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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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方圓和鄭小吏才得空到醫院看葉臻和穆婂。
穆婂傷情較重, 沒和葉臻住在同一層,至今還隻能躺著,不能隨便行動,醫生也不建議長時間探望。
所以葉臻和方圓等人在病房外看過穆婂後,就回了葉臻的病房。
“這案子比較複雜,要一點點整理, 後續工作還很多,”方圓給葉臻剝香蕉, 繼續說:“你要快點出院,要堅守崗位, 為我們分擔點。”
葉臻失笑, 一口口吃香蕉, “洛晨濤受了傷,情況怎樣?”
方圓蹙眉, “在醫院治療,等他傷情穩定後,就立刻安排訊問。”
“有什麽需要我做的?”葉臻問。
方圓輕笑,“你好好養傷。”
葉臻輕歎:“我隻是有些無聊, 做點事打發時間。”在醫院呆著很枯燥, 除了林北欽來看她時鬆快些,其他時間隻能靠睡覺度過。
方圓沒跟她客氣, “正好, 殯儀館采集到的照片很多, 實驗室的人正加班加點地鑒識,我帶些過來給你。”
“好,”葉臻感激地看她一眼。
鄭小吏拿走葉臻的手機,幫她下載當紅手遊,說:“你可以偷偷玩遊戲,我們晚上開黑……”
話音未落,手機就被方圓拿走,“醫院不能用手機,葉臻養傷怎麽能開黑?”
她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葉臻眯了眯眼,恍然發現她指間有星芒微微一閃,方圓竟戴了一枚戒指。
葉臻一怔,立刻看鄭小吏的手,果然也戴了一枚,和方圓的是一對。
“恭喜,”葉臻心底油然欣喜,“你們好事將近了?”
方圓愣住,麵不改色地將戒指摘下,隨手放在背包裏。她看似冷靜如常,卻難以掩飾唇角眉梢染上的神采。
鄭小吏激動得臉色泛紅,連耳朵也暈成瑪瑙色,他興奮地點點頭,“是啊,我在5月2號晚上8點13分26秒時,求婚成功了!”他忘形地抓住方圓的手,傻傻地笑。
方圓麵色如常,卻沒掙開他。
春已盡,夏正盛,窗外陽光熠熠,黑夜終將散去,太陽照常升起。
方圓和鄭小吏離開後,葉臻睡了一覺。
下午時,一位同事路過,給葉臻送了一台電腦,裏麵存著部分從殯儀館采集到的照片。
葉臻依舊清晰地記得,廢棄殯儀館的臥室裏,有成百上千張林思竹的照片,千篇一律都是偷拍的,沒太多疑點。開了電腦後,一張張仔細查看,果然沒有什麽發現。
她怔愣地瞧著,那時的林思竹,充滿青春活力,葉臻看了有些感慨。
看了一段時間後,眼睛酸澀,思維也遲鈍,葉臻有些疲憊,放緩速度繼續往下瀏覽。
照片的風格就是在這時陡然轉變的!
葉臻驚疑,呆滯地盯了照片幾秒,才察覺出不對——照片中,林思竹身體半裸,衣衫不整,麵色潮紅,神色痛苦,雙眼緊閉,不像是在睡覺,反而像昏迷。照片的背景似乎是客廳,裝修考究,沙發和茶幾上,到處都是淩亂的酒瓶和零食袋。
葉臻下意識咬住手指,心頭猛地一跳。
這照片,該不會是林思竹在吳家別墅時拍攝的吧?
為查明霍冀然跟蹤騷擾,並且想要報複林思竹的動機,葉臻多少了解過王玥安死亡一案……
她扣上電腦屏幕,給林北欽打了個電話。
……
警局,鑒識實驗室。
林北欽接到葉臻的電話,摘下手套和口罩,“照片?”
“是,”葉臻說,“方圓從殯儀館裏帶回來的。”
“好,”林北欽說,“我知道了。”
簡短的通話後,本該結束,但兩人都沒立即掛斷。
林北欽無聲而笑,“注意養傷,下班來看你。”
這才結束通話,林北欽出實驗室,進辦公室找方圓。
看幾張照片而已,方圓當然不會拒絕。她調出照片,林北欽快速查看,臉色驀地一沉。
“這……”方圓也頓時驚訝。
“這張照片是什麽時候拍攝的?”林北欽問。
方圓搖頭,“洛晨濤的手機、相機還有其他設備中,統共有三千多張林思竹的照片,還有不少視頻……今早才把這些東西全部拿回警局,路征那邊要鑒識排查,需要時間。”
林北欽沉默。
兩年前,吳家別墅王玥安死亡案的照片,每一張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別墅的布置、家具、陳設、哪怕是一瓶酒,一粒花生米的位置,他都知道。
所以他一眼認出照片的背景是吳家別墅的三樓客廳!而且極可能是案發前後拍攝的。
洛晨濤居然會有林思竹昏迷後被侵害的照片——難道當時他去過別墅?難道是他趁著林思竹昏迷,侵害了她,甚至拍了照片留念?
洛晨濤長期跟蹤林思竹,有沒有可能,他曾經跟蹤林思竹到過吳家別墅?
林北欽麵沉如水,克製著沉聲問:“洛晨濤可以接受訊問了嗎?”
方圓說:“應該可以了,我明天就安排。”
林北欽眯了眯眼,“他製作嬰屍的骨頭來源,查清楚了嗎?”
“查了,”方圓說,“是洛苒幫他買的。洛苒和一個叫馬峰的人接觸過,這個馬峰,是一個盜墓人,會偷盜農村裏剛下葬不久的屍體。洛苒幫洛晨濤買嬰屍不成,就開始幫洛晨濤買製作嬰屍的屍體。馬峰不會把屍體完整地賣給她,而是把下葬屍體砍下一小塊,骨肉分離後,單賣骨頭。”
說完,她哀歎一聲。
洛晨濤製作的嬰屍數量較多,每一具嬰屍,都用了不止一個人的骨頭。她要去查明馬峰挖掘的墳墓,查明每一塊屍骨的主人。聯想一下今後一段時間,她或許會行走在鄉間裏看墳,心情就有些不妙。
林北欽將幾張照片拷貝走,拿去和兩年前的照片做比對。
林思竹接受訊問時,警察問她為什麽要刺傷洛晨濤。
她說:“因為他當時綁架了我,我太害怕了……”
如今細想,或許林思竹在被綁架到殯儀館時,看到了這些照片,猜出了一些真相。
她一直隱忍承受,直到洛晨濤接近她,她才用在混亂中撿起的匕首,刺傷了他。那一刀,有恨,有恐懼,還有泄憤。
……
夏季白晝漸長,天還亮著,但已有些晚了。
林北欽匆忙離開,取車時,遇到李逸止。
亭亭樹葉,打下陰沉的暗影。李逸止站在樹影裏抽煙,見到林北欽,將煙掐滅,站直了身。
林北欽目不斜視,開車門。
李逸止上前,問:“林思竹她……”
“還好,”林北欽淡淡地說,“我會給她安排心理醫生。”
而不是如林老夫人那樣,把她送進精神病院。
李逸止點點頭,不再多問。
林北欽目色沉沉地看著他,突然問:“李逸止,你到底在愧疚什麽?兩年前,你不接受林思竹,是你的自由,就算林思竹因此傷心,也不至於讓你愧疚這麽多年。”
李逸止臉色一暗,強迫自己沉寂的心,又隱隱鈍痛起來。
他眉頭緊皺,低聲說:“我不僅拒絕了她,還對她說了狠話。她……她才會賭氣去參加吳子昂的派對……”
傷人的話,也傷心。一旦說出口,就再難收回。
當年,他們一個是青澀單純的少女,一個是初出茅廬,一無所有空有一腔自尊的男人。
當她再次問他,是否願意喜歡她時,他心頭翻滾的,是她的父親林世傑對他的奚落和鄙夷。
急怒與自卑之下,他說了最傷人的話:“你知不知道我是你老師!你不要這麽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話音一落,林思竹當即僵滯,絕望、傷心透頂。
年少的心太脆弱,輕飄飄一句話,就會毀天滅地。
她離開了,扔了手機,誰也不聯係,誰也不理。甚至賭氣地陪王玥安接受了吳子昂的邀請。
她在絕望時,被逼迫時,被傷害時,沒人能救她,那一刻,最恨的人,或許不是吳子昂,不是唐瑞,也不是霍冀然,而是李逸止。
樹聲沉默,風也悄然。
昏暗的燈光透過樹葉罅隙,昏沉沉地照下來。
樹下的兩個男人靜默許久,宛若一幅暫停定格的黑白畫影。
許久之後,李逸止才輕歎一聲,“我並不是想解除心頭的愧疚。隻是出於朋友的角度,關心一下。”
林北欽說:“如果你自認為不能挽回,那就不要再見她,讓她慢慢忘了你,也會忘了過去。”
“我知道。”李逸止釋然。
靜了一瞬,他微微挑眉,“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忘了我,你也不會忘記我對不對?”
林北欽冷聲說:“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不會忘了你。”