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東宮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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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檀跟著皎星走了一段路,漸覺古怪。
周遭的宮女不見了,變成了內監與守衛。那些侍衛往來巡察,遇到皎星就諂媚一笑,讓開了路。顯然,這已出了妃嬪居住的範圍。但秦檀很少入宮,完全不識路,隻能跟著皎星走。
皎星走的快,沒一會兒,就到了一處宮宇前。秦檀正疑惑這兒是何處,耳旁忽聽見一連串的“恭送太子”,立刻驚得抬起頭來。
但見不遠處停著一抬肩輿,兩列侍衛低身跪著,口呼“太子殿下萬萬小心”、“太子殿下請上輿”,有的神色謹慎,有的麵色諂媚。
一個年輕男子恰好在肩輿上坐下,他身著石青地團龍便服,衣袍下擺綴著八寶立水,腳踏皂靴、領紋錦繡,一張臉陰鷙美秀,瘦削脊背挺拔挨著輿背,修長手指正漫不經心敲著扶手,噠噠噠的,聽得人心慌。
饒是秦檀不曾見過,也知道他定是太子李源宏。
秦檀狠狠瞪了一眼皎星——這宮女定是奉了貴妃之命,故意為難自己!貴妃久住宮中,定知道太子被秦檀拒了親,貴妃這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就故意把秦檀送到太子麵前去討折辱!
那些路上巡察的侍衛們之所以對皎星諂媚,想來是早被恭貴妃收買了。看見秦檀來,不但不按照宮規阻攔,反而還讓其揚長而入!
恭貴妃之權勢,竟顯赫至斯,連東宮外的侍衛都能收買。難怪太子與燕王勢同水火——恐怕,在宮中的皇後與恭貴妃,也是這麽劍拔弩張的。
“哎呀!”皎星故作驚慌,大聲呼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初來乍到,領錯了路……”
秦檀哪還有閑心理會皎星的討饒?眼看太子聽到了皎星的高呼聲,她立即拽著皎星、另帶著青桑與紅蓮,閃入了身旁的一道小徑中。
這小徑狹隘,隻容一人通過,秦檀與青桑擠在一塊兒,紅蓮則在後頭捂住了皎星的嘴,不讓她繼續大喊大叫。
那頭的太子遲疑了一下,道:“均哥,你可有聽到什麽聲音?”
謝均神色如常:“東宮近妃嬪宮室,想來是有宮女路過。”
“沿途有侍衛內監,又怎會讓宮女誤入。究竟是何等膽大女子,才敢私闖東宮?”太子挑眉,嗓音陰沉沉的,“莫非,是孤聽錯了?”
謝均道:“既太子殿下不放心,臣去那條小徑中看看便是。”
說罷,謝均就朝著那小徑走去。
謝均前腳方走,後腳東宮書房內就追來一人,乃是太子妃殷氏。她提著裙角兒匆匆地追,口中呼道:“太子殿下,妾身有一事相求!”
太子揚手,示意宮人放下肩輿,起身朝殷氏走去。
謝均瞥一眼正在說話的太子與殷氏,徑直走向那小徑。
謝均的腳步聲逐漸逼近,秦檀手心微汗,連忙想向後退。皎星眼看她要逃跑,生怕完不成任務被貴妃責罰,連忙用身體堵住秦檀的退路,一邊試圖發出“嗚嗚”的響聲,引來太子的注意。
秦檀恨不得直接擰了皎星的嘴。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賀夫人?”謝均走到小徑入口,壓低了聲音,麵帶微微惑色,“你怎會在此處?”
“……”秦檀捏著帕子,不知該如何回答。要說是宮婢帶錯了路,他肯定是不會信的。要說是恭貴妃故意使壞,謝均恐怕更不會信了。
小徑內一片寂靜,反而是太子與殷氏說話的聲音,遠遠飄來。
“太子爺,您賜給妾身的那副《瑞雪白鶴圖》寓意甚好,妾身瞧趙妹妹恩寵甚淺,了無寄托,這才想把這畫卷送給她。這是妾身的錯處,您何至於對趙妹妹動怒呢?”殷氏抽泣著,聲音頗為急切。
“流珠,你管好分內之事便可。”
秦檀豎起耳朵,聽著太子與殷氏爭執,知道太子被自己的妻子拖住了,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心底不由微微一舒。
若是此時,她能說服謝均幫自己一把,興許就能逃過一劫了。
但是……
謝均才是全天下最不可能幫自己的人!
麵前這男子雖俊美溫雅、風姿翩翩,瞧著甚是好脾氣,但卻有些厭棄她。
“賀夫人,莫非……”謝均見她不說話,眉眼半闔,輕聲猜起了緣由,“莫非你是覺得,我斷了你攀著我姐姐的富貴路,須得另尋一條往上爬的康莊大道,這才想起了被你拋之腦後的太子殿下?”
秦檀聽了,忍不住瞪了謝均一眼。
她有些惱,但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誰讓曾經的秦檀確實是這樣的性格,終日汲汲營營,隻想著做富貴人上人。當初使勁手段也要進東宮的她,確實給謝均留下了這樣不佳的印象。
謝均被秦檀瞪了一下,心底忽生出了幾分有趣。
這賀秦氏平時是一副淩厲帶刺的樣子,故作疏遠、傲然在上,這一瞪眼的小動作,反而給她添了份可愛,讓她有了一絲鬧脾氣的天真憨甜。
“賀夫人,我說的對嗎?”謝均問。
秦檀眼珠微微一轉,忽而有了個主意。她嬌嬌一笑,輕聲道:“是呀,沒錯,我這就要去攀附太子了!憑借我的美貌與手段,太子殿下定會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相爺,您可不要擋道。若是你把我堵在這兒,不讓我見太子,礙了我的富貴路,小心我給你點兒厲害!”
她一副眉飛色舞、小人得誌的樣子,將二嫂楊寶蘭的神態學得十成十。
秦檀心道:謝均若是看她不爽,就該逆而行之,“擋她的富貴路”才是。
謝均見了,怔了一下。繼而,他低下頭,捂著半張臉,肩膀抖動不止。秦檀有些納悶,卻隻能見到他指縫間的朝珠顫個不停。
終於,謝均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賀夫人,原來你當真這麽怕太子爺,這倒是我的過錯了。”謝均止住了笑容,悠悠撥著朝珠,“竟用這種手段脫身,想讓我幫你擋著太子爺。”
秦檀臉一白,知道她還是沒能騙過謝均。
也對,謝均日夜與皇家相對,依舊遊刃有餘,恐怕早就修煉成了一個人精。
“我從未見過哪個女子在自薦枕席時還會麵色泛白。”謝均道,“賀夫人,你在我和姐姐麵前如此能言善道,怎麽遇見太子的事情,就會變得膽小如鼠?”
“太子殿下身份高貴,我自是不敢衝撞。”秦檀勉強笑。
——謝均那是不知道太子登基之後做過的荒唐事!連賀楨這個死板的讀書人都要冒著大不敬說一句“失道之君”,可見太子的作為如何不像話。
秦檀身後的皎星還在嗚嗚叫著,謝均看見這一幕,歎道:“賀夫人,你這是被恭貴妃折騰了罷?我早提醒過你,不要碰燕王府裏的事情。”
秦檀愣了一下,道:“相爺知道?”
“我如何能不知道?”謝均的笑容淡了下來,眸光漸沉,“我提醒你不要插手,不僅僅是為了讓姐姐不被你的做派影響,也是為了你好。你不過區區五品官之妻,卷入皇室奪嫡、妃嬪爭寵之事,並無好處。”
“……”一時間,秦檀心思複雜。
未料到,謝均竟還是存著幾分好心的。
兩人正彼此對望著,冷不防外頭傳來太子和殷氏的爭執之聲。
“太子爺!”殷氏哭叫著,很是撕心裂肺,“趙妹妹十五歲便嫁進了東宮,您念著這份恩情,留她一命吧!”
“滾!”太子重坐上了肩輿。
秦檀聽了,不由一凜——聽這聲音,太子正在氣頭上。自己若冒出去,豈不是恰好撞在刀口?她不慌亂,冷靜下來,對謝均快速道:“相爺,我與你談個條件。你若幫我脫身,我便在將來幫你一個忙,如何?”
“這等時候了,還能冷靜地與我談條件?”謝均的眼底有一分興致,“賀夫人,你這性子倒是少見。”
“相爺答應麽?”秦檀問。
“你說呢?”謝均收了念珠,挑眉道,“我不答應,因為你沒什麽可以幫我的。”
秦檀腦海裏嗡了一下,旋即,她飛快改變策略,有些可憐巴巴地望著謝均,難得地示了弱,道:“我不知相爺先前是好心,還道相爺是嫌我招人煩。如今知道相爺心底仁慈、直如菩薩一般替我著想,真真是後悔極了。相爺,我是真心覺著您是個好人……”
可剛可柔,能屈能伸,軟硬齊施,方是宅鬥之王。
謝均可從沒見過秦檀這副模樣。
她或者是美豔淩厲的,或者是冷漠帶刺的。她在燕王府時,總是劍拔弩張;跟著夫君賀楨時,又是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謝均從未想過,她會露出這種可憐巴巴的神態來。
“若我幫了你,”他勾起唇角,慢條斯理道,“賀夫人用什麽謝我?”
“自然是鞍前馬後,什麽都行。”秦檀保證道。
謝均笑而不答。他低頭,閑閑撥過一顆念珠,口中低聲地念念有詞。秦檀仔細一聽,念的是一段經文,似乎是往生經。
“南無阿彌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秦檀有些疑惑:好端端的,念這個做什麽?
那頭的太子已坐著肩輿過來了,壓著怒火,問道:“謝均,是哪裏來的賤婢,敢在東宮放肆?”
謝均緩緩放下了手中數珠,抬起頭來,笑容依舊溫如春風,令人倍感心暖。
“謝榮,把這個觸怒太子的宮婢送過去吧。”謝均笑道。
謝榮得了令,上去便掐住了皎星的脖子。他顯然是練過的,動作利落幹脆,叫人看不清軌跡。皎星掙紮著低呼了一陣,很快就麵色泛青,暈了過去。
臨暈厥前,皎星還瞪著眼睛,自我安慰——不會的,貴妃娘娘保證了會救自己。娘娘不救自己,就是寒了其他宮人的心,不會出事的……
謝榮將皎星的身體拖到了太子的肩輿前,隨意地丟在地上。
“大膽,竟敢髒了太子殿下的眼睛!”一名太監尖聲怒斥道。
謝榮隻好用身子擋住皎星的身軀。
太子看也不看,拿指尖噠噠噠地敲打著肩輿扶手,陰沉道:“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