣由,夫妻二人抱頭痛哭了起來。
其他幾人看著紛紛抹淚,都是命運多舛的人,哪個沒見過世態炎涼?幾分相惜之感回蕩心腸,少不得又得勾起幾番愁緒思量。
簡寧眼睛微紅,顫著聲音道:“都過去了,唐叔,嬸嬸莫哭了,囡囡將來得靠你們,都仔細眼睛。”
“噯,噯。”
唐寅拉著衣袖輕拭著眼淚,又拉住妻子的手,道:“九娘,這些年辛苦你了,走,我們上街去,我給你買首飾去。”
“夫君,不礙的,不羨金釵寶珠飾雲鬢,唯願逐月華流照君。”
“娘子!”
淚眼汪汪對淚眼汪汪,一群看戲的單身狗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口狗糧,當下悲傷全無,忍不住笑了起來。
接過小廝手裏的賬本,將這月的收入查看了一番,簡寧道:“之前桂花飄香,我又做了不少清潔之物,還勞煩你帶給你家主人。”
頓了頓又道:“李娘熬得葡萄膏極好,你也帶一罐子回去給你家主人補補身子。”
“噯,多謝先生。”
簡寧拿出一點碎銀子道;“下雪路滑,勞煩小哥。”
小廝笑嘻嘻地接過,他不是第一次來送錢了,每次簡家娘子都會給些賞錢。開始還不好意思,可這一來二回的都熟了,便也不客氣,躬身行了個禮,便是退去。
簡寧翻看著賬本,心裏暗暗驚心,怎得這波熱潮還未退去?
一般新書上市,熱鬧了幾天也就該散了,挺多再版個幾回已是了不起。可看畫皮,銷量不但沒降反是升了,就是新書三笑傳這等寫給女兒家看的書也是賣得極為好,甚至比陸判都暢銷……
果是古今書迷都逃不開套路的算計呐!
簡寧抿了抿嘴,提著小廝送來的食盒上了樓。進門,將門窗關好後,打開食盒,一陣金光閃耀,平日淡然的臉上多了一絲華彩,發稿費的時刻總是令人心情愉悅,淡雅之容總會在此時多上一絲人間煙火氣息。
每月的稿費已非常多,故而再用銀子結算已不方便。為了不引人注目,胡彥書早已改成金子結算。
彼時境外白銀還未大量湧入大明,金銀兌換比例保持在1:4,本月稿費有快八百兩了,核算成金子也快近兩百兩。這多銀子擺在一個五層食盒裏,一層層打開時,某姑娘隻覺自己那顆凡俗之心都快燃燒起來了。
錢非萬能,可卻是萬萬不能少的。待長生殿編排完了,若是胡彥書能放下心中芥蒂,就一起投資,從創作,出版,ip開發一起包了,再培養上幾個作者,抱上幾個大|腿,自己也就能得個安慰了。
某姑娘的眉眼彎彎,顯是陷入美好前程的想象力不可自拔了。輕輕哼起小曲,將錢收到她特意打造的包鐵皮的箱子裏,鎖上,使出吃奶的力氣將箱子推回了床底下。
完了又看了一眼,想想之前找的牙人,嘴角又彎了彎。今年她在城外買了已有六十畝地了,而明年過來,應該還能再找上些合適的,等到下一個夏收時,她就能吃上自家耕戶種的米了。
當然,租金她還是按照規矩來,收了個現在普遍的良心價,三成。之前給王扁頭那價,一來是感謝扁頭曾經的照顧,二來也是為了惡心錢婆子。如今一下有了這麽多地,再收兩成租定成人眼中釘,簡寧還沒這麽白癡,去當那出頭的椽子。
日子便這樣不知不覺過著,當三笑傳全部完本時,已是年底。
這些日子過得愜意,碼字,繪畫,彈琴,編昆曲,單調的生活因多了兩個誌同道合的天涯人變得詩情畫意起來。
隻是有聚便有散,眼看年腳將近,這詩情畫意般的日子也被年忙打破,而唐寅夫婦也該回老家了。
車輪滾滾,鈴聲叮當,望著遠去的唐寅夫婦,簡寧的眉宇間多了一絲愁緒。
“先生,回去吧,唐先生以後還會再來的。”
張媽在旁勸著,“也就冬日結冰水路不便,不然蘇州到常州便利得很。”
“是啊。”
李娘接話,“即使走陸路也快,先生不必難過。”
簡寧點點頭,又望了一眼,垂下眼,長長的睫毛籠出一片陰影,看著頗為陰鬱。
家人隻道她是為分別難過,可卻不知她卻是為唐寅擔心。
這個風|流才子似乎在小說裏找到了自己第二次政治生命,在一炮走紅後,已將自己的規勸忘到了腦後,開始寫科舉文了。
這讓簡寧有些擔心,生怕他寫了什麽激進的話,到時又吃了瓜落?
自己是不是做了件錯事?沒和自己相遇的唐寅固然過得悲慘,可除了寧王那次,基本無性命之憂;而此刻,命運的輪盤似轉動了起來,唐寅若持續激進下去,還能平安到老麽?
帶著這樣的心思簡寧回了家。第二日,王扁頭便是帶著新媳婦過來給簡寧送糍粑,還拉著媳婦就要給自己磕頭。
簡寧哪裏會受他這禮?忙將他那媳婦拉起,笑著道:“都是老鄰居,行這大禮作甚?”
王扁頭撓撓頭,道:“若不是您心慈,我這會兒還討不上媳婦呢!”
他說著便是臉紅了,有些羞澀地道:“明年,明年生了大胖子帶來給您磕頭。”
“有了?”
簡寧愣了下,看向扁頭媳婦的肚子,望了好一會兒,剛要說話,便聽張娘道:“好你個扁頭!我家先生一個未嫁的姑娘,你生孩子的事怎還來說?”
“我,我,我,不是……”
王扁頭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道:“就,就覺著這事得告訴三娘,這都是她帶給我們的福氣。”
扁頭媳婦紅臉,癡癡地笑,羞澀地躲扁頭身後去,在他腰間擰了一把,道:“我就說你孟浪了,還不信。”
“噗”,簡寧笑出聲來,“張媽,這是喜事,有什麽不能說的?”
頓了頓又道:“去包五錢銀子,算是我給小官人的見麵禮了。”
“這可使不得!”
王扁頭忙搖頭,“您租子隻收兩成,我和胖丫成親時您又送了彩禮,上月我又租了您新買的地,受您這多恩惠,我哪能再要您錢?”
他說著便是急了,搓著手道:“家裏做了糍粑,我今個兒來就是給您送糍粑的,你可別誤會,三娘,我不是來打秋風的。”
看這漢子著急的模樣幾人都不厚道的笑了,簡寧道:“我正好見王家村也有人要典地,我便正好買來了,都非整地,零零碎碎的,你還願意種,我哪裏能虧了您?今年年初要不是您接濟了我十斤糧,我跟哥哥就餓死了,哪裏有現在的日子?”
簡寧說著便是喝了口茶,道:“那香皂也是極好的,王家的,你帶兩塊回去淨麵洗手……嗯,就是兩成租子的事你們可不能往外說,娘家人也不行,知道了麽?”
扁頭與他媳婦心裏一凜,連連道:“這關係著肚皮的事兒我們那裏敢說?隻是……”
“嗯?”
扁頭媳婦推了推扁頭,道:“你倒是說呀!”
見扁頭又猶疑,胖丫便是跺腳,道:“先生,那錢婆子前些日子聽牆角,我們,我們那事怕是……”
簡寧拎著茶蓋的手一頓,望向二人,“她又起幺蛾子了?”
“暫時沒動靜,可我覺著……”
大概是覺著簡寧是講道理的人,胖丫也就大了膽子道:“我覺著她那人就是看不得人好的。您說,這大冷天的,她家裏不待,跑我家牆角下是為了什麽?村裏都知道我家扁頭租了您的地兒,她在您這兒吃了大虧,我覺著她就是在算計什麽,沒準就是風來了呢。”
“什麽風來了?”
王扁頭嗬斥,“你個睜眼瞎,大字不識一個,還在先生跟前賣弄?那叫風雨來了。”
簡寧揉眉,輕輕搖頭,哭笑不得,“扁頭哥,你支支吾吾的不敢言就是因為這個?覺著我會因為這個怪罪你?”
扁頭低下頭,“這要傳出去會讓您難做的。”
“嗬……”
簡寧冷笑,“您與我有一飯之恩,我如今發達了,少收一成租別人也說不出什麽來。你且把心放到肚子裏,咱們舒舒服服的過年,我倒不信了,一個鄉野的醃臢婆子還能把天捅破了不成?”
張媽等人目瞪口呆,以往素來覺著他們的先生是個冷冷清清,輕易不會動怒的人。可這會兒才發現,先生也會怒,而且怒起來還挺可怕,這氣勢堪比大家族的老太君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