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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能這麽說, 你看她嫁給強子這麽長時間了，不也是肚皮沒動靜。這女人啊, 還是得有自己的孩子才行。”常麗梅拿起一串青葡萄吃。
    何露有些奇怪的發現，說完這話之後，何老太太和何保家動作都有些遲疑。隻是常麗梅專注的吃葡萄, 沒有發現異樣。
    “娘，你咋撿這青的吃呢？多酸啊。”何雨感覺自己的腮幫子都在流酸水。
    “還行吧，不是特別酸。吃這個利口。”
    幾人也沒有在意，隻當是她喜歡吃酸的。歇了沒多大會兒, 大伯兩口子就往地裏走了。
    這種地還真是辛苦, 這麽熱的天就是坐在屋裏也感覺熱的很，何況是去鑽在玉米地裏呢。
    要不現在人人都願意是城市戶口呢。
    他們可能想不到，現在他們努力得到的城市戶口，再過個幾十年會沒有一點用。
    何雨大概覺得上午和她吵架理虧, 中午的時候說啥也不讓何露刷碗。何露自是巴不得，這個丫頭就是這樣，以前還主動給何雪洗衣裳, 也是個傻的。
    等到了晚上，何保家果然拿出了白麵和棒子麵, 要蒸三合麵饅頭。這饅頭雖然沒有精白米饅頭好吃, 可在莊稼眼裏這也是上等的好吃的。
    看來這次回來, 大伯還真是破費了不少。
    “大嫂, 我們明天早上就往回走了。這建軍爹和建軍兩個大老爺們在家裏還真是不放心。小雨這次是跟我們走呢，還是等快開學的時候讓你二叔來接呢？”
    “小雨等下次再走吧，在家裏也能幫我做做飯。”常麗梅覺得自己最近有些累，怎麽睡也睡不夠，自然是沒有精力幹活。
    “娘，你讓我早點去吧，到了城裏我也能提前看看初中的書，提前學習學習。家裏不是還有奶奶 ，奶奶在家裏也能做飯。”
    常麗梅有些猶豫，自己的婆婆的確是天天沒事幹，也就偶爾想起來了縫縫補補，小雨要是實在想早點去，也不是不能。
    何保家不樂意：“你這個孩子，怎麽能讓你奶奶幹活。你奶奶這麽大歲數了，本來就應該享清福......”
    何老太太打斷他說的話：“沒事，我身體還好，做頓飯沒啥。就是小雨你到你嬸子家裏，一定要勤快，要好好學習。”
    何雨開心的笑起來：“那等會兒我去把小雪姐姐上次給我的衣裳收拾起來，咱明天早早就出發。”
    何保家把最後一點饅頭吃完：“弟妹啊，辛苦你照看小雨了。這孩子還是小孩子脾氣，不如小雪聽話，你多擔待些。回去告訴二弟，糧食就別往家裏送了，家裏就我們三個，怎麽著也夠吃。”
    “老何，咱倆掙得工分夠幹啥啊？咱倆是沒事，可咱娘不能跟著受苦啊。”常麗梅趕緊道，沒了城裏送來的糧食，他們家可就真是頓頓要吃黑麵窩窩頭了。
    “你個娘們知道啥，我說怎樣就怎樣！你自己想吃，別按在咱娘頭上！咱娘一輩子啥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啊，會和你這個娘們一樣？娘你說呢？”
    一直沒有吭聲的何老太太搖搖頭：“娘的歲數大了，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能做主。兒孫自有兒孫福，不過當初你爹的這個差事本來是給老大的，老大傷了腳自願給老二，老二家雖說幫你們養兩個閨女，糧食也是一年一年的沒少給，但是他們在城裏的日子也不好過。這樣，讓老二家的再給三年糧食，以後啊，誰也不欠誰的。”
    常麗梅雖然聽說隻再給三年糧食，有些不高興。但是見自家男人和弟媳都一臉同意，隻好忍下不說。
    叫她說，這糧食應該給一輩子的。本來他們家才是城裏人，而不是整天在地裏刨食。
    “這人老了，就是精神不好。你們收拾收拾東西，早點睡吧，要不明天精神不好。 ”何老太太扶著何露往屋裏走去。
    “你奶奶這麽些年也沒有什麽私房，手裏就這幾塊錢。你到了城裏去買點糖水喝，這浮腫病眼見著就馬上好了。以後上了班就是大人了，自己也要有個心眼。別你爹你娘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和你哥一樣，就是缺心眼。以後可得長點心眼。”
    何露有些哽咽，看著何老太太從一層層布裏拿出幾塊錢，生怕她在外頭受了欺負，隻有至親的人才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會在外麵受委屈。
    以後，她一定要把奶奶接過去，一定要讓奶奶有個安穩的晚年！
    “奶奶，你別擔心我。我去的磚廠可是姑姑在的呢，姑姑前兩天還請我吃了頓餃子，等我回去告訴姑姑，讓她有空了也回來看您。這錢您得留著防身，要是有個什麽事情，您也能救急不是。”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見了你大姑就說我這裏挺好的，沒什麽好惦記的，她有著一大家子要伺候。上邊是個刁婆婆，下麵還有一個和自己閨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子，國元又是個調皮搗蛋的性子。你大姑從前在家裏的時候，那脾氣可好了，現在不也是個急脾氣?這老天爺不會讓你一帆風順的過下去，誰都有點不如意。”
    何露深感如此，在這個事事以夫家為重的時代，出嫁的女子隻能贍養公婆。自己的親爹娘卻是不能常常孝敬。直到她所在的時代，女孩子的地位才堪堪和男孩一樣。
    她為了讓老太□□心，隻得把這錢收下，又趁著半夜的時候把錢壓在了老太太褥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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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雪趁著薛二菊收拾東西的時候，進來問常麗梅：“娘，我嬸子給你說何露這妮子的事了嗎？你不知道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天針對我。娘，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常麗梅有些驚訝：“你嬸子隻給我說小露變得口齒伶俐了，沒有說針對你啊。你這孩子沒有受委屈吧，你嬸子平時最疼的就是你，有什麽事情你就和她說，她肯定會站在你這邊幫你呢。”
    “可是娘，何露畢竟是嬸子的親娘，哪有不幫自己親閨女，反而幫我這個侄女的啊。”
    “反正你聽娘的就是了，你二嬸肯定會站在你這邊呢，天不早了，你早點睡吧，一會兒你嬸子就回來睡覺了。”
    何雪隻好按下不提，心裏卻在暗暗盤算。
    四個人早起簡單吃了點昨天剩的三合麵饅頭，趁著日頭還不是很毒辣，匆匆告別何保家一家，往城裏趕去。
    除了何雨，剩下的三個人都有些沉默。畢竟薛二菊之前是和何興國吵了一架才回村子裏的，而且還驚動了鋼廠的婦女主任。要是何興國因此在廠裏丟了臉，估計她回家之後也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半上午的時候，何家的大門緊閉，倒是羅家嬸子正坐在門口說著閑話。見她們一行人回來，連忙喊道：“老何家的，可算是回來了。這兩天你家建軍晚上天天到我們家吃飯，你家老何啊做的糊糊真是豬都喝不下去。要我說啊，這兩口子哪有隔夜仇啊，回來了就好好的過日子。”
    薛二菊笑容勉強的點點頭：“謝謝羅大姐幫我照看那臭小子，沒少在你家吃糧食吧？等會兒我蒸點窩窩頭給你們送點。”又轉身招呼何雨：“這是我小侄女何雨，今年也該上初中了。”
    “呦，你這侄女一個比一個好看啊，真是有福氣。”羅大嬸上下打量了一下何雨，見對方也是一身打補丁的衣裳，臉曬得有點黑，一看在家裏就是經常做活的人，比何雪看著樸實的多。
    “看我這老婆子，隻有三個臭小子，實在是不聽話。看見你的閨女啊我就羨慕，這要是我的閨女該多好啊！”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薛二菊便往家裏去了，“小雨啊，你先把行李放在小雪屋裏，今天回來讓你二叔給你在旁邊砌個小床，以後啊你們三個人就在這個屋裏睡。小露來給我搭把手，咱趕緊蒸點窩窩頭給你羅嬸子送去。”
    “娘，讓小雪姐姐去搭把手吧，我得把小雪姐姐剪得這幾件衣裳給縫好了，明天我要穿著去考試呢。”
    薛二菊看向何雪，她咬著嘴唇點點頭：“嬸子，我幫你就行。”她走了一路，早已累的不行了，她也一點也不想幹活。隻是為了以後，她還得好好表現 。
    何雨看著和村裏差不多的屋子，發現城裏也沒有她想的那麽好。最起碼走了這一路，沒有發現幾個人穿的特別好。
    現代村裏人都很羨慕城裏戶口，因為能吃上國家的糧食。但是現實是城裏人的負擔不比村裏人少多少，有時候反而要幫著養孩子，條件更加的困難。
    “小露姐，剛剛那個羅大嬸家是不是很有錢啊，你看她都能讓建興哥在他們家一直吃飯。”
    “羅大嬸人挺好的，他們家養了三個兒子，大兒子可是在部隊上，老三是大學生，一個月掙53塊錢，老二也混的不錯，在礦上上班。三個兒子都掙著工資，可不比咱家日子過的好。像你小雪姐這麽敗家，有了布票就做新衣裳的可沒有幾個。”
    何雨聽了羨慕不已，她也是好久沒有做過新衣裳了，對羅家的生活更加的憧憬。
    別說這個真正十三四的姑娘，就是她，當初也在背地裏羨慕過好久。
    “小露姐，你有初中的課本嗎？借給我看看吧。”
    “我的課本要借給大姑家的愛軍，你找你小雪姐看吧。”何露留了個心眼，把課本提前放了起來，省的到時候出現什麽意外。
    她把軟和點的布料找出來做了些小衣穿，剩下的打了個補丁，準備直接在外麵穿。
    雖然她覺得大夏天的，有點破洞沒啥。但是誰讓現在的人保守呢。
    “小露，你去把這盤窩窩頭給你羅嬸子，你小雪姐剛剛蒸饅頭給熱的中暑了。”事實是何雪覺得見羅嬸子丟人，畢竟羅嬸子可是堅定的相信她撕了通知書的。
    何露端著一盤窩窩頭往羅家走，羅嬸子已經不在外頭閑坐了，沒想到屋裏除了羅嬸子還有羅老二在家。
    “二哥，別逗小露了。咱趕緊回家吧。”羅和平見氣氛有些緊張，趕緊解圍道。
    羅天亮看了一眼兩人，“算了，回什麽家。咱們去你宿舍吃麵條吧，上次不是剛剛買了幾封放你宿舍了。走吧，建軍，小露。二哥這次請你們吃細麵。”
    建軍高興的點頭：“二哥，你不知道上次我們就在三哥的宿舍吃的掛麵。真是比我過年的時候吃的還好吃。裏麵都打了雞蛋呢！”
    何露走在後麵，重重的咳嗽了兩聲，何建軍也沒有發覺有什麽不對。倒是惹得羅天亮往後意有所值的看了她好幾眼。
    “是嗎？你們竟然背著我偷吃獨食。羅老三，哥平常白對你這麽好了。”說著好踢了羅和平一腳。
    “哥，上次不是在上班嗎？”和平平時就看著小，此時更像個少年一樣。
    “行，哥這次就放過你。你那宿舍連個爐子都沒有，怎麽吃啊？你們等著，哥去給你找個爐子啊 ，你們幾個先去宿舍等著我吧。”羅天亮說完掉頭就走了，他們三個在宿舍等了不長時間，羅天亮果然帶回來一個爐子。
    何露嚴重懷疑這爐子不是被偷過來的，就是被騙過來的。
    好多人家裏還都沒有用上煤爐子，而是燒柴做飯。畢竟這煤球也是要票的。
    街上經常能看見一群孩子，背著個簍子，在街上拾煤核。這些孩子邊玩邊撿，撿回去了還能給家裏做貢獻，能繼續燒一燒。
    “二哥，你真是厲害。我家才用上這爐子沒多久呢，就是太廢煤了，煤球票根本不夠用啊。”建軍一年崇拜的看著羅天亮。
    羅天亮把爐子遞給何建軍，“沒事，這爐子裏有煤球，等過兩天了我再拿點煤球過來——如果你們經常來這裏吃的話。”
    何露就感覺羅天亮的目光又在她身上打量起來，羅和平微微側身把他的視線擋住，何露才長舒一口氣。
    希望自己真是想多了。
    等到了宿舍，羅天亮拿出麵條，她又險些被水嗆到。
    這麵條是她在黑市上賣給他的，連報紙都還是他們家的。
    何建軍不會看出什麽來吧。
    “哥，原來你買的是精細麵啊，這可不容易，下次你再去黑市上買點。”羅和平看到報紙裏的掛麵，皺了一下眉頭。
    這麵條和上次何露拿出來的一樣，都是上好的精細麵。
    在這個年代，哪裏有這麽些做工細致的精細麵，和糧食供應店的完全不一樣。
    何建軍隻顧著高興，傻嗬嗬的在一旁端鍋燒水，絲毫沒有注意幾人的變化。
    “小露啊，吃過這精細麵沒？哥看你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不然哥就忍痛割愛把這麵條送給你了。”
    “小露這病好的還挺快，現在就和小時候的模樣差不多了。”羅和平道。
    何露實在不想和羅家的兄弟呆在一個空間，她總覺得他們在打量自己。
    這頓飯吃的一點都不好，還不如在家裏老老實實的吃飯好呢。家裏還有新鮮的玉米，最起碼那個吃的不心虛。
    “小露啊，我幫你問我大哥了，他說會幫你留意有沒有這個郵票的。”
    “什麽郵票啊。咱老大原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才給你回的信啊？我還以為你又打小報告，讓老大寄信回來訓我呢。”
    “那謝謝三哥了，要是需要錢或者票買的話，三哥記得說話啊。”
    “口氣倒是不小，你從哪裏來的錢和票啊。”羅天亮邊吃邊問。
    何露沒有回答，她決定等過兩天了單獨來找羅和平問問郵票的事。
    羅天亮把碗裏的湯都喝完，然後說：“這個郵票啊，二哥也幫你找找啊。老大啊整天就知道訓練，你問他郵票的事估計懸的很啊。”
    “二哥說的是，老大說部隊裏以前發了很多這種郵票，還有剩下的都回收回去了。之前信上的郵票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我看等老大找到啊，建軍都能湊足一套了。”
    建軍吃的滿頭大汗，聽見話抬起頭笑了笑，又繼續埋頭吃起來。
    何露表示，她今天第一次覺得建軍實在是有些缺心眼。
    改造哥哥的任務艱巨而道遠啊。
    回到家裏後，薛二菊趕緊問何建軍：“你姑給你做啥飯了？吃飽了嗎？你姑她有沒有說啥？”
    何露一拍自己的腦袋，忘了對何建軍說這事，真是被羅家兄弟鬧得，智商完全不在線。
    “娘，你咋光知道問哥哥啊，也不問問我考的怎麽樣？”何露搶在建軍說話之前到。
    “娘都聽小雨說了，你考的挺好的。娘知道你沒問題，畢竟你連高中都考上了。再說還有你姑姑，她肯定會幫你的。”
    何興國不悅道：“娘們家的懂啥，這小滿正是因為在廠委裏，所以這成績才不是他們批。聽說縣裏專門派了老師來判卷子，這成績可是不能作假的。”
    薛二菊聽了連連點頭，她因為吵架一事，最近不敢特別囂張。何興國在家裏說什麽就是什麽。
    何露見何雪今天沒有作妖，便懶得搭理她。現在屋裏住著三個歲數相仿的女孩子，何雨見薛二菊隻顧著照顧何雪，對自己一直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什麽都是好的先給何雪，心裏慢慢開始不平衡起來。
    不在是在村裏的時候，何雪說什麽就是什麽。
    加上她的課本還沒有著落，何雪寧可把課本給了自己的同學，也不給自己，這讓她心裏更加的不舒服。
    何露倒是樂見其成，沒看到在村裏的時候，何雨一直被何雪當成槍使。對付兩個人也不是不可以，隻是那樣子感覺活的很累。
    上天竟然給她一間糧庫，一定是想讓她生活的無憂無怨的。
    一旁的何雪有些愣神，她想起今天去的同學會上，其實就是上了高中的同學組織的一場見麵會。她見陳家文竟然也上了高中，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目光，比之前更加濃烈。
    她見陳家文總是在她周圍轉悠，便狀似不經意的對著另一個同學陳曉梅說：“曉梅，你不知道小露最近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我嬸子說她可能是中了邪，每天都想著法子氣我嬸子，和以前的脾氣是一點也不一樣。我嬸子在家裏可著急了，隻是哪兒也找不到狗血之類的東西，不然我們自己往她身上一潑，就是中邪也能好起來。”
    陳家文沒想到自己的女神白月光有了煩惱，還是為了自己的堂妹。一時間隻覺得何雪隻應天上有，鼓起勇氣對著何雪道：“何雪同學，我知道那裏有，何露同學和我做了三年的同桌，我一定要盡微薄之力。何雪.....同學，你能不能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找到。”
    何雪故作高興的點頭：“那真是太謝謝你了，我替小露像你表示衷心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