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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醫生的臉色比起剛才，實在是難看了許多。
    剛剛隻是發白，這會兒有些發青，也不知道是被她氣的，還是被她嚇的。
    隔了一會兒，他才向著江護士開口：“我銀行卡的密碼你也知道，等我走了，你就……把孩子打了吧。”他垂了垂眼睛，“是我對不起你。”
    風淺差點笑出聲來：“你銀行卡裏能有多少錢？十萬？一百萬？”她停了停，又瞄了眼江護士的肚子，“如果是別人用這些錢買你孩子的命，你願意嗎？”
    楊醫生低了頭，沒吱聲。
    風淺深吸一口氣，等了等，再度開口道：“我也聽說了……有醫鬧來砸場子。你說……不過是個醫鬧，不要說你們這種綜合醫院，就是我們整形專科醫院，也遇到過不少。你沒遇到過兩三個醫鬧，都不好意思和人說自己是醫生。就為了個醫鬧，你就要跳樓？我說你是不是傻？”她眨了眨眼睛，瞥見楊醫生的神色似乎有些鬆動。
    風淺又停了一會兒，像是在等他自己想通。
    見她不往前走，又說了這麽一大通安慰自己的話，楊醫生似乎有些鬆動，心理掙紮得厲害，從臉上的神色就能看得出一二。
    風淺看他神色變幻的厲害，眼珠子轉了幾轉，突然一指天上：“你看！那是什麽？”
    她猛地這麽一說，不要說楊醫生，就連一邊兒的江護士都愣住了，不由自主地抬頭往天上看去。
    今天天氣不錯。
    藍天白雲，偶爾有風。
    風吹過，那些白雲一會兒被吹成個s，一會兒被吹成個b。
    除去這些，連個鳥的影子都沒看見，更不要說是旁的什麽了。風淺這一聲叫得激情四溢，好像是看見了外星人一樣。
    江護士和楊醫生不愧是一家人，兩人下意識地一齊抬頭。第一眼沒看著東西，居然還都在四處張望，用那種“不破樓蘭誓不還”的氣勢在天上尋找。
    風淺在楊醫生抬頭的那一瞬間，頓時一個餓虎撲食的姿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直接撲了過去，一把扯住了楊醫生的衣服，活生生將他從天台的邊緣拖了下來。
    她剛把楊醫生拖下來，也不知道就從哪兒撲出一堆保安，從四下一齊湧上，直接撲在了楊醫生的身上，將他死死摁住，場麵太美，簡直就像是警匪片裏抓殺人犯一樣。
    甚至氣勢更凶猛一些。
    那麽些個保安疊羅漢一樣，風淺默然，她覺得楊醫生沒跳樓死，但是現在很有可能要被這些人給壓死……》。《
    要是這樣的話，自己剛剛不白幹了？
    好在保安也是有數的，壓一會兒就不壓了。
    幾個人退開，被壓得奄奄一息的楊醫生癱在地上直喘氣。
    其實風淺一開始就知道這個楊醫生不大會真的跳樓——真的要跳樓的人，是不會像他那樣的。她閉了閉眼睛，想起楊醫生在十八樓的時候摔倒的樣子：“他下意識地伸手抓了一把，卻是什麽也沒有抓到，手徒勞的在空氣中抓了幾下，抓了個空——然後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要真是打算去死了，什麽都不在乎了，還會有這種反應？
    哀莫大於心死，他摔倒的時候，還企圖自救，又怎麽會一心向死？這會兒見楊醫生已經不再有危險，風淺不由得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將榮譽讓了出去。她從來都是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小雷鋒！
    感覺自己棒棒噠！
    見周遭都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風淺直接一個轉身，閃人。
    姐已經不在江湖，但江湖上永遠都留著姐的傳說！
    剛剛自己說的那一大段話，除了封建迷信之外，還泄露了自己知道不少秘密這個事實……她可不想被人給盯上。
    不過這會兒也沒有人管她，她一路小跑地離開，甚至都沒有人多看她一眼。
    等回到自己的病房，風淺才籲了一口氣。
    好久都沒有運動了，跑上這麽一圈真的是很累人的。她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迎上了蘇雲青似笑非笑的眼神。
    風淺隻覺得脊背一涼，拿著杯子的手在空中僵了一僵，然後她迅速地反應過來，怕什麽啊，有什麽好怕的啊！
    蘇雲青又不知道自己去當英雄了！
    就是知道了又怎麽樣，自己這是去做好事，又不是去會情人，有什麽好緊張的啊！風淺下意識地又看了蘇雲青一眼，在看到他唇邊的笑容之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然後迅速收回目光……他露出這種陰森的笑容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麽啊！
    風淺暗自給自己打氣，故做鎮定地將杯子裏的水一口一口地喝幹淨，然後輕咳一聲：“唔，我剛剛手機忘記拿了，有人打電話給我嗎？”
    蘇雲青瞥了她一眼：“聽說你英雄救美了？”
    風淺脊背又是一涼，我擦，他是怎麽知道的？她眼珠子一轉，頓時想到一個內奸：西西！肯定是她告的秘！
    哎，西西哪兒去了……這麽一轉移思緒，風淺頓時覺得自己都不怕了！可隻是這一瞬間的錯覺，在接觸到蘇雲青的眼神之後，她心髒不受控製的狂跳起來！
    明明剛剛覺得沒什麽的，他這麽一問，風淺卻突然覺得自己心虛起來，她幹笑了兩聲：“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人去死吧……”
    蘇雲青皺了皺眉頭：“你知道這事情很危險嗎？”他的聲音有些發寒，看向風淺的目光也帶了幾分不善，“那種要自殺的人，心理已經很不正常了。過去救他，反而被抱住一起拉下去的不止一起案例了，你們心理學課上沒有學？”
    蘇雲青這麽一說，風淺才突然反應過來。
    我勒個大去！
    好像真的有這麽一課的……但是她全給忘了！！那時候腦中就想著要（kan）救（ba）人（gua）。完全將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了，根本沒有想到這一茬。
    哎呀！
    我真是太偉大了！
    風淺簡直要給自己點一個讚了。不過這個想法在觸及到蘇雲青的目光後，又迅速地消失在了萌芽狀態。她本來想給蘇雲青再解釋一下楊醫生其實不是真的想自殺啊什麽的……可看看蘇雲青黑的和包大人一樣的臉，她也就算了。
    以風淺對蘇雲青的了解，他最不喜歡人“辯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臉懺悔的樣子：“我錯了……我隻是想著要救人，要救人，根本沒有想到那些。”
    “嗯。”蘇雲青冷哼一聲，“二十一世紀的好同誌，新時代的活雷鋒。”
    風淺賠了笑，也不敢怎麽吱聲。眼見蘇雲青的嘴唇有些起皮，連忙轉身倒了杯水，又調好水溫，這才狗腿地端了過來，諂媚道：“那個，蘇大主任。您看您罵我這麽久，也應該累了。來先喝口水潤潤嗓子，然後再接著罵，可好？”
    這狗腿的神情看得蘇雲青都受不了了，他詫異地盯著風淺看了幾眼：“你吃錯藥了？”
    風淺絲毫不在意，在水杯裏加了根吸管：“來，您趴著喝水不方便，我給您加了根吸管。”服務簡直周道極了，而且態度比剛剛更加好了。
    蘇雲青看了她好幾眼，慢慢收回目光，就著她端來的水喝了幾口。等風淺回身把杯子放好，他才慢條斯裏的開口：“這個藥不錯，要加大劑量！”
    風淺在心底翻了個白眼，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回身的時候，她又掛上了先前諂媚的笑容，開口道：“這不是……”想上你麽！
    話才說到一半兒，門又被人敲響了。
    風淺嚇了一跳，盯著門看了好幾眼，脫口道：“不會是楊醫生又要跳樓了吧？那麽多保安都壓不住他？變異了吧這是。”
    她一麵說著，一麵跑去開門。
    門一開，風淺倒真的是嚇了一跳。
    這回站在門口的不光是江護士，居然還有跳樓未遂的楊醫生。他這會兒臉色要好看了許多，隻有額上一塊皮膚被太陽灼了，露出一片粉色的小鮮肉來。
    “你們這是……”風淺一路打量過去，隻見楊醫生手裏拎了個小盒子。是漆盒，上麵還綁了紅絲帶紮成的蝴蝶結，看樣子十分正式。
    風淺皺了皺眉頭：“哎呀呀，人來就好，還帶什麽東西。”
    說著就把盒子接了過來，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會是一疊子人民幣嘛？
    楊醫生兩口子對她這種“收受回扣”的行為似乎司空見貫，見風淺很是豪邁地接了下來，不由得雙雙籲了口長氣。
    他們的神色導致風淺甚至懷疑，自己這個房子住的……有意義嗎？
    “一定要帶的。”說話的是江護士，她的臉上堆著笑，手一直緊緊地拐著楊醫生，似乎是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那樣。
    “大恩不言謝。我先前，也真的就是那麽一陣子……像是被什麽糊住了腦袋一樣。”楊醫生輕咳了兩聲，“我本來是想送禮來謝謝二位的。可想來想去，現在人幾乎什麽都不缺。”
    風淺眼睛都綠了，我缺啊我缺啊！她在心底不停的吼叫，可臉上居然還能露出笑容：“說禮物就俗氣了，咦……這是什麽？”
    說話間，楊醫生已經開了那個小盒子。
    裏麵整整齊齊地放了一摞子b5的巴川紙，紙上寫滿了字。
    巴川紙本來顏色就有些淡黃，這摞紙放的也有些年頭了，有的黃化的更厲害。可上麵的字跡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