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椒越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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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檀入了宮,跟著幾位宮人,到了恭貴妃的椒越宮前。
    所謂椒房,即皇後之居所也。古有張嫣、阿嬌,居於椒房殿中;每每君王臨幸,便謂之“獨寵椒房”。這恭貴妃的宮宇,亦沾了個象征多子多福、雨露恩豐的“椒”字,名為“椒越宮”,足見其聖眷濃厚。
    秦檀一抬頭,但見朱紅的長牆頂著渾綠的琉璃瓦,敞開的三道宮門上俱掛著十六枚獅首圓環金扣。地上磚瓦乃是光潤的白玉,隔了三四塊便雕一團花樣,或是孔雀銜珠,或是江牙獻瑞,或是雉雞芍藥,奢靡精美。門口守著的宮人個個低頭屏氣,小心翼翼。再近些,便能瞧見左右配殿,最裏頭的殿宇上懸著“錦鸞齋”的匾額。門扇雕著的六椀菱花,一小瓣一小瓣兒,皆漆著碎金箔,金燦燦的。
    恭貴妃的貼身宮女皎月踏出殿來,瞧向秦檀。
    雖秦檀是個官夫人,可這皎月在秦檀麵前一點兒都沒露怯,反而有分趾高氣揚的意思。“賀夫人,咱們娘娘已等您許久了。”皎月拿鼻孔瞧秦檀。天陰陰的,一直在下細雨。皎月也不按規矩去給秦檀掌傘,顯然是不樂意伺候外人的。
    秦檀笑笑,不怒不惱,跟著皎月朝屋子裏去。方跨過門檻,秦檀便問皎月:“貴妃娘娘是一直住在這椒越宮,多年不曾移宮麽?”
    “回賀夫人的話,那是自然。”皎月的語氣有些飄飄然,“咱們娘娘打從入宮起,便住在這椒越宮。陛下知道咱們娘娘愛重‘椒越’二字,特地安排的。”
    大楚宮城,以東為尊。越靠近皇道,則越為尊貴。這椒越宮緊挨著皇後的景儀宮,乃是妃嬪宮室裏最東邊的位置,難怪皎月如此驕傲。
    “娘娘在這椒越宮裏居住多年,不曾騰出時間來,讓人修繕宮宇麽?”秦檀抬頭打量房梁,道,“我記得椒越宮乃是前朝所留宮室,年歲甚遠,足有二百餘年。”
    皎月瞧秦檀的眼神,就和瞧鄉下人似的:“回夫人的話,這宮中的殿宇,與民間的屋舍自是不一樣的。不說二百年,便是三百年、五百年,那也是不會破舊的。皇上年年命人裝點椒越宮,又怎會需要修繕?”
    秦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過了第一進的殿宇,就到了貴妃所住的錦鸞齋。層疊珠簾後頭,設了一座小佛堂,金燦燦的佛身矗在小佛堂裏頭,恭貴妃娘娘正雙手合十,在佛像前閉目默念著什麽。她戴了隻鏨花玳瑁的甲套,尾指輕揚起,露出的腕部肌膚如一截玉筍芽。
    隔著珠簾,秦檀給恭貴妃行禮:“見過貴妃娘娘。”
    恭貴妃不言不語,依舊朝向佛堂,將屈膝行禮的秦檀晾著。貴妃身側,站著一個年輕女子,乃是許久不見的周嫻。她趁著貴妃不注意,偷偷看秦檀,眼光有些幸災樂禍。
    貴妃乃是正一品封號,秦檀這等無誥命的婦人不能在她麵前放肆。恭貴妃不喊起,秦檀便得保持著屈膝低頭的姿勢,一直行禮下去。
    沒一會兒,秦檀的腳便有些酸軟,身子開始搖搖欲墜。她咬著牙,一聲不吭。一旁的皎月看了,笑著解釋道:“賀夫人,怪皎月忘記告訴您了,咱們娘娘擔心陛下龍體,每日這個時候皆要在小佛堂念經,外人不可打擾。”——陛下龍體欠安,纏綿病榻半年已久,貴妃娘娘日日佛前禱告,實在是天經地義,無可反駁。
    秦檀攥緊了手,低聲答道:“貴妃娘娘牽掛陛下龍體安康,一心為上,秦檀敬佩。”
    不知過了多久,恭貴妃才姍姍禮佛完畢,轉過身來,道:“賀夫人來了?瞧本宮疏忽的,起來罷。”
    這會兒,秦檀的腳已酸軟無比,但她愣是沒露出一絲弱態,依舊笑得從容。
    恭貴妃在紫檀卷雲紋帳桌旁坐下,手指撥弄著小香爐的蓋子頂,發出叮當叮的清脆響聲。
    隔著一層珠簾,秦檀隻能隱約地看見貴妃的容貌,但見這位恭貴妃保養妥當,容貌如三十幾許的婦人般鮮妍雍容,華貴不可方物,足見其年輕時風姿無雙,隻可惜她眼角到底有幾條遮不住的細紋,平添幾縷歲月爬痕;眼底眉梢又有些悴色,減損了驕麗傲人的韻態。
    “賀夫人,你也知道,本宮惦念陛下龍體安康,日日都要抄經念佛。”恭貴妃慢條斯理地說著話,道,“前幾日,一位得道高僧告訴本宮,賀夫人你乃是個有佛緣之人,若是讓你抄一遍般若法華經,那福緣定然會惠及四方,指不準,比本宮抄經要管用多了。”
    恭貴妃說著,掩唇嬌笑了一聲,拍拍手道:“皎月、皎星,去準備紙筆墨硯,讓賀夫人留在椒越宮中抄經。為了陛下龍體著想,賀夫人若不抄完這四百五十二頁的經文,便不必出宮了。”
    一旁的周嫻聽了,露出淺淺的笑容來,打量著秦檀的眼神,有一分誌在必得的驕傲,渾然不見燕王麵前的嬌軟柔弱。
    仗著有姑姑恭貴妃撐腰,她周嫻在燕王府裏直如半個女主人一般。這賀秦氏不知好歹,竟敢屢屢落自己的臉麵,實在是可恨。自己與燕王表哥甚是相配,謝盈那怨婦都不曾說過什麽,區區一個五品官的夫人,竟敢對她指手畫腳!如今她哭求了姑姑恭貴妃,恭貴妃便將秦檀喊來了宮中,看來定是要好好磋磨一番了。
    秦檀聽了恭貴妃的話,心下一緊,知道恭貴妃這是打著陛下的名頭找自己麻煩。原因無他,那便是自己替燕王妃謝盈收拾了那麽幾回周嫻。
    恭貴妃倒不見得多麽疼愛周嫻,但貴妃不喜謝盈,這是顯而易見的。世間婆媳多不和,更何況天家乎?恭貴妃想把謝盈牢牢按在手心裏,謝盈卻是個出身高貴碰不得的,恭貴妃如何能不氣?
    “讓秦檀替陛下抄經,實乃秦檀之幸。隻是,在抄經前,秦檀有幾句話想稟明貴妃娘娘。不知,周嫻姑娘可否避讓一二?”秦檀道。
    恭貴妃傲然一笑,道:“你有什麽可說的?還是老老實實抄經罷。什麽時候抄完了,本宮就什麽時候放你出宮去。”
    秦檀氣定神閑,淡淡道:“啟稟娘娘,我認識一位精通占天之術的象師。入宮之前,他得知我要來見貴妃娘娘,特意告知我,說‘貴妃娘娘噩夢已久,日日難以安睡’,並將解法告知於我。事關您夢魘之事,不若還是請周姑娘避讓一二?”
    恭貴妃聞言,一愣,聲音變了調:“你怎麽知道!”
    恭貴妃近來噩夢頻頻,夜夜難以安睡,吃遍了安神助眠的藥,卻無濟於事。貴妃久浸深宮,一雙手並不幹淨;那夢中有無數鬼怪,貴妃心虛,愈發驚慌。這也是為何秦檀見到她時,她眼底會有一縷疲色的原因。
    但是,這件事隻恭貴妃、陛下與幾個心腹宮人知道。為了維護顏麵,恭貴妃連親兒燕王都不曾告知。秦檀身在宮外,又是如何知曉?
    貴妃麵色複雜,心道:莫非,秦檀口中的象師,當真有那麽一分本事?
    “……罷了。”貴妃擺擺手,道,“嫻兒,你先去一旁耳房裏歇著吧。”
    “姑姑……姑姑,您可要替嫻兒討回公道呀!”周嫻有些急,瞟了眼秦檀,不願走,口中嚶嚶哭著。
    “本宮知道。”恭貴妃穩了穩神,道,“嫻兒,你先下去吧。”
    周嫻雖心有不甘,還是老老實實地下去了。
    ***
    周嫻朝右耳房走去,腳步細細碎碎。
    貴妃宮裏的擺設皆是上乘,饒是周嫻已看了無數次,還是有些被迷暈了眼。
    她正打量著八寶架上的擺設,冷不防腰上一痛,一個紙團滾落在她腳邊。周嫻微怒,扭過身去,卻隻見到一個女子飛速藏起的身影。
    因那女子藏得太快,周嫻隻能看清她穿了身嫩綠色。
    姑姑恭貴妃的宮女,穿的一應全是嫩綠;今日來的賀夫人,身旁兩個丫鬟也趕巧穿了嫩綠。如此一來,周嫻根本分辨不出朝她丟紙團的人是誰。
    周嫻撿起紙團,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一行字:
    “一日不見,思之如狂。望能於錦鸞齋中相會,雖隻有片刻數句之言,亦心滿意足。護卿閨譽,閱後即焚,燕。”
    周嫻的心,通通狂跳起來。
    ——對啊,今日是燕王入宮向恭貴妃請安的日子!那個穿嫩綠色衣衫的宮女,既不是恭貴妃的婢女,也不是賀夫人的丫鬟,而是燕王的丫頭!
    燕王的心裏,果真是有自己的。
    還好,沒白費了自己日夜體貼問安的功夫,也不辜負貴妃姑姑隔三差五的催促。
    周嫻仔仔細細讀了一遍紙上的字,嘴邊掛起甜蜜的笑容,伸手將這紙條探進長明燭裏燒毀。
    ***
    “貴妃娘娘之所以遭遇夢魘,隻是因為身邊有了不吉之人。這不吉之人對常人並無影響,隻是貴妃娘娘久居宮闈,染了天家朱紫貴氣,與這不吉之人相衝,這才會噩夢纏身。”
    錦鸞齋的小佛堂前,秦檀對恭貴妃說道。
    “大膽!”恭貴妃重重拍下帳桌,細眉豎起,怒道,“你竟敢說這椒越宮中有不吉之人!”
    麵對生氣的恭貴妃,秦檀並不慌張,道:“貴妃娘娘,您可是夢見了一位女子久立不去,日夜呼喚?若我那象師朋友不曾說錯,那定是一位年方十八的姑娘,身材窈窕,麵容含幽,與貴妃娘娘您還有那麽幾分關係。”
    恭貴妃的麵色一白,帶著護甲的手指微微抖了起來:“你……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恭貴妃其實並不太記得夢中女子的長相,但秦檀這麽一說,貴妃竟覺得自己夢中人確實是一位年方十八、身材窈窕、麵容含幽的姑娘。
    秦檀不慌不忙道:“此事乃是象師朋友告知。”
    她雖這樣說著,心底卻好笑不已——
    前世的恭貴妃噩夢纏身,後來做了太妃也難以安睡。燕王孝心可嘉,四處尋訪名醫,後來更是發出金榜,言說凡能治好恭太妃噩夢之症者,賞金五百兩。為能請到名醫,燕王將恭貴妃何日起夢魘病發、所夢何物、症狀為何,寫的清楚明白,全天下皆知。
    貴妃在宮中跋扈多年還能盛寵不衰、穩坐椒越宮,手段自是不簡單,她手上人命已不止一兩條。這回夢魘纏身,她隻道是從前與她爭寵的小賤人們冤魂不散,還從未想過身旁有不吉之人。
    “貴妃娘娘,我入宮之前,那象師曾告知我,因這不吉之人今日也在椒越宮中,所以貴妃娘娘恐怕會遇到生命之危。若要化解今日之難,解法隻有一個,那就是移步椒越宮外。”秦檀道。
    “大膽!”皎月已經怒叫了起來,“賀夫人,你竟敢對恭貴妃無禮!”
    恭貴妃卻喝住皎月,顫著聲道:“既然賀夫人的象師朋友料事如神,那不如聽信一回。橫豎隻是到宮外一會兒罷了,去惠妃妹妹那裏坐坐也成。”
    “可是,娘娘……”皎月有些著急,但恭貴妃素來獨斷專橫,皎月一介宮女,不好說什麽,隻能咬著唇角兒不說話。
    皎月心道:這賀夫人叫您移尊,您就跟著去了,這多落體麵呀!您可是貴妃娘娘,陛下心尖兒疼著的女人,貴氣護體,何至於被這賀秦氏嚇到了呢?
    皎月不知道的是,恭貴妃被這噩夢折磨已久,早就無法忍耐。若非是舍不得這“椒越”二字,她恐怕早就懇求了陛下,遷移他宮。貴妃日日在佛前焚香祈禱,一是為了求陛下福澤綿長,穩坐龍椅,也能讓她繼續做個呼風喚雨的寵妃;二便是求佛祖保佑,驅散妖魔。那一樽樽的小金佛,皆被恭貴妃寄托著擺脫噩夢的希望。
    恭貴妃決心如此,幾個宮女、嬤嬤無可奈何,隻能手執紙傘、提爐等物,又取了披風來,要送貴妃娘娘踏出椒越宮。還好雨已停了,恭貴妃借口散心出門逛逛,也不算是太荒誕。
    恭貴妃要出殿,貴妃的侄女周嫻自是不能落下。皎月差了個丫鬟去尋周嫻,問她可否要與貴妃一道去惠妃那兒坐坐,可周嫻卻推脫以腳酸身子乏力,無論如何都要留在錦鸞齋。
    “真奇怪,周姑娘要休息,竟要在娘娘的錦鸞齋中坐著!”皎月抱怨道,“哪有主子不在,客人還要留在主子房裏的道理?也不知道周姑娘為何一定要留在錦鸞齋裏!”
    “讓她留著罷。”恭貴妃內心不安,無暇顧及周嫻,“找皎星看著她便是。”
    貴妃說罷,便沿著宮道朝前走去。雨後初晴,滿道水色,景致倒是別有一番風味。隻是貴妃秀眉緊鎖,一副嚴肅模樣,叫人無法放鬆,連風景也沒心思欣賞。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忽聽得椒越宮那裏傳來轟隆一聲巨響。貴妃嚇了一跳,連忙驅太監去查看,原是錦鸞齋的左配殿年久失修,竟在剛才一瞬,轟然倒塌了!
    貴妃聞言,嚇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回到了椒越宮。卻見那左配殿歪歪斜斜的,已是半塌狀態,內裏的桌椅床櫃皆壓得一團狼狽,迸濺的木屑與石粒飛得四處皆是,高懸著的滾金匾額在地上砸為了兩半。原本伺候在宮中的宮女們瑟瑟發抖,躲著不肯出來。
    周嫻亦受了驚,慘白著麵孔躲在一旁,雙肩顫抖不已。
    “來人呐!快看看有沒有人在裏頭!”
    “還不去稟報陛下!”
    “貴妃娘娘不曾傷著吧?”
    椒越宮內,宮女、太監們忙亂起來,四處奔走,一片沸騰。恭貴妃是他們的主子,亦是他們富貴的希望,恭貴妃決不能出事。
    得知恭貴妃安然無恙,所有的宮女們皆鬆了一口氣。
    一個小太監道奉命上前查看。小半個時辰後,太監回來,道:“啟稟娘娘,這左配殿十數年不曾修葺,又逢連日雨水,這才致使樓殿倒塌!”
    恭貴妃大口大口喘著氣,一手捂著心口,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她愛這“椒越”二字,因此自入宮後便不曾移宮,一直住在此處。陛下偶有提出修葺這左配殿,她都嫌吵,回絕了;她又不肯移宮,因此將修葺宮殿之事長久地耽擱了下來。今日若非秦檀提出要出椒越宮,恐怕她自個兒都會遇到這宮宇坍塌的危險!
    想到此處,恭貴妃背後出了一層冷汗,再看秦檀時,已是目光帶著深意。
    秦檀也是一副震詫的樣子,像是被坍塌一事驚呆了。
    不過,她隻是裝裝樣子罷了。事實上,她早就知道此事。這一年的秋日,貴妃的宮殿定然會塌陷,任是誰也無法修改。
    恭貴妃想到秦檀先前說的話,喃喃道:“不吉之人……不吉之人……”
    忽而,恭貴妃麵容一緊,怒道:“莫非那不吉之人,就是周嫻!”她轉向秦檀,問道:“賀夫人,你說是不是她?!”
    秦檀言語含糊:“這我可不清楚……”
    “定然是周嫻!”恭貴妃道。
    此刻,她也不用嫻兒稱呼侄女,而是直呼其名。她越想越覺得是那麽回事,戴著護甲的手指幾要把皎月的肌膚掐出血痕子來:“人人皆出了椒越宮,隻有她一定要留在錦鸞齋裏,結果左配殿便出事了!且她正是十八年華,生的那副相貌又與我夢中一般無二……”
    恭貴妃越想越恨,咬牙道:“未料到,竟養了條咬人狗!”
    皎月被掐的吃痛,小聲提醒道:“娘娘,周姑娘到底是您同宗的侄女兒。您當日還答應過老爺,要給周姑娘找一個好歸宿呢。”
    被皎月一提醒,恭貴妃陡然想起父親過世前曾留給自己的話語。父親說他此生平步青雲、飛黃騰達,已沒什麽遺憾,隻有一個心願未了,那就是七弟的小女兒周嫻此刻身在鄉下,不曾享受過京城的榮華富貴。父親希望周嫻能跟著恭貴妃過日子,將來能風光出嫁。
    想到父親,恭貴妃的氣息穩了下來。
    “罷了,罷了。到底和本宮是一族出來的。”恭貴妃鬆開了皎月的手,歎氣道,“橫豎不能虧待了她。……你們先去稟報內務府這左配殿的事兒。左配殿年久失修,也沒個人來打理,真當本宮是好欺負的麽!”
    皎也心裏嘀咕道:貴妃娘娘還真是霸道,明明是自個兒嫌吵,蠻狠不讓內務府的人翻修左配殿,此刻卻悉數把錯處推到別人身上去了!
    恭貴妃望著坍塌的左配殿,若有所思,心道:秦檀說,周嫻與自己的朱紫天家貴氣相衝,這才會成為不吉之人。她隻是一個貴妃,尚且如此,兒子燕王那是帶有天家血脈之人,想必愈發。如此一來,周嫻絕不能嫁給成兒。
    恭貴妃打定了主意,再看向周嫻時,目光已狠了幾分。
    隻可惜,周嫻渾然未覺,依舊在錦鸞齋門前瑟瑟發抖,一副柔弱欲倒模樣。
    這椒越宮如此狼狽,恭貴妃不想讓秦檀看了笑話,轉身對宮女道:“皎星,替本宮送賀夫人出宮。”
    皎星應了是,上來請秦檀。
    秦檀深深望一眼不知身在禍中的周嫻,向恭貴妃告退。
    望著秦檀遠去的背影,皎月貼在恭貴妃身側,小聲問道:“娘娘,您就這樣讓她走啦?若她不得個教訓,日後再幫著王妃對付您,那可如何是好?”
    恭貴妃撣撣袖子,冷笑一聲:“她敢幫謝盈那小賤人,就別想在本宮這裏討得好處。她不是得罪過太子麽?本宮讓皎星領她去東宮,至於能不能平安出宮去,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說罷,恭貴妃撥一下護甲,笑容淩人無比:“太子呀,可是出了名的脾氣不好。這賀秦氏落了他的臉麵,也不知道太子會怎麽對賀秦氏……”
    皎月奉承道:“娘娘真是好計策,皎星是新來的,本就不熟這宮中道路。咱們宮裏頭,太子所住的東宮與妃嬪所住的宮室如此之近,還無門無鎖,皎星一個不小心走錯了,那也是常見的。”
    恭貴妃亦笑了起來。
    “今兒個太子在東宮中罷?”
    “在的,前頭的人說,謝大人到東宮來拜見太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